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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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對話後,何清溟一直沉默。
他們後來在三羅剎待了十天有餘,成功聯手拿下了最後的上古魔修傳承,有上古龍護航,有驚無險,略受了點傷,但并無大礙,主要是心理上的問題。
景澤天說的事情,何清溟記在心裏,頭一次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天長老殿,他們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麽。
景澤天沒有打擾他思考,慢慢等他回憶。
他們于是回到了龍宮,不管外面的風雨。這些天,何清溟頭痛有點厲害,一直窩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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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中。
上古龍道:“要不用些手段?”
景澤天搖頭,垂着眸子,注視着沉睡的愛人。
上古龍語氣複雜道:“為了束縛他,他們可謂是手段百出。其實我也能理解,好不容易出來這種苗子,萬一長歪了,那可是大事。長老殿那幫瘋子确實做得出來。”
景澤天眼神發冷,“于是就能這麽做嗎。”
上古龍嘆氣,“只能說他們為開辟飛升之路,已經是不折手段了,你看這世道變遷,幾千年前靈氣充沛那時,魔修可沒這麽常見,而靈氣衰微的現在,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生靈,都開始急了,都想走捷徑了。扪心自問,換做是我,我也會想有人開辟生路,自己好乘涼。”
但是黑衣青年面色黑沉,連眼眸都摻着黑暗,“都想依靠他,就因為他是‘道宗首座’?那明明也是他們為束縛他強行安置的身份。”
愛人要被這樣一群人塑造成天地的傀儡,他怎麽可能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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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期望強者完成使命吧,而自己只要能得到蔭蔽就夠了,他們或許篤定,到時候就算那孩子發現,也不會對他們怎麽樣,畢竟他們也算是有‘功勞’。”
“可笑,為何不自己變成強者,自己完成偉業,非要逼迫他人。操縱他人違背意志,也算功勞?”
“是吧,人類還是虛僞居多,他們還喜歡大義的名頭美化惡行,承認那是不可不為之惡很難嗎?”
“承認了,便可以做?”
上古龍頓了頓,說不過執拗的幼龍,也确實說不過,那幫老東西确實是黑。
上古龍只能說:“那也要看他怎麽選吧。”
景澤天蹙眉,因為對此他也無計可施,只能等待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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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時,何清溟正于靈臺空間內視內省,審視自己的過往記憶。雖說簡明本心是道,但人很少這麽一個個審視,仿佛旁觀了自己的過往人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而他确實找到了那段時間的記憶,以及事情的起因經過。
那日是秘境歷練,他與邢刃共同負責一個據說關系重大的任務。
邢刃當年尚沒有今日那麽強大,實力只能算中上,道心還不穩,不知為何,卻安排了與自己同行。
他當時沒有心眼,不會疑惑更不會懷疑,天真地一路跟着自己的師兄。
是的,在當年,他還不是道宗首座時,按年齡身份輩分來說,他應該算是邢刃的師弟。只是後來成為道宗首座後,才變成一代弟子的首座師兄。
他看着自己的記憶,很意外自己當年那般天真無邪,還無法無天,肆意妄為,一入秘境還不幹活,到處跑,跑累了就在天地間修煉,邢刃都跟不上他,只能在後面追着。
他發現邢刃當年脾氣真的好,身為師兄居然能忍受他的這種任性,換做尋常人,早把他打了一頓。
嗯……或許打不過?
何清溟在靈臺空間托腮思考,心情多少有些放松,但是接着,他就不由面色凝重。
一路雞飛狗跳後,他們進入了傳承之地。
那秘境對于當時的他們來說并不輕松,邢刃謹小慎微,卻不小心中了莫名的神識操縱,給他造成了很大麻煩。
而他本來能夠破解傳承,卻不知為何,總遭不測,連連失利,最終成功破解了傳承,卻還被找麻煩,說他最後的一刻因為保護邢刃,丢失了傳承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當年脾氣随靈虛子,很不服管教,自然受不了他們的挑刺,一氣之下便說了。
——“那盡管懲罰,我沒有做錯,也沒有丢失,我拿出來是如何,它就是如何。”
不曾想,那居然是他們趁師尊不在,而聯手布下的局,為的就是找他麻煩,好在他身上烙印一縷神念。
何清溟于是就看見了,深埋在自己內心黑暗之處的記憶。
原來并非他不願想起,而是他們封印了,若不是龍指出,而他如今已突破分神境,且神魂已經強大,就根本無法觸碰到這段記憶。
他看見,一個個黑袍人站在殿內,以非人的目光盯視幼小的自己。
自己不屈,眼中盡是反意,卻也不提自己師尊的威名,堅持自己的驕傲,要自己對抗那幫不義。
而詭異的沉寂中,一個白袍長者從一群黑袍長者中走出,皮膚蒼白如紙,眼眶中懸着兩團金色的火。
他走到自己面前,好似要施加威壓,逼迫自己就範,卻詭異地雙膝跪下,連頭顱也伏了下來,身形隐隐發抖,壓抑着什麽情緒。
四周無人敢言,拜他如上仙,敬畏不已。
白袍人很久才擡頭,終于開口——
而記憶到此中斷,何清溟頓時晃過神來,被這詭異的場面震驚了。
那個人是誰?何清溟愣住了,完全一頭霧水。
而唯一只能想起的是……長老殿只有一位長老常年身着白袍,那就是大長老,傳說中已經将近一萬多歲,經歷過上古,見證過浮沉,甚至還見過真正的仙。
他恍然一怔,更覺頭痛,不記得對方當時到底說了什麽。
緊接着,記憶畫面居然又動了。
白袍人站起身,而對面的自己不知怎了,雙眸無神,傻傻地站在原地。
而同時,白袍人身後走出了另一人。
居然也是他知道的人物,滿面猙獰刀疤的二長老。
二長老走到自己面前,從虛空不知何處抽出一縷金色神念,安置空中。
那一縷神念在空中飄蕩如羽,最終落到了自己身上,且融入了自己體內。
到此記憶徹底中斷。
何清溟更是難以置信。
這就是當年的真相?是大長老和二長老聯手在他身上烙印了一縷神念?
他震驚,更是憤怒,發自內心的憤怒。
他們憑什麽這麽做?就為了控制他,讓他不背離道宗,好完成他們的飛升大業?
何清溟怒火中燒,從未如此憤怒過,只覺被背叛了,若要他守護宗門,說便是,他難道會拒絕嗎,為什麽非要這麽做?
他雙眸冒火,竟生出金色的輝光,神聖不可侵犯,驀然伸手抓向面前的虛空。
虛空龜裂,破落鱗鱗碎片。他凝眸,集中神念,在極致的拉扯中,暴力抓出了那一縷金色的神念,立時将其燃燒殆盡。
他心中憤怒,連殺意都上頭了,誰會樂意被人操縱思想,你們以為你們是誰,配嗎?
欺我當年弱小,聯手設局算計我,兩年前還想設局讓我煉化仙骨,千方百計,喪心病狂,你們是找死是吧。
何清溟從未如此冒火,可是憤怒的同時,也因為抽離神念,導致識海震蕩,頭痛無比。
現實中的他體溫不斷升高,好似發燒了,眉頭緊皺,面色泛紅。
景澤天察覺異樣,立刻撫額釋放靈力,幫助化解高溫。
上古龍一愣,“情況似乎不太對。這孩子怎麽了?”
景澤天蹙眉,面色緊張。
可上古龍見多識廣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這是什麽回事。
以前倒是有過幾次,對方莫名的發熱。他察覺不對,走到房間前不見回應,走進才知道情況。可這一次,明顯比上幾次還要嚴重。
這個人一向能好好控制靈力,是他見過最能控制靈力的人,哪怕其靈力是最強也是最□□的仙靈力。
然而此時,靈力卻暴走了,突然間瘋狂向外釋放。好在這裏是龍宮,而不是石魔城,不然一瞬間就會被發現。
他切身體會過仙靈力的強大,可現在才知,原來對方一直在壓抑仙靈力的真正力量,如今真正釋放出來,他才知道何謂世間最恐怖的靈力,光是洩漏出來而已,就能造成這麽大的傷害。
随便一個元嬰修士在現場,都會被這恐怖的威勢瞬殺。
他離對方這麽近,受到的影響自然也是最大的。但是他不可能放下對方,他要幫對方控制住。
那身靈力簡直如狂暴的天雷,能将人劈得皮開肉綻。
景澤天連眼睛都絲毫不眨,這點痛苦對如今的他來說,不過輕風拂面,甚至都感知不到。
上古龍都傻眼了,只見寝殿內閃着純白的雷光,他的龍宮為之劇烈地震。
他都已經很高估這孩子了,今天才知道,原來人家還一直壓制力量,如今極致壓制下突然爆發,竟如此恐怖。這還是分神初期而已,有天到了化神、甚至合體境,你根本無法想象他的道果會有多高。
如此恐怖的天賦,他怎能不理解長老殿對這孩子的瘋狂?
那肯定要牢牢抓在手中啊!不如說,能讓他現在這樣跑出來,都已經是奇跡了!
可是,面對暴走的仙靈力,那個男人還是留在愛人身邊。
上古龍:“我把這片封住了,你出來吧,等他靈力耗盡,大概會恢複的。”
景澤天充耳不聞,還是擁抱着雷光中的心愛之人,連一絲表情都沒有,只是靜靜注視,甚至試圖控制住□□的仙靈力。
他對道法遠沒有對方精通,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助對方,但他的直覺很強大,承受了片刻後,便想到了可能解決的辦法。
他蹲下.身,橫抱着人,俯首便是吻。
很簡單,對方靈力強大,失控瘋狂釋放,那自己用惡體吞噬了就好。
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做法,上古龍這才反應過來,但還是有點反對,“你也不用非自己承受吧。”
仙靈力對自身無疑是有破壞的,吞噬惡體再強大,承受的還是你自己,僅為了陪伴對方而已,你就要活活承受?
但龍注視着人,淡淡一笑,“無妨,我正好需要淬煉自身。”
不是,你這能互相成就?上古龍都麻了,哼哼道:“人家醒來可不一定念你的好。”
而接下來,這場暴走居然持續了三天三夜。
上古龍的領域都快支撐不住了,更何況人呢?
“臭小子,可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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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混沌中,意識清醒。
怒火逐漸平息,回複了平常的平靜。何清溟的頭痛好了些,下意識動了手,要揉揉太陽穴。
而他一睜開眼,映入眸中的是他最熟悉的臉。
對方察覺到他醒了,豎瞳微動,對上了他的視線。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對方抱在懷中,或者說,幾乎睡在了對方身上。自己倒是無恙了,對方卻面色蒼白,好像消耗極大,本就淺淡的唇色更淺了。
“你……”
何清溟呆了呆。
“還好嗎。”
他還未問,對方倒是先開口了,只是聲音低啞,透出幾分疲累。
何清溟微愣一下,也沒有立刻起身,“沒事了。原來是之前被下了神念,我現在拿走了,你不用擔心。”
“嗯,你沒事就好。”
龍表情溫和,卻罕見地顯出幾分虛弱。
何清溟蹙眉,一看便知,一定是對方勉強了。
他正欲起身,熟練的動作習慣便知,他是想給龍傳些仙靈力。
但龍把他按了回去,道:“剛剛吃太多了。”
何清溟愣住,“啊,是嗎?”
他這才注意到周圍一片毀滅,還是龍用靈力給他們編織了立足之地。他先知後覺,心中緩緩梳理,眸色忽變,“我靈力暴走,你……一直在我身邊?”
景澤天點頭,邁過虛空,将人放在了另一寝殿的床上。
何清溟心情複雜,幽幽地盯着龍,但也舍不得責備,畢竟對方是擔心自己,一直陪着。他當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覺得這條龍涼薄無情,人家明明是一條大暖龍!
他把那一縷神念拿走後,心情前所未有之開朗,不再因宗門之事郁郁,像是恢複了往昔那種無法無天的狀态。
他心想,哎,瞧他家的龍,心思那麽細膩,居然幫自己發現了那麽重要的問題。長老殿那幫死老頭,有天他會親自出手,把他們統統滅了!
不過,這龍功勞這麽大,自己該怎麽獎勵呢?他下意識是要送資源,但發現自己沒什麽資源好送,自己有的,目前對方差不多也有了。
自己能做什麽取悅這條龍?
景澤天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還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何清溟頓時心血來潮,笑道:“之前賭局,說你贏了道宗首座,我就給你一個随便提的要求,現在你幫了我大忙,也算是贏了,給你一個随便提的要求!”
上古龍一聽,頓時精神,連忙道:“機會來了!”
景澤天瞳孔微顫,問道:“任何事情都可以嗎。”
“當然都可以,只要是我能做的!”
何清溟心态剛恢複,自信洋溢,雙眸熠熠生輝。
在龍的眼裏,看起來生動又可愛。
龍又怎能不動欲.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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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外界消息早就炸了。
“三羅剎被那條龍橫推了?!”
“開什麽玩笑,他才什麽境界,元嬰期!一個最高能去到分神期的大規模秘境,居然讓他一個人橫推了,荒謬!”
“血宗瘋了,籌備了這麽久的事情被他搞砸,聽說血宗的宗主勃然大怒,發布了血宗絕殺令!”
“血宗老祖都保不住了?”
魔界各宗一派混亂,血宗的怒氣根本無法平息。
不只是被搞砸了魔修傳承而已,他們還有大批魔修天才被殺了。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我們對你禮讓,可不是讓你這麽對付我們?!
血宗震怒,其他魔宗更不例外。
“殺了他!不!我要生擒他!”
而與此同時,九州樂開了花。
“你們都聽說三羅剎的事情了嗎?”
“幹的好啊,他妥妥就是我們九州卧底,血宗那幫蠢貨,還招攬?靈天宗那麽多的資源他眼睛都不眨就拒絕了,你血宗算個毛啊!”
“哈哈哈,活該,繼續打!速把魔界滅了!”
九州各地一片贊譽之聲,龍的名望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誰記得他的惡土出身。五行宗、靈天宗只恨當初沒把龍搶到手,他可說不定是能跟道宗首座一較高下的妖孽啊!
消息傳到道宗,也是一片震驚。
“可惜了,想當初我們就該把他穩在道宗。”
“他如今的強大,誰又能預料的到呢?”
弟子們心中各有想法,但難免會對比起來,他們的首座跟如今的龍,距離是否越來越近了?
三年後的仙宗大比,那條龍的獠牙是否會夠到他們首座?
“兩年前他狀态不好輸了,三年後必定會想贏回來,我遠遠見過他,他真是一身傲骨,肯定不會服輸的。”
道宗弟子瘋狂讨論,卻被路過的邢刃冷冷掃了一眼。
邢刃鄙視衆人道:“最強的唯有那個人,誰也沒有資格贏他,除了我。”
說時渾身釋放殺戮氣息。
其他弟子汗流浃背,啞口無言,大氣都不敢出。
紀曉心忽然開口道:“你們還是不懂首座,何師兄是不可能輸給任何人的。”
“可、可是……”
謝清雨仿佛也想起了什麽,“你們應該都沒見識過何師兄的真實實力吧,所以才會以為他可能被追上。”
“真實實力?”
“嗯,何師兄極少對人動真格,在仙宗大比用的都是普通靈力,而不是他與生俱來的仙靈力,你們沒見識過,不知道他的強大也不奇怪。”
新人道宗弟子恍然一震,紛紛明白了。他們首座的強大遠超他們的預料,有人在瘋狂追趕他們首座,可是能追得上嗎?他們首座也不會止步不前!
“哼,想追上我們首座,你還遠着呢,等我們首座閉關出來,說不定連分神期都到了!你才元嬰期,怎麽追?”
“沒錯,三年後,還會是我們首座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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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龍宮足足過了一個時辰。
寝殿內,一道疲累的聲音響起。
“嗯……這個姿勢嗎?”
“腿張開些。”
“好……”
何清溟微微蹙眉,努力配合着龍的要求。
再過幾刻鐘。
“夠了嗎。”
“腰還要再放松。”
何清溟紅着臉照辦,很奇怪龍提的要求居然是……讓他畫一幅滿意的畫。
龍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從哪個魔修那裏抽取繪畫的技藝,居然一轉眼間學會了,把他一通裝扮後,就讓他配合畫,或坐着,或睡着,甚至還要他趴着,總之什麽姿勢都要試試,直到符合龍的審美,畫出滿意的畫。
就是……為什麽得是這個姿勢?
他開始還有興致,但現在看面色就知道,他對這奇怪的姿态充滿了疑惑,甚至覺得有點難為情。
若非衣服還穿着,他都要以為對方畫的是春.宮圖了。
完蛋,他家龍是什麽時候腦子越來越不正常了,是真在魔界學壞了吧,肯定有了不為人知的愛好?
說實話,原來的性情一恢複,他醒來就該無法無天才對,怎還給一個男人擺布,他才是應該擺布這龍的!
可是他能說什麽,還不是他自己給的要求,只能繼續照辦了。
雖然整整兩個時辰後,他還是有點受不住,銀眸看向樂此不疲的龍,問:“你還不行嗎?”
龍擡眸,卻沒想放過他,淡淡道:“別動。”
“嗯……你還沒好,我都要睡着了。”
何清溟面露困意,眼線微微泛紅,冰雪的瞳孔似有幾分水霧缭繞。
龍點頭:“你睡吧,我繼續。”
何清溟最後瞥他一眼,矜傲道:“你快點畫完。”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副姿态有多香豔的色.情意味。
一雙銀眸蘊着輝光,眼睫顫如蝶羽,落下淡淡的陰影,随性地卧着,姿态慵懶,柔順的黑發覆着身軀,稍稍淩亂,勾勒出極美的腰部曲線,筆直而雪白的雙腿在薄衣下若隐若現。
每個細節都是他心中的極美。所以怎麽畫都不滿意。怎麽也定格不了他愛人的美麗。
景澤天為之苦惱,後悔了自己提那個要求。
但對方還真睡着了,不久後便發出淺淺的呼吸聲,伏在床榻上,長睫如雪,微微顫抖。
真好看。
景澤天看愣了,定定地望着。
與此同時,他心裏冒出很多聲音,身後控制不住地顯出多個影子,且不慎地仿佛擁有了實體,間于虛實之間,滿是不祥與詭異。
上古龍盤在龍宮,被警告不能看龍宮內任何地方,他老龍不計小龍過,盤就盤!萬萬沒想到,那個詭異的感覺又來了,他神魂一顫。
“他們到底在龍宮幹了什麽?”
上古龍迫切想知道什麽回事,但也不敢亂看。
接觸“大詭異”會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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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大詭異”正化作黑影,癡迷地纏着愛人。
它是洩露出來的龍性,似黑影,也似真龍,從景澤天的影子中冒出來,怎麽也不肯回去。
它簡直就是一頭純粹的獸,也是他一直壓抑的屬于龍的獸性,對于被它視為龍巢的存在,當然要纏過去,要在對方身上栖息。
景澤天面色黑沉,然而出來的不止它。
一個渾身缭繞黑霧的男人從虛變實,朝他看了一眼,走到他沉睡的愛人身前,黑眸流露出濃重的不祥氣息。
但它也沒做什麽,只是稍微幫忙撩了下愛人淩亂的劉海。
他的魔性是很怪的性。狡猾、心機、愛玩、瘋狂,跟那頭天天垂涎三尺的龍不一樣,它仿佛是他一直壓抑的陰暗心思的聚合。
他們并非分裂,只是性質不同。獸是本能沖動,魔性是內心之惡。兩者最容易浮現,而最後一個,是最不常躁動的。
而此刻,祂居然也出現了,站立不動在他身旁,靜靜注視,淡漠到看到那般景象,也仿佛一絲情.欲都沒有,淺金色的眸子內蘊神性。
人心通常是混沌而複雜的,當看到自己的心如此抽絲剝繭地顯露出來,景澤天的心情自然複雜。
但是……他眸色微沉,聽着那人的呼吸聲,心道也無妨,平時壓着太久,也不能一直壓着,所以他都會找時間把他們釋放出來,限于他周身八尺距離之內。
而他們雖然是詭異,但也确實能助他修煉。
“……反正你什麽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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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溟哪知道自己被“群龍環伺”,他是被熱醒的,渾身酸疼,睜開一眼,還是之前的景象,但莫名感覺不太對勁。他轉頭一看,還是見龍在作畫,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
什麽嘛,還在畫,是不是我前些天說你只顧着修煉不理我,現在改進了?但陪我也不用這樣吧。何清溟還是滿心疑惑,而低頭一看,竟發現自己身上又是大片龍紋,到處紅印子,手臂上有,腿上有,脖.頸上也有!
這根本不用想,決定是那條龍幹的。
他擡頭怒瞪,但對方并無反應,他皺了皺眉,問:“還沒畫好嗎。”
龍搖頭,“還差一些。”
何清溟搞不懂他的興趣,但想了想,還是選擇忍一忍,反正也不用他做什麽,輕松惬意,啥也不用幹,懶懶散散的,不好嗎?
知道長老殿的算計後,他暫時不太想回道宗,那還不如陪龍多待一會,反正在哪修煉不是修練。他師尊都不會插手他的修煉,那幫人憑什麽插手?要我開辟飛升之路,你們那麽能耐,你們怎麽不開去,反而都要賴在我身上?
就跟龍之前說的一樣,他為宗門做了多少貢獻,宗門的恩情早就還光了,他欠的只有師尊的救命之恩,你道宗長老殿算什麽,還想橫插進來要挾人。
他越想越覺得之前的自己有毛病。還要一生獻給宗門?憑什麽啊,我如果要守護道宗,那也是我自己要守護,不是任何人可以擅自決定的。但與此同時,他也越感謝龍。
因為是龍發現了自己的矛盾之處。自己得好好取悅那條龍才行。何清溟又振奮起來,連說積極配合,一定會配合到滿意。
龍倒也不客氣,還附加提了一些要求。
“嗯?酒?要我喝酒嗎?”
“嗯,想再看一下那個狀态。”
何清溟思考一會,點了點頭,不過是喝酒,算得了什麽?
不過他也确實沒想到,龍居然藏着這麽好喝的仙酒,導致他一喝就上瘾,差點要喝醉了,伏在床榻上,任由龍擺布,側眼一看,還見龍給自己戴上了戒指。
他有些暈,但是記得,當年他給龍送過戒指,而龍現在還戴着,明明以目前的條件,完全可以換更好的儲物戒了。
他眯了眯眼,食指微擡,好似在妨礙龍戴戒指,人醉之後,膽子也上來了,轉過眸子,開口就問:“你有沒有喜歡我?”
龍身形微顫,不帶遲疑地點頭,直言:“喜歡。”
“只是喜歡嗎。”
“還很愛你。”
“想做.愛那種愛。”
“嗯……”
醉倒的人眼神迷糊,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疑惑道:“我們是好友,你這麽說很奇怪。”
景澤天一頓,眼神暗了,“只能是好友嗎。”
這個問題似乎卡到了那人的腦袋,導致他眨了眨眼,欲言又止,想不出回答,在心裏留下一個疑惑。
不能只是好友,還能是什麽,好友之上是……什麽?
何清溟半個時辰後才終于酒醒,疑惑地看向了還在努力作畫的龍。
他給生生折騰了一整天,龍還是興致不減,好像非要畫出什麽傑作。
追求完美的勝負欲作祟嗎?這他倒是能理解,因為他也是如此。
但他怎會甘願一動不動地被龍擺布。所以他看向了龍,針鋒相對般,直勾勾地盯着,仿佛一種示威。
卻在龍看來,反而是一種可愛。
何清溟盯人的同時,也在思考重逢以來對方的種種言行,感慨對方的成熟以及強大。而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多看一眼,面色微微發紅,內心有種奇怪的酸澀感。
他想知道那是什麽,卻想不出來,只認為可能自己是在抱怨龍怎麽還沒結束。
難道要畫到第二天嗎?
他困意滋生,又睡了過去。再醒來,見龍已經幫他換了身衣袍,正在擺弄他的長發。
“還沒好嗎?”
“還差一點。”
可能是因為龍也怕他不耐煩吧,龍接下來對他格外照顧,端茶送水不說,還會幫他按摩疏解,本領多到令人震驚。
就是偶爾眸色會變。有時候是平常的那種猩紅,有時候會更紅一點,還有時候是純黑,甚至是金色?不知道原理,可能在修什麽功法吧。
他從沒被人這麽照顧過,對方還是他曾認為生性涼薄的龍。
何清溟內心喜悅,脫口就道:“你真好啊,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不得不說,他喜歡龍的溫柔。從沒有人對他這麽溫柔過。
他不知道,龍是侵略性的動物。
而溫柔,也可以是一種滿腹心機的侵略。
更隐蔽,更深沉,也更危險。
“一直在一起嗎。”
景澤天看向被自己養得有些慵懶的愛人,最後一筆,淡淡地笑了。
歡喜也是無奈,因為對方說的是朋友之間的“永遠在一起”。
愛人太遲鈍,想要達到朋友以上,實在有些困難,這個身份下無論做什麽,都好像只是朋友的舉動,或許他已經束手無策,想不到任何方法了。
難道自己……終歸得不到這個人的愛嗎。
他頭一次感覺如此無望。
而同時,何清溟卻仿佛突然想起什麽,抱怨道:“我怎麽忘記了!”
景澤天頓了下,問:“忘記什麽?”
“你的藥!”
說時,何清溟立馬下床,“你畫好了是不是?等我一下,我這就出去幫你買藥!”
他消失的太快,三兩下人就不在龍宮了。
景澤天視線落在畫上,眼底閃過一抹複雜,随後将畫作珍藏了起來。
而對方說的“等我一下”,也确實是一下。
一刻鐘左右就又回來了,手上拿着一盒藥,登時遞了過來。
何清溟:“吃吧,這個比上次的好。我保證!”
景澤天垂眸一看。原來是說治療惡體的藥嗎,上次買錯了,導致他失控了七天七夜,這一次……
何清溟保證道:“別擔心,這次一定有效果,他跟我保證了,用他幾千年那個行當的信譽作擔保,沒有效果他提頭見我。”
居然說的這麽有保證。景澤天沉默了下,最終還是點頭,接住了那盒藥。
何清溟眸子發光,迫不及待道:“吃吧,別管我。”
雖然知道多半治不好惡體,但因為對于愛人的信任,景澤天沒有猶豫,打開盒子,取藥直接吞了。
一息之間,他并無異常。
三息之後,他瞳孔驟縮。
怎麽又是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