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眼前人
無論趙安之怎麽問,張文钰和何澤生都不肯透露那天晚上兩人到底談了什麽。
何澤生還岔開話題道:“聽說你送了她們倆樣書,能不能也送我一本?看在我是你粉絲的份上。”
聽到粉絲一詞,趙安之抿着嘴笑了,是她出國三年裏何澤生無比想念的笑的模樣。但趙安之對何澤生和張文钰聯合起來的事還有些耿耿于懷,堅持道:“除非你告訴我你們倆到底說了什麽。”
何澤生彎下腰來,像是哄小姑娘一樣說道:“我過幾天請你吃幹鍋牛蛙,你送你頭號粉絲一本樣書好不好?我從連載的時候就開始追了,期期不落。”
何澤生不知去哪裏學的哄人技巧,又溫柔又真誠,好像眼裏只有趙安之一個,再加上她最喜歡的幹鍋牛蛙的誘惑,趙安之還是沒忍住,舉起樣書投降了。
不過這頓飯沒能立馬吃成。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跟中邪了一樣,不是趙安之白天加班晚上畫稿,就是何澤生連值幾個夜班回來倒頭就睡。好在這種忙碌是略微錯開的,兩人雖然不能一起出去玩,生活上還是可以照料一下對方。
好不容易何澤生最忙碌的時間過去了,趙安之的加班也進入了短暫的休息期,兩人立馬去約了一頓幹鍋牛蛙。
一入座,何澤生便先将菜單遞給趙安之,道:“你看看想吃什麽?”
趙安之看了一遍菜單,什麽都想吃,又什麽都不想吃,她每次都這樣,一到做選擇的時候就犯怵,可憐巴巴地将菜單推回去,道:“只要有幹鍋牛蛙就可以,其他你看着點。”
何澤生邊搖頭邊笑,似乎是覺得她不争氣,将菜單接過來,一會兒便心裏有數了,但他每點個菜都要問趙安之一聲,還附帶上理由,像是:“金針菇和莴筍再加一份吧?這一鍋都是肉,蔬菜就顯得好吃了,而且這家的莴筍很嫩。”
趙安之點頭。
何澤生又道:“涼菜也點兩個吧,涼拌黃瓜和涼拌木耳,辣的吃多了吃點酸的解膩。”
趙安之點頭。
趙安之一路點頭到最後何澤生問:“再點紮酸梅汁吧,幹鍋火氣大,降降火。你能喝酸梅汁嗎?能喝冰嗎?”
趙安之點頭點到恍惚了,情不自禁問道:“你以前有這麽貼心嗎?”
何澤生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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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裏的水果是自助的,何澤生看了兩眼,知道有什麽了,便問趙安之想吃什麽,幫她用小碟子一樣裝了一些,裝的滿滿當當的。
趙安之看了道:“太多啦。”
何澤生雲淡風輕:“吃不完我吃,放心。”
等菜上了以後趙安之吃的直眯眼,滿臉幸福的樣子。
何澤生看她這樣,也不禁笑了起來,道:“可惜幹鍋不能天天吃,不然我每天帶你來吃。”
趙安之心裏古怪了一下,很快又覺得自己多想,笑眯眯道:“你最近發大財啦難不成?”
何澤生哀嘆一聲道:“實習醫生的工資有多少你還不知道嗎?要不是有你的房租接濟,我這日子不知道有多苦巴巴。”
趙安之問道:“難不成你的曲子最近又賺錢了?可最近沒聽你彈啊。”
何澤生道:“其實這一整年都沒怎麽寫了,實習又忙,每天要現學的東西又多,畢竟當醫生不比其他,犯錯的後果可能造成相當嚴重的後果,我現在沒有那麽多精力去搞音樂了。”
趙安之自己現在也兼顧的很辛苦,想着何澤生的工作應當比她更忙,便能理解了,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可惜,道:“那你是要放棄音樂了嗎?”
何澤生笑了,道:“其實我從未想通過音樂出人頭地,創作本身就能帶給我快樂。我現在是很忙,但如果正式就職的話,随着資歷一點點提升,工作時間會比現在規律很多,到時候就能接着創作了。所以我不是放棄,只是暫時放下。而且,你知道嗎?我一想到現在的辛苦是為了将來能為人做手術,不說救死,只提扶傷,我都感覺興奮。”
何澤生臉上飽含青澀的野心,也許等他見過生死,嘗過無能為力,在手術室外痛哭一回以後,他會改變主意。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能擁有拿起手術刀這個選擇,而不是被迫放棄,真的是太好了。趙安之想,無論她對他抱有什麽樣的感情,她永遠不會後悔改變了何澤生受傷的軌跡,他會是個好醫生,他會幫到更多的人。
何澤生發現,趙安之又用那種濕漉漉的眼神看他了。她好像總是過于感性,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語言甚至與她自己無厘頭的一個走神,都能突然打動她,讓她流露出那樣的神情。
那樣讓人想欺負的,可愛的神情。
何澤生問道:“吃飽了嗎?”
趙安之道:“恩,你也吃飽了嗎?”
何澤生笑,道:“恩,難得有空,我們不要馬上回家,去散個步消消食吧。”
趙安之心虛地摸了摸渾圓的小肚子,點了頭。
何澤生把車開到綠道邊上,打算兩個人去走一圈,出來的時候再開車回家。
深秋的風很涼,趙安之明明套了幾件衣服還是有些冷,何澤生見她捂着兩只胳膊有些打顫,便脫下外套給她披上。兩人的身材相去甚遠,趙安之在何澤生外套的襯托下顯得愈發嬌小,露出一張小小的臉來。何澤生伸出手想給她扣上扣子,趙安之一把抓住他的手,何澤生去看她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誰知下一秒趙安之的手便移到了衣服上,将他的外套脫下。
何澤生有些失望,還想再說兩句,就見趙安之一臉認真道:“你是醫生,我沒關系,你不能生病的。而且我們來散步,走一走就暖和啦。”
她踮起腳要給何澤生穿上外套,何澤生心軟的一塌糊塗,彎下腰配合他的舉動。
大概是因為冷,兩個人緊緊挨在一塊走路。因着前面趙安之踢了音樂的事,何澤生也想問問她是如何權衡工作和漫畫的事。趙安之為了在工作之餘畫漫畫,已經不是第一次趴在桌前開着燈睡着了。雖然何澤生很高興自己能有機會抱她上床,給她蓋被子,安安靜靜地看會兒她的睡臉。但他并不希望她要像這樣長期忙碌下去。
趙安之在上一個時間線的時候也糾結過這個問題,可《留學日志》的誕生提醒了她一件事:她的想象力不算豐富,生活才是她創作的源泉。如果脫離現實基礎,讓她作為一個專職漫畫家,她未必能畫出打動人的作品,生活裏的趣味才是真正的趣味。她還年輕,人生經驗還沒有豐富到能自由創作的時候,她還是想在崗位上多堅守一段時間。也許等到她的兩份事業都比較成熟,再也無法兼顧彼此的時候,她會做出選擇。
何澤生聽完有些無奈,趙安之想的這些,為她的事業負責了,也為她的作品負責了,唯獨沒有為自己的身體負責。
“可是你的健康也很重要。我可以每次都檢查你有沒有好好上床睡覺,但我不能每天都回家。我值夜班的時候,趴在桌上睡着的你要怎麽辦?工作已經很疲憊的情況下,創作是件很傷神的事情。”
趙安之舔了舔嘴唇,其實被何澤生抱了幾次過後她就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了,她解釋道:“其實我打算改了,我現在不打算趕連載,而是想積累素材,每天畫一點,不着急,慢慢的存完整篇作品再去發連載,或者投出版。你猜我現在存的這部作品叫什麽?”
其實趙安之先前的話已經透露了這部作品很可能和她的行業有關,何澤生挑挑眉,問道:“《金融日志》?”
趙安之有些郁悶,抱怨道:“你真的太土啦,咳咳,你給我聽好了,我的新作叫做《我是如何禿的》,為大家講述金融業內日常。”
她自個說完沒忍住笑了出來。
何澤生也跟着笑,趙安之貧起來是真的逗人,當她這何嘗不是另一種苦中作樂?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她總能讓他這麽歡喜。
何澤生深知趙安之的戰五渣體質,雖然有心想改造,但也沒打算一步到位,只能循序漸進。此刻也沒逼她走完綠道,到了五分之四的位置便往回走了。
饒是這樣趙安之也有些累了,何澤生便陪着她走一步停兩步,時不時還借着看星星的名義停下來聊一會兒。
何澤生看着星星突然問道:“你要回家過年嗎?”
趙安之點頭道:“當然啦,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的年紀都大了,有空要回去看看的。你呢?”
何澤生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這些長輩啦,可能這方面的緣比較淡吧。過年的時候還真不好說,搞不好是我爸媽來北京,和我小舅一起過年,要不然他們老覺得他孤家寡人的。”
因為挑起這個話題,趙安之有些內疚,何澤生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又不是什麽不能提的事,不如今年你陪我跨年吧,十二月三十一號,我不想一個人過。”
趙安之沉吟許久,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