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何清溟其實沒看懂他說了什麽。
等到仙舟過去,他才反應過來。居然是要幹死他?!
他愣住了,頭腦一瞬空白,心想自己道宗首座的身份也沒對他做什麽啊,他怎麽每次都說這種……虎狼之詞?
上次說想幹.他,這次說要幹死他,到底什麽意思啊?
他沒明白,但也不可能過去問,對面可是靈天宗的仙舟。啊?等等,景澤天怎麽混去靈天宗了,不會是被靈天宗的資源誘去了吧?
何清溟一頭霧水,隐隐不安,但此外更有一絲興奮,因為那是戰意的表現,是在對他下戰書,要挑戰他,殺死他。
這是不是也說明,他當年說的話,景澤天聽進去了,所以要跟他全力以赴了呢?他既覺莫名其妙,也覺得事情蠻好,主要是他也不知道對方現在到底怎麽想的。
雖說分神期了,可以随意捏個分神過去看情況,但那裏畢竟是靈天宗的地盤,據說來了一尊合體大能坐鎮,自己貿然潛入,不被發現還好,要是被發現,還真說不清楚。
“偏偏是靈天宗,為何?”
何清溟不覺得景澤天可能想加入宗門,靈天宗靈修、丹修居多,體修數量少,也不太适合,那應該是靈天宗的長老要拉攏他,所以請到了他們仙舟吧。
他想了想,認為這也正常,景澤天這些年并不是單純的孤狼,他除了瘋狂修煉,反殺魔修外,偶爾也會救助一些仙宗弟子。雖然大多時候只是“随手”、“順路”,但好事做多了,人們當然會記他的好,久而久之結下人情,到處是人想幫他。
也就是人望。
“所以你才是天命之子嗎。”
何清溟想到圍繞在景澤天身邊的人,忽然有些羨慕他們,一年多前,那裏本該是他的位置。
他卻犯錯“抛棄”了對方,留對方一個人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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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情複雜,更覺愧疚,心思萬轉之時,外面傳來神念。他要作為道宗首座去見一些大人物了。
話說,這次出行,紀曉心和謝清雨都來了,邢刃沒來,好像因為在上古秘境耽擱了。算起來,道宗弟子大概有一百多人前往,随行一位化神後期的上師,及三位分神期的長老,人數說多不多,但道宗上師出行祝壽,已是給足了面子。
他聽說,那位上師跟人皇還是朋友。
廳內,道宗四大上師之一的妙夢尊者果然在場。
看見他來,妙夢尊者慈祥地笑了笑,示意他坐在身旁的位置,随後跟他囑咐了相關事宜。
“人皇是紅塵道,修為強大,洞徹人心,面對他,你要多小心。”
何清溟也不問去祝壽要小心壽星是什麽道理,只管點頭,畢竟師尊說了,修士越老,毛病越多,這種情況太正常了,道宗就有一堆滿身奇怪毛病的長老。
交代結束,妙夢尊者罕見地問了私事,問他如何看待景澤天,那個與他只相差一歲左右的同代人。
何清溟知道上師也是關心,誰不關心“第一人”會不會易位呢。但是關于景澤天,他的想法始終不變,所以他直道:“他很強,我更強,僅此而已。”
妙夢尊者訝然,問道:“你不想與他交善嗎?”
何清溟愣了下,心想他都跟景澤天“交善”了好幾年,不為人知的,還沒暴露過身份。他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
妙夢尊者倒沒有追問他,轉移說到其他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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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上師們都知道他性情孤傲吧,從不在外交上勉強他太多。但是他不出去,不代表別人不會上門。
落地之後,他們被安置在皇宮暫住,隔壁五行宗首座還有靈天宗首座果然就來串門了,說要來一場首座之間的“交流”,有些心事,唯有他們做首座的才明白!
何清溟哪想理他們,他當然要去找景澤天,但是他的“在場證明”總是要有的,正好利用了他們兩個。
“對于秘境‘飛升’,你們都知道多少?”
“知道不多,雖說藏着‘飛升’大秘,但幾千年來,從沒人找到過。”
“我覺得是幌子。”
“但無緣無故,無風不起浪啊,我覺得一定有什麽。”
“最近我家那些老頭子都急了,都在說什麽再找不到飛升之路,修士就要完蛋什麽的。”
“是,魔修越來越多了,殺都殺不盡,疑似有大魔修在背後量産魔修。”
“管管內亂吧,正道堕魔的也不少,還有血宗瘋狂獵殺九州天才,我們這一代啊,能不能順利成長起來都是問題。”
三個人的在場,兩個人的交流,因為其中一人根本不說話。
何清溟分神跑了,一路探查情報,結果沒查到個具體,只好混進靈天宗的弟子中,偷偷摸摸,到處觀察。
人皇壽宴來的人太多了,皇宮甚至也安置不了,只有三大仙宗的人安置在皇宮內,其他安置在了皇宮近處。
何清溟還是第一次來到人世的宮殿,找人的同時,只覺一切都新奇,哪兒都想看看,一晃就是深夜,回過神來,人還是沒找到。
景澤天說過總會讓他知道所在,之前他也确實都能找到,然而現在找不到了。應該說不愧是在魔界橫行無阻的龍,氣息隐蔽方面的法子也已經很懂了,雖然說不太像他的路子。
“他到底跑哪裏了?”
何清溟懷疑,據說龍族喜歡珍寶,景澤天不會看皇宮珍寶多,就跑去找珍寶了吧。那位人皇的收藏聽說也怪多的。
又或是……他心中猛然跳出一個想法。人皇膝下一女一子,跟他們差不多歲數,在人間正是婚嫁的年齡。莫非……?!
他瞳孔一顫,顧不上別的,一通秘法上身,連忙潛去了皇宮後院。
天知道,果不其然,真發現了有人在聊。
“是在盼鶴園吧,陛下正與那個年輕人交談。”
“面對合體期氣息如淵似海的人皇,他居然不卑不亢,平靜交流,果然是橫推魔界的大天才啊。”
大半夜的,何清溟登時愣住。哪裏不去,偏偏去人皇身邊,他的秘法再強,也不可能在合體大能眼皮子底下藏住啊。
他思前想後,最後還是理智地沒有去,而是守在景澤天可能經過的地方,順便聽聽宮人的交談內容。
他無聊等待之時,居然在皇宮各處都發現了有着魔修氣息的人。
不是魔修,但是有魔修的東西,或是被操控了,或是被威脅控制了。一看還是血宗的手段,只能說魔修真是無處不在了,哪裏都潛伏,根本防不勝防,殺了明面的還有暗面的,也殺之不絕。
因環境而誕生的東西,環境不改變,就還會持續誕生。
何清溟沉思了會,知道不能多管閑事,所以也沒有出手,人皇應該比他更清楚皇宮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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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深夜的盼鶴園,明燈高照,湖水泛着雪白鱗光。
兩人不知交流着什麽,看起來好似很嚴肅的話題。
“我兩個孩子都想見你,便喚你過來了,你不介意吧。”
“并不。”
人皇笑了笑,他長相普通,穿着普通,卻處處不普通,看似凡人而已,實則氣息如淵似海,深不可測。
修紅塵道的都是怪物,而這樣的怪物,都對景澤天的道感興趣。
人皇:“壽宴只是小事,我只是想趁機會,了解一下你們年輕人的道,所以申時的道會,希望小友到場。”
人皇之尊,說話卻如此客氣。誰人看了不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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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溟不知道盼鶴園的動靜,大半夜了還在等,一邊聽着那兩首座的對話,一邊聽着宮人的閑聊,只覺思想有點飄,好想跟以前一樣,抓着龍靠一會。然而怎麽辦,因為他的錯,他們可是分別了一年多!
修士的時間觀念裏,一年多只是一眨眼,自然算不上什麽,但來到凡間後,他莫名重新認識了真實的時間長度,覺得這個時間有點太長了,換做常人早就斷了緣分,另外找其他好友了。景澤天找好友其實還好,別是……伴侶就行。
思及此,何清溟沉着臉,無法想象景澤天會有伴侶,在他看來,這世上哪有誰配他的龍?一個個弱的都不夠他打,他的龍怎麽會喜歡?景澤天要找伴侶,怎麽也要過他這一關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意見這麽大,或許單純是他覺得那是他的龍,身邊不能給任何人位置。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做了那種事後,他們的好友關系能不能保住。
想到這裏,他又是滿臉憂愁,越想越不安。
他這一等,沒等來景澤天,倒是等到了人皇的兩個孩子。他們先出來了,而且還在交談,嘴上說的都是誇贊的話,眼裏滿是崇拜。早知道景澤天名望大,但此刻,何清溟才切身體會到,那個名望如今究竟大到了什麽程度,連人皇一家都如此欽佩,“天命之子”這個稱呼的含金量還真是不得了啊。
他郁悶着,終于等到了景澤天本人。對方還是跟之前一樣,只是氣息更淩厲了些,修為高深莫測,連他分神居然都看不透了。
他想把景澤天擄走,但不知為何,他沒有動作,只是愣愣地看着,直到對方沒發現自己,走過了那段走廊。
“……”
什麽嘛,一年多沒見,連好友的氣息都感知不出來了嗎。
何清溟想追上去,但還沒走幾步,居然丢失了人。就這樣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不見了!
他還是沒找到,所以只好先回去了。哪知道那個男人就在暗處盯着他。
上古龍:“怎麽不去抓人?”
男人沉郁道:“抓分神沒意義,随時可能跑,我的目标是他本體。”
上古龍愣了下,內心非常佩服,這是多大的進步啊。
沒錯,分神有什麽用,得要本體,把本體牢牢掌控,那才是占有!
龍與龍間心有靈犀,簡直不要太懂!不過要在道宗大能的眼皮子底下擄人,或許也并不簡單。要如何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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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盼鶴園。
人皇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輕人走遠,良久無言。
一旁的宰相問:“陛下不約見那位道宗首座嗎。”
人皇眸光悠遠,沉聲道:“早在年幼時,他就與我有過一面之緣。對于景澤天,我看不見未來,而對于他,我看不見過去。”
宰相愣住了,只覺得不可思議。這麽說來,那兩人仿佛站在對稱線盡頭,如同對照對稱的宿敵。
人皇:“他們的命格都不是常人能窺探的,他們走的路也不是常人能走的,最好不要牽扯進他們的事。”
哪怕是您嗎?宰相沒能問出這句話,因為已經從人皇的臉色中看出來了。
“……如此,還讓他們進秘境‘飛升’嗎?”
“我們只是将路呈現出來,走不走是他們的選擇。”
人皇目光威嚴,話只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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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何清溟一夜冥想結束,跟着妙夢尊者去了壽宴。
壽宴場面恢弘莊重,百官來朝,等級分明,人人謹小慎微,一切井然有序。
何清溟理應沒見過這種場面,然而卻莫名有一種熟悉感,好像他也曾被無數人跪拜,祭祀祈禱之聲不絕于耳。
多數人滿眼欲.望,少數人內心虔誠。
那個位置太高,好像比天還高,高到往下看,一切皆塵埃。
你或許會共情形體相近的人,共情動物,共情草芥,可是會共情塵埃嗎,甚至都看不見吧。
他看久了,不覺晃了神,竟在現場發呆,紀曉心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良久才反應過來。
“怎麽了。”
他問紀曉心。
紀曉心沒提及他的異常,只是重複道:“何師兄參加下午的道會嗎。”
何清溟反應過來,道會?啊,是說交流道法的集會。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遠遠看了景澤天的位置一眼,随後才道:“會去。”
道宗首座并非從不參加道會,只是不參加外宗的道會。道宗內部有道會要他參加,他肯定會出場的。這一次,他想去,既是為了景澤天,也是他自己想去。
紀曉心好像并不驚訝,只是點了點頭,随後跟謝清雨交換了下眼神。壽宴并不需要他們做什麽,他們純粹來出個面。
只不過,有些視線倒是令一些道宗弟子眉頭緊皺。
很多人藏着視線,在觀察他們的首座。
他們首座神姿高徹,淩冽如高天之仙,走到哪裏都萬衆矚目,這也自然,畢竟很多人見都沒見過傳說中的道宗首座,如今有機會能見上一面,怎能不多看一眼。
壽宴持續了幾個時辰,好不容易才結束,休息一會,他們便陸續移步去了道會。
他的出現似乎震驚了不少人,驚呼聲此起彼伏,連在座的長老都齊齊看了過來。
“道宗首座,他怎麽也會來?”
“還是第一次見他來道會,是個向他問道的好機會啊。”
“就是不知因何起意。”
衆人紛紛注目。
那人走來,三千銀絲垂落肩旁,如雪如瀑,流光溢彩。定睛一看,只見冰雕雪砌,玉骨白膚,極清極美。光是存在而已,便讓天地失色,若世上真有仙人,定是這般容姿。
就是再不看外表的修士,看了都要愣神好一會。
雖然大多數人震撼的是道宗首座的實力。
人皇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旋即看向了與其争輝的景澤天。
衆人皆注目,唯獨他壓低了視線,且埋下了臉,看不清表情,但布滿了陰翳,似乎對那人有着敵意,或是戰意,甚至殺意。
年輕人視線交錯,心思百轉,但好歹都就位了,那便開始吧。
人皇身邊走出一人,宣布道會開始,盼望在座暢所欲言。
很快,大能講法,底下開悟,話題一個個轉變,有人提問,有人解答。被請教的人必須回答問題,是參與道會的一個不成文規矩。
因為輩分以及境界差距等問題,年輕弟子一般不會問長老們,而是傾向于跟同齡人讨教。
而如今,同代最強的兩個人就在現場,這對于其他人來說,無疑是個讨教的機會。
他們是如何步步走到今天的,又是如何确立道途,堅定道心的呢。
很多人都好奇這一點,因此心照不宣地想提出一個話題讨教他們。
終于,五行宗有人鼓起了勇氣,以“如何尋自己的道”為題,讨教其他弟子。然後問題轉着轉着,便問了景澤天。
聽到問題,景澤天沉默無言,表情無一絲波瀾,仿佛沒聽見,令人不禁緊張。
但他回答了。
“我沒有路,只能自己走出路。”
一語驚心,衆人變色。他們尋道,因為總是有道可尋,而這個人面前一條道都沒有,望前路漫漫長夜,只能由自己闖出一條道。
高下立判!衆人贊嘆不已。
有人感慨:“無道,他是無道!”
人皇身旁一位将軍笑道:“無道亦是道,挺适合他的。”
一陣贊譽之聲。
何清溟眨了眨眼,心想你們才知道嗎,我早就知道了,那小子從小橫沖直撞,還是我照顧他修煉的,長夜漫漫,有我陪他呢,他才不是一人在黑夜裏獨闖。
不得不說,看到那麽多人崇拜景澤天,現場最高興的肯定是他。
因為那是他以身飼養出來的龍、他培養起來的男人。
誇景澤天也等于誇他!
他心中喜悅,不意間眸露暖光,璨如雪日初晴,面色霞明玉映。
而這份景色,只顧着矚目于景澤天的人沒看見,只有景澤天看見了。
他的愛人,冰雪之姿,琉璃之心,令他癡迷,可偏偏惡劣愛玩,令他愛恨交加,滿心憤怒報複。
此時話題又變了。
有人提出一問“何謂修道”,問題很快到處抛,直到抛給了何清溟。
衆人登時精神起來,視線投向了道宗首座。
對外界來說,道宗首座無疑是神秘的,高高在上,沉默寡言,總計對外發言不超過十句,雖然衆所周知,他天賦極強,修煉極快,但極少人知道他的道,更少人知道他平日的修煉。
人們怎能不好奇他呢。
不過,何清溟對于這個問題沒有什麽想法,他修煉不講方法,從來就是“自然而然”,而非要問他何謂修道,他也只能說——
“回歸。”
他只說了兩個字,其他人為之一震。
回歸,何謂回歸?
意思是,修道是回歸?不是往前走,竟是往後走?
對于道宗首座來說,修道意味着回歸嗎?
回歸,回歸到哪裏?世界的本源?還是自己的本源?
有人頓住了,一臉癡傻,仿佛難以置信。
有人摸下巴,細細品味,眸光沉靜。
有時,只是至簡的兩個字而已,就能打破你此時此刻的魔障,因為你剛好在那個境界,剛好需要、也剛好能理解那兩個字。
因此,語言有靈,忽地推了他們一把,将他們領進了頓悟。
回歸,對于本源的回歸,尋回最本真的自己,鑒明道心,修通向自己的路,歸路,返回之道。
道會論道,經常會陷入哪條道才是大道的争辯,走大道還是小道,影響着未來的道果,比較公認的大道是紅塵道、逍遙道、濟世道,其他的各有優劣,并不好說。
然而回歸本源一想,你當初既選了那條道,後來又被背棄初心,肖想其他道,朝三暮四,懷疑自己的道,又怎可能走得遠呢。
你要修自己的道,就千萬不要背棄自己,不要為了最先确立的初心。
時刻警醒,回望初心,簡單的道理,艱難的實踐。
衆人默然,皆有所感,不同層次,不同想法。
而他們也确實震驚,沒想到道宗首座居然這麽好說話,你問他,他還真的回答了,不會鄙夷你,不會冷落你,也沒所謂保留,只是很平常地回答你。
他好像也沒有傳聞中那麽高高在上,其實還蠻好相處的?
修真界的強者有幾種類型,一種是獨自強大,唯我獨尊,眼裏只有強大,一心只有變強,還一種是包容的強大,不會只往上看,還會往下看,追求強大,但不忘弱者,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深,故而幫扶天下,修濟世之道。
一直以來,他們都認為道宗首座是唯我獨尊的類型,但今日一看,好似有些偏差,是否道宗首座并沒有傳聞中那麽不近人情,其實蠻好說話的?
有些人交換視線,眼裏皆是驚奇。有人不禁鼓起勇氣,繼續提問,而何清溟知無不言,表情淡淡,并未有什麽不耐煩。
衆人于是更震驚了,只覺得……道宗首座本人完全沒有傳聞中那麽冷心冷性。
原來那都是謠言嗎?在場那麽多外宗修士,還有一群散修,他都能知無不言,傾囊相授,這說明了什麽?
那雙冰雪的眸子深處,好似不是凍殺人的嚴寒,而是純粹的澄淨,沒有一絲雜質。
衆人忽然回過神,幾乎移不開眼。
“……”
景澤天垂眸不言,妒火與占有欲瘋狂膨脹。
上古龍插話道:“他只是太執着于道宗首座的身份,若以真實性格面世,不知多耀眼奪目,引天下人拜服。”
殊不知這完全是火上澆油。
景澤天臉色更黑,死死地盯着那個人,眼神灼烈勝火,幾乎壓不住沖動。
誰也不知道一條極度憤怒、極度妒忌、且極度占有欲膨脹下的癫龍會幹出什麽事。
上古龍現在只希望那孩子能盡快注意到,不然必會出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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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會結束,各自返回,明日才是衆人參與壽宴的重頭戲。
秘境“飛升”,且不說“飛升”的大秘,它本身就足夠玄妙莫測,好處衆多,當然前提是你能生存下來,且成功突破。
不過,人皇說是可以讓所有到來的仙宗弟子前往秘境“飛升”,但還是要進行考核的,原因沒別的,只是要進行篩選,修為太弱的去了也是死,考核便是要設置一個門檻,令那些不自量力的在此卻步。
當夜,何清溟分神出去,還是沒找到景澤天,他就猜測,景澤天八成是回龍宮了,所以才怎麽也找不到人。
而景澤天回龍宮的目的,一般也只有一個,修煉。
“他在為突破秘境‘飛升’做準備嗎?還是要對付我?”
何清溟不自覺地露出幾分高傲,其他的事情上他不會跟景澤天計較,就像他不會計較景澤天總是喜歡摸他,偶爾還順他毛,各種換他衣袍,在他身上戴金銀首飾,而唯獨勝負上,他絕不退讓。
但那句唇語他太印象深刻,令他莫名心生不祥預感,他倒是希望,那只是普通的挑釁。
就在這時,一直沉寂的系統居然又出現了。
【警告:別用本體接近傲天!】
何清溟頓驚,忍不住問:“為什麽?”又不是沒接近過。
但系統立刻警告升級。
【嚴重警告:千萬別用本體接近傲天!!】
何清溟蹙眉,系統說的好像他用本體接近景澤天就會出事,但能出什麽事啊?他打的過我嗎?用得着警告?
他覺得被系統小看了,目光冷了下來,道:“他現在是很強,但跟我還有距離,還是說,你覺得他藏着什麽金手指能制服我?”
他這态度跟靈虛子如出一轍,都有一種立足于絕對實力的高傲。
系統不會人話,只會瘋狂地嚴重警告,随後炸出一堆讀者評論。
【我不認可上次的分析,師姐跟紅衣姐姐不是一個人,也跟上次的黑發姐姐不是同一個人,我堅信傲天有三個老婆!】
【後宮黨滾啊,證據都貼臉了還不信,都別炒股了,這是1v1!】
【嘿嘿,我猜師姐還會再出現的,大家猜猜下次會是什麽身份,我賭金眸一票】
【嗯……不好說吧,我倒是希望師姐別來,那個純愛戰神氣瘋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我能理解,是個人都會氣瘋吧,師姐也太調皮了,怎麽能這麽幹呢?傲天實慘,深表同情】
評論截止,何清溟看愣了一會,捕捉到關鍵信息,景澤天氣瘋了。
他還是頭一次見這些讀者都站景澤天。雖然他們看的話本跟事實不一樣,關于他的事情總是差很多,比方說至今連他的性別都沒扒出來,但關于景澤天的事情上好像幾乎沒差。
也就是說,現實的景澤天現在還沒氣消?
何清溟倒吸一口冷氣,本準備冥想,現在無法平靜,只好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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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還好,可逐漸地,他冷汗直冒,仿佛陷入了夢魇。
“夢”裏,他迷糊地睜開眼睛,只見四周一片昏暗,而正當他要轉頭,有人突然迎面吻來。
猝不及防之下,他沒能抵抗,口中顯然被喂了什麽,被迫強行吞下。他想質問,但是還沒開口,他就知道了。渾身的發熱,各處的不對勁,充分說明了那是什麽藥。
他愣住了,完全反應不過來,只見男人微笑,溫和道:“放心,這只是普通藥,跟你對我下的藥不一樣,但是你總要也試試吧。”
何清溟瞳孔一顫,心中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
男人不在意他的沉默,撫摸着他的臉,淡淡道:“現在不會對你幹什麽,因為這身太脆弱了,我舍不得它壞,我想要的是你的本體。”
對方平淡的語氣中竟有一絲他都聽得出來的瘋狂。
何清溟從未見過對方如此,頓時對系統的警告有了實感,但藥效上來,他只覺渾身熱得厲害,瞳孔動搖,壓不住喘.息。
然而男人沒有做其他,反而站起了身,紅眸居高臨下,臉上覆滿陰翳。
何清溟擡頭,正要動作,卻猛然發現,雙腿都不知道被什麽纏住了。他低頭一看,瞳孔驟縮,因為那竟是粗而長的黑龍,不止一條,看糾纏的層次就知道,居然足足有三條!
它們一條纏得緊,熱愛貼着肌.膚摩挲,一條纏得巧,位置令他又羞又怒,一條纏得穩,以強大的力量控制住他全身,纏得他無法動彈,幾乎要窒息。
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地方不被纏着!
而男人居然伏在他耳邊,聲線低啞道:“你愛玩,好,也無妨,我也會陪你玩,用龍身陪你玩。”
他愣住了。
男人又是微笑,“你就跟它們玩吧,它們也喜歡跟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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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溟醒來後,渾身都吓出了冷汗,由于過度震驚,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連憤怒都來不及,只能下意識抓着心口急喘.氣,面色漲紅如霞,銀眸盡是動搖。
他真的被這場夢吓到了。他從未見過景澤天那樣子,藥倒他,讓分神的龍折騰他。
他心高氣傲,遇事本該首先憤怒,但此時震驚占據了上風,因為沖擊太大了,根本理解不過來。
景澤天…就那麽生氣嗎?當時那個藥後果有那麽嚴重嗎?
“但是……幸好只是夢。”
何清溟反應過來,深吸了口氣,頓時想到考核是随機匹配對手,一起送入考核秘境,十局八勝以上才能通過。
而萬一自己匹配到景澤天呢?
這時,系統瘋狂警告:絕對不要用本體接近傲天!絕對不要!
何清溟微愣了下,想說夢是夢,現實是現實,夢裏那個他是太弱了,身體根本動不了,才被對方擺布,現實中他那麽強,這根本不可能發生。
再說這麽多人,還未必匹配上呢。
然而一大早,第一輪考核的匹配對戰,他就直接撞上了景澤天。
那一刻,目睹到天幕的對戰雙方之名,所有人都震驚了,紛紛看向了他們。
人皇都為之一嘆。
何清溟表面平淡,內心已是狂瀾。而他轉眸一看,只見對方盯着自己,灼烈的目光直要把人看穿。
一瞬而已,不知為何,可能是這眼神太不對勁了,導致何清溟心中突然跳出一個問題。
景澤天能從分.身認出分.身,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其實也能認出本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