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何清溟頓了頓,不知如何解釋這件事。
他之前一直沒有意識到那個問題,直到聽到虛如的那些嘲諷,他才突然反應過來,龍是不是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高位者對下位者的玩弄?無論是心血來潮才跑來,還是頻繁投喂資源,都像是一些仙宗大人物對寵物、甚至是禁脔的行徑。
他本來意識不到這些東西,可是他這些天經常在仙靈城跑來跑去,走過路過,耳邊怎能不知道一點那種事呢。
那些人可是毫不避諱地大街上說呢。
就像今天,他來找人的時候,路上還遇到了一個仙宗弟子教訓纏着不放的半狐少年,張口玩弄,閉口你就是只是圖資源什麽的,他才恍然想到自己與景澤天的關系。
會不會,景澤天也是這麽想自己,懷疑自己對他的心思不純潔呢?所以才在夢裏那麽憤怒,現實中卻壓在心裏不說。
所以,何清溟覺得,自己要說清楚這件事,不能讓對方誤會。
他快速思考,眼神仿佛鎮定下來了,可開口卻是很驚人的話。
“是這樣的,我沒想那樣玩你,我沒有把你當禁脔。”
“……”
空氣驟然安靜了。景澤天耳邊好像聽見上古龍的哈哈大笑。
“禁脔……”
景澤天都愣了一下,眼神顯然很迷惑。
嗯……即使是他也沒想到這一步,最多是情人。
何清溟意識到說錯話,更急着解釋,“意思就是……我沒有拿你好玩,我來找你,是想跟你在一起,沒有高高在上玩弄你的意思,我在乎你,所以才給你資源,沒有什麽施舍的意思,我那麽在乎你,你總該給我關心一下吧?我沒辦法對你深陷痛苦,還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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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說了大堆話,看龍還是跟木頭一樣,忽地激動起來,直言道:“我喜歡你,還不能幫你嗎,不能找你玩嗎。”
說的有些混亂,但能聽得出來,他是在澄清他的“玩弄”跟那種玩弄不是一個意思。
說急了,難免出來很多真心話。
但景澤天最關注的是最後一句,內心不知回響了多少次“喜歡”這個字眼,素日冷峻的臉上好似變了顏色。心情已是欣喜若狂,不是玩弄,那是真心喜歡嗎。
盡管他馬上又知道,對方說的喜歡,是好友意思的喜歡。
“總之,我都跟你說了,你不要誤會,上界确實有些人很壞,玩弄動物靈寵,但我不是,因為是你我才來了。”
何清溟還在說。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這些,明明按俗世常理來說,自己那麽幫助對方,理應可以在對方身上讨些便宜的。但是,他又覺得朋友之間何必計較這些?
他再次強調:“我對你才沒有惡意,我既不圖你感情,又不圖你身子,我要是玩你,你說我圖什麽?”
“……”也的确是。
景澤天看着那雙眸,心情逐漸緩下來。
愛人跟初見的時候幾乎沒有差別,心智還如少年般,多少有幾分稚氣。
但明明前面都是好聽的話,最後卻有些傷人。他倒是希望愛人圖他點什麽。可愛人身為道宗首座,資源應有盡有,什麽都不缺,他又能給什麽。
何清溟:“怎麽,我說的不夠清楚嗎?”
景澤天好像終于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或許我是有些誤會。”
何清溟不禁微笑:“你知道就好。”他感覺自己這番掏心掏肺的話後,跟對方的關系又近了些,分明才說了不玩弄,卻忽地湊近,靠在對方耳邊說:“再說了,那幫仙宗弟子在外養人,肯定都是圖色嘛,我又不圖你的色,這點你可以放心的,我畢竟是男人——”勾引你也沒用。
可他話沒說完,龍忽地轉眸,露出他很喜歡的一張臉。
何清溟頓時臉紅,語氣帶了點心虛,“總之你沒有什麽可圖的。”
他說完,有點不敢直視對方,視線垂落,剛好落在腿上的關鍵位置,于是眼神難免有些複雜,心想也确實沒法圖,因為這條龍不舉啊!
那種…做.愛之類的事情,他家龍做不過來的。
景澤天沒注意到他的眼神,但多少被他的話刺激到。因為對方說的,好像他對于對方來說,沒有任何利處一樣。
他骨子裏的傲氣、以及龍族的本性,怎能忍得住?
“只是現在而已,總有一天你會對我有所求。”
龍忽地壓近,豎瞳暴露出駭人的狂色,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人狠狠侵.犯。
何清溟愣了下,視線緩緩擡起,對上了那雙猛獸的眸子,問道:“總有一天嗎。”
景澤天肯定道:“一定會有那一天。”
實話說,自魔界重逢之後,因為曾痛失過對方,他對待對方時,不知不覺放低了姿态,甚至放下了自己的驕傲。
可放下驕傲、不做自己的愛,是自己真正的愛嗎?
他好像終于反應過來了,這個非常關鍵的地方。
自己這些天都在忍耐什麽、都在壓抑什麽?
何清溟高興道:“一定?”
景澤天看對方喜悅,更認真道:“是,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道宗能給的,我能給,道宗不能給的,我也能給,你至今為止給我的所有資源,将來我會翻倍給回你,你想要什麽,我找到世界盡頭都會給你找到。”
何清溟睜大眼睛,原地愣了好一會,像是沒想到這條龍會這麽念恩。
但他哪想要什麽東西,他要一個朋友,而那個朋友就在眼前,其實這條龍已經給了他想要的東西。
但是既然對方這麽說,誰會拒絕一個龍傲天的承諾?
龍傲天只要正常成長下去,将來肯定是世間的主角!絕對應有盡有!
他笑了,燦爛如驕陽,“這是你自己說的喔,到時候我找你要,你不能不給我。”
“嗯。”
景澤天真想捏玩那張可愛的臉。
怎會不給?愛人想要的,他自然都要拿到手,即使拼上這條命。
“好,那就說好了,你快點變強,我等你成為一方強者!”
說着,何清溟就站了起來,好像時間到了,得離開了。
龍眼神微暗,點了點頭,在對方即将轉頭時,及時道:“你在道宗一切小心。”
何清溟有點震驚地回眸,下意識答了一聲,才消去身形。
“你也要小心不要太冒進。”
人走後,環境幽暗,草木簇響。
上古龍終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剛剛氣氛很好啊,他都說喜歡你了,我以為你要表白,結果你就只是承諾,你這頭龍到底行不行啊。”
景澤天臉色頓黑,“別老偷看,他說的喜歡不是那種意思。”
上古龍:“害,真不知道你在原地打轉什麽,不主動邁出那一步,說不定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
景澤天知道這老龍在說什麽。
他有很多情敵,多到數不勝數,簡直無處不在,愛人過三天對戰的鳳凰更是情敵中的情敵。
但是,他對此有種說不出的把握,他獨占愛人那麽多年都沒有成功,那些人憑什麽能夠成功。
愛人完全沒有那個心思,你貿然打破,基本不可能成功。
上古龍好像看出他的心思,嗤笑道:“你這是正宮的自信?”
無聊的調侃。景澤天面色更黑,緩了會才道:“而且最關鍵的是,現在也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上古龍似乎也嚴肅起來了,“你說的沒錯,四強才是真正麻煩的開始。你的對手邢刃,道宗年輕弟子第二人,跟你一樣煉化了仙血,背後有長老殿作為靠山,八成是專門設置來對付那孩子的對手。為了讓邢刃順利到決賽,你甚至有可能被長老殿盯上,或者已經被盯上了。”
景澤天沉默,沒有反駁,“你倒是知道很多。”
“哼,別小看長輩,我可懂人類了,早在我活着的時候,我就知道道宗長老殿的存在,也沒少跟他們接觸過,他們确實底蘊深厚,內藏大秘,是尊橫跨歷史正宗龐然大物。”
“你跟他們沖突過嗎。”
“那倒是沒有,我也不會自找麻煩。”
說到這,景澤天眸裏騰起殺意,直問:“如何才能毀滅他們。”
長老會的人有好有壞,他知道,他只要鏟除那些試圖控制他心愛之人的老不死。
而對此,即使是上古龍也無法托大,思考了片刻才道:“那孩子的師尊靈虛尊者都對長老會感到棘手,你要毀滅他們,至少要超越那孩子的師尊,也就是……修煉到合體期以上,成為獨霸一方天地的強者。”
“是嗎,我知道了。”
景澤天銘記于心,絲毫不去想這件事的難度有多大。
靈虛尊者是當今天上天下已知的至強之一,要超越靈虛尊者,就意味着你要成為天上天下的唯一至強者。
其中難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上古龍又有些佩服這瘋癫小子,大發善心道:“順便透露給你一件事,你和那孩子都不知道,天下人很多也不知道,只有高位者才會知道的一件事。”
“什麽事。”
景澤天聽出了他這話的沉重。
上古龍收起輕松的口氣,嚴肅道:“仙骨仙血,世間認為是仙人軀的一部份,但對于它們的來源,其實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只是到處散布着一些胡編亂造的說法,而我卻知道一點它們的情況。”
他第一次如此謹慎,說話時還要小心有沒有天機窺探。
景澤天毫不避諱,問:“什麽情況。”
上古龍道:“是希望,也是絕望,是機遇,也是陷阱。長老殿似乎認為,飛升的唯一手段是煉化仙骨仙血,讓自身步步升仙,直到成為真正的仙。而煉化仙骨仙血,需要極高的天賦與潛能,還必須是越年輕越好,如此一來,才能更好地融入道基之中,讓道基本身就與仙有關。”
說着,他好像有點感慨,“那孩子為了救你,把仙骨給了你,估計回去之後沒少被批評,但你那身體質,也确實唯有仙骨才能救你,你如今成功煉化仙骨仙血,鑄成了你的部分道基,有莫大好處,也是莫大危機,也幸好你是惡體中最糟糕的惡體,才能與仙人軀對抗,而同時,你強大的龍族血脈,又為煉化它們提供了極佳的條件。”
誤打誤撞的三位一體,然而更重要的還不是這些,而是景澤天對于道基的立足核心的選擇,他選的既不是仙軀也不是魔軀,更不是龍軀,而是他最為弱小的人軀。
他選擇以最弱小、最無力的“人”來承受仙魔龍那些強大且充滿侵略性的恐怖力量。
這是難以想象的做法,就像以蝼蟻之軀去背負三只巨象,任誰都知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做到。
但上古龍知道景澤天固執于此的理由。
前路一片茫茫,選擇任何一條,都可能九死一生,說句不好聽的,橫豎都是死,只是死的慘烈程度的問題。
景澤天選了“人”,最終的動機說出來估計會讓天下人愕然。
前路都是死,他選擇“人”,因為他想作為人,去愛那個人。
仙會絕情,魔會癫狂,龍會重欲。而他認為,“人”的愛是對那個人最安全的愛。
至于是不是最好的選擇,上古龍也不知道,至少這小子現在還活着,奇跡般走在一條左右是死的懸崖線上。
都見證了這般瘋狂的行徑,上古龍也不是殘忍無情的龍,多少也被觸動了,所以才選擇告訴景澤天這些事。
景澤天消化了好一會,才慢慢問了幾個問題。
“依你這麽說,他是不是會被強制要求煉化仙骨仙血。”
“估計會吧,我猜那孩子之所以到現在都沒去煉化,主要是他的師尊太強勢,可以牽制住長老會。”
“他若是輸了仙宗大比,是不是那幫人就有機會逼他煉化。”
“我猜是這個目的,不然也不會那麽扶持道宗第二人。他們應該掌握住了那孩子的弱點還是什麽,又或者沒有弱點也會生造一個弱點。總之,他們估計掌握住了某個可以徹底打敗那孩子的方法,仙宗大比是針對他一人布的局。”
景澤天沉着臉,“而只要我贏了,他們安插的人甚至無法碰到他。”
上古龍笑了笑,“所以這就是關鍵,你的輸贏決定了他們的陰謀能不能實現。”
景澤天直言:“我會贏。”
“哈哈,那可是長老會傾注無數資源培養出的殺招,你一條惡土出來野蠻生長的小子,怎麽打敗人家?”
景澤天不再理他。
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下一場比試,他都不會讓那個人贏。
-
與此同時。
幾個觀察者互看一眼,還是沒看出來什麽。
“那位神秘女孩是分.身,所以解除就消失了,根本無從追蹤。她是八長老的人嗎。”
“不知,可能是吧。三長老還沒有命令。”
他們都知道三長老要保邢刃進入決賽,而邢刃也确實具有進入決賽的絕對實力,可景澤天上一場的表現讓他們少了一分把握。
居然又是一個擁有元嬰手段的強者,邢刃要是敗了……
他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彙報,有人建議擒住紅衣女孩要挾野龍,如此既不會得罪八長老,又能保證輸贏。
但這件事,還要看三長老如何定奪。
邢刃一路都是以實力戰勝,而四進二如此關鍵的時刻,忽然出現這麽一絲不穩定因素,三長老是否會想徹底排除幹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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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道宗長清殿。
何清溟結束一晚修煉,心情大好,臉上都洋溢着笑意,他覺得自己昨晚那番話一定消去了跟對方之間的芥蒂,關系又近了,他們絕對可以算是摯友了!
“不過,說真的,你沒事就好。”
他垂着眸子,眼圈微泛紅,忽地擡手摸了下自己心髒的位置,不知在思考什麽,眼神似在沉思。
“總覺得……跟你在一起,就有一種好奇怪的心情。”
偶爾會突然地心悸起來。不知是激動、興奮,還是什麽。友人間都是這樣嗎?應該是吧,他也不懂。
他有時候會看着龍發呆,甚至心血來潮,想偷摸那條龍的臉。
友人間會這樣嗎?
何清溟想了會,将這些奇怪心思,歸于是因為那條龍的臉太好看了,以及那身軀體太讓人羨慕了。
但是這麽說來,自己好像……真在圖龍的色?
何清溟恍然一頓,立馬搖了搖頭,他可是道宗首座,怎能有這種心思!要是讓人知道他在外喂養一條野龍,還圖龍的色,他這輩子……比仙宗大比輸了還糟糕!
“不對,我才沒圖色!單純欣賞美的東西不行嗎!”
等等,他又突然想起,那自己的春.夢又是什麽回事?自己不會不止圖色,還對那條龍有、有……性.欲吧?
何清溟腦袋如遭雷劈,被自己吓了一跳,連忙否定,這絕對不可能!
昨夜剛說了自己啥也沒圖,結果第二天發現自己圖色,跟那幫仙宗弟子沒有區別,他還怎麽有臉見龍。
嚴重譴責!!
他認定這是壞心思,當場回去修煉,要徹底消除掉。不過,他這幾天也确實只能專心修煉,本身就沒有什麽餘閑胡思亂想。
-
道宗長老峰。
黑袍長者遠遠望着長清峰,與站在殿前的靈虛子對上了視線。
鬥篷遮掩住了他一副老臉,但他的眼神過于強烈,任誰看都知道他正對什麽虎視眈眈。
靈虛子又怎會虛他,自然冷視回去。
兩人雖然都只是靜立,但好像用神識在對戰,針鋒相對,眼神交錯,殺意交纏,你死我活。
“他必須盡快煉化仙骨,為了道宗長盛不衰的萬年道運。”
“可笑,清兒自然成長,也可守護道宗萬年道運。需要什麽仙骨?你們只是自己急了,需要人打開升仙路,自私自利卻要擡出大義。”
他們整整盯視了幾個時辰,日落後才終于停止。
而同時,卻不知令多少道宗大人物膽戰心驚,坐立不安。
元真子卻是例外。
他扶欄而立,轉頭對邢刃說,“兩天後就是四強戰了,你有自信嗎。”
邢刃轉眸道:“我會贏。”
如今的年輕人,真是一個個張口閉口都是勝負。
元真子淡淡一笑,仰頭望天道:“那你便戰吧,別的事有師尊兜着。其實我也覺得,上界道宗要肅正一下了。”
他說完,視線先是看了長清峰一眼,再是看了宗主峰一眼,仿佛在跟某些人交換眼神,随後眼神微變,隐隐流露出幾分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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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進二的比試,最緊張的莫過于鳳黎。
有人可能是緊張于勝負,可他不一樣,他還要緊張于告白能不能成功。
“母親,你說服裝管用嗎?”
出人意料的是,這頭鳳凰居然在比試前天,跟自家強橫一方的母親讨論穿什麽衣服。
鳳穎也真的陪他,指了指其中一套顏色最絢爛的。
鳳黎順着手指一看,面色發紅,“這套會不會太花哨了,他好像不喜歡太花哨的東西。”
鳳穎微笑,道:“我是覺得,你要拿出自己的本色,展現真正的自己,才能讓那孩子多看你一眼。”
鳳黎一頓,好似醍醐灌頂,可剛要贊成,他又遲疑了,“萬一我本色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呢。”
鳳穎搖搖頭,傻孩子,那只能放棄了。很多沒有可能的事,勉強也沒有用,只能放棄了。
她沒回答,但鳳黎看出了她的意思。
他低頭,忽然表情認真,沉聲道:“我會争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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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的很快,四強比試當天,仙靈城人無不緊張期待。
上午是道宗首座對戰純血鳳凰,下午才是道宗第二人對戰混血龍族,無論哪個的輸贏都關于人族的顏面。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上午場的贏家肯定是道宗首座,但萬一爆冷門呢?萬一純血鳳凰血脈爆發,一下逆襲了呢?
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各大仙宗的老老少少都守在位點,誰都不想錯過這上午場,于是位點幾乎都不夠站,到處
都滿了人。
“我賭鳳凰勝,聽說他可是千年難遇的天才鳳凰!”
“呸,人族還賭先天生靈贏?我看你是人奸!”
到處都有讨論甚至沖突。
道宗弟子的面色又青又白,卻沒人懷疑他們首座的實力。
他們首座七歲練就劍心,被當代劍聖贊為天才;八歲引動大道規則,被當代道聖贊嘆有加;九歲闖禁區,如入無人之地,曾狠狠挫敗過那頭鳳凰。
這幫人什麽都不知道,才膽敢質疑他們首座的實力與手段!
但也有人擔心,“說起來,那鳳凰好像也有元嬰級別的實力。”
“擔心什麽呢,首座要是輸了,我頭給禁區生靈當球踢!”
而他們吵着吵着,不久烈日當空,意味着比試即将開始。
鳳穎目光掃了眼旁邊,只見鳳黎消去身形,已經去了比試的秘境。
畫面中,鳳黎顯然是先來的,他沒有表露出絲毫緊張,眼裏盡是游刃有餘,一身絢麗服飾,儀表堂堂,唇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看起來不像是來打架的,而像是來求偶的。
別人可能不知道他的打算,但道宗弟子怎可能不知。
這頭鳳凰真是膽大包天!
其他修士只是感慨,“先天生靈果然與人不同,出來打架還要這般打扮。”
鳳凰來的太早,喧嘩過後,足足等了半刻鐘,畫面中才出現那道銀色的身影。
那個人長身玉立,銀發及腰,容貌驚世,眉宇間卻是不容侵犯的威嚴。
鳳黎看愣了,直接露出癡迷的眼神,若不是還有一分心神,知道這裏正被萬人矚目,他甚至可能當衆垂涎三尺。
這不能怪他,一切只因對方太美,美到他明明做足了心理準備,實際看到本人,還是被美得根本邁不開腿、移不開眼。
這真的不怪他,他敢保證,只要是先天生靈,誰看到這般仙姿,都要垂涎不止,龍也不例外,不如說龍更激動!
鳳黎心道糟了,這還怎麽打,面對如此美麗的心上人,自己敢動手嗎?他居然當場面露猶豫。
而與此同時,對方終于看了過來。
視線對上的一瞬,鳳黎只覺遭到了劇烈雷擊,渾身戰栗,心悸不止。
他看到我了,他終于看到我了!
鳳凰肉眼可見的興高采烈,周身的靈力好似開了花,燦爛無比,連開始時間過了都不知。
直到對方銀色的眸子微微流露出疑惑,好像不解他是什麽情況,為何還不動手。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瞠目結舌,罵罵咧咧,尤其是買了鳳凰贏的那些人。
但是,也還好鳳黎這些人下的決心不是白下,他還是調整好了心态,決心要跟對方戰鬥,贏下對方,征服對方!
他心念一旦堅定,純血鳳凰的本源靈力當即釋放,竟覆蓋了整座大秘境,令全場域氣溫騰騰上升。
擴散靈力,支配空間,從而燒毀對手,是他們鳳凰常用的手段。他僅用一瞬即完成了支配,面前接二連三地爆發出巨大的火焰。
龐大的靈力說爆發就爆發,形成巨大且鋪天蓋地的火網,強度甚至到達了元嬰中期級別!
尋常元嬰修士被這麽設計,不死也要燒層皮。
可是,站在火勢中間的銀發青年做了什麽呢,什麽也沒做,只是靜靜地看着敵人。
鳳黎愣了一下,登時察覺了危機。
只見,從四面八方燒來的恐怖烈火,竟被無數道完全看不見的斬擊一瞬破解。
空間劃滿了淩厲的劍痕,恐怖的劍意令人毛骨悚然。
開局而已,鳳黎就在對方身上,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不合常理的強大。
好像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只配被碾壓,在他腳下跪伏。
可是,我不想認輸。鳳黎緊盯着那道清冷的身影,決心再次點燃,徹底放開了手腳。
外面衆人只見烈火燃天,熔解大地,一頭絢麗的鳳凰顯露在日光之下,渾身靈力暴漲,連空間都燒得扭曲變形。
這身表現力何止元嬰中期,元嬰巅峰都要有了吧。
道宗弟子冷汗直冒,只見鳳凰發起了行雲流水般的猛烈攻勢,極致運用天賦,滿天火舌飛舞,從四面八方、任何角度襲向他們的首座。
這已經不是他們可以高枕無憂的情況了。
那頭鳳凰已經點燃了血脈之力,甚至還一直在提純精血,火焰越放越兇狠,連大地、空氣任何一切都要被狠狠熔解。
“這就是純血鳳凰真正的力量嗎。”
“他不會贏吧。”
衆人看直了眼,在場外都能感覺到那股驚人的熱量。
金丹期要是在裏面,哪怕是金丹大圓滿,都可能被直接熔了。
道宗弟子面色明顯變了,而與此同時,有些人則要笑了,因為目前看來,道宗首座好像應對不了鳳凰的領域支配。
但他們只是剛這麽一想而已,很快眼神就變了。
那邊火燒不盡的大地之上,忽地浮起大量大道規則,攻勢兇猛的鳳凰竟被大道規則纏住,差點被當場控制。
他再次爆發了,接下來又是手段百出,一個比一個驚豔且駭人,尋常元嬰修士早讓他燒死了。
如此猛攻,看上去好像占據了優勢。
可外面人猛然察覺,開始到現在,已經一刻鐘過去,道宗首座居然一步也沒動!
你甚至不知他何時用的手段、何時斬出的劍,他就好像端立在那邊虛空之上,從始至終都沒動過!
意識到這點後,無數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
道宗首座恐怖如斯!
結果不到三刻鐘,果然不出所料,鳳凰似乎燃盡了,顯出頹勢,好像是活生生把自己累慘了,忽然摔在了地面,頭都擡不起來。
很狼狽的姿态,可是沒人覺得他弱。
他已經手段盡出了,你換元嬰巅峰的尋常修士上場,八成都要被他燒死,可誰讓他的對手是道宗首座,這世間最不合常理的怪物!
打不過,根本打不過!
你已經是怪物了,可誰讓對面是怪物中的怪物。
一身劍壓防禦一切攻擊,揮手就是大道規則壓制,無須看任何機會的随心一劍,就讓你倉皇失措、窘态百出。
純血鳳凰很強,而道宗首座更強,看到最後,所有人都這麽認為。
但是勝負即将分出前,重傷的鳳黎忽然化為人形,頂着恐怖劍壓走近了銀發青年。
“他還要垂死掙紮嗎?”
“何必呢,同境界根本不行,他至少要高出一個境界才可能打敗道宗首座。”
可是,鳳凰接下來的舉動,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他死死地盯着對方,竟當着無數人的面,大聲宣布道:“我想你做我的伴侶!”
空氣忽地凝固了。
有些人當場站起,瞪大眼睛,張大嘴巴。
這頭鳳凰在說什麽,他知道對方是誰,知道這裏是什麽場合嗎?
只見,銀發青年好似頓住了,眸子罕見地閃過一抹疑惑,好像不理解他在說什麽。
可鳳黎不止說一句,他就像過了此刻,就永遠沒有機會了一樣,還繼續道:“我對你一見鐘情,九歲就開始喜歡你了,追求你十多年,你一直沒回應我,我實在忍不住,想在今天打敗你,跟你告白,我輸了,可我還是想跟你告白!”
話音落下,場外一陣靜默。只有些老修士面色淡淡,好像沒什麽出奇,想當年他們的仙宗大比就經常有這種事。
有什麽好奇怪,年輕人就是會沖動。
而有些人則是看向了道宗弟子。
純血鳳凰一族求婚緣可不是一件小事啊,而且鳳黎的母親還是衆所周知的禁區至強者!
道宗與禁區的結合,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但道宗弟子面色比他們還難看,好像提防已久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那頭鳳凰居然真敢告白!
他們頓時緊張了,首座不會同意吧?不可能同意吧?
一轉眼間,他們從緊張勝負變城了緊張告白是否成功,但他們又發現,其實根本不用緊張。
因為他們的首座搖了搖頭,好像雖然很詫異鳳黎的說法,但明顯沒有那方面的打算,更何況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鳳黎早知道結果了,可還是忍不住滿眼淚花,沒法控制住失戀的悲傷。
到此,勝負已經出來了。
但場外的人被吓了那麽一跳,根本說不出什麽人族勝利人族最強的話,有些人反而要同情那只小鳳凰。
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冷心冷性的道宗首座。
到此,秘境的畫面也關閉了。有人高興有人愁,一瞬間各種想法。
但鳳黎還沒有走,戀戀不舍地盯着心上人,還道:“我九歲遇到的你不是這樣的,你改變了些,我知道是一定是道宗束縛了你,令你不得不改變,所以我才想打敗你,将你從道宗奪走。”
銀發青年微微一愣,目光投向了鳳凰。可無論如何,接受告白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是,他最後還是轉過身,向狼狽不堪、滿身血污的鳳凰伸出了手,好像是表示友好,讓對方可以扶着他起身。
對戰開始到現在,這恐怕是鳳黎離對方最近的一次。
鳳黎呆呆地擡頭,心情前所未有之激動。
輸了,明明該放棄了,為何反而又執着起來。
但秘境終究要關閉。
他遲遲未起身,秘境就自動送出了他們。
高樓之上,鳳穎看着哭得不成樣子的孩子,終于說出一直沒說的話。
“笨小子,你一心只要贏人家,證明自己,沒有任何顧慮,可曾想過,對方身為道宗首座,一旦輸了之後的後果。”
鳳黎一頓,瞪大了眼睛。
鳳穎:“所以,你的愛還只是幼稚的愛,回去禁區再煉吧,偶爾去幾趟紅塵。要知道,真正的愛是利他,而不是利己,不是為了得到而得到,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鳳黎愣了,像是被戳破了什麽,“母親,我……”
鳳穎笑了笑,道:“分清楚是利己的‘愛’,還是真正愛人的‘愛’,才能真正算成熟。你總會長大的,即使你的愛現在還不成熟,到總有一天會成熟的。”
鳳黎沒有反駁,最後點了點頭。
說完後,鳳穎轉眸,看了下方的黑衣青年一眼。她心想,自家鳳凰暫且不說,你這一條在龍的意義上還未成年的幼龍,為何來踏此渾水呢。
龍會如此執着的理由,她只能想到一個。
如今的年輕生靈,怎麽一個比一個死腦筋呢。
“是為了得到對方,将對方拉下神壇,亦或讓對方永遠端立在神壇之上,而代價是對方可能永遠看不見你,兩者之間,總要做出選擇。”
她搖了搖頭,不知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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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景澤天低下了頭,眼神複雜,心思變動。
開始敵視情敵,現在竟有些同情情敵。
這就是魯莽打破現狀的下場。那個人還不理解情愛,對于陌生的東西,自然表現出了排斥。
而那不是那個人的錯。
那個人只是依從了本心,拒絕了無法接受的東西而已。
那麽,扪心自問,看到那頭鳳凰告白失敗後,你還有打破現狀的勇氣嗎。
你敢破壞心愛之人如此重視的友人關系,選擇告白嗎?
景澤天內心無比酸澀,卻也真被情敵的告白刺激到了,覺得不能維持現狀,必須要做什麽才行。
遲疑沉郁非他本性。
可沉思之時,眼前卻閃過了一道紅色。
随後果不其然,對方抓住他的手,直接把他帶走出人群之中。
他擡眸,只見對方轉回頭,眼神似乎有些動搖,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口幹舌燥,卻壓下心思,問道:“怎麽了。”
“嗯……”
何清溟蹙眉,仿佛深思了一番,抓着龍的手,緊張道:“有件事我想問你。嗯……我有一個朋友,他突然被告白了,你覺得該怎麽辦?”
他好像終于開竅了一點,頭一次問出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