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眼前人
整個十二月趙安之都忙的飛起,本職工作做的清清楚楚不說,還幫人代了許多班,倒不是指望着別人關鍵時候給她替班,只是力求跨年夜那天晚上不加班。就算到時候臨時出了點岔子,別人也能幫着點,對她先走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因為張文钰和秦晴對她和何澤生同住這件事詭異的沉默,趙安之開始把與此相關的事拿來跟她們讨論,加班論也在其中。
張文钰和秦晴本來就是為了讓何澤生吃點苦頭才強憋着,趙安之這一講兩人就想吐嘈了,立下了這麽暧昧的跨年約會,還花了那麽多功夫确保約會能正常進行,一句為了守約是糊弄誰呢?
張文钰想,趙安之這心已經完全貼給何澤生了,她們怕是看不了何澤生的熱鬧。就算是這樣,她們也不打算告訴趙安之何澤生喜歡她的事。秦晴以池珩為例子,和張文钰得出強有力的結論,人性本賤,這不是需要唾棄的東西,但卻是每個人都難以避免的。唾手可得的東西總是最難得到珍惜。反正他們兩情相悅,就讓他們自個慢慢磨去,說不定還能留下點暧昧期的美好回憶。
趙安之不知道何澤生那個邀約是認真正式的,還是在那個場景那個氣氛下順口而出的,随時都會被打成玩笑的話語。她也不好意思去問他,畢竟跨年夜的約會顯得有些暧昧,由她主動來提,好像在告訴他她還對他有留戀一樣,趙安之才不願意這樣。
眼見着何澤生整個十二月都忙的要瘦脫了形,趙安之覺得這個約定大概是要泡湯了,他指不定都忘了。趙安之心裏有些失落,她倒沒覺得這失落是因為她對何澤生還有些什麽,而是覺得她為了信守承諾付出的代價令人感慨,早知道就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十二月三十一號的中午,趙安之無精打采地吃着飯,何澤生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一番天人交戰,對時機的追求還是敗給了對趙安之的關心,問道:“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身體不舒服?不然我們晚上就不出去了,晚上我煮飯,你早點洗漱休息吧。”
趙安之的眼睛一下亮起來,心想他原來記得這件事。
何澤生則誤以為她真的很累,聽到不用去約會才這麽高興,簡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精神起來了。
趙安之高興到毫不掩飾的地步,道:“我不累,我們去玩吧,我想去玩,為了今天晚上不加班,我這個月已經加班好幾次了。”
何澤生見她這麽開心,剛剛那點失落早散光了,忍不住道:“我也是。”
趙安之更開心了,原來不是她一個人為了今天晚上而忙碌,這種沒有被辜負的感覺給人無與倫比的滿足。
做足了準備的兩人按時下班了。兩個不想多事又想吃肉的家夥沒有出去外面的餐廳排隊,而是在超市買好火鍋底料,大包牛羊肉和數不清的蔬菜丸子,在家涮起了火鍋。這種鍋底料自然不及外面有底蘊的老火鍋店做的好吃,但勝在肉量足,又方便。兩個人光吃肉便吃了八分飽,更不用提那些吸飽肉汁的素菜,又鮮又香。蘸料仍是何澤生獨家負責,趙安之也試過自己調,但總感覺差了點味道,以至于和別人吃火鍋都不及和何澤生吃火鍋來的過瘾。
合作把鍋碗瓢盆洗完以後,兩人就出門了。趙安之中午問過何澤生晚上的計劃,何澤生那時候只說保密,是以趙安之萬分期待。其實平江有幾個出名的地方在辦跨年晚會,但趙安之對那種人山人海的地方敬謝不敏,雖然她沒和何澤生提過,但有一種莫名的直覺,何澤生不會帶她去那種地方。
何澤生開了車,在市區裏堵了一會兒以後,就開上了一條堪稱空曠的路。趙安之有些好奇:“你這是去哪裏?”
何澤生道:“去山上。”
Advertisement
趙安之更驚訝了,問道:“大晚上去山上做什麽?”
何澤生玩笑道:“把你賣掉。”
好一會兒沒有回音,何澤生心想玩笑過頭了,往副駕駛瞥了一眼,發現趙安之縮在角落,一臉驚恐地看着他。
何澤生沒忍住,笑了。
戲精。
趙安之這才露出笑臉來。不過她還是覺得何澤生腦子有坑,大冬天的,又是晚上,山上得有多冷啊。可她沒有唱反調,很想看看何澤生想帶她去的山,是個什麽樣子。
那山在城郊那裏,修好了盤山公路,不用人力上山,是趙安之最滿意的地方。何澤生一路把車開到山頂,上面竟然還有別人。不過零星幾個,比起滿是人流的地方讓趙安之不知舒服多少倍。
何澤生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搬東西出來。趙安之好奇地看了一眼,發現是帳篷,驚訝道:“我們今晚要住在這裏嗎?”
何澤生道:“先守到十二點跨年,然後訂個鬧鐘看日出,其實沒有多少睡覺的時間,但有一個帳篷暖和一些,山頂的風太大了。”
趙安之還沒有露營過,便興奮起來,自告奮勇要幫忙支帳篷,何澤生也就随她去,在旁邊站着,看着她弄,需要的時候幫忙扶一把手。
趙安之之前沒弄過這個,自然是搞不定的,堅強地瞎擺弄了一會兒,便向何澤生露出了求助的神情。何澤生是做足功課來的,剛剛看她亂弄的時候就研究了一番,此刻胸有成竹,上手極快,趙安之在旁邊幫忙拿東西,有說有笑地把帳篷搭好了。
何澤生還帶了兩床厚厚的被子和一個做床墊用的毯子,不知道是不是粗心,枕頭只帶了一個。趙安之看着他在那裏翻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另一個枕頭,便拉了拉他,道:“好啦,沒帶就沒帶,先過來休息一下。”
山頂的風很涼,兩個人躲到鋪好東西的帳篷裏,一下舒服許多。何澤生對趙安之解釋道:“我本來想帶兩個帳篷,但想了一下畢竟是大晚上,又在山上,不說有壞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小動物。雖然說我考察了一遍,但還是怕有意外,你還是和我待在一個帳篷裏比較安全。你放心,我今晚不睡,守夜,你困了就睡,看日出的時候我會叫你。”
趙安之笑眯眯道:“我們可以輪流守,你不要因為明天開始放假就太浪。”
何澤生道:“我經常值夜班,比你熬得住。”
趙安之也不跟他争辯,反正她是要跟他輪着守的。
兩人吃完飯都八點多了,又開車到山頂上,剛剛還搗鼓了帳篷,雜七雜八的做下來,也到了十點半,離十二點只有一個半小時。
趙安之坐在帳篷的門邊上,問道:“我們倆現在幹什麽呀,幹等嗎?”
何澤生道:“我們可以聊聊天,怎麽,你不想和我說話了?”
趙安之手撐着臉,道:“你說吧,我聽着。”
何澤生指了指天上的星星,道:“其實我是想帶你來看這裏的星星。雖然是同一片天空,但這裏的星星格外亮一些。就好像人心一樣,心中所愛就在那裏,但是有的地方看得清,有的地方看不清,有時看得清,有時看不清。”
趙安之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這裏的星星真的很好看,完美诠釋了滿天繁星四個字,和那些到了現在約定俗成的星空畫法不同,它沒有那麽絢麗的色彩,但依舊以真實的魅力奪人心魂。
何澤生又道:“你會看星座嗎?我小時候什麽書都愛看,學了一些本以為毫無用處的小知識,但你現在要是給我機會的話,我就可以用上了。”
趙安之笑着接納了。
一個晚上何澤生把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幾十個星座都教了一遍,還附帶神話小故事,趙安之聽的津津有味,腦子裏還蹦出幾個梗,心想完全可以拿來畫短篇漫畫。
兩人就這樣硬生生說到了十二點。
山上荒僻,又不能燃放煙火,這個淩晨來得悄無聲息。
趙安之嘆了一聲:“可惜沒有煙花。”
何澤生問道:“你想看嗎?”
趙安之心想他又不是小叮當,總不能臨時摸出煙花來放吧?而且這裏是山區,也不适合放這些,引起山火就不好了。
“有點想看,但不想看人在這裏放,太危險了。”
何澤生拿出手機,不知道在搗鼓什麽,過了一會兒趙安之便看見煙花在眼前炸開。其實這種投影和實物的差別還是肉眼可見的,但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已經徹底打動趙安之的少女心。
她看向何澤生,眼睛亮亮的,好像在索吻一樣。何澤生的手攥緊了又松開,直覺告訴他,還不是時候,但是那種沖動又那樣強烈,什麽都不做的話他怕是要瘋掉。
何澤生突然一把背起了趙安之,趙安之吓得尖叫了一聲,短而急促,手飛快地環上了何澤生的肩頸,一副膽小怕死的模樣。
“你做什麽?”
何澤生花了好大力氣才把“我想抱抱你”、“我想背背你”一類的話憋回去,只輕輕地說了一聲:“新年快樂。”
趙安之把臉埋在他背上,紅了眼眶,回道:“新年快樂。”
如果做了今晚一切事的人,不是何澤生,她一定會以為這個人喜歡她。
但這個人是何澤生,所以這份喜歡不成立。她已經自作多情無數回了,再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