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石臺上的男人正是蕭蕪的師傅,煉心宗的先代宗主商容,前任宗主商随雲正是其子。
随着肉身化為齑粉,商容的下腹處卻凝聚出一團光華奪目的光暈,正是蘊藏了主人了半生修為的內丹。
蕭蕪見狀雙眼圓睜,露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飛身便想要去奪,卻被竺真法一杖橫掃将她阻擋。
“蕭宗主為人弟子,怎可觊觎師尊修為。”他的聲音輕飄飄的,藐然而冰冷,争奪之間真元激蕩,眨眼間兩人已經是交鋒無數。
蕭蕪譏諷道:“竺門主既然入我聖道,怎麽還學着東洲那群僞君子道貌岸然的說辭,此番阻擋怕不是想要占盡先機。”
竺真法淡淡道:“商宗主的半身修為的确令貧僧心動,只是想要還需有命享用才行。”
說罷竟是掌風一拂,那枚凝結着商容半身修為的內丹化作飛灰。
“爾敢如此!”蕭蕪恨聲怒喝。
竺真法面無表情:“要命的東西毀了有何不敢。”
無妄之地在萬丈深淵之下,罡風肆虐除非絕頂的修為,一旦落入就難逃被風刃分割淩遲的下場,可此處卻如同風眼,罡風之力不及周圍萬一。
蕭蕪牙關緊咬,忽然朝石臺上打出一道真元。石臺上尚未散盡丹元像是突然有了意識,化作一道迅風将周圍四散的魔氣盤旋積聚,一轉眼的功夫竟彙成漩渦,竟有化作牢籠的趨勢。
竺真法若無其事,嘴角甚至帶上些許細微笑意:“想暗算我?我卻偏不過去,蕭宗主你還是太年輕,區區雕蟲小技,能奈我何。”
蕭蕪收斂去驚痛惋惜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寒如霜雪的冷意:“竺門主不愧是家師故交。”
說罷,蕭蕪雙掌翻飛疊起,不過是轉瞬的功夫,淩空禦虛拍出無數咒印。
咒印靈光飛入石臺,與其上交纏的魔氣融合在一起,條條繞繞分化出萬千荊棘直奔着竺真法肉身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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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的變故令人猝不及防,然而竺真法卻像是早有預料,幾乎就在同時,他将腕上佛珠一把揉散,真元一激便如同天女散花飛射向四周,與那些瞬間爆增的黑氣一碰便爆炸開來,其波動餘韻如同海潮般層層推進,令周圍的空氣都扭轉變化起來。
“當年貧僧親眼目睹商老宗主步入陣眼,怎會不做防備?商宗主在此地鎮守二十餘載,肉體神魂早與此處的罡風魔氣融為一體,貧僧若是禁不住誘惑,恐怕早已經成為他的替身。”
蕭蕪怒極反笑:“原來如此,倒是晚輩托大了。”
話音未落蕭蕪推劍橫掃,掠過萬千劍影,向着竺真法身周羅列,重重纏繞成遮天劍網。
竺真法困于劍光,蕭蕪趁機雙手結印,将一道真元注入石臺的方向,看她神情吃力仿佛是使盡了畢生修為。那石臺被蕭蕪的真元一激,亮起層層疊疊的符文光影,忽明忽暗,仿佛打開了某種古老的禁制。
“哼,不自量力!”竺真法真元暴漲,竟是用澎湃真元攪碎了蕭蕪劍意凝化而成的天羅地網。
劍光破碎,蕭蕪身受到反噬,當即悶哼着吐出一口血。然而她眼中銳氣更盛,戰意更高,提起璇光劍揉身而上,竟是放棄比拼真元修為,打算以身法劍招與對方硬碰硬。
一旁的鐘離彥看都看呆了,一時間完全不知這兩人究竟要幹什麽,而自己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
在夾雜着絲絲魔氣的罡風中,鐘離彥雖然已經進階金丹,可依舊無法發揮實力,全力自保已是勉強,非但幫不上忙,恐怕只要一動手就會添亂。由此一來,他的存在實在顯得萬分多餘。
偏偏那争鋒相對的兩人不這麽想。
眼見竺真法一杖将蕭蕪擊退,連帶着沖擊飛出數丈之遠,下一刻卻不是乘勝追擊,而是身若鬼魅般向鐘離彥的方向飄來。
“秦掌教,當真是久違。”竺真法眸光幽沉,眼中閃過濃烈的殺氣,看着鐘離彥的模樣猶如再看一個死人。
鐘離彥本能察覺危急,奮力想要躲閃,可四肢百骸卻抽不出一絲力氣,身體也完全聽不上使喚,就連腦子裏都仿佛有什麽正與對方裏應外合,要将他困在原地。
只見對方擡手将一道印訣點向鐘離彥眉心,眼前白光閃過,頓時目眩神迷。
蕭蕪捂着胸口吐血,一聲斷喝:“住手!”
竺真法神色漠然,語氣中又帶上了些許得意:“晚了,不過是作繭自縛。”
鐘離彥只覺耳邊炸開無數驚雷,無數聲音畫面鑽入腦海,明明不屬于他,卻又強行融合,偏偏屬于自己的那一分清明卻漸行漸遠。
心神巨震,頭疼欲裂,說不出的難受惡心。
蕭蕪身形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雙拳緊握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左眼已泛起濃重的血色,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也浮現出道道青痕,如同彎曲扭動的血脈又像是躍動的火苗。
“既然如此……”她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嘴角向上一咧,露出一個瘋狂殘忍的表情,“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
竺真法神色一變:“你沒有失去修為!”
蕭蕪嗤笑一聲:“你說呢?”
說罷,她的身形化作一道青焰火光直直撲向竺真法。對方神色大變,連忙運功抵擋,他身上的佛珠盡數爆開,卻被蕭蕪身上的青焰盡數吞沒,眼看着青焰就要燃上他的指尖,生死一線之間竺真法竟不忘一把抓向正兀自頭昏眼花的鐘離彥。
鐘離彥身如飛蓬,雖然還有感知,卻只能随風逐流,連躲避都不能夠,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将自己一把捉住。
蕭蕪看也不看,九幽冥火直直奔向兩人,大有将竺真法和鐘離彥燒成一團的架勢。
竺真法見狀反而大驚,竟是一掌将鐘離彥拍飛出去,以身上冰蠶絲織就的僧袍擋住了九幽冥火。
“你……擋得住嗎!”
此時蕭蕪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僅氣勢強了數倍,就連語氣都張狂了許多。
之前陸玄明能用雪蠶擋住九幽冥火,是因為當時蕭蕪并沒有半分魔力,可現在卻解開了封印,即便一時間還無法動用多少魔力,但九幽冥火的威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青焰舔舐着竺真法的白色僧袍,轉眼間纏上了他的手掌。竺真法盡力維持平靜面孔染上驚慌的神色,連連調動真元試圖将青焰包裹,卻被九幽冥火蠶食殆盡。
蕭蕪屈指成爪朝竺真法的方向抓去,她的指尖纏繞着袅袅黑氣,與罡風中混雜的魔氣又不太相同,所過之處紛紛避讓開來。
嘭的一聲,竺真法所在方向散開滿天血霧,竟是情急之下自斷一臂。
血霧中閃過耀目的遁光,竟是拼着重傷後果施展出分化遁形,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蕭蕪并沒有去追,而是轉過身冷冷看向鐘離彥,一步一步緩緩向他靠近。
“你們到底在做什麽?”冥冥之中有種預感,鐘離彥覺得自己就要糟糕。
或許在徹底消失之前,他能死的明白一點,至少心裏舒坦。
蕭蕪語氣毫無波瀾:“我失算了。”蕭蕪嘴上說着,神情倒是不見沮喪,面色冰冷,趁着蒼白皮膚上不斷浮現出的青色紋路,陰鸷而詭異,如同沒有心魂的魔神。
鐘離彥艱難的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問起。
“二十年前秦越盜走了用以壓陣的先天靈寶,我師尊無奈之下只能以身相代,縱然身死,神魂依舊鎮守于此,然而這些年他的神魂衰微,早已經壓制不住封印外洩的魔氣。”
鐘離彥一陣莫名其妙,不明白為什麽魔道之人要壓制天魔封印外洩的魔氣,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産生了幻覺。
“是我太過自負,連累我師尊肉身不保,竟不知竺真法早已知曉當年之事,這才有了防備。”她的神色越來越冷,陰沉沉的滲出肅殺之意。
此時蕭蕪已經來到鐘離彥的身邊,她伸出手輕輕撫過鐘離彥的側臉。
“師尊的修為散盡,無法繼續鎮守此處,我替你拉來的墊背又逃了。”她眼中露出一絲惋惜,“你說我該拿你如何呢?”
鐘離彥心中升起一陣不妙。
“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麽要帶你來這裏。”
鐘離彥的視線開始渙散,已經看不清對方的臉。他看見一道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下意識想要躲避,身體卻僵硬的仿佛傀儡。
下一刻蕭蕪的唇印了上來,只是這一回卻不是陰陽相生的循環修煉,而是如同敲骨吸髓般的無所不盡其極的掇取。
僅僅只是片刻,鐘離彥簡直感覺自己每一條經脈都要被榨幹。
原來她帶自己來這裏,就是為了補充元氣。
伴随着一聲嘆息,鐘離彥的意識更為模糊,渾渾噩噩間感覺身體一輕,像是被推入一個混沌不分的地方,周圍都是冰寒刺骨的風刃。
身體無法動彈,神魂反而獲得短暫的清明,他奮起全力,才能面前抵抗周圍那些令人窒息,不可名狀的玄妙力量,它們将人向四面八方拉扯,仿佛只要松懈半分,就會被無情幹脆的撕成碎片。
鐘離彥有種預感,哪怕只要有半分松懈,迎接他的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然而這種反複經歷淩遲般的感覺絲毫不壓于天火劫雷,偏偏無休無止,能飛快的耗盡人的精力心神,鐘離彥甚至恨不得讓秦越幹脆奪舍了他的身體,讓自己魂飛魄散算了。
也不知是否秦越接受到他的感應,終于取而代之,在鐘離彥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終于感到一陣輕松,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