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鐘離彥強忍住一拳将對方打死的沖動,又聽見兩人開始對話。
“我說老六,我看這小子的身手可不像普通人,就怕一會醒了不好對付。”黑狗猶豫再三,還是頂不住心虛害怕,決定再勸對方一回。
趙老六考慮了一下。
“你小子說的也有道理。”
說罷趙老六從懷中掏出一根泛着黑氣散發着幽藍色光芒的銀針,這東西一看就不簡單的樣子。
“嘿嘿小白臉,這好東西就便宜你了。”他猥瑣一笑,幹脆利落的将銀針刺入鐘離彥皮肉。
刺痛沒入體內,與之相伴的還有一股冰冷詭谲的氣息,竟與那夜姜羽織注入的他體內的黑氣有些相似,只是弱了許多。不僅如此,還夾雜着某種令人麻痹的毒性,兩者相輔相成,一進入體內瞬間游走全身。
鐘離彥不由捏了一把冷汗,悲催的意識到自己這回托大了。好在銀針上沾染的魔氣非常淡薄,毒也并不致命,他已開靈竅築下道基,世俗的毒藥對他幾乎不起作用,只是現在受到了那絲魔氣入體的影響才會暫時變得虛弱。
黑狗看見地上的年輕人臉色瞬間褪去血色,即使在昏迷中身體也抑制不住顫抖,不由羨慕趙老六霸道的手段。
“老六,你這是刺中了什麽穴位,居然有如此奇效?”
黑狗可沒忘記對方在院中輕易化解那密不透風、百試百靈的毒粉。看那從容不迫的架勢,絕對是個高手。
只可惜畢竟是個嘴上沒毛的家夥,缺乏經驗才會掉以輕心被自己偷襲成功。可這麽一個年輕力壯的練家子,居然被趙老六一針紮成了小雞崽兒,這不得不讓他對趙老六刮目相看。
“我哪裏會認穴,不過随便紮的,靠的就是這根寶貝。”
趙老六一臉得意捏着銀針在黑狗眼前晃了晃,看上去雖不起眼,效果确實立竿見影。黑狗想要接過仔細看看,對方卻立馬用布包好後收回懷中。
“啧,瞧你着沒見識的樣子。這可是聖使大人給我的,上面有法力加持,別說是這個小白臉,就算是宗門中的修者也是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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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使大人可真是看重你。”黑狗的聽見對方說這小小的銀針竟然能制服修士,不由羨慕嫉妒的睜大了雙眼,語氣酸溜溜的,起伏波動之間還夾雜着隐秘的不平。
趙老六下巴揚的老高。
“那是自然。”
黑狗一臉谄媚,讨好道:“六哥,你能不能也替我向聖使大人讨一根這樣的寶貝?”
“嘁,就憑你也想得到聖使大人的賞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狗臉。”
趙老六一臉嫌棄,他倆明明是同夥卻不給對方半分情面。
黑狗心中不忿,卻不敢發作,只能憤恨的咬了咬牙。
兩人一言一語說的熱鬧,躺在地上裝死的鐘離彥萬分後悔。本以為這兩人只是用拐騙孩童用來采生折割的術士騙子,這些人專幹些坑蒙拐騙的行當,但除了心狠手辣,十有八九沒有真的本事。
真沒想到他們竟與魔有關,那個老六口中的聖使大人,莫非是個遺留在這方世界的魔族混血?
淅川雖有魔道千萬,可真正能煉化魔氣的卻鳳毛麟角。玄門口中的魔道多是指淅川境內修煉外道的邪性修士,他們并非真正的魔族遺脈。
所謂的魔道修士,其中絕大多數,與真正意義上的魔沒有半分關聯。
否則以魔氣先天克制玄門功法的屬性,東洲的千百宗門早就涼透了,兩道哪能此消彼長的戰上千百年。
“我們接下來怎麽辦?”黑狗發洩似的踢了踢地上的鐘離彥,“這小子這麽重,再加上那孩子,咱倆人手不夠。”
趙老六理所當然道:“有什麽不夠?孩子我來,這小白臉歸你。”
……
接下來鐘離彥被黑狗扛到了背上,隔着粗糙而厚重的皮毛,他能感覺到對方皮囊包裹下的背脊骨骼的的确确屬于人類。
黑狗身上散發着一股濃重的味道,是皮肉壞死的腥臭,在原本不屬于他的皮毛之下肆意腐壞發酵。他自己卻早以為常,仿佛根本聞不到這股嗆鼻的味道。
他的手腳也都有些畸形,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後天的炮制。此時像常人一樣用雙腿行走,違和感卻比手腳并用爬行時相差無幾。
也不知道是鐘離彥太重,還是因為黑狗本身瘦弱,沒走多久他倆就被趙老六遠遠抛在了身後。
黑狗累的直喘粗氣,身上雖流不出一滴汗,但惡臭的氣味卻越發明顯。
鐘離彥實在受不了了,只好裝作忍受不了疼痛蘇醒。
鐘離彥假作驚醒,有氣無力的掙紮了幾下,虛弱□□道:“放開我……”
本就累的夠嗆,黑狗哪裏耐煩的了,立時怒罵一句,将人往地上一扔,惡聲惡氣道:“不想死就給我老實點!”
“你是誰……為什麽暗算我?想要做些什麽!”
“廢話真多。”
話音未落,鐘離彥臉上就挨了一下。
“他娘的,骨頭還真硬。”
黑狗龇牙咧嘴的甩了甩自己的拳頭,說罷又狠狠踢了一腳,見地上的男人吃痛蜷縮着身體,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鐘離彥悶哼一聲,看上去極為痛苦:“我身上沒有力氣,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什麽?要帶我去哪裏?”
“去哪裏可由不得你,你若識相就好好聽話,屆時自然留你性命。否則……”黑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現在就宰了你,也省下不少累贅。”
鐘離彥繼續試探:“我大概知道你們是做什麽的,不過是為了求財,你們抓那孩子沒用,不如放了。我願意配合你們書信一封,送回我姐姐手中換取錢財。”
黑狗對鐘離彥又是一腳,桀桀笑道:“喲,好偉大呀。自身難保了還想換那孩子?呵呵,別以為長了一副值錢的臭皮囊就能和狗爺我提條件。不妨告訴你那些孩子才是要緊的,至于你麽,不過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添頭。”
那些孩子麽……
黑狗歇夠了,一記手刀劈下,鐘離彥再次順勢“暈”過去。
他彎下腰将好湊近看清對方的臉,鐘離彥本就清俊,光線暗時模糊了輪廓,看起來甚至有些雌雄莫辯。
不同于趙老六懂得“欣賞”對方的價值,黑狗只覺得鐘離彥的樣子十分礙眼。他早已記不得自己為人時是何種模樣,這麽多年來他甚至根本不敢看鏡中的自己,明白自己注定要以這幅似鬼非人的樣子度過餘生。
眼前的年輕男人樣貌英俊身姿挺拔,第一眼見到就讓自己嫉妒。若不是趙老六事先有所交代,自己一定會用刀劃爛這張面皮。
“呸!小白臉,有你好看的。”
…………
刀途城七八裏開外有一幾座山頂光禿禿黑色石山相連,因形似魚脊被稱作魚脊嶺,山下有一道依山體深陷入地下的岩洞。從風水上來說,正是生邪風聚陰煞的“好”地方。
岩洞中暗無天日,連苔藓都長不出,可奇怪的是地上竟然遍布着一種半透明白色肉質的植物。這種植物無枝無葉,只從光禿禿的莖頂垂下一朵朵懸鈴似的小花。
那兩人将鐘離彥和孩子拖入洞中,一路上碾碎了不少這種怪花,它們破碎之後崩裂出許多透明粘稠的漿液,散發出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甜膩香味。
除了這些詭異的白花,山洞裏還有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赤發碧瞳,上半張臉倒還算是标志,可自中庭往下猶如一道分水嶺,越發顯現出非人的特質。他顴弓外擴雙頰卻顯得極低,一張臉兇悍又刻薄。再加上異于常人的膚色和呲出唇外的虎齒,一看就不是純粹的人族。
傳說羅剎族女子天生美豔,男子卻各個面貌醜陋。赤發、碧眸,膚色青灰是這一族最為顯着的特征,煉心宗的羅剎護法就有此特征。
只是姜羽織與這位仁兄一比,可算得上是貌賽潘安。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洞中男子血脈更為純正的緣故。
“聖使大人!”
一見到對方,趙老六一改之前的頤指氣使,眼神發亮變得萬分熱情主動。他臉上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對方那非人的可怕樣貌,是萬分的英明神武。
那人見到這倆家夥沒有半分好臉色,板着一張青黑的臉,質問道:“這一回怎麽這麽久。”
趙老六臉色微變,賠笑着解釋:“近日那些小兒都被家中看得緊,我們實在不好下手。”
被稱作聖使大人的男人名叫姜珩,看面貌便知身上帶着羅剎血脈。
他看了眼鐘離彥,疑惑道:“這個人是怎麽回事?”
趙老六獻寶似的說道:“這小子也是撞上了,我瞧他資質不錯,便帶了回來。不用廢許多功夫,就能大賺一筆。”
其實趙老六一直覺得“采生折割”的過程過于複雜,不僅尋找“材料”十分麻煩,成功率還極地,最重要的是浪費時間。
今日碰上這個年輕男人,可算是碰上發橫財的機會。
本以為聖使大人會因此賞識他,沒想到對方聽見這話,擡手就給他一巴掌。
“誰讓你自作主張了?把這個人殺了,扔到山裏去。”
這一巴掌将趙老六打腦瓜子嗡嗡直想,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黑狗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想:老子早就說了,這小子留不得,可把你得意壞了,現在被聖使大人教訓了吧。
“聖使大人”見兩個小弟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呆樣,打算親自動手解決這個意外來到的年輕男人。
感覺到危險靠近,鐘離彥渾身蓄勢,只等對方靠近就發力制服。
姜珩走進一瞧,皺眉道:“居然是個東洲人。”
他正要掐住鐘離彥的脖子,突然眼前一花,本該昏迷不醒的男人從地上彈身而起,運氣掙斷繩子轉身避過對方的攻擊。
一旁的趙老六和黑狗看見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一路上安靜的如同死狗,虛弱的仿佛只剩下半條命的年輕男人居然一直在做戲。
看他這龍精虎猛的模樣,哪裏是被綁過來的,根本是将計就計,跟過來扮豬吃老虎啊。
“有兩下子。”姜珩勾唇冷笑,“看來你是故意的了。”
鐘離彥想速戰速決,于是運轉真元,并指如劍直取對方要害,想一擊潰散對方的真元。
“竟然還是個玄修。”
姜珩勾唇一笑,那眼神竟莫名熟悉,令鐘離彥不自覺想起煉心宗将他困在幻境中的姜羽織。
只見對方屈指成爪向前一掏,鐘離彥便覺一股巨力迎面如同排山倒海。
體內的毒性本就沒能化解,這一下驟然而至的壓力,實在有些出乎意料。想要轉攻為守,卻感到一陣莫名暈眩,稍微遲滞了一瞬,就被對方扼住了咽喉。
“原來不過如此。”姜珩眼中滿是輕蔑,“真好奇你這小子,是如何有這份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