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龍宮猛烈地震,引起秘境海嘯。
“我就說過吧,你一定會後悔的!”
上古龍這次沒有冷嘲熱諷,只是淡淡地嘆了口氣。其實,這件事他早就預見,只是沒想到會如此突然地發生。
天知道對于那個野小子的打擊有多大。
死亡,是絕對沒有轉機的,人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哪怕你有再強烈的願望、再多的不甘,人一旦死了,你就再也無法見到已死之人了。
上古龍看着那平日冷靜自持的小子瘋了一樣變成龍身,理智喪失,到處破壞,将那個魔修的屍體挫骨揚灰,還把其神魂以最痛苦的方式煉化。
一場恐怖的報複持續了幾天幾夜,都未能平息那條瘋龍的憤怒。
可是龍瘋了又能如何?
時間停止都未能追回那個人的生命,因為在此之前他就耗盡了靈力,根本沒有餘力停止多久,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人在自己眼前喪失生命,道體崩塌崩碎,被殘酷地殺害。
他憤怒,他瘋狂,可是報複了之後,也依然無濟于事,那個人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為何總是如此,為何想要留住的事物,最終都會突然失去?
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卻還是不夠,卻還是遠遠不夠!
激烈的憤怒過後,景澤天的內心被悔恨侵占,後悔這些天沒有多陪那個人,後悔沒有問那個人最近是否發生了什麽。
是他的懈怠、傲慢、固執,導致了一切的發生,導致了那個人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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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澤天在最後一刻拼盡全力護住了那個人的肉.身,用時空的天賦停止了那具肉.身的時間,可他一旦放棄維持,那具肉.身就會徹底崩塌,連形體都無法保持,徹底粉碎,化作靈力碎片。
他怎能忍受?
“是我的錯。”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是我這些天忽視了你。”
少年由龍化人,擁抱着所愛之人的肉.身,埋頭沉吟,雙眸盛滿悔恨。
可是說什麽也來不及了。他只能停止時間而無法逆轉時間,他的實力太過有限,根本無法掌控命運,掌控不了所愛之人的生死。
“……我現在的能力,只能留下你的身體。”
話音未落,洶湧翻卷的回憶立刻刺痛他的神經,他的腦海轉眼就被那道雪白身影侵占。
他想起那個人平日愛在他耳邊唠叨,提醒他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管着他的任何事,卻不會真正幹涉他的想法。
想起那個人總是傻傻地繞着他轉,在龍宮發現有什麽好的,一定馬上跑來跟他說,遇到危險卻總是不會跟他說,只會自己一個人解決。
想起那個人一颦一笑,想起那個人強大而溫柔的性格。
那雙銀眸總是熠熠生輝,充滿無盡的生命力,可是現在卻暗淡無光,因為沒有了神魂,生命力只會不斷地喪失。
他以為一切都可以慢慢來,所以沒告訴對方他的想法,而如今他說再多,對方也已經再無法聽見他的告白。
“喜歡你,好愛你,喜歡你好幾年了,一直很想跟你說,但怕你被吓到,因為你什麽都不懂。”
“為什麽你要不顧一切保護我?為什麽你要為我而死?”
他抱着人,瘋狂地灌輸靈力,卻還是沒能恢複懷中人的半分血色。
其實他也沒想錯,實力才是一切,他沒有實力,實力不夠,才無法保護對方。
一切都是因為他太弱了。
所以對方才會出事。
少年垂眸,撫摸着愛人白瓷般的臉,好似試圖讓對方恢複體溫,“我不會讓你死的,一定有辦法能救回你,不管那要付出多大代價,哪怕要逆轉大道,我都要救回你。”
或許,他終于恢複了一絲理智,想到了可能知道方法的存在。
“你知道如何救他。”少年突然擡頭發問,雙眸隐隐暴露出瘋狂。
一直沉默的上古龍頓了頓,他當然知道那具身體只是分.身,那孩子本體在另外的地方,可能會受點傷,但不至于要命。但他要告訴這小子嗎?
他想了想,嚴正道:“你不是龍,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方法,我的傳承只為同族而存在,我維持龍宮這麽多年,就是不想龍族之外的生靈特別是人類碰到我的傳承、我的財富。你只要覺醒龍族血脈,成為真正的龍,我就可以——”
“好。”
少年居然沒等聽完就點頭了。
他之前那麽固執,抗拒以及厭惡龍族血脈,在此刻居然二話不說同意了。
上古龍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不禁反問:“你确定嗎,你确定要為了他,覺醒你最厭惡的龍族血統?”
“只要能救他。”
景澤天盯着虛空,血紅的豎瞳深處仿佛有血海翻湧,顯出極其強烈的執念。若非親眼目睹那個人的生命終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深愛那個人,早就徹底沉淪,無法自拔。
他不想那個人死,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上古龍沉默了下,心裏也感慨不愧是龍,其實我們都一樣,極端自私,極端強欲,喜歡的東西只想掌控在手心裏,最好把他們永遠囚禁在自己身邊,死都不能離開,身體屬于我們,心也屬于我們,哪怕他們不喜歡我們,我們也有手段讓他們離不開我們。
是啊,這才是龍啊。
“很好,不要忘了,這是你的決定。”
上古龍顯出巨大的虛影,雙眸微眯,直言:“那就歡迎你,來到我們龍族的世界。”
與此同時,幽淵秘境的通道徹底崩塌,外界衆修對即将出來的人虎視眈眈。
-
也是同時,上界道宗。
何清溟好幾天一直心神不寧,一是被系統煩的,二是他确實擔心景澤天。
然而,他屢次偷偷跑出長清殿,想知道下界的情況,卻沒有找到任何關于景澤天的情報。
上界修士極少關注下界,對于幽淵秘境發生的事,他們最多也只知道,那個跑到下界的魔修好似因為冒犯龍宮被裏面的東西反殺了,如今幽淵秘境通道封閉,裏面的人生死不明,但據說有人遠遠在出口處聽到了一聲龍嘯。
據此,何清溟有些放心,認為景澤天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他的分.身當時就殺了那個魔修,景澤天雖然重傷在身,但以他生來的強大恢複力,那點重傷應該不算什麽。
“他應該沒事,可能人還在龍宮,只是通道封閉了,不能及時出來而已。”
換做其他人,遺失在秘境深處絕對是一件要命的事。但景澤天畢竟是天命之子,總有辦法能夠出來。
自己想太多也沒用。
這段期間,何清溟壓下複雜心思,去執行了道宗高層的任務。
道宗首座并非單純的表率,身上常年肩負着宗門任務。除了修煉時間外,他要做的事情遠比普通弟子多且麻煩,有些甚至極其危險,出入魔界都是家常便飯,更別提有時候還要深入禁區,執行各種麻煩任務。
他本應習慣了這些日子,畢竟他有意識以來的十幾年一直都是這麽過的,也未曾質疑過自己為何與常人不同,自己為何就必須服從宗門,肩負起道宗的萬年道運。
可是,許是那次心血來潮、那自由的幾年光陰,打亂了他早被規劃好的人生,導致他心生雜念,有了多餘的想法。
……那是不好的想法。
群英荟萃的道會之上,垂眸俯瞰着萬千道宗弟子,何清溟目光深沉,倏爾起身,卻見身邊空無一人,同齡人皆在臺下,要麽俯首跪伏,要麽擡頭仰望,眼裏只有敬畏,可能還有妒嫉、排斥、厭惡。
他不太敢與人對視,大多時候只是掃過一眼,但他大概知道,道宗年輕一代沒人喜歡他,衆人恨不得他下臺,取而代之。
從來如此,沒有變過。
回到道宗之後,好幾天過去,何清溟發現自己甚至都沒再開口說話了,除了平日面對師長要打幾聲招呼,其他時間基本一人獨處,見人不是在道會,就是在殺伐場。
他本性活躍喜言,而今不再有人說話,沒法找人唠叨,更別說跟同齡人交流修煉心得了。
萬萬沒想到,出門一趟回來,非但沒有解決什麽問題,反而還……煩惱加重了呢。
何清溟走出大殿,擡眸望着遠天浮雲,眼裏壓着幾分惆悵,心性在不知不覺間也沉澱多了。或許是心血來潮,他還暗暗借了關于龍族的書,想要了解龍族的相關事。
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才知道龍族特別是真龍一族,歷史以來幹過多少瘋狂之事。
固執、貪婪、不講道理,經常一出現就把修真界搞得一團糟,一言不合就搶占天地靈寶,有時候還搶人,真是蠻橫無理,一條比一條癫狂。
“嗯,這麽說來,那小子還真的好多了。”
何清溟試圖概括景澤天的性格,“生性涼薄,沒什麽感情波動,看上去也沒什麽欲.望,唯一執着的也就修煉,為了求生嘛,在惡土那樣的環境下走出來,他會是那種性格太正常了。”
總的來說,景澤天除了偶爾變身成龍,會習性上頭莫名其妙地抱着他舔之外,就幾乎沒有龍的任何特征了。
“我是先天聖體,對于它們來說是大補,那小子想吃我倒也不奇怪,可能是一種本能吧?”
何清溟點點頭,無聲自語道:“話說回來,他自己都說了他不是龍,我怎麽能把他當龍看呢?他最多就是混血,而且本人抗拒血脈覺醒,瞧他平時那個樣,搞不好現在也在想辦法去掉龍族血脈。”
就是不知道,他那身惡體解決了沒有。惡體是死劫,大多數惡體修士都活不長久,那小子身上的難處可真的太多了。
“想幫你,但你應該不需要我幫了。”
野蠻生長才是你的道,對不對?
想到這裏,何清溟眸光微暖,像冰天雪地中升起暖陽,唇線亦是微微上揚,一道淺笑不知驚豔了多少人眼。
他回來的事早就道宗內部暗暗傳開,有些人萬分激動,卻只敢暗中窺視幾眼,根本不敢上前搭話,有人膽大包天,妄圖靠近的,還會被其他人眼刀逼退。
他們不見首座幾年,心中想念得很,沒想到首座會突然一笑,令他們心神激蕩,無從反應。
何清溟哪知他們的心思,出外看了一眼,便轉身回到了長清殿,繼續他的潛修與沉澱。
倒是有一天,宗主希如鶴關心他的修煉情況,突然來到了長清殿。
“宗主。”
何清溟察覺到宗主的靈威,正要起身行禮。
希如鶴笑了笑,“你是道宗的未來,不必對我太客氣。”
她一直很關心何清溟,甚至可以說,她對何清溟的關心絕不下于靈虛子,只是礙于宗主的身份,才沒有過多表現出來。
“天璇秘境修煉可好?”
“很順利。”
何清溟直言。
希如鶴點頭:“在秘境丢失仙骨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你帶回了三滴仙血,已經算是将功補過了,仙骨幾千年來無人能夠煉化,仙血反倒有煉化的可能,你也是為宗門做了貢獻。”
何清溟一頓。他回來之後便跟靈虛子說了仙骨丢失的事情,這是他第一次跟師長說謊,靈虛子毫無懷疑地信了,并讓他不必擔心,不過一根仙骨,遲早有天能再找回。再者說,即使放再久都沒人能煉化的東西,存不存在好似意義并不大。
他丢失仙骨的事情,大概也就道宗幾個高層知道吧。
現在是宗主也知道了,所以才過來安慰他。
他心中難免愧疚,擡頭道:“丢失仙骨是我的失職,我日後會重新找到。”
希如鶴搖頭,“随緣吧,不必勉強,跟我們無緣的寶物,即使再罕見、再意義重大,也終究不會是我們的。”
她對此态度淡然,或許是因為經歷多了,手上不知喪失過多少東西,身邊不知逝去過多少重要的人,心中的我執早已淡了。
“仙骨這麽多年在我們道宗,卻始終沒人能煉化,說明它緣不在道宗,許是去找它真正的緣人了。”
……有緣人嗎。
何清溟頓了頓,眼神透着幾分不可思議,忽地好像領悟到了什麽,只覺的确是這個道理。景澤天煉化仙骨是必然發生的一件事,其實跟他沒有太大關系。
再是一段對話,片刻後,希如鶴有事離開,臨走時好似還有話要說,卻沒有最終開口。
何清溟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又想起那個少年,“不管怎樣……”希望你平安無事。
-
緊接着,這段日子,上界出了一些大事。
傳聞,有大神通之人打通了上下界的路,有成千上萬的下界修士趁機沖上了上界。
另一方面,魔界也有些詭異動靜。
相對而言,禁區竟是最平靜的那個,因為那些先天生靈平時愛窩着,沒事不會跑到修士世界晃悠。
還有傳聞,某一大宗內亂,好幾個大修士叛逃仙宗,成為了魔修。當中還有一位是元嬰後期的元老級人物。
到處都發生了亂子。作為第一大宗的道宗自然無法置身事外,就連靈虛子都被叫去鎮壓魔界。
一時間,道宗高層的大修士竟少了一半之多,隐隐之中有些不對勁的動靜。
何清溟坐鎮道宗,每天收到來自天上天下的各種消息。
而與此同時,他腦中的系統警告也日愈激烈,天天在他眼前刷滿了警告,甚至影響到了他的日常視物。
唯一慶幸的是,有幾個比較厲害的年輕弟子上來管事,他可以不用太忙了。
好像其中一個人叫做周津元?
何清溟不太善于記得別人的名字,若非那名弟子主動自我介紹,他自己是不會去問別人的姓名的。
“好,交給你了。”
他随口說了一句,轉身便回去了長清殿,哪知道周津元後來差點被好幾個師兄師姐眼刀伺候。
-
長清殿內。
【嚴重警告:請立即找到傲天】
【嚴重警告:請立即确認傲天的所在】
“我說你,怎麽還這麽陰魂不散,差不多應該去綁定其他人了吧。”
何清溟皺眉,強調道:“我是道宗首座,我有我的職責,哪有時間去找他啊。”
然而系統這次的警告異常強烈,好像真發生了什麽事。
他被擾得心神不寧,退一步道:“我那個分.身已經死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還留有一絲生息,但我已經回不去了。”
本體與分.身是以神魂相連的,他那具分.身已經一絲神魂都沒有了,事到如今他哪還回得去?
【提示:您可以重新塑造身份】
【提示:傲天可以擁有多位紅顏知己】
“你在胡說什麽?”
扮演“師姐”還不夠,還要我再扮演一個身份?
何清溟拳頭都硬了,只想打人,但是突然想起來,這系統的自我介紹就是後宮系統,後宮也就是說……不只一個?
“你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何清溟愣住了,同一個人,一次攻略不行,積累經驗到第二次,再次挑戰攻略,這還搞循環利用的啊?
這系統簡直成精了,難怪一直纏着自己不放,敢情現在才是完成了階段一,還有階段二,這是長期作戰!
【提示:請您以新身份接觸傲天】
何清溟難以置信,搖頭道:“我才不去,我之前就沒成功,難道換個身份就能成功?再說了,我飛升不需要做你的什麽任務,不需要借助你的任何力量。”
此前他想要驗證系統任務,其實好奇的心理更多一些。你腦子裏突然多出來一絲念想,你也會好奇它究竟是什麽東西,說的是真是假,更重要的是,這世上是不是真有一個可能在未來殺死他的傲天。
【提示:請您繼續扮演任務】
陰魂不散了是吧。
“別拿我對他的擔心要挾我。”
何清溟嚴正道:“他都不一定把我當朋友呢,你想他喜歡我,做夢吧!”
他于是不再管系統。然而不得不說,他的抗訴多少有一分生悶氣的成分。他可是心高氣傲的大天才,你一個來路不明的怪東西,想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去扮演龍傲天的後宮,他也是有傲骨好不好。
哼,好奇也好奇夠了,我才不會幹第二遍!
可是第二天,下界有個消息傳到了上界。
好些道宗弟子都在讨論,消息毫無阻礙地傳到了長清殿。
周津元道:“巫師姐親眼目睹,魔界血宗在下界抓獲了一條龍。”
旁邊另一位弟子補充道:“據說是血宗長老祁洪動的手,這些天血宗也唯有祁洪下去下界。”
聽到這裏,背身立于殿堂高處的何清溟心頭一跳。
周津元分析道:“八成是祁洪,他的功法需飲靈獸真血,之前就多次進犯禁區抓靈獸。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在下界抓到了一條龍。”
此時,先前話題中出現的巫師姐從殿門口走來,接着他們的話,道:“但是這件事很不可思議,下界怎麽可能有龍族?它們這幾十年來已經很少出現了。”
衆所周知,龍族天生強悍,剛出生就相當于人類金丹期的修為,又有一大堆恐怖的血脈天賦,怎會輕易被人類抓獲。
巫鳴玉凝眸,分析道:“可我親眼目睹,應該不會有錯。那确實是一條龍,而非蛟蛇之屬。”
周津元忽然想到了,“可能并非純血龍?是龍,但是混血,所以不具備純血龍的強大天賦,但也擁有龍族的血統,随時可能覺醒龍族血脈的那種?”
何清溟一聽,面色驟然變了。
巫鳴玉點頭:“有這個可能,不過也有可能是祁洪太強了,元嬰中期的血宗長老,對付成年的純血龍族都有一戰之力,何況是未成年的龍呢。”
周津元蹙眉:“這件事非同小可,龍族渾身都是至寶,讓血宗抓獲,後果不堪設想,他們不知道能用龍血制造出多少高層次的魔修,往後我們的敵人會更強!”
巫鳴玉:“說的沒錯,這件事我已經禀告宗主了,師長們應該會想辦法。”
周津元眸色微暗,冷靜陳述道:“嗯,要麽解救那條龍,要麽……殺了那條龍。”
唯有這樣,才不至于讓修真界多出麻煩的敵人。
聽着他們讨論,何清溟哪還站得住。
下界、混血、龍族,這怎麽聽都是景澤天那小子吧!
怎麽偏偏讓魔修抓住了呢,血宗祁洪,那可是連他師尊靈虛子都難對付的麻煩存在!
而巫鳴玉還在繼續道:“聽說祁洪還沒回血宗,人在魔界欲域屍骨山,要想對付他也得抓緊了,不然等他回到血宗,事情就更難辦了。”
周津元點頭:“我看解救是不可能了,祁洪那老魔頭很多歹毒手段,那條龍落在他手上,恐怕是生不如死,早被控制住了,殺了它反而才是救它。”
何清溟渾身一震,要是這樣,景澤天的敵人就不只是血宗,還有道宗!為了不讓“龍”落入血宗手裏,道宗長老說不定會出手殺了景澤天。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道宗作為人族第一大宗,從來都是代表人類修士的利益,也只可能代表人類修士的利益,為了人族存亡,動手屠龍都不會心慈手軟,何況龍族從來都不是人族的友好族裔。
何清溟有想過景澤天會面臨很多險境,但沒想到險惡到這種程度,就是換做他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這下他終于明白系統為什麽這麽急了,确實要急啊,不急那小子就要出大事了!
那小子無依無靠,沒有靠山,還一身毛病,被祁洪抓到,不知道會被怎麽痛苦折磨。
自己若不去,那小子可怎麽辦?這天地之大,除了自己,有誰會幫那小子?
何清溟本來就一直在壓抑自己對那小子的擔心,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他徹底心慌了。已經不是什麽氣運在身,人不會死的問題了,魔界是什麽地方你還不知道嗎?
你一條龍被抓獲,不被生吞活剝都是幸運了!
周津元與巫鳴玉正讨論着,忽然齊齊轉頭,眼看着高臺之上的身影消失了。
周津元頓了下,話題變道:“那位怎麽了。”
巫鳴玉沉思,“不清楚,許是有師長任務吧。”
“是嗎。”
周津元有些擔憂。或許是他的錯覺吧,他總感覺……他們首座自從天璇秘境回來,就好像一直有什麽心事。
雖然風華依舊,甚至更耀眼了,但好像哪裏……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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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魔界欲域,屍骨山附近城鎮,萬千魔修齊聚,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魔界的天從不見日光,要麽是黑雲覆蓋,要麽是遍天血光,到處充斥着正常人難以忍受的不祥。
魔修大多是正道叛徒,有人是為追求力量,有人是為規避劫數,還有人是因為修行出岔走火入魔,不得已堕入魔道。
目的立場處境各不同,但唯有一件事上,他們都是相同的。
——那就是求生。
他們都想要活着。他們比任何修士都要惜命。除非天生邪惡,大多數人都是為生存才選擇了這條路,至于後來為何也染上邪惡,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誰知道呢。
近期魔界動亂,導致仙宗大修士頻繁出沒,他們人心惶惶,好在此處有大魔修坐鎮,仙宗大修士或多或少會有忌憚。
血宗長老祁洪抓獲了一條龍的事情,在魔界早傳遍到人盡周知,畢竟下界那麽多人親眼目睹了,哪還藏得住。
因此,魔界各處也是讨論不斷,你只要是個魔修,都會想要龍血。
“祁洪長老好手段,居然在下界抓獲了龍族,不知我們能否分得龍血,借以精進修為呢?”
“得準備上品靈寶交易吧,龍血、龍筋、龍骨可都是好東西,聽說隔壁生死域的煉器師、煉丹師都要眼紅了,一個個要連夜趕來。”
“肯定得要啊,聽說龍血滋養,能出神兵呢,煉器師不瘋才怪!”
“煉丹師也要瘋啊,誰不想要龍血煉制上品丹藥啊!”
此類魔修的讨論聲幾乎全進了何清溟耳裏。
他又編織了一道分.身,再用上一些手段僞裝,才勉強扮成魔修的模樣,混入這危機四伏的魔界欲域。他不來還不知道,現在一路聽到這些讨論,他的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
只覺得那小子已經出了大事,現在正被人宰割放血!
他怎麽還能不管不顧?什麽氣運不氣運,他總之必須要救人!
何清溟停下腳步,堅定地看向通體灰黑的屍骨山。潛入魔修的地盤很危險,但他已經顧不上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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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骨山地底,昏暗陰濕,施加過咒術的黑水滿布整座牢獄。
一個少年被鎖鏈牢牢捆鎖,肩胛骨被倒勾貫穿,整個人被固定在牆上,渾身狼狽,滿是血污。人好似也沒有氣息,垂頭低眸,面色蒼白難看,瞳孔無一絲光彩,仿佛已經奄奄一息,連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他的周圍還寫滿了壓制他的魔道符文。水牢的主人好像很怕他逃脫,因此布足了手段,牢外牢內皆是監控的眼,怎麽也不可能讓他逃脫。
此時,水牢本一片死寂,卻忽然想起了一絲動靜。
唯一通向的石門縫隙中,悄無聲息地流進一絲靈氣。它“氣若游絲”,悄然擴散,逐步控制整座水牢的靈力走向,一個個地控制監控的“眼”,以無比精妙的手段暫時控制了整座水牢。
随後,确認沒有遺漏,那道靈氣逐漸成形,竟走出了一道火紅的身影。
何清溟為了僞裝另一個身份,換上了他平日絕對不可能穿的火紅衣裙,容貌也大為改變,是一張看似普通,卻別有一番豔色的臉。
要不是系統吵得慌,他哪會這麽折騰,這身要是給道宗人知道,他簡直不敢想象。
咳,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一擡頭,視線立刻捕捉到了被囚禁的少年,且一瞬就認出來了。
就是景澤天本人!
何清溟一看,只覺心都揪緊了,行動比想法還快,一瞬即出現在少年跟前,将捆住少年的鎖鏈根根掰斷,撕碎壓制少年的魔道符文,更是着急地查探少年的氣息,慌忙地傳輸靈力保住生息。
緊接着,他取下貫穿少年肩骨的倒鈎,讓人靠在了自己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令他心頭發慌,真怕對方撐不住痛苦。
離開這麽久,他設想過對方的各種遭遇,但沒想到會這樣,對方這一個月來,到底經受了多少苦?
他一手擁着少年,一手傳輸靈力,眸裏盡是憐惜,卻不知道他以為沒有知覺的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血紅的豎瞳猙獰且恐怖,如同盯視着心悅已久的獵物。
啊…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