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鐘離彥扭頭,正好露出了頸側的冥火印痕。
印記如同一簇羽狀的火苗,忽然一燙卷起一道火舌纏上對方的手指。
姜珩連忙松開對方的脖子,另一只手化掌朝鐘離彥心口拍去。鐘離彥的反應也十分敏銳,側身一避令那一掌只是拍在自己的肩頭,同時一拳打在了對方肋下。
一回合下來,兩人各退了幾步,倒是各有盈虧。
趙老六和黑狗樣貌的男人都只是奸滑陰狠一些的普通人,鐘離彥本以為他們的頭領也不會是多厲害的角色。
但眼前的羅剎分明是個正兒八經的魔修。鐘離彥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自信,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可能不是對手。
方才差一點被人制服,不曾想那困擾良久的冥火印,竟鬼使神差的助他脫困。
姜珩面色鐵青:“你是煉心宗的人,為何要與我作對?”
鐘離彥失了把握,猶豫是否應該承認對方給自己認定的身份。
見鐘離彥不說話,姜珩很是不耐煩。
“姜羽織是你什麽人?”
但凡有些見識的魔道修士都了解,煉心宗只有魔尊能掌握聖火,而最值得魔尊信任,會賜下聖火火種,替她辦事的人就是姜羽織。眼前這個年輕男人分明是東洲來的玄修,沒道理會親自得到魔尊賜下聖印。
聽到這個名字,鐘離彥陷入思緒:姜羽織……莫非是那個姓姜的羅剎護法,此人知道煉心宗護法的名字,莫非也煉心宗有什麽關聯。
“是又如何。”他面無表情的承認,看上去煞有介事。
姜珩收起架勢:“我給她一個面子,懶得與你追究,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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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孩子還沒有下落,鐘離彥自然不會走。
“那些孩子呢。”
“你不知道?”
鐘離彥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莫非這采割生人的邪惡勾當背後竟是煉心宗在主導。
鐘離彥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我要見他們。”
姜珩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憑什麽。”
鐘離彥硬着頭皮道:“就憑九幽冥火印。”
“呵呵。”
姜珩讪笑一聲,眼神暧昧的将鐘離彥上下打量一番,不屑道:“看你這幅德行,是東洲玄門進奉上來的爐.鼎吧,即便你歸附聖尊,就真當自己是手持令箭的貴人,能夠在淅川橫行霸道、目中無人了?”
鐘離彥無話可說,只能故作深沉一言不發,以此試探對方。
姜珩見對方不為所動,收起臉上戲谑的表情,冷聲道:“他們不在這裏,其餘的事也沒得商量。”
這話讓鐘離彥越發覺得蹊跷,不知道對方口中其他的事所指為何。
看來劫掠兒童的事并非只是江湖術士作惡謀取錢財那麽簡單。一旦與魔道産生聯系,其中艱難複雜的程度根本不可想象。
他眼下只有兩條路,一時為了救人和對方撕破臉。另一條便是保全自己離開,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可這這樣的話,別說之前那些孩子,就連今天這個也将生死難料。鐘離彥恨自己力不從心,不禁想起蕭蕪,想她修為高深,定然不會像自己這般受限制,兩人聯手不怕對付不了這個魔道修士。
就在此時,洞口傳來趙老六和黑狗的慘叫聲。
鐘離彥和姜珩不約而同朝聲音來源望去。
鐘離彥看見一人憑虛而至,從洞口處飄然落下,立在十尺之外,冷臉的看着自己。
“我讓你去買燒雞,你竟然想着逃跑。”蕭蕪看了一眼姜珩,“這麽點功夫,還找到了幫手?”
鐘離彥不知蕭蕪為何會找來,但卻是心中一喜,指了指不遠處的紅發羅剎,一臉無辜道:“我沒想逃,是他們抓我來的。”
蕭蕪頭瞪向姜珩,目中滿是不快:“哪裏來的雜碎,居然敢劫我的人?”
明明剛才還誣陷人家是幫手,一轉口又變成了“雜碎”,姜珩的臉瞬間灰中帶綠難看極了。
“你們一個兩個送上門來,是找死的麽。”
不得不說她那狂妄的語氣此時不對着自己,着實令鐘離彥感到心安。況且以這份狂妄的姿态出現,蕭蕪一定十分自信必然能碾壓取勝的吧。
姜珩怒不可遏,直接動手。
他身材魁梧,體态健碩,高大強壯更甚于同為羅剎的姜羽織。他不僅看着駭人,而且招式勇猛不乏靈活,真元運轉周身氣機雄渾,修為深厚可見一斑。
鐘離彥這才發現之前對方并未動真格的,眼下發了狠,竟是個名副其實的魔煞星。
他望向蕭蕪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擔憂,見兩人纏鬥了兩三回合更覺不妙。
蕭蕪打鬥時卻不用半分玄道術法,鐘離彥初時還以為她是懶得用全力,時間一長才發現對方還真可能是用不出。
她身上似乎有某種古怪的限制,當初不過是用了瞬行縮地的法術,左眼冒血幾乎成了血窟窿。看她今天這個樣子,那限制并未解除。
鐘離彥心情複雜: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上。對方摸不出蕭蕪的深淺,反倒勝算大些。
他正準備出手,蕭蕪朝他吼了一句:
“傻了嗎?怎麽還愣着!”
鐘離彥做起架勢,準備切入戰局。
“誰讓你上?我讓你滾。”
蕭蕪杏眼圓睜,臉上的表情難得的生動。
姜珩目露兇光,已懷了殺心:“休想逃!”
只見他雙掌上下虛對抱球于身前聚力為勢、凝氣化形,竟是打算全力一擊。
蕭蕪瞪了鐘離彥一眼,恨聲怒罵:“你可真會找麻煩!”
說時遲那時快姜珩再次出手,澎湃真元如駭浪推波,一掌拍來勢不可擋。
沒想到對方的修為竟如此深厚,然事已至此避無可避。
蕭蕪不能用真元,這一掌只能由他來擋下。鐘離彥挺身而出,正要與姜珩對上,卻被蕭蕪一腳踹開錯失了方向。
鐘離彥尚未從盟友的突然攻擊中回神,就看見蕭蕪與那牛高馬大的羅剎魔修迎面對上。
蕭蕪神情冷峻,指尖分化千萬白光,沖出千條鋒銳之氣,所襲所向竟有披靡之勢。
鐘離彥驚訝又感到一陣佩服:這竟是入道劍修勘悟出無雙劍意。
那劍意赫赫凜然,鋒銳無匹,以鐘離彥的見識,只覺已經臻至化境。與姜珩真元一碰發出金石跌宕之聲不絕于耳。
姜珩也看出其中的厲害,不敢與蕭蕪硬碰硬,本想避開鋒芒,忽然眼前一閃,他下意識擡手去擋,卻被一縷銀絲刺入掌心。
偷襲!姜珩也不是吃素的,忍下掌中刺痛,狠命與蕭蕪對了一掌。
這一掌本想用上全部功力,可奇怪的是體內的真元卻受到了某種影響,莫名遲滞竟只發揮出三四成的威力。
姜珩一驚以為自己中了暗算即将不敵,正要為自己輕敵感到懊悔,沒想到兩人雙掌一對,對方的身體竟然如同斷線的紙鳶一般,被擊飛數丈之外。
???
明明暗算自己成功,難道不應該大發神威乘勝制服自己,可對方為何卻面容扭曲口吐鮮血,一副身心受創的模樣?
姜珩不禁納悶,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厲害了,三四成功力居然能把一名領悟劍意的金丹修士打成這樣?
他雖然自信,卻并不自大,察覺到體內的異樣之後見情勢古怪,懷疑對方是在演戲。
“哼,雕蟲小技。”姜珩沒有乘勝追擊,反倒是停下了手。
另一邊被他一掌拍飛的蕭蕪已經被鐘離彥及時接應,兩人撞了個滿懷。
蕭蕪是個高大的女人,可此時口吐鮮血眼底發紅,竟有些楚楚動人的柔弱姿态。鐘離彥十分愧疚,情不自禁的攬臂環住了她的肩膀,将人護在懷中,只等着一會要與對方拼命,不能讓蕭蕪再受連累。
懷中的女人輕輕勾住鐘離彥的腰,将頭靠上鐘離彥的肩膀上,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蕭蕪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虛弱道:“盡會惹麻煩,看我如何與你算賬。”
鐘離彥此時正全神貫注盯着對手,完全沒有注意蕭蕪所說的話。
一旁的姜珩卻而看的分明,那名金丹女修看似柔弱的倚在男人懷中,眼尾的餘光冷冷瞥向自己,那銳利的眼神仿佛洞穿自己,讓姜珩瞬間産生自己是獵物的錯覺。
姜珩翻過掌心,看見一道青色的痕跡,又感受到體內那股不斷削弱自己真元的力量,他瞳孔一縮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你們……”雖然對面那兩個一個不是自己對手,另一個還在吐血,可姜珩一下子就慫了。
他示意兩個沒用的屬下将孩子抱過來,放在對方腳邊。
“看在你小子身上有聖尊的印記,我也不為難你們,這孩子你們帶走吧。”
鐘離彥看了眼地上的孩子,又看了看懷中“虛弱無比”的蕭蕪,表情變得有些為難。
姜珩看着兩人一陣無語:“你們要走便走吧。”
他這話分明有示好的意思,令鐘離彥萬分不解。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只是和蕭蕪打了一架,甚至從始至終占據上風,結束之後卻态度大變,總不該是被蕭蕪的美貌給打動了吧。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将孩子接走,他們下落如何我不知道。”姜珩的語氣甚至有些無奈。
事情的發展越發奇怪,對方怎麽解釋上了?鐘離彥不由皺眉,想弄清其中關聯。
“你是萬象門的人。”蕭蕪的話打斷了鐘離彥的思緒。
姜珩:“我只是收錢辦事,犯不上拼死覓活。你們一個兩個要跟我玩命,萬一再來個自爆金丹同歸于盡,我可消受不起。”
姜珩看出對方不想暴露身份,為了小命只能自己圓場。
見鐘離彥一臉懷疑的看着自己,他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解釋。
“實不相瞞,本……在下對煉心宗神往已久,尤其貴宗宗主乃是萬流景仰、時望所歸的聖尊大人,實在令人心馳神往、夢寐以求……”
“閉嘴。”蕭蕪冷冷打斷對方。
姜珩意識到自己一時語快,居然說出什麽“夢寐以求”這樣的話來,恨不得立即咬斷自己的舌頭。
“咳咳,總之這些事情也非我所願,畢竟像我這樣沒有宗門補給的散修,平日花費是很大的。”
對方能把傷天害理的事情說得如此随便,鐘離彥不由皺起了眉頭。
鐘離彥:“你在說謊。”
姜珩愣了一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着他朝蕭蕪看了一眼,發現對方正用冰冷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的身體一陣瑟縮,感覺丹田內的真元在不斷瓦解,就像是冰遇上了火轉眼就要融化殆盡。
那是九幽冥火的力量,能焚燒世間的所有,一旦喚醒,甚至燃盡修者的真元。
他徹底慌了。
鐘離彥捕捉到對方的慌亂,确認對方之所以服軟是因為蕭蕪也傷到了他。
“那兩人精通采生折割的手段,在來這裏之前我已經探明他們掠取孩子的目的,沒理由你的手下都清楚的事情你卻不清楚。況且經手操作之人在此,孩子怎麽可能被轉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