瑰刺

第6章 ‘玫瑰’

‘玫瑰’

江淮回到公寓之後，洗了個澡，順手打開冰箱，喝了口冰橘汁後，才随意往沙發上一躺，閉目養神了片刻之後，才不情不願的起身。

江淮半躺在沙發上，翻着自己手機中的聯系人錄，裏面清清楚楚的進行了分門別類，所以盡管裏面的人很多，但是江淮知道這其實是被刻意淡化了曾經的。

就如同他跟俞溪說的一樣，他失憶之後，就更換了信息卡，然後就如同人間蒸發一樣，曾經和他有過勾連的人都找不到他。

現在看來，倒多了幾分刻意，江淮下意識搖了搖手中加冰的鮮榨橘汁，冰塊碰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音，拉回了江淮的思緒。

江淮翻出了他哥的聊天頁面，問了句，“你有我高中時期和我關系比較好的同學的聯系方式嗎？”

江淮的高中時期的聯系人消除的那麽徹底，多半是他哥的手筆，其實江淮這麽問也只是試探他哥關于他找回記憶的态度，不過，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江淮意外的發現他哥竟然真的推給了他一個聯系人。

江淮發送了句謝謝，就退出了。

江淮才不會跑去問他哥究竟過去發生了什麽，畢竟，當年江淮協議離開時，規矩就有一條，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找他就是默認離開家族勢力就活不下來。

的确，其實失憶之前發生的事情的真相，也算不上什麽生死攸關的大事，沒必要鬧得沸沸揚揚，他只是好奇而已。

江淮打了個哈欠，又開始翻着自己的聊天錄，他特意給俞溪，林煦備注了一個問號，表示有疑。

令江淮驚訝，卻又在意料之中的是，宋寒之弄到了他的聯系方式，主動發來了好友申請，江淮嘴角噙着些冰冷的笑意，通過了聊天申請。

當然他也沒有完全相信宋寒之是個好人，雖說宋寒之的确好意的來提醒他俞溪和林煦不是好人，但是也不能排除宋寒之別有用心。

江淮很幹脆的在備注中給宋寒之也加了個問號。

江淮想了想，點開了和俞溪的聊天界面，問了一下，可不可以把高中時期他們班的班群推給他一下。

俞溪秒發過來了一個群推薦，江淮進去之後翻了翻群組成員，順手翻出了之前他哥給的人的那個聯系人G。

江淮點進G的主頁面之後，忍不住挑了挑眉，可能是設置了權限，G的空間十分幹淨，什麽也沒有，只有資料卡裏面有幾分人煙。

江淮可以選擇不申請成為好友，畢竟就算是不加也可以進行聊天。

但是江淮躊躇了片刻，還是加上了，令江淮驚訝的是，G并沒有設置加人申請，幾乎是點擊加好友就能直接加上。

江淮手指凝滞了片刻，垂眸看向空空如野的聊天界面，思索了片刻。

JH：在嗎？

J H：我是江淮。

JH：我想了解一下有關“瑰刺”的謠言是怎麽從高中傳出來的。

江淮并沒有點名自己已經失憶的真相，而是選擇從那個所謂的“瑰刺”謠言入手，他總感覺這個謠言一定和他們三個有關。

對方可能不在線，所以江淮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G回複他。

天邊夜色漸沉，大片薄荷色的流雲中明滅着幾顆星子，江淮只是覺得眼皮有些沉重，再醒來時，看着漆黑的房間無奈的嘆了口氣。

江淮揉了揉太陽穴，感慨道，自己最近狀态果然有些差。

江淮摸到了茶幾上的手機，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玻璃杯，橙汁傾倒在他手上，還有些黏膩的冰冷，江淮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憑借着記憶打開了客廳的燈。

暖黃色的燈光傾瀉下來後，江淮心頭的煩悶才消減了幾分，江淮餘光落到窗外之時，才發現已經大雨傾盆。

江淮回到浴室，洗掉了手指上沾黏的果汁之後，細細的用紙巾搽拭着白皙的纖指，冷白色的皮膚在燈光下被鍍上了一層薄煦。

窗外雨聲又大了幾分，狂風裹挾着殘枝敗葉有一下每一下地沖擊着關上的玻璃窗。

江淮将客廳中殘留的果汁清理之後，才有閑心打開手機，G終于回複他了。

G：瑰刺？

G：這我也不太清楚

G：只依稀記得那段時間喜歡送你玫瑰的就只有俞溪，林煦

G：喔，好像宋寒之在你生日的時候也送過你玫瑰的

G：不好意思，太久遠了，我好像就只記得這三個人了

江淮目光沉了沉，又忍不住在雷鳴聲中笑出聲來，原來都曾送過他玫瑰啊。

江淮饒有辛味的繼續打字。

JH：他們和我那段時間關系怎麽樣呢？

JH：我出了些意外，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

JH：蠻好奇過去的事情的。

江淮輸完好奇的問題之後，打了個哈欠，看着屏幕角落的時間，已經淩晨三點了，多半不會有人回複了。

江淮在一片寂靜中失了失神，手指下意識敲了敲手機屏幕，窗外滑過一道閃電，幾秒後，轟隆的雷聲才進入江淮耳畔。

令江淮驚訝的是，對方竟然回複他了，江淮垂下眼簾，眼底情緒有些深不見底的陰沉。

G：？

G：關系嘛？

G：你和他們混的蠻近的。

G：但是，總覺得怪怪的。

江淮看着回複的G，心中也泛起一絲怪異感。不知道為什麽江淮總覺得G有些欲言又止。

JH：聽說我和他們之間有些針鋒相對？

G那邊似乎凝滞了片刻，半饷之後才回複。

G：哈哈哈，誰說的？

G：後來你們不是澄清過是開玩笑嗎？

G：對不起，忘記你失憶了。

G：只是一些誤會。

G：我說怪的原因是，

G：林煦，宋寒之，俞溪他們三個關系都不怎麽樣。

G：但是，你好像成為了紐帶，那段時間，你們彼此相處的蠻融洽的。

江淮飛快的回複了句，謝謝，就陷入了沉思。

看來，要知道所謂的真相還是要從那三個人入手。

P大南門外是一條林蔭路，兩側的銀杏的葉脈已經泛黃了些許，風吹過時，林稍處沙沙泛響。

“淮淮！”俞溪踏出校門時，擡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江淮，臉上泛起天真爛漫的笑意，朝江淮快步走去，有那麽一個瞬間，江淮總感覺俞溪想撲進他的懷裏。

江淮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俞溪注意到江淮的小動作後，在離江淮半步開外的位子停下了腳步，有些難過的刮了刮鼻翼，還有些幽怨的剜了江淮一眼，“淮淮果然變了。”

江淮眉眼一挑，泛起些無辜的笑意，“怎麽變了？”

俞溪臉上全是惋嘆，“我以前撲進淮淮懷裏時，淮淮從來沒有拒絕過。”

俞溪的嗓音很輕快，有種少年的質感，以至于泛起些委屈的時候，總讓人聯想到可愛的小動物，就連身側路過的人眼中也不自覺流露出些許憐愛。

江淮斂下眼簾，似乎正在反思自己的行為是否真的傷害俞溪，俞溪看着收斂笑意之後帶着幾分冷豔的江淮，這個樣子總讓他想起他們鬧掰的那天，俞溪一時間慌了心神，他的行為好像過了點，沒錯，應該循序漸進的。

俞溪剛想開口轉移話題，擡眼時，恰好迎上了江淮的目光。

江淮眼中的笑意燦然，“我們曾經的關系那麽好嗎？”

俞溪很是聰明，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江淮在試探他，“當然吶～”

俞溪笑着挽上江淮的手，看上去親密無間，江淮皺了皺眉，卻也沒有拒絕這過分的親昵。

“現在想起來，”俞溪和江淮面對面又坐在了上次見面的咖啡廳裏，咖啡氤氲而起的霧氣帶着幾分午後陽光的慵懶，“我和淮淮真的超有緣分呢。”

“當時，淮淮剛轉進我們班時，”俞溪笑着攪了攪手中的咖啡杯，眼中全是江淮，笑容中流露的懷念恰到好處，似乎缱绻起幾分歲月中的溫柔，“我的同桌恰好出國了。”

“于是，”俞溪眨了眨眼，天真又俏皮，配上那雙淺淡的杏眼，看上去如同不染纖塵的天使一般純粹，“我和淮淮就自然而然成為了同桌。”

“我們超級合拍的！”俞溪的眼睛撲騰着興奮的光芒，外人眼中看上去真誠又耀眼，只是落在江淮眼中時卻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淮淮曾經特別喜歡沐塵籐的作品，我也超喜歡的，我們還一起去買親簽呢。”

“淮淮特別讨人喜歡，”俞溪偏着頭，眼中滑過一絲郁悶，“有一段時間，淮淮和林煦玩的比較好，都把我忘記了呢。”

“不過，後面，我們關系超級好的。”俞溪雙手撐着腮，眼中全是笑意。

江淮聽着俞溪含糊的回憶，嘴角配合的上揚了幾分，緩緩開口問，“為什麽突然間我就和林煦關系熟絡起來了呢？”

聽着江淮好奇的發問，俞溪愣了愣，然後有些郁郁不平的開口說，“他在追你啊。”說完，俞溪還特別注意了一下江淮的情緒，然後就聽見江淮蠻好奇的發問，“我同意了？”

俞溪忍不住笑出了聲，看向江淮的目光中帶着些意味深長，“淮淮才不會那麽容易被拐走呢。”

江淮眼睫微動，明暗交織的光影掠過時，帶着些悸動的微醺。

“也是。”

俞溪看着面前溫潤中帶着些涼薄的江淮，心中突然間有些煩躁，剛想開口轉移話題舒緩一下這尴尬的氣氛，就看見江淮眨了眨眼問道，“那你還記得你送過我玫瑰嗎？”

俞溪心下一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順勢勾起一個溫柔可人的笑容，語氣中帶着幾分揶揄，“沒想到淮淮失憶了還記得我送過你玫瑰。”

“聽別人說的，”江淮順勢把話題引向那個傳言，“我曾經很喜歡玫瑰嗎？”

“是啊，”俞溪手指輕敲了一下白色杯托，語氣中帶着些懷戀的眷意，“淮淮曾經特別喜歡玫瑰，還說過，它是你見過的最浪漫的植物。”

“漂亮？”江淮帶着幾分打趣發問。

“不是，”俞溪垂眸看向身前氤氲起細微霧氣的咖啡，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中流露出狡黠的笑意，”淮淮以前做過一個比喻，你說，玫瑰和你最為相像。”

“誰會不喜歡另一個自己呢？”

“很多人都送過淮淮玫瑰呢，”俞溪幽怨的看了江淮一眼，語氣中全是揶揄。

“原來是這樣，”江淮淺抿了一口略帶苦澀的咖啡，擡眸時，眸光中湧動着些玩味，“那誰打着玫瑰的旗號背叛了我呢？”

俞溪心頭瞬間泛起一絲不爽，漸漸的回憶中的不甘翻卷而起，但是俞溪反應很快，知道江淮在試探他，馬上開口，意味深長的看着江淮說，“淮淮曾經說過，感情這種東西對你來說，背叛只存在于動心之後。”江淮注意到，俞溪語氣中流露出的竟然是羨豔。

俞溪說完還眨了眨眼，“我不是很想談論這個話題，畢竟對于我來說那是一段失敗的回憶。”

看着江淮若有所思的樣子，俞溪忍不住開了個玩笑，“當然啦，如果淮淮後面和我在一起了的話，沒準我就會放下芥蒂去回憶了啊”

江淮注意到俞溪盡管嘴角還噙着笑容，但是眼中滑落的全是不甘，哪怕只是一瞬間的情緒失控也讓江淮找到突破口。

不是俞溪，江淮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但是俞溪的話中又帶了幾分回避，理智告訴他，也不能避免俞溪怕曾經的背叛影響了現在的關系。

“但是，我現在也不喜歡玫瑰了啊。”江淮嘴角勾起坦誠的笑容。

俞溪盯着江淮嘴角的笑意，似乎有些遺憾，嘆了口氣感慨道，“是啊，好遺憾。”

俞溪看着江淮離去的背影，怔愣了片刻，他還記得，某天風起時，江淮撐着半邊臉頰笑着看向他，“确定想和我在一起嗎？

“我多半會背叛單一感情這種不定性的東西的，”

“畢竟，”

“我唯一不會背叛的人就是自己了。”

窗外的風勾起銀杏的樹梢，陽光滑落時，俞溪似乎聽見了遙遠的曾經傳來的笑意。

和江淮剛剛的話語重合了幾分，俞溪自嘲的笑了笑，哪怕在執着，費盡心思，到底沒有成為江淮曾經和現在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