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何清溟難以置信,冰霜般的銀眸微微動搖,內心跳出太多想法。
他道宗首座的身份,跟分.身一直扮演的身份完全不一樣,性情也是判若兩人,怎可能認得出來?
可是對面那個男人的眼神過分炙熱,竟跟他夢裏的人完全一致,同樣的瘋狂,看不出任何理智。
他愣了下,心頭一顫。
旁邊有人言:“這算不算提前比試?仙宗大比就要到了,提前切磋一番,試探虛實?”
“上一屆是道宗首座贏了,這一屆……我覺得景澤天可以逆襲,他成長太快了,實力非同尋常,說不定呢。”
衆人無不露出期待的眼神,能親眼目睹到同代最強的兩個人切磋比試,這壽宴來的完全不虧啊!
人皇也是點了點頭,仿佛同樣好奇。
妙夢尊者眼裏閃過一抹思慮,看了看兩人,并沒有說什麽。雙強争鋒,你追我趕,方能進步,孤高在上,對道心磨砺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那麽,這場考核比試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們沒有制止的必要。
景澤天看起來并無任何意見。
何清溟默了下,根本無法推脫。
只見時空轉變,即将去到考核秘境。他連忙整理心情,心想景澤天不可能發現,他那個眼神只是在挑釁我吧?再說了,發現了又如何,他能對我怎麽樣?
我不還治好了他的陽痿,他怎麽盡念我的錯,不想我的恩?這有沒有道理?
但電光石火之際,何清溟又立時想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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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來去藥店問了老板,關于吃了這藥的具體表現。他當時沒想太多,沒想到,老板竟說,普通人吃了暴死,築基期吃了也是暴死,元嬰吃了最多頂住三天,只有分神往上,體質才能撐住藥性,然後一旦藥發,少說也得七天七夜,碰上本就陽剛的體質,能往将近一個月走,這還是在“有人幫忙”的前提下。
而龍的體質就是衆所周知的陽剛體質!
他又問老板,如果沒人幫忙呢?而老板居然詭異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作為雙修道友十分不稱職,但還是說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般的手段根本無法疏解!
這世上怎會有這麽離譜的藥啊。
但他就是喂給景澤天吃了,在完全不知道藥效之可怕的前提下。
時空轉移,何清溟心思萬轉,幾乎要裂開,最終決定,無論景澤天有沒有察覺到什麽,他死不承認就對了,再問就是雙胞胎,解釋的說法要多少有多少。
怎可能承認那個亂喂藥的笨蛋是我道宗首座!
對,要心态穩住,不能虛了那條龍。現在可是勝負跟前,哪能因為一點小事影響了打架的心情?
一瞬之間,何清溟迅速恢複,傲氣上頭,心想你別想扒我的身份,就算被你知道了,我也有辦法讓你忘記,打到你失憶!
至于打贏我,那更不可能。
他做好心理準備,剛剛到場,立于黃土大地之上。
對面已經肅然在場,站在山谷之間,陰影之下,眸色幽暗,恐怖至極。
何清溟心頭一顫,怎會輸了氣勢,同樣冷視對方,眼底孤寒。
這一對峙,在外面人看來,就已經精彩無比。
“我聽說他們打過兩次,一次在仙宗大比,一次在魔界南部,魔界那次不知因何原因打起。”
“他們可是有何恩怨?”
“不知,從未聽說有何接觸,道宗那邊也不知。”
然而有人笑道:“強者想跟強者打架,要什麽理由,想打就打啊。”
這話頓時解決了很多人的疑惑,同時也令他們更加期待。今時不是往日,四年過去,當年被他們鄙夷的小子已成長逆襲,名揚天下了,已經完全有跟道宗首座對戰的資格了!
衆人無數想法,考核時刻一到,頓時瞪大眼睛。
觀戰的虛空鏡居然當場破碎了!
因為突然受到遭到斬擊,全場數十個記錄畫面的虛空鏡全部破碎了!
人皇都微愣了下,眼裏閃過一抹不可思議。
“快、快想辦法恢複!”
外界一片嘈雜。
而裏面呢,何清溟的思慮被迎面襲來的男人一瞬打破,随之而來的只有也只能是戰意。
管那麽多,先打!
他銀眸冒火,頓時戰意沸騰,宏偉的大道法則平地而起,從體內拔出本命劍,劍壓釋放到了極致。
最近壓抑些許,你小子昨天還用龍身折騰我,我拿你發洩一下不為過吧?
當然他的火氣沒持續太久,因為交戰太快了,一瞬即是萬變,哪還有一個念想的功夫。
對方的成長超乎想象,以前單純是野蠻,只會付諸本能,後來學了技巧,打法漂亮,而現在呢,他在無數生死絕境中煉化所有技巧,又回到了以前,将一切化作了本能,在煉體上已達到臻比化神合體的恐怖境界,于是一拳破萬法,随意振臂而已,就能打破壓制一切的大道規則。
一個人到底要如何修煉,才能在短短四年間進步到如此境地?
簡直是怪物一樣的男人。
何清溟又怎會虛?不如說,他要的就是這種男人。
他高傲的眼神仿佛在說,打啊,把我往死裏幹。你能做得到的話!
只見,黃土大地頃刻間被打碎,崩為散亂的碎土齑粉,斬擊與拳勢破壞了整個空間,一瞬而已,到處扭曲與破碎,連重力規則都破敗不堪,被斬擊切割的群山破碎地懸浮滿天。
緊接着,雷鳴聲響徹天地,暴走的仙靈力直接引發雷劫。
巨大的雷樹轟入本就碎散的大地,将破壞推到了極致。
這片天地根本承受不住他們任何一人的力量,于是肉眼可見的崩壞,一切規則都亂套了。
他們都上頭了,哪還管其他,只想打敗對方,徹底征服!
只見爆鳴不斷,大道規則猛烈碰撞。
何清溟內心本就不服所謂的“龍傲天”,想徹底擊潰對方,只是景澤天一直以來都弱他一頭,又小他一歲,他下意識不想在非平等條件下對戰,欺負弱小,才屢屢有手下留情。
但是這一次呢,對方已經可以不用他手下留情了。
就是要擊潰你,管你天命之子,你就該伏在我之下!
這片天地不耐打,他還分出仙靈力維持住天地,勢要把對方在此時此地擊潰不可。
但不知分神這一剎那被對方捕捉到了,還是對方速度過分驚人,居然又是跟之前一樣,轉眼出現在他面前,把他轟到了瀑布之下。
大道規則彙聚的防禦屏障釋放出強烈白光,阻隔着景澤天的繼續進攻,然而景澤天眸色黑沉,看不見的地方浮現不同層次的龍紋,本就強大到荒謬的力量居然還在變強。
哪是分神修士的力量,根本化神,甚至是合體!
何清溟再次被壓制到水裏,渾身濕透,眼裏卻流露出純粹的興奮,甚至忍不住笑了。
“啊……”
你還是做到了。
終于能夠威脅我了。
他眯了眯眼,看着防禦崩壞,還露出迎接的眼神,好像在歡迎對方進入自己的領域。
極端興奮狀态下,思想超越了常理,亦或者,這才是他的本性,只是被眼前的人帶了出來。
他好喜歡,他好享受。
所以,看着防禦逐漸龜裂,對方逐漸逼壓過來,他反而想擁抱對方。他知道,對方一定能懂他,哪怕世上無人懂他,這個男人也一定能懂他。
景澤天當然懂,可太懂了。
哪怕是此刻,他的愛人也還是上位者的眼神。
他逼壓下來,盯着身下滿眼興奮的愛人,突然癫狂道:“我不會把你拉下神壇,我會自己爬上神壇,抓住你,在你的神壇上往死裏侵犯你。”
何清溟正上頭,突然聽到這話,立刻傻眼了。
或許是戰意上頭,瘋狂勁兒完全去不了,虎狼之詞竟還在升級。男人居然還道:“神壇做.愛,你一定會更興奮吧?”
何清溟登時愣住,比起因被冒犯而激怒,誰聽了不是先震驚,這是正常人說的話嗎?
你、你個野獸!
居然打到一半說這種話!
但沒等他如何反應,他一剎的分神導致由他維持的空間徹底崩碎,他們被迫離開秘境,沒能決出勝負。
到此,沒人知道裏面發生什麽,因為這場崩壞來的太突然,不止崩壞了一個秘境,還有其他同個道法下其他秘境,也就是說,別的考核秘境都讓他們毀了,整一天其他人都無法考核,得重新修補才行。
在人皇壽宴第二天搞出如此破壞,衆人都傻眼了,盡管不知道他們在那裏打成什麽樣了,但看看這個餘波!
天崩地裂,激烈至極!
這就是同代至強間的争鋒?太驚人,太震撼了,深深烙印在了無數人心裏,這輩子都忘不了!
人皇用道法修補秘境,沒人比他更清楚這場戰鬥的恐怖,兩人分神境而已,就整片秘境打碎了,他都沒想到。
“就是不知道,他們誰強誰弱,誰占據了上風。”
“是道宗首座吧,觀戰的虛空境是被他的斬擊砍碎的。”
“不,我覺得是景澤天。”
一派喧嘩,而從秘境出來的兩人并無異樣,好像跟進去前沒有區別。然而只有他們知道,還不夠,還打不盡興,還沒将對方徹底擊潰,血液裏沸騰的戰意根本無法平息。
但是他們控制住了不去看對方,怕一看就忍不住再戰。
很少有人看出他們狀态的不對勁,只覺得他們臉色嚴肅,對彼此的敵意近乎實質,好像有着血海深仇。
接着,鑒于天地被破壞,人皇宣布戰鬥無效,兩人都不用考核,直接獲得進入秘境的資格。
沒有人有異議,不如說,他們反而要問,這兩個人還有考核的必要嗎?讓他們進去把考核秘境都打穿了啊。
何清溟率先離場,抛下幾十個禁制,直去了一處至寒至凍的冰泉,他要平息下血脈裏沸騰的戰意,只能這麽做,不然他或許會控制不住。
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麽興奮,認為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和忍讓都是值得的,他培養出了一個跟他處在同一領域的對手,對方很強,無論實力還是道心,沒有一處不是千錘百煉、萬般磨砺過的。
他好像看出了自己的本心,他一開始去找景澤天真正的原因。
是為了取悅自己,是為了自取滅亡。
是為了找朋友,是為了找宿敵。
更是——尋求刺激。想要一種顫栗到神魂深處的快.感。
泉水冰冷,卻還是沒能壓下他的激烈心思。
他的壓抑并不只來自道宗的高壓環境、師尊的嚴格要求,還有旁人的看法。
早在還沒進道宗前,早在父母還活着的時候,他意識初醒,才開始認識世界,就受盡了同齡人的排斥。同齡人厭惡自己,說自己是怪物,聯合大人對付自己。
他被迫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自己是超乎常理的,他們不會接納自己,只會視自己為異類。
他無法融入那個世界,只能渴望同類的出現,然而好久好久,他都沒找到。漫漫長夜,他四顧茫然,只能一人在上古天璇秘境苦修,直到一個胡說八道的系統出現,讓他遇見了一個野蠻的少年。
“……終究不是白費的。”
何清溟平靜下來,表情淡淡,眼裏流露出欲.望初滿足的慵懶與惬意,然而還遠遠不夠,還想感受更多。
他原來那份無法無天的性子上來,甚至忍不住惡劣一笑,“就是玩你怎麽了,你又打不贏我,還不是盡被我折騰?”
想在神壇上侵.犯我,你也要能做到再說。
他這一來,本是要好友和好,天知道怎麽變成了變本加厲的挑釁。
“也沒什麽大不了。”
這世上只有實力能讓我低頭。
他又是一笑,興頭兒上,哪還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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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何清溟走後的下一步,景澤天也離開了。
景澤天轉頭就回到龍宮,分不清戰意還是愛欲,又或者他們的戰鬥就是一場做.愛,沒打盡興太可惜,還想再享受。
他真的愛死了那個人,哪怕那個人性情惡劣喜歡折騰他。
他在心裏算賬,一筆一筆地記着他愛人的頑劣,低頭撫摸過分.身冰冷的唇,摁出淺淡痕跡,眸光晦暗下來。
本體惹的事,你分.身總要償還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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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考核總不能就這麽放下了,道宗妙夢尊者提議用道宗的考核空間,畢竟這事也有他們的責任。
人皇說無妨。不過借用而已,也沒什麽大礙。
于是,下午時間,考核重新開始,仙宗弟子接連入局考試。
而人皇壽宴上發生的事情,自然傳出了九州,甚至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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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地洞府。
滿面刀疤的老人睜開眼睛,渾黑的眸子深邃如夜,周身氣息陰冷無比。
“回歸。”
“他是這麽說了嗎。”
刀疤老人聲線沙啞,眼裏閃過一抹難以置信。
傳信者道:“是,道宗首座确實說了,修煉即是回歸,他親口所說。”
刀疤老人沉默了許久,身形隐隐發抖,如若地震,良久,才終于開口。
“抓住他,他必須掌控在長老殿手上。”
傳信者立刻回答,“是!”
洞府無人後,老人沉着臉,低喃道:“我看不見未來,整座修煉文明,我都看不到未來。”
所以我們必須尋找生路才行,不擇手段,不惜代價,我們必須找到破局之法,飛升之路。
沒有人能妨礙我們。哪怕是道宗,特別是你,靈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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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與此同時,九淵劇烈地震。
高空之中,有個清俊的男人徑直盯着上界道宗的方向,咬牙切齒道:“靈虛子,你昔日狠心把我鎖在九淵之下,來日就要付出代價。”
讓你知道龍族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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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道宗長清峰,正閉關修煉的靈虛子突然睜眼,意識到危機将至。
他算了下,随即面色大變,怎可能是九淵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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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何清溟差點在冷泉睡着,回過神來,方才的肆意張狂收斂了些,多了幾分矜持,內心又恢複些克制禁欲,眸色沉靜,面容端麗。
“嗯……好像太出格了。”
他有些反省,認為自己應該收放自如,不然豈不成瘋子了。
也許人性就是先天與後天結合,他天生狂傲,後天養出了幾分矜持,合起來才是目前的他。
他起身走出冷泉,忽然擡起右手,面露怪色,他手上明明什麽都沒握着,卻有一種仿佛摩梭着炙燙之物的感覺,像被人抓着手,強行去撫摸什麽東西一樣。
很奇怪。而還不止于此,手上的感覺結束後,雙唇好似也有。
“……”
何清溟沉默了會,沒有多想,得趕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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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道宗首座再次出現,端坐觀戰席位上,表情淡淡,眸露威嚴。
先後幾個人找他談事,問的都是上午的“切磋”。他的統一口徑都是友好的切磋。當然,這是障眼法。他又興沖沖地分神出去找人了,哪知道景澤天一直不出現。
一直到第二天日落時分,考核通過的人都聚集到了皇宮大殿。
人皇目光看向在場各人,談到了九州局勢,以及飛升之路等等問題,而核心點便落在了年輕強者的培養。
這也是人皇之所以開辟秘境“飛升”的原因所在。
九州有過一段人才斷代,導致青黃不接,因此九州的未來要寄托于他們這一代的年輕強者。
不過,人皇到也不會因此逼迫他們必須盡快修煉,盡管他們宗門的師長一直是這麽要求的。
“不要違反自然之道,該如何便如何,修煉最忌着急,從而走火入魔,要懂得張弛有度,修煉之路困苦重重,能活下來的只有少數,在有限的時間裏,希望你們不要留下遺憾。”
臺下的年輕天才聽完,只覺修紅塵道的強者講的話果然不一樣。
除了少數修逍遙道的,多數上師都會跟他們強調世道艱難,必須抓緊修煉。
而人皇卻不談修煉,甚至還談了些風月之事。
他們有些懂,有些不懂,只覺得人皇經歷豐富,不愧是紅塵成道的大能,真是令人高山仰止。
人皇的一番談心,與其說是戰前交代,還不如說是長輩跟小輩的閑話家常。
一些從沒走過紅塵的年輕天才聽迷了,特別是人皇還說到了他自己的過往故事。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前代人愛好風月,比起修煉,更愛談情說愛,修逍遙道的修士多于往代,這是好事也是壞事,懈怠修煉的後果是近乎一代的覆滅。鑒于此,他們這一代才嚴格抓起了修煉,就是有些用力過猛,把人的天性都殘害了。
在座的年輕天才一個個表情懵懂,正是因為這種教育。
不過,人皇看了景澤天一眼,倒是沒看出絲毫懵懂,反而像是經歷多了,他說的故事完全驚動不了心。
不可思議,這孩子不是日夜修煉,五步死一個魔修嗎,怎也懂得這些。
人皇目光轉移,看向了銀眸修士。他也以為道宗首座是不懂凡塵才是,現在看來……
人皇眸光微變,也覺得不可思議。比起那幫一臉懵懂的,銀眸修士的表情已是似懂非懂,雖然表面看起來完全沒有波瀾。
道宗這一代的首座……在外有“不能為人所知”的戀人嗎。人皇火眼金睛,居然真看出了什麽,更覺得驚奇。
道宗首座代代都是長老殿的傀儡,怎會有時間與人相戀,而且看起來,并非一夜兩夜而已。
人皇倒也不會探究小輩的私事,反而認為這樣很好,循規蹈矩,克己複禮,出不了改變時代的天才,随心所欲,放肆妄為,才是天才該有的樣子。
只不過,人皇思考了下,心中可惜道,似乎還沒有完全開竅。
他不知道,他剛剛移開視線,何清溟就呆呆地看向了黑衣青年。看了好一會,才移開目光,垂頭不知想什麽。
人皇剛剛講了個故事。他年輕時曾有一位青梅,對方從小照顧他,對他懷有戀心,而他當時一心修煉,到處闖秘境,沒能察覺她的心意,還有他早已萌生的愛,出來時人間已過五十年,他再過去找她,對方早埋葬了年少的戀心,與其他修士結為同心了。
有人覺得這是遺憾。有人不以為然,初戀未必是良配,最終兩位不是都找到自己的良配了嗎。
何清溟微蹙眉,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意這個故事,心中想了好久,要是早點察覺到,會不會未來就不一樣了?
可是,為何本就相戀的兩個人會察覺不到彼此的愛呢。
明日就要去秘境“飛升”,他反而在思考這些風月之事。
出來之後,好幾個上師抱怨,人皇這不是教壞孩子嗎?怎麽能關鍵時期灌輸這些事情,耽誤修煉了怎麽辦?
對此,上師之間的态度也不一樣,有人覺得無妨,有人覺得不可。
他們道宗的妙夢尊者倒是沒說什麽,只是面色有些惆悵,好像人皇說的故事,在她聽來也是一個故人的故事。
何清溟也有點沉默,回過神後,無意識地追着那個身影,有點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太上頭,把人砍壞了,對方才神出鬼沒的,頻繁進出龍宮,為了療傷什麽的。
他很擔心他的龍。
這種擔心經年累月地融入了血脈,成為了他的本能,再多麻煩的糾葛,也不影響他的擔心。
至于說對方可能發現了他的身份……總覺得還是要問一下。打架興奮上頭說的話,雖也是真話,但不完全。
他既喜歡那條龍的強大,能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刺激,也喜歡那條龍的溫柔細膩。魔界那些天的相處,他回味過來,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一步步打開,被了解,被理解,被接受,被包容。
他第一次有那種感覺,回想起來,總是莫名的心悸。
他忍不住捂住心口,銀眸垂落,睫羽微顫,迫切地想知道這到底什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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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青年在宮人的引領下走回房間,然而才關門,沒走幾步,就被人迎面擁住,還被壓倒在了床上。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個人總是喜歡騎着自己,好像一見面就要分清誰才是上位。
景澤天擡眸,還未動作,對方就垂下眸子,不自覺地親昵道:“認得嗎?”
跟之前一樣,又是心血來潮的來了,十有八九已經盤算好了這次怎麽玩弄他。但來的是分神,抓了沒有意義。景澤天壓住陰暗心思,幽冷道:“你還敢來。”
何清溟一頓,連忙道歉:“我不知道那個藥那麽猛,抱歉留你一個人難受。”
說實話,景澤天這輩子什麽苦難沒經歷過,唯獨那個是最難熬的,活活把他整瘋了,現在滿心黑暗想法。那之後,象征他魔性、龍性甚至神性的三條龍有時幾乎不受控制。
但是狩獵不能吓到獵物,要慢慢來,早晚會抓到這個人,好好算帳。他沉默了會,沉聲道:“已經過去了。”
何清溟詫異他居然沒生氣,但想了想,還是愧疚地坐在一邊,視線打量着對方,看有沒有受傷。對方龍血治愈能力很強,但他造成的傷勢太嚴重,到現在還沒有恢複。
“不,那件事是我有錯,你有什麽需要的?讓我補償你。”
景澤天盯着他,很難想象上午那個高傲放縱的道宗首座,就是自己面前這個略顯乖巧的人。他的愛人有時候就是“能屈能伸”,在乎的地方非要分出高下,不在乎的地方随意無感,不會與你較勁。
美麗,強大,高傲,天真,散漫。渾身破綻百出,因為強大到不在意任何破綻,就是千百個破綻又怕你什麽。
偏偏他就愛這些地方,愛的要命,只想把這個人囚禁在龍宮,做到愛上他為止。但這個人不會老實答應那種要求,十有八九只是想送仙靈力而已。
他沒回答,而是冷道:“是我無知,不知道仙宗弟子的手段,你最初來找我,不是什麽上師命令,是你自己想來找我吧。”
何清溟微愣了下,不解對方為何突然提到這個。雖然說的也沒錯,他确實是自己想來,以及他也是真的好奇系統說的飛升。
但是景澤天緩緩起身,視線盯着他,如同盯住獵物的猛獸,要揭露的事情不止這一件。
“你高處不勝寒,太寂寞,因此想找對手,你給我送資源,各種照顧,只是期待我成長成你要的對手。而你的目的正在實現。”
“我說的對嗎,高傲不可一世的道宗首座。”
一瞬而已,何清溟渾身僵硬了,醞釀好的反駁話語卡在喉間,根本無法反駁。
然而,景澤天表情冷漠,繼續道:“你高高在上,萬人敬仰,卻為了我這蠻子苦心積慮,設計我,玩弄我,就為了打造一個能滿足你的對手。”
何清溟瞪大眼睛,欲言又止,瞳孔明顯顫抖。
“我是你的欲.望的投射,對嗎?”
景澤天抽絲剝繭地揭露,仿佛早就洞察了何清溟的心思,冷道:“你這麽快來找我,就是為了确認你一手打造起來的男人有沒有事,接下來還能不能滿足你,是不是?”
何清溟下意識搖頭,然而他卻無法完全否定。
只見,面前的男人忽地低眸,眼裏好似閃過一抹沉痛,自嘲般道:“你可曾把我當人看。而不是靈寵,而不是物品。”
何清溟頓住,終于張口:“我……”
可景澤天打斷了,仿佛壓着無數情緒,低而沉郁道,“你可曾關心我的感受,在乎我的心情,而不是只顧你自己的欲.望。”
你可曾正眼看過我的愛。
我愛你,光是說出這三個,你是不是也要吓跑?
景澤天盯着人,憤怒與報複欲幾乎壓過了理智。他說過他厭惡欺騙、玩弄,然而這個人偏偏都犯了,還導致他失控了将近一個月。
而對面,突然的句句刺心,何清溟眼裏盡是動搖,腦子都混亂了,哪顧得上堅持僞裝。
“不是……”
他努力思考,擡眸直視景澤天,抓着對方的手,十指緊緊相扣,讨教般問道:“目的不純,做法不妥,想法不好,就不可以和你在一起嗎?”
“我明明也有一直關心你的心情,但是你太難懂了,我想不通你整天在想什麽。”
好天真的話,眼神澄澈,心思幹淨。換作之前,景澤天一定動搖了,但此時的他只想占有,只想玷污對方,讓這個人跟自己一樣深陷愛欲不能自拔。
他笑了,忽然欺身壓近,将人直接按倒,屈膝頂入雙腿之間,晦暗的眸底映着淡淡銀光。
他問:“你想跟我在一起,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銀眸修士呆呆地搖頭,好似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
只見男人撫過他的臉,暧.昧又侵略,沉聲道:“成為我的龍巢,日夜與我交歡,你敢嗎。”
不敢,也已經晚了。
龍盯上的獵物,沒有一個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