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仿佛是為了對方所言,不遠立刻傳來動靜。
有煉心宗弟子發現樣,正聞訊未來。
“事急從權,在下絕非有意輕薄。”這話說的沒頭沒尾,鐘離彥突然閃到女子身前,一個挺身将人頂到了背上。
蕭蕪……差點沒一掌拍死他。
好在她及時忍住,手掌最終只是輕輕落在鐘離彥的肩膀上。
“你幹什麽?”
說實在的有些好奇,不知此人究竟有幾斤幾兩,竟如此自負的認為他的身法能超過一名金丹修士,竟打算用這麽離譜的方式帶她走。
随着蕭蕪手掌落在鐘離彥的肩側,鐘離彥瞬間感覺自己肩上的皮膚微微發燙。她身上本就帶着一縷淡淡的藥香,此時靠的進了,更是分外的明顯。
鐘離彥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低聲叮囑道:“姑娘,你且摟緊我。”
他這麽做當然不是為了占對方的便宜,而是身上有青陽贈予的傳送玉符。只是他功力不深,無法用靈力裹挾着對方一并傳走。
鐘離彥将玉符握在手心,蕭蕪在他冷眼查看,發現那枚玉看上去毫不起眼,上面篆刻的咒文倒是十分生澀複雜。
玉符的材質看上去平平無奇,鐘離彥心中不免升起幾分忐忑。
可他背上的蕭蕪看清符文之後,眼神不由冰冷了幾分,落在鐘離彥肩膀上的手指發力,掐的他骨頭發疼。
鐘離彥只當對方是在催促自己,于是加緊時間催動玉符。
須臾之後小小的玉符啓動,竟然爆發出耀眼的青色靈光。那動靜足以将附近的煉心宗弟子全部吸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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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彥心道糟糕,這玩意兒看着低調,發動起來卻跟個靶子似的,若是不能成功,豈不是要幫上倒忙!
好在萬法門的太上長老并非徒有虛名之輩,出手的寶貝并不作假。
還不及鐘離彥腦中閃過糟糕的可能,就眼前一花,一陣頭重腳輕之後天地倒換,視線再度清明時,周圍的景物果然不同了。
“這是哪裏……”從未見識過如此玄妙法術的鐘離彥算是長了見識。然而背上女人的一句話卻如同冷水,瞬間讓他內心的欣喜之情跌落谷底。
“這裏是煉心宗後山。”蕭蕪冷冰冰的說道。
“什……什麽!”鐘離彥雙眼一黑差點暈倒,方才開啓傳送符箓幾乎抽幹了他身上所剩不多的靈力,可沒想到耗盡靈力抵達的地方,居然只是煉心宗的後山。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跑了。
蕭蕪從他背上上下,撣了撣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看來你的師門并不是很靠的住。”蕭蕪語氣中帶着毫不留情的挖苦。
鐘離彥正感覺胸口發悶,聽見對方的嘲諷,本想要開口解釋,卻被對方一把抓住了背心的衣物,緊跟着身體一輕,被動跟随對方向前邁出步子。
周圍的景物疾馳而過,一轉眼的功夫,仿佛又換了一重天地。
原來竟是縮地之術。
這法子其實大部分修士都會,通常也就比尋常趕路快上一些,遠沒有一步千尺的效果。他不由驚訝對方的修為竟如此高深,想到自己之前的舉動,根本就是班門弄斧,不由感到羞愧。
“你做什麽這幅表情,是為技不如人而自慚形穢了麽。”蕭蕪一邊施展縮地成寸的法門,一邊還有精力出言調侃。
鐘離彥不得不認為之前她說自己金丹有損,不可輕易妄動真元的話只是在開玩笑。之所以迫他祭出法寶,不過是試探他的底牌而已。只是可惜,他的底牌淺顯至極。
但兩人行不過一刻的時間,蕭蕪的臉色就開始變得非常不好。不僅如此,原本用白绡裹住的左眼竟開始滲出血水,順着她白皙的面頰淌出了一道紅線。種種表現試圖在應證,她并沒有說謊。
“姑娘,你如何了?”
對方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可怕,鐘離彥不免感到擔心。
蕭蕪的左眼似乎疼痛的厲害,臉色露出痛苦的神色,擡起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左眼,近在咫尺卻又不敢觸碰。
被蕭蕪松開的剎那,鐘離彥差點因為慣性而跌倒,好在他下盤腰力都算穩健,沒有再丢一次臉。
見對方痛苦的低頭低下頭以手覆面,鐘離彥心中的愧疚越發明顯。
她早說過自己不得妄動真元,方才自己還在懷疑,現在卻為了助自己脫困引發了舊傷。
“我沒事。”蕭蕪的聲音透出疲憊,深吸一口氣之後痛苦的表情有所緩和,看得出來,她挺能忍的。
鐘離彥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上前将人攙扶到山岩旁坐下。他舉目眺望,發現天空已經透出熹微的晨色,四周的景象與十方山中已經是大相徑庭。
如今他們身處在一條幽深的河谷,峽谷底部有一道怒流奔騰咆哮,兩側的山壁卻是嶙峋的山岩,荒夷而蒼涼沒有一絲蒼翠的,就連穿谷而過的風都是又幹又熱,仿佛谷底的水汽無法蒸騰分毫。
這絕非是東洲山岳會有的景象。
他驚訝的看向已經開始打坐調息的女子,不敢相信對方居然帶自己逃錯了方向。
“此乃何方?”鐘離彥驚詫莫名。
蕭蕪微阖着雙眸:“自然是淅川。”
原來她知道,她竟是故意的,鐘離彥不能理解。
蕭蕪沒有睜開眼看他表情,卻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我從沒說過要帶你回東洲去。”
鐘離彥感到詫異,對方明明是玄道修士,要進淅川做什麽。
“多謝姑娘相助,只是弟子身負萬法門青陽真人所托,還需要盡快回去複命。”雖然對方幫了大忙,但報答一事可以暫緩反正他也不是不認賬的小人。眼下還是會去交付秦越前輩的元神比較重要。
只不過對方看上去狀況不佳,或許該先為她尋個安置的地方。
蕭蕪擡眸看向他:“我救了你性命,你不想着報答我,居然想溜?”
鐘離彥一噎,感覺對方有些道理,不由為難道:“姑娘大恩,在下自當湧泉相報,只是……”
蕭蕪的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你來時就沒人告訴你,玄門那套打包票的說法,在淅川可不抵用。”
鐘離彥還以為對方怕自己賴賬,正想要解釋,卻未等開口,突然感覺自己腕間一燙。
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右手腕間不知何時浮起一條紅線,前後環繞恰好圍成一環。
他正覺的奇怪,就聽見對方幽幽開口。
“此線名為神氣引,乃是我氣血所化,一旦種下,便無需法力維持。除非我願意,或是我死了,否則無法可解。你若要撇下我,執意獨自回東洲去,我就用這個勒斷你一條手腕當做我救你的報酬。”
蕭蕪慢條斯理的抹了抹左眼淌下的血淚,一臉一所當然的語氣,“總不能教我的血白流了。”
鐘離彥伸手搓了搓手腕上的紅線,發現無論如何用力也是紋絲不變。不禁疑惑的看向對方。
“姑娘,在下并非打算背信棄義,只是身有要事,耽誤不得啊。”
“呵,你小子還想嘴硬。”
說着也不見她掐訣念咒,心随意轉之間鐘離彥手腕上的紅線便起了反應。
一陣如針刺火燎般的劇痛在紅線兩側散開,那道如朱砂繪成的線條頓時有了生命,頃刻間狠狠收緊,将鐘離彥的脈門狠狠鎖住。
沒想到對方翻臉如翻書,猝不及防間鐘離彥被劇痛和脈門被控制的危機感驚的冒出了一頭冷汗。
忍耐了半晌确定自己毫無辦法,鐘離彥不想當獨臂大俠,只得認慫道:
“姑娘修為高深,在下自愧不如,不知究竟有何事需要在下。”
權衡之後,鐘離彥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先保下自己的右手再說。反正秦越的元神在他體內十分安穩,有天地靈随煉化的魂石相助,再停留個十天半月應當不是問題。
蕭蕪:“我說過的,我的金丹碎了,想在淅川行走,需得有人借我元氣,以續玄功。”
鐘離彥從未聽說過金丹會碎,畢竟修者的內丹乃是真元聚結所化,并非是現實中的丹丸一類的東西。這種東西本該是聚散無常,怎麽可能碎呢。
他覺得對方是在耍他,卻又聽對方繼續道。
蕭蕪:“無妄之地中助長修為的靈物,那可以修複我的金丹。在此之前,你得助我。”
她說的一本正經,可鐘離彥聽着卻着實離譜。無妄之地是商随雲殒身的秘境,也是魔尊出世的極險之地。別說在東洲玄門眼中是不可去往的地方,哪怕是淅川魔道修士也将那裏視為禁地。更何況對方明明是一個玄門修士,魔道禁地中怎麽可能會有修複玄修金丹的東西。更何況對方一玄道修士,要魔道禁地的靈物作何用途,是打算棄道入魔嗎?
更何況,自己連金丹也沒有,看情景也不是她的對手,自己能幫上什麽忙,續個什麽勁!
“怎麽,你不信?”
蕭蕪沖着鐘離彥嫣然一笑,左臉頰上暈開血漬越發顯得觸目,看着強勢卻又令人生憐。
“你不妨好好想想,二十年魔尊憑什麽橫空出世。”
魔尊實力超凡,卻是一戰封神。在那之前甚至沒有人聽說魔道還有這樣一位隐藏的高手。
玄門中有人猜測,是無妄之地中的機緣讓魔尊擁有一飛沖天的實力。事實上每年進奉的修士中,總有些想伺機混進淅川,探查無妄之地的秘密,借此推算出魔尊的弱點。可惜的事,他們大多數連山門都進不去。即便有人混過去,也沒辦法穿過無妄之地外的迷陣。
這女子談及無妄之地時的面色,看樣子像是知道進入無妄之地的法門。
本來是歸心似箭,可眼下見對方如此篤定的态度,鐘離彥隐約覺得若是跟着對方,說不定有機會一探魔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