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大仙宗大多位于懸空的群山之地,由大能利用大法陣架構領域空間,以大神通建立而成。而執着于高空的理由很簡單,高空靈氣純度更高,更方便修煉而已。
何清溟來到天門宗跟前,本以為會看到跟道宗差不多的大宗景觀,祥雲缭繞,道韻悠揚,反而映入眼睛的卻是一派晦暗。
看不見任何人,只聞到滔天的血腥味,以及近乎實質的不祥氣息。空間破碎而扭曲,裂縫瀉出詭異的黑河,它不是普通的河水,一看便知非凡,流淌過的山峰腐蝕一片,到處破滅。
他頓住了,再一看,就見天門宗各處全是屍體,有戰鬥痕跡,但不激烈,好像所有人都被偷襲了,可是外敵偷襲的話,護宗大陣又沒反應,完全好好的。何清溟蹙眉,雖然知道這是過去發生的事情了,但看到這種景象,誰人不觸目驚心。
而且,太詭異了。
他停在高空,展開神識,完全感知不到任何正道修士的生息,應該不是全滅,有部分人逃走了。根據現場一看,應該是突然之間發生了一場大詭異,很多人同時遭難,甚至來不及反抗,殺死他們的東西比他們還了解他們,有部分人逃走了,他們知道無法應對,只好先躲藏起來,至于這番慘狀……
何清溟沉默片刻,一邊提防周圍,一邊展開道法,把屍體一具具燒了。
修士肉.體太強,金丹以上不會腐朽,人死了肉.體留着,很容易被亵玩,輕則被煉化,重則被煉成醒屍之類的東西。若看到正道修士意外死亡,消滅屍體是對他們的尊重,以免落到魔修手裏。這也是道宗的教誨之一。
這裏的詭異好像平息了,他嘗試修補空間,阻止黑河繼續蔓延,卻十分受阻,運用大道規則,搞了将近半個時辰才勉強修補好,而空間還留着疤痕般的痕跡,看起來多少有些詭異。
這也太不對了。
人皇說秘境“飛升”是一段歷史,但具體是哪一段,很有可能是随機的。他想說自己運氣不至于太壞,不會去到一個沒記錄過的古史吧,但事實是,眼前确實是。道宗古史記載有六段詭異入侵,但他們來到的,不屬于任何一段有記錄的古史。
而詭異……是最麻煩的東西。它們會帶來極度超乎常理的破壞,扭曲大道,颠覆常識,比魔道還魔道,每次出現,總能毀滅一個時代,如同斬斷人史的浩劫之劍。
何清溟雖有心理準備,知道會遇到非常麻煩的情況,但對上詭異,他也不敢說有把握。
“但重點不是這個,而是飛升之法。”
他眸光微變,看向了群山的中央,也即天門宗的宗主峰,随後消去身形,去到一些可能藏着大秘的地方找了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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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是,什麽都沒找到。
“這種大秘很多放在神識裏,不可能記在任何地方。”
何清溟很清楚這一點。但他也不是沒有收獲,有從古書上翻到一些真仙相關的說法。
“祂是源頭的修士。”
“祂是第一尊仙。”
他翻過一頁頁書,瞳孔微顫,面色沉重。
“早在歷史開始之前,祂就存在了。”
“祂是修煉文明的起點,一切從祂開始。”
“祂是萬道之始,也稱為原始的道祖。”
何清溟翻書的動作頓了頓,口中念了念“道祖”二字,同時回想道宗的歷史,他記得,道宗一開始是某位懷念“道祖”的上古大修士創立的,道祖的存在遠于任何的古史,不如說,祂正是古史的開端。
原來,真仙就是道祖?何清溟心頭有種莫名的感覺,發酸發疼,無法形容,還有點頭疼。他繼續翻書。
“祂高高在上,端立于天上之天,我們只能敬仰,我們只能臣服。”
“祂視線不知看向何處,總是看着很遠的地方。”
“祂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斷斷續續的記載,全是形容真仙的。仿佛解釋了些,但聽了又覺得模糊,重點是祂在哪裏?祂是萬道之祖,所以祂知道飛升的道?尤其是……“天上之天”這個說法。
何清溟深深蹙眉,随即擡起了頭。
不是他不想去天上确認,而是人皇反複強調過,絕不能去天上,秘境的主宰就在天上,它一般不會管下面發生的事,但你若是主動出現在它眼前,這不是挑釁嗎?它肯定要你命。它畢竟是渡劫甚至大乘的恐怖存在,自己如今的修為,還遠遠不及。
“要找到真仙,必須去天上嗎。”
“又或者,不通過真仙找飛升法,這可能嗎?”
他心中很多疑惑,一晃又是幾個時辰,還好外面的詭異沒有洩漏,而逃走的人也沒有回來的跡象。
若大的宗門空寂蕭條,寒風凜冽,他孤身立在高峰之上,身影幾乎被黑暗吞噬。自從遇到景澤天之後,他很少感到孤獨了,但是目睹如此景象,那種心情再次湧了上來。
只覺一種苦澀自喉嚨上湧,席卷他的口腔,舌尖都苦得難受。
好想……找人交吻。
找那個人消去這份苦澀。
“可是他跟我決裂了。”
何清溟垂頭,又覺內心有股奇怪的感覺,無法名狀,無法描述,只覺得陌生,下意識就要壓抑它。
他想了想,最後離開天門宗,找去了其他仙宗。
糟糕的是,其他仙宗也是一派慘狀,幸運的是,這次他感知到了人的氣息。
是跟他一起進來的其他首座!
他連忙趕了過去,但是來晚了,只見幾個修士合力對抗一只黑影,然後不敵,當機立斷地用了撤離秘境的手段。他才到場,他們就已經撤走,最多只趕得上看他最後一眼。
五行宗首座看着他的方向,瞪大眼睛,面色大變,好像要提醒他什麽。
他瞳孔驟縮,也是一瞬就意識到了危機,有一股極為詭異的力量在他身後一瞬成形!
但也是一瞬而已,忽然一道風,他剛轉過身,就見黑影散去,突然出現的黑衣青年渾身是血,連看他一眼都來不及,直要往前倒。
何清溟頓時醒神,連忙扶住了景澤天,而轉眸一看,只見男人面色慘白,一身重傷,不知經歷了多少局戰鬥。
他立時給人喂了藥,眼觀八方瞬時撤走,轉眼出現在某個洞天福地的石床前,扶着人放了上去。他對景澤天從不憐香惜玉,但也不會亂丢人家,有好好地放了上去,然後脫衣服查看傷勢。
結果一看,這身傷震驚了他,道道斬擊深可見骨,簡直要把他的龍砍壞了,還摻着極強的劍意,殺傷力極恐怖,好像他親手造成的,那怎麽可能?
但還好龍血在自愈,強行吊住性命,現在慢慢恢複中。
“你來這裏都幹了什麽?怎麽搞得渾身是傷?”
又在玩命!
何清溟沒多想,下意識就放了血,直往景澤天嘴裏灌。好一會後才收回手,弄出一個分神去外面看情況。
這次他才終于知道了,因為他親眼目睹到了。
詭異降臨的一瞬,所有修士身後的影子也一瞬站了起來,且露出一雙纏滿詭異紋路的眸子。它們幾乎是修士的複制,卻比原身還要強大,一出現就對原身發起了致命攻擊,也是因此才有一個個宗門覆滅。
比當年他們碰到的鏡像獸還麻煩。
“所以……”
何清溟收回分神,目光落在沉睡的男人身上,“你是被我的影子砍的嗎,當時千鈞一發,你為了救我,本就重傷,還挨了我的砍。”那确實會被砍倒了。
“那麽生氣,但是還是會救我。”雖然我自己也可以搞定。
何清溟眼裏流露出幾分憐愛,好像能因此原諒對方此前的一切冒犯。
緩了會,他又分出分神,到處查看情況,竟發現詭異降臨太快,不到幾天就覆滅了幾大宗門,與此同時,禍端還一直往下蔓延,轉眼之間,人間也成了一片血海,詭異平等地降臨在每個人身上,任何生靈都不放過。
大修士們協力救世,然而他們也被劫禍纏身,合體期修士那麽強大,也難敵同樣強大的他們自己,雖不至于被立刻殺死,但如果被纏上,磨耗個兩三年,到時候就算能反殺,回首看人間已是一片毀滅。
再往高的渡劫修士,戰場擴散到大陸邊緣甚至是天外世界,交戰餘波導致星辰隕落,地震海嘯。眼看着歷史在眼前發生,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何清溟難免發愁,剛救下幾個人而已,擡頭就發現大多數已經結束了,只剩合體修士以上的還在戰鬥。
劫難的發生突然而無預兆,真的是一眨眼而已,世界就已經物是人非。
他是旁觀者,終究改變不了什麽,只覺得實力太重要,保護自己以及保護他人的實力。做不到守護世界,但至少力所能及的,可以幫助吧。
他的分神停在高空,久久遙望燒之不盡的熊熊火海,忽地擡眸,看向了高天。他無能為力,但是真仙呢,祂那麽強大,總能做到吧,為什麽……見死不救呢。
他對此實在無法介懷,真就冒險沖上了高天,不顧秘境意識的窺探,能多高到多高,可是他都幾乎飛出雲層了,依然什麽都沒看見,別說真仙了,連個活物都沒看見。
何清溟不放棄,踩在最後一層雲上,到處觀察,放開神識極致感知,終于在一處發現不對勁。
片刻後,他邁出虛空,終于找到了詭異的源頭,自高天撕裂的一段巨大裂縫。
它不知通向何方,不祥的黑色物質從裂縫口一滴滴垂落,又散成黑色粒子,污染每一粒生命。
他伸出手,凝聚大道規則,試圖封閉它,然而做不到,他目前只到化神境,要改寫大道規則,起碼要合體期的實力。嘗試攻擊它也是沒用的,它毫發無傷,像只是某種投影,你攻擊影子對它毫無作用。
何清溟用了各種手段都束手無策,幾個時辰後才回到洞府裏,內心判斷道:“要解決它,估計要大乘期的手段,但是這個時代好像沒有大乘期。”
也是,有的話早出來了,即使是魔道的大乘期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詭異降臨,說明根本沒有。而一個沒有大乘期守護的世界,很容易在詭異降臨下淪為人間地獄。
他面色沉重,回來一看,只見景澤天還沒醒,仿佛陷入了一種邊緣狀态,身上幾種力量在激烈折騰。
“是突破邊緣?”
何清溟頓時緊張,連忙把人扶着起來,去到他有印象的洞天福地,把人放進先天靈脈之中。
本來是不可以這麽做的,因為天地靈脈要是被大消耗,會加速天地靈氣衰微。
而一般來說,靈脈大多有大仙宗鎮守,以防被妄用,誰要是膽敢用天地靈脈修煉,将會被各大仙宗聯手追殺。
可是這個時代幾乎沒人了,這些規矩如若浮雲。
何清溟看着景澤天沉進靈脈之中,自語道:“我也是忘了,這是一段過去的歷史,何必講那麽多規矩呢。”
他随即降下幾個禁制,以防有人接近,而自己也找了一處靈脈修煉。
他的極致先天聖體不依賴天地靈氣,無論外界靈氣濃郁或微弱都能自然而然地修煉,但天地靈脈對于他來說,自然也有好處。
他于是沉下心,也将自己沉入靈脈之中,感受天地至源之力。
詭異降臨污染生命,但還好不會污染天地靈脈,抓緊時間修煉,先把實力提升上來再說。
-
一兩個月後,景澤天在靈脈中緩緩睜開眼睛。
上古龍看他醒了,馬上說明情況,“那孩子救了你,把你放到靈脈裏了。”
景澤天坐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基本已經恢複,且境界早在沉睡中自然突破。
進入秘境後,他察覺到有外人入侵,首先去解決了那些人。
那些殺手既有正道也有魔道,有長老殿勢力,也有血宗勢力,長老殿的目的是綁架道宗首座,血宗的目的是殺了天才弟子。無論什麽目的,都該死。
不過,這批殺手實力強勁,每個人身上都能有合體期的手段,給他找了很大麻煩,也費了他很大功夫,一度令他陷入生死邊緣。但無所謂,最後都讓吞噬惡體吃了,這個秘境裏所有企圖傷害他愛人的人他都殺了。
至于後來,這個時代的仙宗對惡體過于排斥,把他當魔修追殺,也該他找了不少麻煩。
“上古時代魔修少啊,你雖然不是魔修,但你天生魔龍一條,人家一看就看出來了。”
上古龍嘆氣:“話說你幫那孩子做了這麽多,要不要跟那孩子講一講,不然他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幹什麽了。”
景澤天:“沒必要,他不需要知道。”
上古龍麻了,欲言又止,你累死累活在外面,倒是跟人講啊。但他也不是不懂,因為景澤天是真沒把這些當回事,因為想做,所以就做了,要什麽理由?他們龍族為了愛侶幹的事,從來不是拿來跟愛侶邀功的,雖然也确實有些不成熟的龍幹完之後屁颠屁颠地找愛侶彙報的。
只能說景澤天作為一頭龍,實在太早熟了!
“你小子真是死腦筋!”
景澤天渾不在意,看了眼周圍,眉宇微皺。
上古龍不跟剛成年的龍扯了,認真道:“給我找個寶物,我要增強神念,剛好這個時代有。”
景澤天掃他一眼,點了點頭。
走上大地,景澤天看着天地一片毀滅,陷入一陣沉默。合體期、渡劫期的修士還在激戰,他們體內靈力如淵似海,若非實力差距過大,普通戰鬥能打好幾年都決不出勝負,而真打出個幾年,便是眼前的毀滅景象。
大地崩裂,空間破碎,風暴海嘯,雷鳴不止。別說人了,就連天地都要卷入其中,一同走向毀滅了。
上古龍難得沉聲道:“詭異降臨是這樣的,弱小的生命只有毀滅,只有合體期往上才有活路,或許還會有些幸存者,但不會太多,人類的修煉文明是那些活下來的大修士傳承下來的。”
一代一代,藕斷絲連,将斷未斷,或許總有一天會斷了。
景澤天面無表情,仿佛毫不關心世界的命運,只問:“詭異到底是什麽。”
上古龍一頓,“誰知道呢,不是什麽東西都有源頭的,有些現象它存在就是它存在,找不出這之上的理由。”
景澤天沉默,忽然道:“阻止不了嗎。”
上古龍頓時驚奇,那小子居然也關心世界存亡?
“愛屋及烏”,不只是道宗,連愛人所在的世界都要拯救了?好小子,為一己之欲還真夠拼啊。
上古龍想了想道:“少說也要大乘期的手段才能阻止吧,”
景澤天把大乘期三個字記在心裏,看了眼在高空大勢破壞的合體修士,仿佛在衡量達到目的的一個個階段。秘境的世界跟外界一樣,只有合體期才能說得上話。
過後,他把上古龍要的東西弄到手。
上古龍直說等着看驚喜。
景澤天不評價。
上古龍本以為秘境作為虛假拟境,裏面的寶物效果最多不過一半,然而不知這秘境究竟是什麽大神通,居然跟真實效果差不了多少,他有些提防地看了眼上空,卻發現秘境意識完全不關注他們,視線不知在看哪裏,久久出神,所以顧不上其他。
既然如此,上古龍也不帶怕了,直說:“我想起來了,你去個地方,那裏最适合你歷練,順利的話你說不定真能贏了那孩子。”
景澤天看了高天一看,沉默了會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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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時間的流逝跟外界并不一致,特別是現如今天地規則都被打壞了。換作尋常秘境,這時候早就崩壞了,然而它卻沒有,依然繼續演着過去的歷史。
到這裏,除兩人之外的人基本都回去現實世界了,在這種環境下保全自己是極為困難的。
天知道得知秘境棋子全被殺之後,長老殿和血宗的反應有多激烈。
秘境時間不知幾年過去。
某一天,黑衣青年破開虛空,晃晃地從裂縫中走出,好像再次受了重傷,沒多想,便去了之前待過的天地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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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月,何清溟醒了。
他睜開眼睛,頭腦有些發蒙,在靈脈之河中緩緩坐起,銀發随着水流鋪散,絲絲縷縷覆着晶瑩微光。
他……頭一次修煉到一半睡着了,不知因為太自然還是什麽,總之當真睡着了,現在一想來,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因為感知了下,發現世界都被打碎了,時間規則作為世界規則的一部分,自然不會是例外。
何清溟反應過來,細細體會境界的提升,感受到大道在體內流淌,只覺得玄之又玄,一切飄渺,沉浸其中,萬物皆為空。而他及時抓住自我,浮了上來,沒有被大道吞沒,而是在大道之上建立自身。
差不多鞏固之後,他從靈脈中站起身,想到了重傷被他安置在靈脈裏的龍。
“不知道這會傷愈了沒有。”
沒有多想,他下一刻邁過虛空,到了對方所在的靈脈區域。
還好這裏沒有被破壞。何清溟走到河邊,只見黑衣青年跟他走的時候一樣,還浸在靈脈裏,沒有出來過的樣子。
“感覺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你一直睡着嗎。”
何清溟走到河裏,确認差不多傷好之後,把人撈了起來,再找到一處洞天福地,把人好好放着。
看了好一會,他感知到秘境對他而言已經修夠了之後,便有些放松了,眸露柔光,幹脆坐在了石床邊。
這片土地幾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了,再過不久,就算他們不想走,秘境也會進入毀滅,将他們強制送出。以為會有些危險,但沒想到只是換了個更好的環境修煉,總覺得事情有點太順利了。
何清溟轉過頭,掃了沉睡的青年一眼,眼神像在回憶,毀滅之前聊上了閑話,低聲道:“我怎麽沒把你當人看了?我當然有,就是你經常板着臉,太可愛,我忍不住要逗你,你覺得那是把你當靈寵了?”
他倒是忘了,他好幾次親口提過要求對方做靈寵,甚至還要把人抓到道宗,心思可算不上純良。有些人可能樂意被人這麽對待,能做道宗首座的“靈寵”,那得是多大的榮耀,但景澤天一身傲骨難馴,一心只想寵愛人,把愛人養得美美的,最好什麽都不想做,事事依靠着自己,怎會喜歡反被愛人寵。
他們都是強者思維,因為太相似,反而導致摩擦。有些地方,如果不是一方忍讓,根本嵌合不了。
而至今為止,景澤天都是忍讓的一方,雖然那種“忍讓”在最近已經到頭了。
所以那個被慣壞的人懵然醒悟,只能慢慢反省,慢慢摸索。
四周安靜,何清溟反思許久,臉色微微發紅,居然道:“嗯……你就那麽想做嗎?”
他不想放棄他們之間的好友關系,既然那次錯誤是因為他下藥卻不幫對方解決導致的,那麽做好補償,是不是他們就能和好了?
何清溟不懂,蹙眉沉思,心想或許也不是不行,不過是做一次,讓一讓這條龍,就當補償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努力治好了這條龍的不舉,怎麽還要負責讓龍做一把?即使他做法不太好,也不至于吧。
可是對方那麽想要,好像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補償方法了,他又能怎麽辦,扪心自問,他不想跟景澤天決裂,他想這條龍一直陪着他。
何清溟心中反複思考,又覺得不過是做一次,好友之間怎麽就不能做了?沒有這種規定吧?
他莫名點了點頭,好像在下決心,在他看來,交歡跟交戰好像也沒差的樣子,不就是……一場雙人動作嗎?有什麽必要怕的?
此時的他根本不知道,那完全是兩回事,前者要命,後者更要命。他太懵懂了,對此意識太低,還沒意識這是要較勁的地方。
何清溟點了點頭,仿佛暗下決心,眸光微變,顯出幾分堅定。然後,他轉頭看着沉睡的男人,忽地俯身,幾縷銀發從肩窩散落,銀眸微光流變,盯着好看的男人,忍不住手指戳了戳對方的臉,在臉頰上按出淺淺的凹邊,如他少年時經常做的那樣。
男人沒有醒,紋絲不動,連呼吸都是停止的,不知道狀态如何。
這條龍睡着的時候蠻好看的,就是從不睡覺,時刻都要拿來修煉,他以前使壞過,用道法讓龍睡着,想讓龍好好休息更好修煉,結果被冷戰了幾天,回想起來,自己确實如龍所說,做事太心血來潮,只顧自己喜歡,自以為地為龍好,卻沒有怎麽考慮對方的心情。
他反省了,發覺自己還真的劣跡斑斑,景澤天能忍他這麽多年,反而算是脾氣很好了,要知道這小子一身骨頭,換做他人這麽對他,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也就自己特殊,景澤天才一直忍耐,直到忍無可忍。
思及此,何清溟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在景澤天心裏是特殊的,他恍然大悟,心中喜悅,不覺微微一笑,看着龍的眸光又溫柔了幾分。
“你很在乎我的嘛。”
何清溟非常高興,更覺得讓兄弟幹一把好像也沒所謂的樣子,又不會死,聽說幹起來最多也不過幾刻鐘,忍一忍轉眼就過去了,很難嗎?比起修煉,那可太簡單了。
“不過……他說要按過程做的。”
何清溟開始設想起來,視線垂落,臉色不自覺發紅,內心開始發散起來。
是啊,好像要…先做準備的,用一些潤滑的東西?可是我又不可能随身帶着那種東西。思路卡住了,但他作為道宗首座,曉得萬千靈藥靈液,怎可能不知道替代作用的東西?
何清溟一想,還真想到了好幾樣可以用的,他又繼續想,那麽接下來呢?他轉過頭,視線重新定在景澤天臉上,看了好久,不知道再想什麽,面色又青又白,忽然間惱羞成怒還是什麽,狠狠地轉過了頭,自暴自棄地低喃道:“不對,這好麻煩啊,為什麽我要幫你做這麽麻煩的事?”
他睫羽微抖,埋下了臉,抱怨道:“那種準備我又沒做過,你要我怎麽辦?我又不可能無師自通。”
到時候要是弄不舒服,你還不是還要怪我?
這是第一次,無所不能的道宗首座覺得自己學不會什麽東西。
他甚至還從虛空拿了些靈液,自己觀摩好一會,又不敢直視地放在了一邊,心情甚至有些煩躁,幾乎要回到開頭,還不滿地說:“不對,我為什麽一定要在下面啊?”
就在這時,腰間突然有種異物爬動的感覺,他渾身一顫,還沒反應過來,就讓偷襲的龍纏住了全身,鱗片與肌.膚摩擦,強大的力量禁锢着他,他本可以用護體靈力強行分開它,但又怕導致景澤天重傷加重,猶豫之下只能掙紮地用手抓開龍身。
“嗯…啊……你起開。”
他幾乎要抓到一條了,誰知又出現一條,導致他前功盡棄,雙手都讓捆住了,手腕被龍身捆得死死的。
太過分了,你們也就仗着我不會乘人之危打你們!
他本是坐在床邊,此時已經伏倒在了床上,不止衣袍底下,裸露在外的地方也纏着龍身。他被折騰地氣喘籲籲,只能幽怨地盯着身旁睡得毫無動靜的男人。
快起來收拾好你的分神!
景澤天一醒來,便看到何清溟伏倒在自己身上,虛弱得微微顫抖,一雙銀眸若暗若亮,察覺到他醒了,才緩緩看了過來,且開口就罵道。
“你這條野龍!我管你怎麽追趕,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贏我,想抓到我,不可能!”
景澤天被挑釁,勝負欲剛要上來,而對方挑釁完人就消失了,只留下碎散的銀光,以及……
景澤天轉眸,視線定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他能聞出來,這些都是對方身上帶的東西,殘留着淡淡的道體暗香。
又是什麽東西。景澤天随手打開一看。
“……”
景澤天瞳孔一顫,手都僵硬了。
“是藥,他搞那麽多出來,難道又是想配春.藥折騰我。”
一想到這,景澤天臉色頓黑,又是氣笑了,“能不能再藥倒我另說,用在你身上更合适。”
盡管跑,總有一天被我抓到,這些都會用在你身上。
但他也是想不通,他愛人怎會如此執着給他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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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何清溟發覺自己忘了東西,只道大事不妙,但是沒等他想幾天,景澤天果不其然找上門了。
這片天地也就剩下他們兩人,擡頭不見低頭見,他想避也避不開。
于是,黑土大地上,他們遠遠對視。
一方故作冷漠,一方滿眼憤恨。
而一瞬而已,他們果然又打起來了,在本就破碎的天地展開厮殺,非要一較高下。
當然了,抛開其他不說,修煉見長,不找對方打一場如何過瘾?
本命劍長鳴,何清溟本來有些郁悶的心情被帶得興奮起來,跟平時直接判若兩人,徹底放開了,還邊打邊笑。
又上頭了,控制不住,渾身戰意沸騰,血脈都在發熱。打到一半,雙方大道規則激烈碰撞,何清溟忽然擁着龍強吻,還摁倒對方坐上,分不清是交戰還是交歡,內心更被帶出了危險的想法。
好喜歡。
好喜歡這種快.感。
但是還不夠,還想要,想要更刺激的。他垂下眸,人有多上頭,就有多瘋狂,頓時心生一計,要激怒對方,讓對方攻得更猛更狠。
景澤天被壓着,本要反制,用時停徹底破開防禦,然而他肆無忌憚的愛人居然伏在他耳邊,撫過他的逆鱗,銀眸斜睨,薄唇輕啓,語氣挑釁道:“你果然不行,你滿足不了我。”
景澤天心神劇震,一瞬就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