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何清溟心中波瀾大震,頭腦空白,不知如何反應。
“你、你……”
他顯然不想啊!
三個月的折騰,他怎受的住?
對方手支在他身側,面色晦暗,暗紅的雙眸血光熠熠,仿佛已經瀕臨失控的邊緣。
但半刻後,龍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什麽,緩緩壓下來,擁着他一動不動。
何清溟被剛剛的一段告白震驚得還沒反應過來,只呆呆地看了看仿佛睡着的家夥。
他恍然醒悟了自己處境之危險,原來自己一直跟一個想幹自己的猛獸在一起,還天天跟對方親密接觸。
而且,景澤天說的是“初見的時候”。
他一下就淩亂了,那時候他一個勁地驗證系統,想勾引這小子,讓這小子愛上自己。但一直覺得失敗,因為對方對自己壓根沒有反應。
可是景澤天剛剛的話卻是說……早就愛上了,他居然早就成功了嗎?
何清溟渾身僵硬,視線落在男人的側顏,心情更加激蕩,因為他真的沒注意到任何跡象,當時景澤天沒少冷落他,再說了,一開始還咬他了。
他努力理順景澤天的話,搜尋對照着自己的回憶,景澤天從沒對他說過謊,所以不可能是騙他的。
所以真是……想成為夫妻那種情愛嗎?
何清溟心髒猛跳,冰雪的眸子裏盡是動搖,好像這個認知一下沖擊到他了,令他心神巨震,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他沒有想過這種關系。道宗戒律森嚴,很少夫妻道侶,就算有,也不會在人前表現出來,他對于夫妻、伴侶這類關系的認知非常有限,只知道是“兩人結合起來,一同生活,長相厮守,延續血脈”的一種人類關系。
“結合起來,一同生活”,也就是形影不離,住在一起,有什麽困難一起克服。嗯……跟他們目前的關系也沒有太大區別。他們少年時候就雙修過了。
而“長相厮守”……也就是跟這個人比任何其他人都要親密,無論度過多長時間,都喜歡對方,合着過一輩子?
何清溟想了想,發現也沒差別。就是“延續血脈”這點,他們都是男人,難道還要生孩子?
這個想法一下把他轟暈了,如同被五雷轟頂,渾身都在顫抖。
怎麽可能?生孩子,誰來。他?我?才不要!
這家夥原來一直想着這種事嗎?何清溟不知是震驚還是憤怒,不滿于對方居然敢對自己有這種想法。
原來他誤打誤撞,還真“勾引”到了對方,只是自己一直沒發現,天天郁悶。
然而,知道成功後,他也沒有當初想的那麽高興,心情無比複雜,臉紅了快一個時辰,在心中瘋狂想象,多次想把龍推開,但又下不了手,心中低語道:“要真是夫妻伴侶關系,我就得經常陪他做,但是我……”
他渾身僵硬,又羞又惱,不想再被.幹了。
這家夥是龍啊,總愛折騰,還那麽久,哪個人能承受得住?雖然我也不是人……
何清溟消化這場告白需要長時間,感覺比突破渡劫期都艱難,一片片“可疑”的記憶跳出來,更讓他心神劇顫。
比如說,當年說的“硬.了”,好像是真的。還有那次令他印象深刻的“強.奸”威脅,居然也好像是真的。這條龍很早之前就想幹了!
他承受不住這沖擊,足足震驚了半天,時而盯着龍,滿目憤恨,時而無法直視,滿臉羞紅,腦子裏全是夫妻、伴侶,以及這條龍的種種細思極恐的言行!
虧他還當這條龍是好友,原來天天觊觎他身子。啊,所以那花是?
何清溟瞳孔一顫,這才想通了,為什麽龍經常盯着自己吃花,好像看着自己會有食欲一樣。
原來是……!
何清溟反複裂開,更是記起了很多細節,比如為什麽他喝了下藥酒後,醒來發現口中留有花香,還隐約記得是被灌進來的。原來是那小子幹的啊!
他一下子無所适從,甚至感覺和對方接觸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燙發熱,對方熱息打在自己身上,更要直接把他融化了。
他們這樣睡過太多次,他從來沒有在意,而現在,他渾身不自在,想跑,然而手才動一下,鎖鏈就清脆作響,想把人甩下逃跑,幾乎不可能!
可是他又想,為什麽要跑啊。這家夥不是坦白說忍了很多年,很能克制的樣子,現在為了保護自己,還天天在外面殺敵。
何清溟頭腦混亂,目光又落到了鎖鏈上。還是這個東西的錯,他不能被鎖起來,任那條龍行事。
又半個時辰過去,他壓下混亂的心思,凝聚神念解析鎖鏈物質。他專心致志下來,或許是刺激強化了精神,真有幾分成效。
那物質是以極強的執念為基底煉成的,或許只有同樣強烈的精神力才能溶解它。
何清溟仿佛想到了路子,便朝着這個方向加強,但盡管路子對了,對抗那麽瘋狂的執念也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
那執念萬千年而不化,自己一時的念力,又怎能輕易化解。
幾個時辰後,他冷汗直冒,疲累得睜不開眼,幾乎要沉入意識海,半夢半醒的,滿腦子混沌。
他隐約見景澤天醒了,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如狼似虎,極具侵略性。他以前看不出來,現在恍然發現,那雙眸裏盛着的是露.骨的情.欲。
很久之前,這龍看自己的眼神就是這樣了。只是他一直沒發現,最多覺得有點奇怪,但從來不會去問。
而今他領悟過來,才知自己一直在龍潭虎穴,處境危險至極,沒有出事的唯一原因是,這條龍一直在克制!
吃了好多年的花,玩命克制。但龍昨日說了,花都燒了,也就意味着——
何清溟驀地反應過來,試圖撐起意志。他天不怕地不怕,但也是真怕被折騰。不只是身體勞累的問題,而是總覺得做着做着,他就不是他,滿心只有刺激與歡愉,被對方狠狠控制了。
他不喜歡被控制,身不由己的感覺,要控制,那也是他控制對方。
而龍盯着他,不知在想什麽,眼神深情又露.骨。
他努力撐起眼簾,卻只見對方垂眸,抱起自己,在額上印了一下,便起身離開了。
他詫異,視線追着離開的身影,內心複雜。過了半個時辰,他終于有了幾分力氣,坐起身來,目光幽幽,“什麽啊,說做又不做,你到底行不行。”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因為他從來沒有過那種念頭,成為夫妻,延續血脈,嗯……雖然好像也不用延續血脈?那只是凡間的常理而已。
可是……
“想不明白,”何清溟垂眸,“我們之前的關系不還好嗎,為什麽要是伴侶關系。”
-
現世時間,二長老被讨伐後,已經兩年過去,兩個大消息震撼修真界,一是禁區之主突破渡劫期,二是道宗靈虛尊者突破渡劫境,成為屈指可數的一界強者。
道宗那之後清洗了一波長老殿,又換八長老就位,八長老不争也不推辭,掌管着長老殿的大部分事務。但這不意味着長老殿勢力就勢弱了。他們從來都是暗中的勢力,明面上被你端了,陰影下還在滋長。
最近這些日子,天空崩裂,危險四溢,修真界高層又怎會不關注。
于是今日,道宗、靈天宗、五行宗等高層彙聚一堂,一起讨論接下來應如何應對。
天外的敵人雖然沒有現世過,但距離現世還遠嗎?
他們必須早做準備,不然誰也不知未來如何。
還有最重要的“大長老”。
大殿中,衆高層正讨論。
“沒想到天外都成那樣了。”
“是我們小看了大長老的手段。”
“他究竟要做什麽,要搶人,為何不主動出現,還要引來那麽多敵人。”
“難道他不是大乘期,或者說出了什麽岔子,不能完全發揮實力,沒有絕對的把握,才沒有出現?”
這倒是有可能。
修士并非不死不滅的,哪怕是渡劫期,甚至是大乘期,只要不飛升,就都有壽命。據說大乘期的壽命有幾萬年,而大長老從上古活到今天,八成也有那麽多歲數了。
也就是……說不定要老死了。
他們對此感到疑惑,但也有質疑的聲音。
“但二長老還活着的時候他都沒出現,有什麽事他們聯手不行嗎。”
“你這一說,倒也是,有人知道大長老上次出現是什麽時候嗎。”
“嗯……十幾年前吧。”
希如鶴突然道:“我宗首座的上位典禮上。”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啊。”
有人忍不住道。
這時,終于有人問到了靈虛子。
“靈虛尊者,你怎麽看?”
靈虛子沉默,面色複雜。
他們都意識到,大長老一定出關了,且一直在暗中觀察,目的或許不是“飛升”那麽簡單,而是更恐怖的。
而這個時代,恰巧成為了算計的受害地。
靈虛子沉默着,其他人接着讨論。
“有人在外面阻殺敵人。”
“但他是一個人,到底分身乏力。”
“如果敵人的目标只是那位,何不用那位換取和平。”
靈天宗某個長老發言。
他說的“那位”是誰,在座衆修差不多都知道了。
二長老搶人的原因,雖然對其他人保密,但他們高層各個手眼通天,又怎會查不出來。
當時,他們都震驚了。
完全沒想到這一代道宗首座竟然還有那麽神秘的身份。
是貨真價實的“真仙”之身,因此才被長老殿觊觎。
而對于剛剛的發言,靈虛子眸色冷了,“你又怎知道長老殿一旦目的得逞,不是興起毀滅這個時代?”來自過去的強者沒有在乎未來道運的理由。”
“殺死未來,與過去無關。”
元真子補充道。
對面那個長老臉色黑了,還質問道:“那位為何偏偏在這個時代醒來?何不換個時代?”
一片争吵,莫衷一是。
在場這麽多德高望重的老人,誰也沒有絕對的輩分掌控全局。
有些人交換了視線,似乎形成了一種共識。
有人面色沉重,并不發言。
不作決策,難道要置身事外,旁觀毀滅的發生?強者們意見不一致,也當然知道,若是分歧下去,他們自己都可能內戰起來。不就是把“真仙”交給大長老而已,若僅此而已就能保全一個時代,事情的輕重,只要是人都分得清吧。
更何況,那是一個常世年齡不到三十歲就突破到渡劫期的……怪物。身為人時就已經如此非凡,“真仙”之身,根本無法想象。
他們也是想不通,這世間怎會有這種存在。高高在上,超乎常理,跟人類,跟任何生靈都不一樣。
說句不好聽的,祂應當存在嗎?祂就是毀滅了,又有何妨?
當今的修煉法已經比祂傳下來的時候還要輝煌,只要留下飛升法,他們還找祂什麽用?
這想法是過河拆橋了,但自利又有何錯。在場衆人,誰不是從別人手裏奪取資源修煉到今天的。而今幾個人修的是濟世道?別今日才假仁慈。
後面,讨論無果,衆修分散,各自聚集。
靈虛子和元真子等道宗修士留在大殿中。
“其實關鍵是飛升法吧。”
元真子道。
“是。”
靈虛子點頭。
關于飛升法,世間流傳有幾種說法。
有說是根本不存在,世間只有一尊仙,有說确實存在過,多個大乘期成功飛升,成為了人仙。但你舉頭望上天,見得着幾個人仙嗎。既然成功飛升了,脫離大道之外,修成絕對道果了,為何不再出現了。
推理下來,飛升法不存在的可能性更大一點,也就是說,真仙從未向人類傳授過飛升法。
那麽問題就成了,祂為什麽不傳呢?
修煉法傳了,飛升法為什麽不傳?
這麽多人要,祂難道不知道嗎,祂為什麽不給呢?這其中是否也有理由?
可他們空想也沒什麽用,因為他們都不知道那段歷史。這種事唯有真仙知道,又或是真仙的身邊人知道。
道宗衆人看向靈虛子,眼裏詢問的意味過分明顯。
靈虛子停頓片刻,回答:“清兒也不一定知道。”
“你能溝通他嗎。”
“不能,自上次之後,我就無法溝通到他了。”
“……是嗎。”
問話的人眼裏似帶着幾分懷疑。
交談結束後,衆修離去,有人意味深長地盯着靈虛子,仿佛認為他有所隐瞞。
靈虛子不管太多,回到長清殿,他低下頭,把藏在他袖袍底下的龍抓了起來。
“你知道清兒去哪了,是不是。”
蒼灰擡起龍眸,點頭道:“知道,在現世之外,具體位點不知道。”
靈虛子:“有人帶走了清兒。”
蒼灰:“是龍帶走的。”
靈虛子立刻心裏有數,但是他想不通,清兒跟那條龍怎會有瓜葛。
難道是天生強者之間的相互吸引?沒見幾次面就糾纏不清了?
靈虛子對龍這種生物簡直沒話好說。
蒼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說明道:“我們龍族通常是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
靈虛子有些哽住,回憶道,“我怎麽記得那條龍當年就已經有伴侶了,移情別戀?”
蒼灰斬釘截鐵道:“不可能移情別戀。”
“他是混血。”
“混血也不可能。”
靈虛子莫名,總覺得什麽事情他忽略了,道:“所以那條龍雖然跟一名女子舉止親密,但并沒有戀上對方嗎。”
蒼灰疑惑,“怎麽可能,關系親密肯定是伴侶,除非是一個人。”
靈虛子微妙地掃了他一眼。難道你想說清兒女裝在外跟那條龍好嗎?絕不可能。不過也确實那段時間清兒一直在閉關。
“所以清兒可能在哪裏?”
“應該藏在什麽地方吧。”
蒼灰若有所思道,“那條龍也該是找居所的年齡了。”
靈虛子擰眉,不悅道:“居所?”
“如果是渡劫期的話……應該是在識海秘境裏。”
蒼灰認真分析,“藏在哪裏都不放心,藏在自己身上才是最放心的。”
化神期以上修士識海廣闊,可在識海中構建任何事物,諸如島嶼,到合體期,識海再擴大,可構建一片完全真實的大陸,到渡劫期,就是構建一個世界都有可能。
就是會費些力氣。畢竟模拟天地日月,還是會有點難度的。
不過,對一心求愛的龍來說,這些都是小事。給愛侶築巢是龍的本分,豈有敷衍怠慢的道理。
而且……
蒼灰突然興奮道:“讓愛侶住在自己識海裏,護在自己心尖上,對龍來說,是最幸運、最美好的事情之一!”
靈虛子微愣了下,頓時後退一步,心道,這家夥是在胡扯什麽啊,龍族……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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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長老殿真址,雜役弟子穿着的青年停下腳步,擡眸看向遠天。
他的表情過分淡漠,眼底好似完全沒有一絲感情,金灰色的瞳孔內空靈而死寂。
不知望着什麽,眼神卻透着一絲難言的詭異,渾身氣息與常世格格不入,每個動作都好似能扭曲世間常識。
他身後無數人等他開口,而他仿佛沒注意到,看着遠方出神。
在場的包括了三位渡劫期強者,然而沒人敢打擾他。
良久,他不知什麽想法,無聲地低語,“真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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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被困在寝殿太久,何清溟思考都提不起勁。他朝窗外看了眼,只見天朗氣清,陽光照射進來,帶來些許的暖意。
這裏的日夜時間,體感跟外界應該是一致的,像真實的世界,而不像普通的秘境。
奇怪的地方,景澤天到底把他困哪裏了?
何清溟解析鎖鏈物質受阻,思想稍微放空了一下。說起來,按道理說,景澤天要保護他的話,最好是形影不離,護在眼下吧?把他關在一個看似沒有設防的秘境是什麽道理?雖然知道景澤天一向做事缜密,但他還是忍不住去想。
真是……渾身上下都是秘密。
那小子到底私下藏了多少心思,還有多少事情沒告訴他?
銀眸修士伏在床上調整姿勢,偶爾掰一下圈在身上的鎖鏈,衣衫有些淩亂也不管。他心想,關他哪一定需要鎖着他,這必然是龍的惡趣味,絕對是故意要折騰他。
可人的适應能力也是強大,待久了就習慣了,整個人懶了下來。就是這寝殿太枯燥,看四處都空寂,沒事做,盡這樣待着,難免會感到無趣。
人到了渡劫期,就不再是原來的路子修煉了。單純吸納靈氣,淬煉自身,并不會有半分進步,再好的資源也沒有用,要走出自己的道才行。
絕對獨一無二的道。
難在于它不存在任何你能感覺到的“積累”,好像進步了,卻可能是退步了,看不見具體方向,沒有具體的參考系。
他一邊思考,一邊翻起真仙的記憶。
他原以為回憶真仙的記憶,會讓他失去自己,但事實證明,純粹是他想多了。因為真仙就是他自己,哪有想起記憶而已,就會失去自我的道理。
就是記憶太多了,如淵似海,無法精準撈到想要的信息。而且真仙以前居然大半時間在發呆,思想都是空的!這類空白的記憶撈多了他都被感染了一起發呆。
“我以前有那麽無聊嗎。”
何清溟托腮,自語道:“好像現在也是。最多加了一件事修煉。”
“……”
或許自己變成這副樣子是為了給自己找事做吧,這确實是自己做得出來的事情。
但感覺不只是,好像是有一個目的。
“什麽目的呢?”
何清溟翻找記憶,只見大片空白,沒有找到自己的動機。真是……天天發呆的,怎麽不找個人聊天什麽的?他在叱責他自己,但他恍然發現,自己作為道宗首座的時候不一樣嗎?
只是從“發呆”變成了“修煉”而已,其實沒有太大差別。
“真是,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有用的記憶。”
而過了好一會,他還是撈不到。
太陽西下,光影打下,寝殿一片金黃,暖光落在他冰雪般的銀眸,如若日出雪山,溫和惬意。
他的龍在外面對敵,每次重傷歸來。他倒是平安無事,啥也不用做。他當然不甘于這種立場,奈何龍說的也确實有道理。連這塊物質你都搞不定,怎麽對敵?
拖景澤天的後腿比殺了他還難受。
“只是……”
何清溟擺了擺鎖鏈,低眸道:“我能從哪裏拿出那麽強的執念,去對抗敵人?”
不是毅力可以解決的。敵人是個偏執的瘋子,除非你能拿出比這瘋子還瘋狂的執念。
但是何清溟扪心自問,他心裏有什麽執念,可以強大到對抗敵人嗎?
“……找不出來。”
他對大多數的東西都沒有執念。
他有很想要的東西嗎,幾乎沒有,他或許想要個安逸平靜的生活,但現在就莫名其妙地實現了。
那他……有想要的人嗎?
何清溟心中頓時出現那條龍的身影。
但對于景澤天,他不是想不想要的問題,而是……龍不就是他的嗎?
這或許是被愛的一方獨有的傲慢。雖然他此刻還沒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他翻來覆去,确實沒找到什麽強烈的執念。
“麻煩了……”
他第一次如此束手無策,明明知道解決方法,卻無法成功踐行。
天色暗下來,氣溫漸寒,窗外吹來冷風。
快到深夜,他等的龍才晃晃地走回來。
何清溟都習慣了,人還沒轉頭,就見男人要徑直砸在榻上。
他及時抱住了人,垂眸注視着男人好看的臉。
龍看着他,眼神看似很平淡,然而眼底下卻深不可測。
何清溟盯着龍,微抿唇,不知想到什麽,居然道:“現在是如何呢。你把我當成人間後宮的寵妃,只有晚上才來寵幸我?”
景澤天愣了下,眼裏明顯閃過詫異。
“……你怎麽懂這些。”
何清溟眨了眨眼,當然是去人皇壽宴那次知道的,他又不是隔絕人世長大的,都見人間多少年了,怎會什麽都不懂。
“你把我鎖在這裏,不就是想我沖你懷裏撒嬌?”
而對于他的問題,景澤天認真回答了,眼神深沉,“你不是我的寵妃,你不喜歡被我寵。”
何清溟瞳孔微顫,被對方的洞察震驚了。
他倒是想反駁,這世上哪有人不喜歡被寵,但他也不想再嘴硬了。
他銀眸微暗,淡淡道:“你……連這都知道。”
“嗯,知道。”
景澤天同樣是平靜的目光。
“你為什麽會知道?”
何清溟忽然有些好奇。
連他自己都未必能看清自己的本質,然而龍卻好像都知道。
而對此,景澤天淡淡地笑了,眸底只映着他,道:“因為我一直在看你。”
何清溟仿佛心跳驟停,緩了緩,略垂眸,道:“一直?”
“嗯,一直。”
無比平淡的語氣,卻不知彙聚了無數日夜的戀心。
誰聽了不被這條龍的執着震撼。
何清溟眸子動搖,只覺心髒被大道法轟中了,心悸難平,空虛欲填。
少年時代的歲月歷歷在目,他總是覺得景澤天冷落他,根本不在意他,然而怎知少年已經情根深種,非他不可,白白失落那麽多年。
何清溟抿着唇,忍不住抱怨道:“你喜歡我,怎麽不早說?”
“我說了你會答應嗎。”
景澤天問的很直接。
而何清溟詫異的眼神已是回答。
“你不會答應,因為你當時對我只是好奇。”
景澤天看的很準。
何清溟當時一是好奇“龍傲天”,二是驗證那個古怪的系統任務,若景澤天真的告白了,他肯定會偷偷走。
“所以我跟你說沒有用。”
“嗯……”
何清溟深思。
景澤天注視着對方,“你現在知道了,我一直是那麽想你的。愛戀你很多年,很多次借身邊人的身份占你便宜,而你不知道。”
何清溟蹙眉,對上那雙猩紅的眸子,好像對“占便宜”有些不滿。
然而龍居然還道:“我觊觎你身心很多年,現在你都知道了。”
何清溟面色漲紅,卻不知從哪斥責,他總算明白了對方一直隐藏的秘密。可這個秘密幾乎讓他承受不住,只能混亂道:“你現在好了,把我身子騙到了,還三個月,你怎麽敢啊。”
想起那個經歷他都來氣,本來只是試試而已,誰知道直要命,總覺得下地都會腿軟。
還有啊,那個真的很燙!
景澤天卻沒有一絲悔意,目光灼然道:“還有你的心沒拿到。”
“你還想要我的心,你想要我就給嗎。”
何清溟莫名升起一種勝負欲,不準備讓步給這個囚禁自己的惡龍。
然而,龍忽然坐起來,動物般不知邊界地逼近,近似天真地讨教道:“不可以給嗎。”
他距離太近了,壓迫感過分強烈,而一壓過來,何清溟還不能後退,只能正面承受對方的壓力,在那雙侵略性的目光下堅持着,他一下心頭湧起絕不示弱的傲氣,眼裏透出與生俱來的威嚴。
“給不給,那是我的事。”
他直視龍,滿眼是上位者的高傲,忽地笑了,張揚且挑釁,“是我在支配你,你在我之下,你永遠別想壓過我。”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景澤天最心動的就是他的這個姿态,高高在上,天生自信,天真燦爛,讓他忍不住把人幹壞,然後再高傲的話聲,都會變成動聽的呻.吟聲。
何清溟正等着景澤天的反應,忽的感覺不對,一低頭,登時滿面通紅,氣都不打一處出,“你、你……”
還沒說完,他只見視界一下黑暗,他竟被對方掩住了眼,耳畔響起一道低啞的聲音。
“就這樣,很快好。”
何清溟瞳孔劇顫,怎會不知什麽意思,聽到衣物摩挲聲,他頓時渾身僵硬。
聲音是壓低到極致的。然而當眼睛無法視物,聽覺就分外靈敏,他仿佛想象到了,男人一手掩住他的眼,一手卻在自亵的畫面。
對方或許正盯着自己,面色冷峻,眉宇緊蹙,睫羽落下淡淡的陰影,猩紅的眸壓着強烈的情緒。
愛的克制與欲的放肆,極致拉扯,互相吞噬,堪堪維持在一種危險的平衡。
何清溟剛剛如此高傲,卻在此時不敢亂動,生怕打擾到對方,把禍水引到自己身上,甚至屏住了呼吸。
他有種莫名的心慌,卻也不忍對方如此難受。
他驀然發現,對方對自己有無比深沉的執念,他自己心裏卻找不到對應的執念。
而沒有執念,他就無法解開鎖鏈。
與此同時,景澤天冷汗直冒,眸光微暗,剛要喘口氣,卻看見那人躲過他的遮眼,眼神認真地望着他,薄唇微啓,求問道。
“你可以成為我的執念嗎。”
景澤天剛緩下來的心跳猛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