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仙宗大比第一天,無數人翹首仰望。
不是哪裏都能看到大比的,他們要到仙靈城某一位點,或提前搶到位置,或無所謂位置,只停在某個地方遠觀。
第一天的比試足有将近一千場,分為上下午場,他們自然看不過來,只能挑自己想看的幾場蹲。
而播放的集合點也是有人主事的,不會拒絕大多數人都想看的比試,他們會将熱門比試在空中放大,以達到讓盡可能多的人看到比試的目的。
“各位請坐好,別太擁擠,別太吵鬧。”
臨近大湖的某個集合點,來了一千多人,看下去全是人頭,景象驚人。主事人都感慨,這一屆九州仙宗大比應是這幾百年來最熱火的一次了吧。上界各宗各派以及大量散修從四海八方而來,誰能橫空出世贏得第一,那可真的不得了啊。
只見,大比如時開始,衆人緊繃着心,看直了眼,哪還顧得上與身邊人吵鬧。
“天,這頭玄武不得了啊,他為什麽不進十六強?!”
“那個天火宗的小子太厲害了吧,我沒見過這麽玩大道規則的,金丹後期就能接觸大道規則,也是恐怖如斯!”
“不不,看那邊,那才是妖孽,這女孩是誰?什麽,散修?散修怎麽可能如此強大!”
片刻而已,廣場上一片感嘆震驚之聲,有一角的修士更是震撼到直接起立了。
他們看的是道宗年輕一代排位第四的天驕與下界龍的對戰。
說實話,看之前,他們誰都以為下界龍沒有絲毫勝算,因為道宗排位第四那個年輕人名聲極大,一手刀法爐火純青,斬得了大魔修,砍得了禁區大惡獸,在賠率上赫赫有名,沒人會懷疑他的實力。
可是,現在呢。
他們倏然起立,眸子劇烈顫抖,死死地盯着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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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沒有看到具體發生了什麽,只見大比宣布開始,排位第四提刀釋放靈力,而一瞬而已,站直不動的黑衣青年消去身形,再一看,他就一拳打中排位第四,令其口吐鮮血,大刀轟然落地,直接雙目一閉,暈死了。
這、這怎麽可能?!
旁觀者無不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一拳打敗金丹後期的道宗排位第四!這是什麽等級的實力?而他看上去還沒用全力的樣子!
龍族竟如此恐怖嗎?這就是龍族的血脈之力?好強啊!
無數人傻眼了,他們的驚悚表情被其他人關注到,也把其他人帶驚悚了。
打贏道宗排位第四?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誰能在比試第一輪就打敗道宗排位前十的弟子啊,這種事情幾十年間都未有!且不說什麽實不實力,你就不怕惹麻煩嗎?
“他這麽做絕對會被道宗盯上的。”
“是啊,道宗怎可能放過落了他們顏面的人。”
一衆人替那魯莽無知的龍感到可惜,贏了比試又如何,得罪道宗,那可是連前程都沒了啊。
更有人道:“哼,他這麽做,最維護道宗弟子的道宗首座豈會放過他?”
現場有幾個道宗弟子,此時臉也是全黑了。這頭下界來的野龍,竟然敢冒犯上界道宗的威嚴!
這些人表情複雜時,大多數的比試都在幾刻內結束。
被無數人議論的黑衣青年破開虛空,在無數種目光中緩緩落地,絲毫不予關注,表情冷淡,好似無情無欲,視周圍衆人如空氣。
好像剛去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這個态度招部分人贊賞,因為年輕的修道之人大多仰慕強者,可是,也更招部分人憤怒!
“別以為贏了我們的第四人就能得意了。”
有名道宗弟子怒火中燒,直上前逼道:“蠻獸,我們首座會教訓你的,當然,前提是你要配得上跟我們首座打,而我看你,好像還不一定能到十六強呢。”
旁邊還有弟子冷諷道:“你很強,但我們首座更強,你在我們首座面前還遠遠不夠看。”
大庭廣衆之下,竟當面冷嘲熱諷,這幾個道宗弟子可真嚣張!
這也正常,道宗又不都是實力派,當中有些是家族利益交換進去的水貨,就比如這幾個。
不過,被他們這麽貶低,只要是年輕強者,肯定都忍不了吧。
可是,那黑衣青年居然置若罔聞,連一道視線都不予,直接擦肩走過了。
期待着沖突的旁人瞪大了眼睛。
“他怎麽就這麽走了。”
“他就不生氣嗎,這口氣年輕人哪忍得住啊!”
道宗那幾個弟子也是傻了,愣愣地看着黑衣青年離開的背影,無計可施的樣子惹人嘲。
可廣場上愣是沒幾個人敢笑。
廣場之外,幾個老人倒是刮目相看,不由得讨論起來。
“不錯的小子,完全不為所動,說明心性極佳。”
“強者眼裏無弱者,看不見的東西不需要在意,哈哈哈。”
白胡子老頭眯了眯眼,眼裏全是贊賞。
這一屆仙宗大比又多了一個期待點。不錯不錯!
不知這頭野龍,最後能走到哪一步呢?
不到半個時辰,道宗第四人首輪落敗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座仙靈城,也逐漸傳到了道宗高層。
此事可大可小,要看關鍵人物怎麽想。
而在這件事上,從頭到尾看了比試的道宗首座本人也是愣住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景澤天是他好友,道宗第四人是道宗弟子,他該庇護的師弟,誰輸誰贏,心裏都要咯噔一下。所以他在比試前知道這個情況,還很緊張,然而真正看到景澤天贏了,他無法否認,自己的第一感受是開心,他很高興他的好友贏了!甚至還滿眼驚喜,就差跑出去抓着龍慶祝了。
道宗第四人很強,但還是不敵他的龍傲天好友。
于公,心情實在有些複雜,但于私,他也确實是在為對方高興,因為對方又變強了。
真實的心情你是否定不了的。
看完比試,何清溟愣了好一會,後面也只能放下,比試就是有輸有贏的,憑實力贏的,你是什麽宗門,又有何關系,大不了後面由他撐住排場。
但是——
“他是怎麽做到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那第四人我記得沒錯的話,好像有年輕一代第一快刀的稱號?怎麽就被一拳擊敗了呢?”
何清溟趴在床上反複看着比試,時而托腮打滾,時而趴倒,毫無形象可言。一頭柔順銀發都被他整得淩亂,鋪散在床榻上,如一灘靈動的波光。
“短短幾日而已,他又變強了,是煉化了仙骨,還是提純了龍血?”
何清溟做着一些設想。別問他為何沒有事做,可以大白天窩在寝殿裏,這他也沒想到,因為一般來說,這種大型盛事,他都要出席一些場合,比如接見某宗的大人物,又或是某震懾一方的大修士。
而最近幾天,恪禮峰那邊都沒有傳來什麽神念,執行峰的大多事有周津元等人在管,所以他反而得了清閑。
他當然不會浪費可以清閑度日的時間。就是可惜,怕有人突然找他,他也不能跑回去找景澤天,想念對方,也只能像這樣反複看景澤天比試的畫面。
只不過,他都跟那條龍說了,上了上界,盡量不要得罪道宗,然而那條龍還是得罪了。
“至少裝裝樣子啊,多打幾拳也不至于被人這麽針對。”過分誠實也是一種罪惡。
何清溟忽地嘆了口氣,表情逐漸嚴肅起來。雖為好友的勝利開心,也為同宗弟子的落敗遺憾。他不善記人,道宗弟子又過多,走走停停,平日修煉極少待在宗門,很多人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
但猶記得,道宗第四人紀曉心,是個性情溫和、道心堅韌、不拘于勝敗之人。
這次敗北,紀曉心是如何面對的呢。
他還未多想,居然就在門口察覺到了本人的氣息。
紀曉心來了,但不可能是跟那幫道宗弟子說的一樣,是來找他向景澤天報仇的。何清溟眼神變化,從床上起身,不到一息間,便變回了那個莊重威嚴的道宗首座。然後,他消去身形,出現在了大殿前。
紀曉心似乎有些驚訝他的出現,轉過頭,微睜眼,卻笑了笑,好像又是意料之中。
“何師兄,你可終于出關了。”
何清溟一頓,其實他前幾天就出關了,卻不想讓別人知道,未免麻煩。聞言,他不禁思忖。
而紀曉心眼神低落,接着道:“我輸了。”
何清溟擡眸,嚴肅道:“不是你的錯,是對方太強了。”
說着,他不知在為什麽解釋,還繼續道:“他是條下界來的野龍,不懂規矩,不講道理,上來就是全力,你不要太在意這場輸贏。”
他極少跟同齡人說這麽長的一段話,而僞裝的高冷語氣掩飾不住發自內心的安慰意味。
紀曉心垂眸,不知有沒有察覺到安慰,道:“不是的,比試有勝有負,這很正常,我只是遺憾,自己沒能讓他盡全力,可見我平日的修行還遠遠不夠,還要繼續努力。”
何清溟看着他,心想好強大的心理,雖然知道這個人道心堅韌,卻沒想到竟到這個地步,如此落敗都沒有影響到道心,甚至更堅韌了。可他又是為何來找自己呢。
而紀曉心下一句就沉聲道:“我丢了宗門的顏面。”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宗門嗎。何清溟眼神頓了頓,正要開口。
而紀曉心轉眸,看着山巅冰雪般的人,道:“但我知道,何師兄會力挽狂瀾,守住道宗的威嚴。”
何清溟又是一頓,目光忽而沉落。
是的,他會贏,不管對手是誰,他都會贏。
因為,他是萬千道宗弟子的楷模,他必須高高在上,強大無敵。
何清溟沉思着,最終點頭道:“嗯,我會做到。”
紀曉心笑了笑,不知在想什麽,只靜靜地注視着。片刻後,他忽地道別。
何清溟也正要道別,但紀曉心接着又說了。
“何師兄,腰間留意一下。”
何清溟迷惑,可一轉眼,紀曉心就走了。
“什麽腰間?”
他傻了,垂眸一看,原來是他起身有點急,不小心把一縷發束在腰帶裏了。竟、竟然讓紀曉心發現了?他道宗首座的形象何在?這家夥一直知道還不說!
被人發現道宗首座是個起床連頭發都整不好的家夥,他這面子不要了啊?!
但何清溟回過神來,也有點莫名,只能對自己說:“一點失誤,不會影響我的高大形象吧?”不過,紀曉心以前會這麽說他嗎?
何清溟忽覺得自己身邊的人變得血肉豐富起來。當然,他們本來就是血肉豐富的人,只是自己一直沒注意到,沒有去真正關注大家,而經過與景澤天的相處之後,他好像更願意關心別人了。
以前的話,即使紀曉心在外面,他也不會出來找紀曉心說話吧。
這就好像……不知不覺間,自己也被那小子改變了,覺得與人相處不是一件壞事。
“是這樣嗎……”
何清溟沉默下來,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
與此同時,仙靈城內,首輪比試結束後,真正的熱門榜單出來了。
隐世家族的年輕人已經差不多出世,可以認真分析了!
“押注了押注了,想不到啊,這首輪對戰,有十幾個年輕人大放異彩,直接橫空出世!”
“金丹期尚且也會首輪落敗,這屆仙宗大比,可真是從頭精彩到尾啊。”
但這也意味着,第一人的位置可能并非不可動搖!
“是的,搞不好還有人隐藏實力,我看那下界來的野龍就根本沒發揮出實力。”
“差不多得了,還叫野龍?敢問同年齡的先天生靈就達到他的水準了嗎?我看了選拔的名單,他才不到二十歲!”
真實年齡一出,幾乎全城愕然,無數人瞪大了眼睛。
不到二十歲?這怎麽可能!不到二十歲就金丹期了?
“聞所未聞,見、見證歷史啊!”
“不,還有一位呢,道宗首座也是不到二十歲的金丹期!”
衆人愣住了,有人登時道:“也就是……雙驕啊!”
可這話道宗弟子哪愛聽,我們首座是無敵的,哪來的雙驕,那頭野龍他配嗎?
現場差點起了大沖突。
而這一夜,也确實是無數仙宗弟子難眠的一夜,因為各大仙宗都出現了熱門弟子在無名之士面前落敗的情況。
這肯定有傷宗門威嚴,就看各宗高層如何理解這件事了。
“還只是首輪而已,就如此多的大冷門,看樣子第一人之位恐怕也不穩。”
道宗修行峰,一大修士遠看塵世,表情淡然,眼神卻複雜。
他身後是邢刃。
邢刃今日的對手是個極強的隐世家族弟子,實力已經到了金丹後期,手段極強,實戰經驗也極為豐富,然而在邢刃手下,也完全過不了一招。
但邢刃本是十六強的保送強者,為何今天還要參加呢,答案是熱身,他要保持一種狀态,積蓄十幾天,直到最後對戰那個人。
原來名額給了道宗第三人,這麽說或許有“施舍”的意味,但也是情況有需,因為道宗第三人因事耽擱在秘境,沒能及時趕回來,所以他的做法其實也是順水推舟。
道宗的大人物并不反對。
至于邢刃面前的人,自然是他的師尊,一個幾乎不管事的逍遙修士,一身布衣,還有些破爛,平時都不出現在道宗,今天可能是心血來潮,想起仙宗大比了,所以來看看徒弟。
道宗作為一個極其龐大的修士宗門,裏頭各種各樣的修士都有,真正算得上強者如雲,能夠站在一代頂峰的人,絕對都不一般,而他就是其中一個,只不過他才不管什麽宗門,做過首座不到一個月,嫌太無聊,有礙修煉,故放棄。
在他的認識裏,“首座”就是個聽話的傀儡,特別是要聽長老會的話。
因此,他也不知道他的好徒兒為何要争奪首座之位,為此不惜煉化了仙血。
他餘光瞥向邢刃,只見青年面目徹冷,渾身犀利氣息,像一把千錘百煉的神刃。
“你是覺得自己能駕馭仙血嗎。”
元真子問。
邢刃默了默,轉眸盯着自己的師尊,“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何等的自信,即使是無敵如道宗首座也未必能如此放言吧,你才多大啊,就敢這麽說了。
元真子雖是這麽想,但完全沒有訓責弟子的打算。
道心,也即立足于本心、初心,所發願的向道之心。
道心比什麽都重要,打擊道心,對于修士來說,絕對是最歹毒的事情,某種意義上比廢了全身修為還歹毒。畢竟打擊成功的話,也算是一輩子不能修煉了。
當然,他也知道他的打擊其實不會對邢刃造成任何影響,這小子從小如此,事到如今還在乎你的幾句話?
不過,元真子好歹也是師尊,不可能真的不管弟子,他其實是為這件事來的。
他從虛空掏出幾顆丹藥,并表情嚴肅地說明了用處。
邢刃默不作聲地聽他怎麽說,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收下了那幾顆丹藥。
元真子盯着他,忽然道:“長老會是不是跟你接觸了。”
邢刃并不隐藏,直說:“是,他們給了我很多隐秘手段,讓我打敗那個人,仙血的煉化法也是他們告訴我的。”
元真子眸光頓暗,“你就這麽想奪得第一嗎。還是說,你只是厭惡一輩子被那孩子踩在腳下,想超越他成為第一。”
邢刃冷哼一聲,“的确很厭惡,他不應在那個位置,誰也不能踩在我頭上,我生來就成為第一人。”
元真子盯着他的眼睛,似要看穿他的所想,而這青年的勝負欲實在可怕,眼裏燒着可怖的戰意,甚至是殺意。
好像不止要打敗對方,徹底挫敗對方,還要殺死對方。
非要置人于死地,這麽大的仇嗎?元真子蹙眉,忽地仿佛想到什麽,目光微變,再一擡眸,反而贊同了。
“好吧,修士就是要争,第一人而已,有何難?”
“做人就應做第一人。”
-
此時已經下午,比試到了第二輪,首日沒什麽休息時間,但參加者有的自帶了恢複手段,或有宗門、師長相助,很快就能恢複過來。而沒有的,可以跟大比主持方申請歸元丹等恢複治療手段。
某種意義上,宗門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仙靈城的觀戰位點人山人海,這回可比上午還熱鬧。
另一邊,何清溟松了口氣,因為這一輪景澤天的對手不是道宗的人,而是一個普通的他宗弟子。
這場的勝敗果然不出所料,是景澤天的完全勝利,又是一擊即全勝。幹淨利落,沒有多餘動作,也就導致想分析他的人,根本無從下手,只能将他的強大先歸于龍族的體質,以及那座龍宮的傳承。
只是他這樣,必然會引起大宗大派的注意。
他們怎麽可能放着一頭龍在外面,什麽都不做?只不過,他們也要觀望一會。因為,這條龍萬一背後有靠山呢。
沒有靠山的龍,大搖大擺現身在人族的地盤,還參加了人族的第一盛事,不是蠢嗎?
龍的血肉骨骼都是天階中上級別的寶物。修為長久不突破,正苦于找資源的大修士,怎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若非顧及“顏面”,他們還真敢當衆出手拿下那條龍。
以前,何清溟跟景澤天說過這個危險,然而景澤天說有方法,但方法如果只是躲進龍宮,那肯定遠遠不夠。
“他會怎麽應對。”
何清溟對此有些擔憂。
入夜,何清溟回寝殿修煉,跟往常一樣盤腿冥想。一開始還好,沒有異常,而他一旦冥想,神魂就會陷得很深。
可是不久後,他忽地睜開眼睛,再一看,竟見面前是一雙猩紅發亮的豎瞳。
而自己還被那雙眸的主人放肆強.吻,被貪婪侵略,幾乎無法呼吸,完全抵抗不了。
他意識回來,當然知道那人是誰,可是他不懂為什麽對方要這麽做。
一開始,他也強.吻過對方,但那是為了給對方渡仙靈力,後來還被對方龍性大發,狂吻了一頓。但現在是幹什麽,這家夥又發龍瘋了是吧。
何清溟氣惱,強行撐出幾分氣力,試圖将人推開,而也是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坐在對方身上,身體無比貼合,好像要融為一體似的,還有……
他忽地感知不對勁,視線朝下看,随即差點被吓暈,連耳尖都徹底紅透了。
“你、你……”
他居然說出話來,啞着嗓子,銀眸泛着水光,震驚又憤怒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好似微微頓了下,随即從容微笑,肆無忌憚地撫過對方線條漂亮的下颔,然後莫名柔情地緩緩道:“怎麽了。”
何清溟頭腦一片空白,只想到,這條龍差點把他吻到窒息,還敢他問怎麽了!
可男人好像不在乎他怎麽想,自顧自般道:“你只是在玩弄我嗎?看我好玩,心血來潮,興致沒了,便說走就走。可是我不想到此為止,不想随時被你抛棄,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他的語氣裏竟有一絲委屈以及……一種令人憐愛的脆弱。
何清溟真的快傻了,腦子哪還能理解。
本身話到這裏,就已經足夠吓人了,可下一句才是真正吓得何清溟神魂一震。
那男人居然親吻他,分明滿眼欲.望,卻小心而虔誠地摟着他,問道:“你可以成為我的龍巢嗎。”
那一瞬,何清溟只覺腦袋如遭雷劈,再一睜眼,好險面前回到了寝殿的光景。
他頓了頓,這才反應過來。居然……又是夢?自己剛剛又做夢了?冥想都能做夢?他這是夢到什麽了啊!
“龍巢?我怎麽會夢見他對我說這種話?”
而且夢裏他到底是多想景澤天舉起來啊,居然還真舉、舉起來了!
沒敢多看,但是感覺——很大。很吓人的大!
何清溟瞳孔顫抖,回過神來,滿臉通紅,氣都不打一處出,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把我當龍巢?他氣死了,但回過頭來一想,現實的景澤天怎可能對他說這種話?他又認為是自己對不起景澤天才對,他怎麽這麽夢自己的好友啊!
“都是那天出的錯!”
他們不該那樣的,他們都是男人,還是好友,相處過那麽多年,怎麽能一起做那種事?還吻來吻去的,這、這不對勁!
“這是不對的。我們是好友。我不能這麽夢他。”
何清溟混亂搖頭,覺得自己實在沒臉見景澤天。景澤天若知道他做這種夢,八成也會生氣,甚至會用厭惡的眼神看他。不行,他已經被那麽多人讨厭了,怎麽能讓景澤天也讨厭他。唯有景澤天……誰都可以,他唯獨不想被景澤天讨厭。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麽?他天不怕地不怕,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
何清溟驚魂未定,疑惑地分析道:“難道是心魔?可我怎會有這麽沒頭緒的心魔,我平時都不會那麽想他,偏偏做夢的舉止那麽親密。”
還雙.腿張開坐在景澤天腿上,這也未免太出格,太過分了吧。
“難道我內心深處就是這麽想的?我想他喜歡我、在乎我、關心我、不想我離開,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有了這兩場夢?”
何清溟愣了很久,最後自我懷疑。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自己怎能對人家有這種……春.夢。
他登時自我譴責,從來沒有如此懷疑過自己。這算不算亵渎自己的好朋友啊?
“我确實一開始想勾引他,想他愛上.我,為了驗實那個系統任務,但現在已經不在意了,怎會還反映到現在的夢裏了,難道是延遲?”
何清溟百思不解,可是那句龍巢發言莫名植入了心裏,以至于他想想都面色發紅,感覺渾身都要不對勁。
“什麽成為龍巢,你這條龍敢親口跟我說嗎?哼,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綁成麻花,鎖這寝殿裏天天欺負,還說什麽玩弄?這哪夠啊,我還要玩壞你。”
他或許又是惱羞成怒,惡狠狠地對着虛空放話,可與此同時,還隐隐帶着一絲不自然。
他不曾嘗過情.欲的滋味,如今卻屢次觸碰,已經對他造成了影響。
不過,現在已是第二天了,仙宗大比還在繼續,何清溟振作起來,不管了,他倒要看看那條龍能不能贏!
而結果是,贏了,連續贏了三天,都是碾壓級的勝利,在景澤天手下,強如先天生靈玄武都沒能撐過三招。
仙靈城都沸騰了,所有人都在議論。下界來的龍轉眼就從無名之輩,沖上了賠率前十的熱門榜!
絕世大冷門!
可是麻煩也接踵而來,正如何清溟所料,各大仙宗的老人不可能放任景澤天一直贏下去。
龍的血肉珍貴是一方面。其次,如此之天縱之才,誰不想拉攏?有些人也起了惜才之心。
而力排他人、成功邀請到景澤天的,正是道宗長老殿。
聽聞這個消息,正在修煉的何清溟哪還坐得住。這個笨蛋龍,怎麽哪裏不去,偏要去最危險的地方!
他接到神念立時起身,轉眼出現在長清殿前,緊張地望着高峰下方。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道宗諸峰林立,巍峨嶙峋,修士多居住于高峰之上,行動要麽直接用空間手段破開虛空,要麽用靈力或禦劍飛行,還有一個是靈氣驅動的仙舟。
他遠遠望去,只見長老會常用的巨型仙舟飛馳而來,目的地為長老殿。
何清溟原地頓住,以他的身份出面幹預長老會,絕對會引起事端,可他若不過去,景澤天會不會羊入虎口,出大事?
去長老會絕不是鬧着玩的。他小時候去過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景澤天一條才來上界的龍,肯定不知道道宗的黑暗。
該怎麽辦?
他蹙眉沉思,卻沒注意到,仙舟到達長老峰,或遠或近,要經過他所在的長清峰。
而對于修士來說,這點距離完全不阻礙視物。
仙舟的走廊上,黑衣青年微微一愣,好似餘光看到了什麽震撼光景,忽地停在欄邊,轉身徑直望去。
然後,一瞬而已,沒有任何一種語言可以描述那份美麗對他的震撼與沖擊。
來的路上,他始終是一副冰冷表情,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為什麽沒問什麽便答應了道宗的邀請。
而現在,他表面還是冰冷無情,可心裏卻已經瘋了般龍涎直流。那頭盤在他心底的惡龍死死地盯着遠方仙人般的身影,幾乎要将對方烙印在神魂深處,血紅的眸裏盡是壓制不住的興奮與瘋狂,以及幾乎要滿溢而出的愛欲。
啊,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