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鐘離彥還劍入鞘,站在原地不動了。
“既然如此,真人請便吧。”說着竟擺出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來。
青陽大概沒料到對方突然變得如此識相,眼神一異:“你怎麽不跑了?”
鐘離彥:“雲中子師叔都攔不住你,我怎麽會是你的對手。”
青陽呵呵一笑:“好小子,你倒是識趣。”說完擡手掐訣,将一道真元凝結的符印打入鐘離彥的丹田,鎖住鐘離彥的真元。
随着咒光入體,鐘離彥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捂着小腹身形一晃,腳步踉跄,只好以劍杵地用作支撐。
“你如此聽話,倒是讓人意外,和我走吧,我不會傷你性命。”青陽緩步上前,伸手抓向鐘離彥的肩膀。這動作除了慢上許多,倒與在滄山大殿中有幾分熟悉。此時青陽并不急于逼問,因為無論鐘離彥說什麽,總要驗證後才能作數,不如将來帶着人一并去尋。
“是,弟子……嗯……”鐘離彥面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似乎因為對方封鎖經脈的手法太重,一下子抽幹了力氣,竟是連持劍的手都開始發抖。
青陽靠近:“怎麽?你有話說。”
鐘離彥嘴唇一抖,斷斷續續道:“的确有一事……煩請容禀……秦……越……”
青陽疑惑,可對方真元被鎖中氣不足,聲如蚊吶含糊的教他聽不清楚,不由的靠的又近了些:“秦越怎麽了?”
“他……在夢中對我……說……承影石……”
聽見承影石三字,青陽的心神被人攫起,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突然對方的話收束成線,如同一枚鋼針刺入腦海。
青陽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的真元被封,竟然還有餘力暗算自己。一時間頭痛欲裂大為惱怒,于是朝的方向鐘離彥橫拍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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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死!”青陽咬牙怒罵。
這一掌夾雜着澎湃真元,有如排山倒海之勢,完全抱着将人重傷的目的。
但他還沒有失去理智,不敢使出全力,擔心對方沒有真元抵擋,被自己一掌拍死。
沒想到鐘離彥橫劍一擋,竟然生生接下了這一掌,并借着餘力拔地而起。
緊跟着一道劍幕兜頭罩下,劍影重重光化萬千,岑岑繞繞密不可分。
青陽大吃一驚,急迫之下甚至來不及思考對方如何化解了自己封脈的法術,繼而奮起反擊的。
鐘離彥眸光如電,全身銳意鋒芒難掩,看樣子竟有孤注一擲的陣勢。
面對洶洶來勢,青陽竟倍感覺壓力。不過他并不打算避開,反而向上推出雙掌,指尖凝聚的真元化為實質,看上去十分剛猛。若仔細瞧,就會發現青陽凝聚在手掌上的真元還纏繞着絲絲黑氣。
劍尖與青陽雙掌相碰,兩人的真元激烈交纏,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碰撞産生的沖擊将鐘離彥推飛數丈,青陽倒是依然站在原地,可一雙手掌卻鮮血淋漓,傷痕幾乎深可見骨。
青陽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用了什麽邪法!”
鐘離彥擡手抹去唇邊溢出的血跡,咬牙道:“這話應該問你。”
他之所以能用真元,是因為身上的九幽冥火印,冥火能焚盡世間所有,同樣是玄修法術的克星。青陽的靈咒入體之後,便被冥火印消弭無形。對方明不知道這一點,鐘離彥假作弱勢,為得就是出其不意。
只可惜雖然傷到了對方,卻傷的不重,反倒是逼出青陽真元中隐藏的魔氣,這樣一來算是印證了心中的猜想,可對方卻更加不會放過他。
真元彙聚在傷口處,破碎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彌合。青陽雙掌微微收攏,眼中升起陣陣殺氣。
他緩步逼近:“如此不識好歹,你說我該拿你如何?你若實在不肯配合,不如直接搜魂罷。”
但若是搜魂,極易發生魂力潰散,一旦沒得到想要的東西,恐怕就再無機會。說到底是下下之策,故而青陽這麽說,多半還是威脅。
鐘離彥感覺腕間發燙,冥冥中仿佛在指引自己。
趁着對方還在威脅,他持劍橫掃,璇光劍光芒大盛,如同如明日朝霞,看上去威勢煊赫,莫可能擋。
青陽方才掉以輕心被傷到雙掌,雖然受傷不重卻疼的不輕,一看對方又要發威,本能禦起真元格擋。
結果這一招空有劍光耀目,卻毫無殺傷,竟只是一招聲東擊西的谑弄。這一劍揮出之後,鐘離彥看都不看,再次禦劍而走。
青陽惱羞成怒,在他身後怒道:“你還跑什麽?跑的掉嗎!”
他取出腰間玉笛朝着鐘離彥逃走的方向一抛,化作一道疾電沖向鐘離彥的背心。
鐘離彥感覺有威脅逼近,卻連頭也不回,暗自運轉真元相抗,生生吃下這一記暗算。
噗的一聲,又是吐出一大口血,鐘離彥将胸中翻湧不止的氣血生生咽下,足下不停朝着西北方一片紅松林疾馳而去。
“你發什麽瘋!”青陽徹底被此人的固執惹火,恨不得幹脆劈死算了。
但沒辦法,只能追上去。想着等會将人捉住,一定要好好給點顏色瞧瞧。青陽被鐘離彥弄得火冒三丈,一路追一路打,偏偏對方頑強的好比蜚蠊,根本不把自己折磨的手段當一回事。
“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鐘離彥憋着一口氣,忍痛逃竄,心裏想的卻是:可不是嗎。
被揍的人悶頭逃跑,打人的反而氣到爆炸。青陽氣紅了眼,下手越來越沒有分寸,眼看着就要追上,幹脆一掌印上鐘離彥的後心,這一下直接把人從劍上擊落。
鐘離彥在雪地上滾出十來丈的距離,再睜眼只覺天旋地轉,身上的血流在雪地上,洇紅了一大片。
他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腕,閉上了雙眼,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仰天大叫一聲:“蕭蕪!不是說讓我來找你嗎!人呢!”
“你瞎了麽,居然看不見?”北風卷起地表的幹雪,風雪聲中傳來一道慵懶的女生,語調微微拉長,帶着些許戲谑。
不等鐘離彥分出心神去找,反倒是青陽率先看見紅松林中走出一個身材高挑,身着錦繡單袍的女人。
蕭蕪正以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眼神冷冷淡淡,瞥過兩人。她嘴角的弧度十分微妙,說不出是得意,還是譏诮,還是果然如此的篤定。
她一步步走來,看似緩慢,卻縮地成寸,眨眼越過了鐘離彥的位置。蕭蕪的身體卻仿佛沒有一點分量,穩健的步履卻沒有在雪地上留下半分痕跡。
蕭蕪呵笑一聲:“原來是你。”
青陽看清來人之後,方才被鐘離彥激發的滿腔怒氣頓時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又忌諱的表情。
他遲疑了半晌,慎之又慎道:“蕭宗主緣何在此?”
蕭蕪撣了撣衣袖,漫不經心道:“自然是來找回本座的爐鼎。怎麽,你們玄門将人送給我,又想要回去不成?”
青陽看了眼鐘離彥,發現對方已經趴在雪中昏死了過去。
他按下面上不快:“此人乃是我玄門叛徒,貧道正在清理門戶!”
蕭蕪撲哧一笑,像是對方說了什麽可笑的事情。
“笑話,本座記得你可是萬法門的長老,那小子卻是滄山派的弟子。你們并非同門,清理哪門子的戶門。”
青陽:“他身上有萬法門的東西,我自然要抓他回去審問清楚。”
“是不是這個?”蕭蕪一揮手。
青陽神色一變,急忙後退躲避,任憑蕭蕪抛出的東西彈落在雪地上。
“你怎麽不接?”蕭蕪笑道。
青陽這才發現對方只是随手一抛,并沒有動手。他隔空一抓,将落入雪層底部的東西握入掌中。
正是二十年秦越分出天魂的法器,後來被青陽封入鐘離彥的體內。
蕭蕪:“既然東西給你了,還愣着做什麽。”
見對方滿臉不甘依舊站在原地,蕭蕪又道:“還不走,是想和本座切磋一下?”話到結尾,語氣陡然一緊,與此同時蕭蕪向青陽拍出一掌。
那一掌輕飄飄的,看似信手拈來,甚至看不到半點真元凝化的虛像,卻随着流風而去,仿佛與天地自然融成了一體。
那些寒風伴随着掌風刮在青陽身上,竟輕而易舉的穿破了金丹修者的護身真元,更可怕的是如同從八荒六合而來,無孔不入沒有半分遺漏。
青陽不得不使出全副修為抵擋,真元外化在體外彙聚成一層光暈,從頭到腳籠罩的嚴絲合縫。
“呵,你玩的還挺花。”蕭蕪看見青陽體外流轉的真元護甲之內還摻雜着絲絲黑氣,不由笑道。
說罷她指尖一勾,竟是從對方身上抽出一縷黑氣,那黑氣在她指尖盤桓纏繞,竟如同一條溫馴聽話小蛇。
“我當是什麽,原來是煞氣。”蕭蕪手指一撚,黑氣消散無形,啧啧道,“難道你修玄無望,也想加入我聖宗大道?可惜不過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罷了。”
青陽陷入被動,知道自己今日沒法從蕭蕪眼皮子底下帶走鐘離彥,心中已經十分不爽,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原本已經打起了退堂鼓,結果對方一臉不屑的戲谑道。
“你這樣的資質真是一言難盡,即便入我聖宗也沒有前途,還是老老實實修習玄道吧。”
青陽自诩玄門高手,已經二十年沒受過今日這般的戲弄侮辱,一口氣堵在胸口真是發不出又咽不下,短短數息的時間,臉色竟是由紅轉青由青轉白,變了好幾輪色。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跟對方拼了算了。
然而蕭蕪接下來的舉動徹底斷絕了他的念頭。
只見蕭蕪轉過身,慢悠悠的走到鐘離彥跟前,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上很舒服麽,還不起來?”
原本“昏死”過去的鐘離彥幽幽睜開雙眼,朝着蕭蕪有氣無力道:“那得要我有這股子力氣。”搞了半天是徹底虛弱,所以躺在雪地上閉目養神。只是傷的不輕,半天也沒有恢複過來。
蕭蕪呵呵一笑,居然彎身下去将鐘離彥打橫抱起,輕松的仿佛成年男子的軀體只是一條柳絮。她也無需禦物,足下一點便踏風而去。
整個過程她再沒有看青陽一眼,這毫無在意的态度,實在不把青陽看在眼裏。偏偏青陽恨的咬牙,卻也不敢出手偷襲對方正對自己的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