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唔……”
睜開眼睛,視界模糊,隐約出現了素黑色的袖袍。
他居然還在嗎。
何清溟擡頭,順手抓了抓少年的手臂。這次少年沒拒絕他的觸摸,只是反應似的垂下雙眸。
“讓我看看你怎樣。”
何清溟對上那雙豎眸,還沒完全醒,但已經習慣地開口了。
“好。”
少年淡淡回答。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何清溟偶爾會幫景澤天看修煉情況,怕這惡體的小子修煉出岔子。
然後他看了下,發現景澤天不知不覺已經邁越了凝神境,且一達就是大圓滿,道基的狀态前所未見,修得太滿了,太完美了,同一境界除了自己,誰能打敗這小子?
真是厲害。都說傲天都是同階無敵的,不知道對上自己勝負如何?
何清溟有點好奇,擡眸道:“你等會試着凝練仙血?”
景澤天點頭:“嗯,仙血煉體。”
“你都想好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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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進步越來越大了,不用我說都知道應該怎麽辦了。那看來我走也不用太擔心了。
何清溟緩緩起身,由着長發拂落,如銀光掠動。
景澤天确認他沒事,終于放下了心。
“我先走了。”
“需要我幫你護法嗎?”
何清溟轉頭。
景澤天頓了下,語氣複雜道:“就算我說不用,你也會自己過來。”
是啊,我當然會過去,因為在意你小子叻。有時候何清溟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幫景澤天,自己到底在這小子身上寄托着什麽呢。
其實他也能理解景澤天會嫌他煩,因為換位思考,他也覺得自己過分關注了。誰會因為無緣無故的師長命令,這麽關注一個陌生人?
但是我能粘着你的時間也快到頭了。快把身體搞好吧,蠢小子。
-
幾天過去,煉化仙血果然不簡單,饒是現在的景澤天都沒把握能絕對成功。他體內的危險平衡一旦打亂,就容易一發不可收拾,再難恢複穩定。
何清溟為了幫景澤天,在靈植園挖了半天,搭藥調藥準備藥浴。但他找着找着,發現無論怎樣,都缺一份藥引,思考許久,只好瞞着景澤天放自己的血作為藥引。
他這輩子都沒流過那麽多血,沒想到全是為一個人流的。
半天過後。
“你出來一下。”
他從門口探出腦袋,憂心地盯着修煉房內的少年。
“怎麽了。”
景澤天轉頭,注意到了何清溟的蒼白臉色。
何清溟:“幫你弄了藥浴,出來吧。”
景澤天皺眉:“你……”
“出來出來。”
他見景澤天呆着,只好進去把人拉出來,“沒想到仙血比仙骨還不好煉化,我好不容易給你備好了藥,一定能助你煉化。”
景澤天定定地看着銀眸修士,似乎想說什麽,但沒有開口。他也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讓這個人如此照顧。走到藥池前,他又看了何清溟一眼。
“你又……”
何清溟沒等他開口,直要扒人衣服,然後把人推到藥池裏。
“師弟,快點煉化仙血吧,外面随時可能出事。”
景澤天沉在藥池裏,本來要開口,聽到他這麽說,眸光驟地沉重,承諾道:“我會做到。”
“嗯,我相信你。”
銀眸修士在藥池邊燦爛一笑,美好得幾乎烙在了景澤天心底。
“……”
會做的,會為了你做到。
景澤天如此堅定。
-
一連十幾天,何清溟都在藥池外等着。
每每聽到少年壓不住的忍痛沉鳴,他都會低頭沉思。
修煉真難啊。不打破自己就無法進步,總是在死生邊緣瘋狂掙紮。
或許我們之間,到底還是存在差距的,總是很順的我,是不是也會給你造成負擔,害得你滋生心魔呢。
他拔出本命的銀色長劍,一邊細細打理,一邊沉澱道心。
等着等着,龍宮時空逐漸不穩。顯然,是外界的維持中斷了,他們終究不會繼續維持。
出口一旦封閉,這裏的位點就會消失。裏面的人無法從混亂的時空中找到現實世界的位置。
“得想辦法。”
何清溟放開神識,隐隐感覺到外界有不穩的氣息。
異常濃重的血腥味以及腐臭,是魔修獨有的不祥氣息。
而且還很強大,實力估計到了元嬰境。
下界本不應該出現這麽強大的敵人,所以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而且其人的目标正是他們所在的龍宮。事情有點麻煩了。
何清溟沉思。他可以從裏面連接外界,但這樣難以為繼,必須想辦法應對。
再過一天,藥池終于等到了新動靜。
景澤天成功煉化了仙血,且是徹底征服,徹底融煉,體質極致升華,全面脫胎換骨,道基強大到堪比金丹甚至是元嬰。這實在是難以想象的成果。
幾千年來,成功煉化仙血的人絕對屈指可數,且各個都是名震四方的大修士,景澤天無愧是承受住仙骨的人,居然能在十幾歲的年齡,成功煉化仙血,哪怕只是一滴。
這事說出去,幾大仙宗都會為争奪景澤天打起來。不過,何清溟至始至終都是相信景澤天能做到的。就是過程太艱苦了,九死一生,無盡期的折磨。
“你還好嗎。”
何清溟下水,緩緩把人扶出來。景澤天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跟肉眼可見的體積完全不成正比,體重簡直堪比巨獸,差點讓何清溟扶不起來。
仙血加仙骨,是該重的。
景澤天意識不清,只隐隐看到那截白嫩細膩的脖.頸,他豎瞳張縮,不自覺地埋頭,擁舔了那截雪白。
“你——”
何清溟敏.感得渾身戰栗,下意識要推開人,可一想又知道,是這小子意識不清龍性上頭了。
他又不能推開虛弱的景澤天,就只好忍着讓龍又舔又吻,甚至還被啃了上來。
真是,簡直跟野獸一樣。根本沒有人類該有的矜持!
哪天這小子找到喜歡的人,絕對會天天舔着人家,又摟又抱,沒有節制。
何清溟扶着人,腦子莫名其妙想岔了,還莫名把景澤天跟春.宮圖的一些畫面重合上了。
他刷地一下滿臉通紅,總覺得自己都要開始不對勁,于是忍不住推了景澤天一下,“唉,你別舔了,搞得我好難受。”
少年動作微僵,豎瞳上移,暴露出猛獸看到獵物的可怖支配欲。
難受嗎,我還想讓你更難受。
想讓你在我身下哭。
想讓你懂什麽叫做野獸的歡愛。
可是這惡劣的想法只能是轉瞬即逝,他不會這麽做。這輩子都不會。
因為他不是龍,跟它們都不一樣。他怎會跟父親一樣,對百般照顧自己的人,做出那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所以他克制地撐起意志,想要自己站穩。但他失敗了,結果是不小心壓倒了對方,伸手要撐起,更是不小心抓破了對方的衣袍,導致白花花的鎖.骨映入眼簾。
“你起來。”
他愣了一下,就見那雙銀眸瞪着自己。
“……抱歉。”
可話是這麽說,他此刻并無力站起來。
何清溟看出了他的情況,眼神略帶無奈,自己站了起來,依舊扶着人,“你煉化仙血了,等你好久了。”
那都是多虧你。
景澤天低着頭,可能也是頭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努力無關緊要,都是別人的功勞。
何清溟把人放在床上,這次還想起了丹藥,便從虛空中拿了出來,“吃幾顆,有效的。”
上品守元丹。幾天前他剛從本體拿來的,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當然有神效。
景澤天才要說話就被他塞到了口中,濃郁的靈力在齒間綻放,一瞬滋養了全身的靈脈。他不免露出震驚的表情,雖然早知道人類丹藥強大,但他還是第一次吃。
“沒吃過吧。”
何清溟笑了笑,托着腮道:“是不是第一次吃丹藥?”
當然是第一次。景澤天點了點頭。
這個人行動總比言語快,要搶住說話的時機真不容易。景澤天正張口,然而接下來聽到的話登時令他心頭猛跳。
那人看着他說:“你好多第一次都是跟我,對不對?”
說完,他的雙頰淺淺地浮現梨渦,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愛了。
景澤天只覺內心遭到了重擊,神魂都為之顫栗,不太聰明地呆呆道:“我的第一次……”
“嗯,我說的沒錯吧?”
何清溟忍不住戳了戳木頭少年的臉頰,他食指修長如玉,在少年臉上壓出微微的凹陷,讓這冷硬的家夥看上去有了幾分柔和。
景澤天愣住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似平靜實則內心兇滔駭浪。
他怎麽平靜?
你讓他怎麽平靜?
為了冷靜下來,他甚至又停止了時間,貪婪地看着對方。
過一會,何清溟仿佛感知到什麽,匆匆走了。
他不在後,景澤天終于松了口氣。跟那個人同處一室的壓力太大,很難控制得住。
特別是,那個人還毫無自覺地說出那種殺傷力過大的話。他還在回味,不料上古龍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呵。”
該死的老不死。
景澤天肉眼可見地面色黑沉。
“小子,”上古龍的語氣有些微妙變化,變得高深莫測,仿佛有了什麽重大發現,忽然道:“告訴你一件事,那孩子有秘密。”
景澤天本不想管它,卻不禁眉頭一皺,“什麽秘密?”
“你做龍,我就告訴你。”
上古龍哼笑。
景澤天眸子頓暗,選擇不予理會。
上古龍見狀,繼續道:“那孩子身上有大秘密,很重要,很關鍵,他卻一直瞞着你。”
“……”
景澤天沉默了。隐瞞嗎,他當然知道那個人有隐瞞,仙宗天才為何跑下來接觸他一個惡土蠻子?他一直想知道卻還沒問。
上古龍笑道:“小子,別太自信,人還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應該抓住他,将他牢牢囚在身邊。磨磨蹭蹭遲早會後悔。”
景澤天不以為然,貿然打破現在的關系又能如何,那個人對他還沒有那種想法,被吓跑了怎麽辦?
那個人天真爛漫,那他就要守住那個人的天真爛漫。
那個人不谙世事,那他就不讓那個人接觸複雜世事。
他要慢慢來,等那個人慢慢知道他的心意,讓那個人習慣他,離不開他。
即使那個人一輩子不懂,那又如何?在一起不需要懂。
上古龍惡狠道:“蠢小子,聽我的,再不濟先把人得到手。”
豈知景澤天更厭惡了,“你閉嘴,我不是龍,我有我的做法。”
“你會後悔的!”
上古龍嗤之以鼻。
“也比你們龍族好。”
上古龍就不懂了,這小子怎麽非要這麽固執,“你到底在害怕什麽?你為什麽就是不敢?”
景澤天沉默,眼裏似乎閃過了一段回憶,然而抗拒的表情太過明顯。
“哼,你還在堅持,我就跟你說了吧,你是我見過的龍性最強的龍!你那麽強烈地反對龍性,就是因為你比任何龍都要清楚龍性,你身上有最強烈的龍性!你比純血真龍還要真龍!”
上古龍說得都激動起來了,異常之恨鐵不成鋼。
景澤天冷目:“扯談。”
他話雖是那麽說,其實自己也感到了危機,前所未有的……心悸心慌。
自己仍是太弱了,弱到無法掌控一切在意的人事物。要變強才行。只有實力才能穩住所有。
什麽龍不龍,只要我夠強,那個人就是我的,誰也不能碰,誰也不能看。
他內心的占有欲就是如此之原始及強烈,完全反映到了他此時的眼神裏,連他自己都未能意識到。
看到他的眼神,上古龍更确信了。
這小子就是個瘋子,天生的瘋!他遲早會成龍!
-
幾天之後,秘境之外,一男子渾身血氣,冷戾地盯視前方。
“龍巢,真龍傳承,必是老夫的囊中物!”
龍宮外,察覺空間微震,何清溟皺緊了眉,面色更為凝重。
他沒有把外界的事情告訴景澤天,不知道在思考什麽,偶爾碰見那少年,總有些無法直視。因為,他得離開景澤天了,卻不知道找一個怎樣的時機。
又或者,那個時機早就出現了。
自己消失了的話,就可以當作不存在自己這個人,而景澤天還在他龍傲天的道上,不偏不倚,不曾有任何的偏差。
這件事,何清溟思考了許久。而最終,他也做出了選擇。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道別,又或者應該順其自然,在“合适”的時機合适地走。
忽地,他對系統說:“龍傲天的後宮我做不來,這任務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到一半,想起景澤天平日的木頭樣,他果然還是有點惱的,脫口道:“愛誰誰做,反正不關我事!”
天知道他說完這句氣話後,大半夜還跑去偷看對方的情況,一雙銀眸在昏暗的空間過分明顯地閃動,景澤天想無視都難。
景澤天當然注意到了何清溟這些天的奇怪,心中多次猶豫,卻沒有正面問怎麽了,因為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修煉。
要盡快變強,只要變強了,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他心中唯有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
所以,他這些天都沒有怎麽跟何清溟說話。
-
不久,秘境出口處,幾個修士遙遙相望,皆面色嚴肅,同時更有人心懷鬼胎。
他們之中,有人把幽淵秘境的位點出賣給了紅發魔修,以上界的修煉資源為交易。
然而魔修會交易嗎,他拿到位點就把人殺了。
現在此刻,他迫不及待!
轟!幽淵秘境的出口遭到襲擊,幾乎是一瞬即被夷為了平地,時空碎片散布虛空。
下界道宗來人極速,可還是沒能阻止魔修入侵。
“是誰把他引進來了?”
“不好,不能讓他進幽淵秘境!”
幾位大修士聯合出手,靈力一瞬覆蓋上空,試圖罩住整座幽淵秘境。
可惜他們之中也有內鬼。一人背叛,即打破了這波天羅地網,他們自己人都打了起來,哪還有功夫追魔修。
這起異變說時遲,來時快,很快影響到了幽淵秘境。
何清溟早有預料,卻施法隔絕了龍宮與秘境外界,以至于景澤天察覺到的時候,足足晚了一刻鐘。
那紅發魔修打通幽淵秘境的速度極快,但并沒有超乎何清溟的預料,因為幽淵秘境本身品階就低,一路上除了鏡像獸就沒有太麻煩的兇獸,而那兩只鏡像獸已經被他們解決了。
魔修打到龍宮正前方時,何清溟早就在原地等候。
而此時,景澤天猛然發覺敵人已至。
魔修遠遠看見那道雪白的身影,心中便覺詫異,下界怎會有如此神姿的存在。
可是那又如何,阻礙他的人都得死。
于是,魔修展開神識,覆蓋龍宮,帶着不怒而威的恐怖殺意。
與此同時,空間劇烈顫抖,龍宮之于外界的聯系搖搖欲斷。
危機并非突然到來,而是早就有了種種預兆。
何清溟紋絲不動,提劍平視前方。
他這分.身最多也只發揮到金丹初期的修為,而敵人呢,幾乎要元嬰期了,哪怕他再有手段,以分.身的有限力量,都無法彌補這巨大的鴻溝。
那魔修自然看出來了,所以十分游刃有餘,還張口提出交易,想要龍宮的一切情報,包括他至今為止都在龍宮做了什麽,是否有在龍宮得到傳承等。
說了便可不殺,條件說得情真意切,還當場發了大道誓言,仿佛千真萬确,絕無虛言。
但何清溟是誰,他從小跟着靈虛子對付魔修,對魔修的滿口謊言最為了解。他當然不會把那些話當回事。
也就是這個時候,景澤天趕了出來,而且二話不說,就直殺向來犯的魔修。
何清溟驚訝于景澤天的果斷,以及再次超他想象的戰鬥直覺,一轉眸就見景澤天跟魔修激烈地打在了一起。
海水沸騰,靈力四濺,殺意覆蓋整座海域,
景澤天身為傲天,無疑是同階最強的,同時也必然具備跨階對敵的手段。他真以半步金丹之身,傷到了将近元嬰期的敵人。
可對方是魔修,還是個老奸巨猾,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險惡魔修。他起初被景澤天層出不窮的手段打得不知如何還手,特別是他身為更高境界的修士,既然會跟不上景澤天的速度,這怎麽可能?
他在景澤天身上感覺到了詭異,也很快适應了那個詭異,各種魔修手段接連放出,愣是成功消耗到了景澤天。
“哼哼,你必是得了龍宮的傳承,我能聞到你身上的龍味。”
紅發魔修游刃有餘,言語間更要誅心。
景澤天一聽,果然面色變了,但是攻擊卻完全不為所動,甚至更猛烈。
兩者之間,幾個對招而已,其實就已經顯出了強弱。
境界之差太明顯了,更何況對手還是魔修,通常情況下,同一境界的魔修絕對碾壓普通修士。
而景澤天這些天修煉有些冒進,氣息比平日不穩,對上強敵更加明顯。接着幾個對招,他就被魔修接連重傷,陷入了生死絕境。
何清溟看着全程,突然選擇了出手,一劍劃破海水,直刺魔修眉心。
他的出手無疑打破了平衡,也将敵意拉到了自己身上。
景澤天重傷筋骨寸斷,站都站不穩,看到何清溟出手,這些天以來的心慌到達了一種極致。
這時,魔修冷冷一笑,轉頭殺向了何清溟,卻被何清溟幾劍下來節節敗退。
那凝練到實質的劍意,過分純粹,過分恐怖,諸邪根本無法正面觸及鋒芒,無關境界,無關手段。
然而魔修到底是魔修,他怎可能正面對戰?
他轉眼計上心來,突然全力殺向重傷的景澤天。
速度極快而且歹毒。
景澤天反應過來了,卻因重傷無法第一時間避開,只見血光綻放,那道雪白的身影擋在了他眼前,赫然接住了那場恐怖的攻擊,同時不顧一切地劈開一劍,強大的劍意釋放出毀天滅地的烈光,最終吞沒了魔修的所在海域。
那是抽盡了全身靈力的一劍。
同時也是以分.身全部道基作為代價的一劍。
劍出,這身靈脈即刻斷裂,道基随之轟然崩塌,所有的生命力瘋狂喪失,任你用什麽手段,也再無法治愈此身。
何清溟唇邊淌血,身形已然搖晃得無法站穩,很想回頭再看景澤天一眼,垂眸卻只見手臂都在崩碎。
整個道體都要散了。
他還想轉身,還想再說幾句話,至少要道別,但事情太突然了,他只顧得及救人,根本來不及留下任何神念。
一切仿佛只在那一瞬。
哪怕有人神通廣大到能停止時間,恐怕都無法阻止那具雪白身影的消散。
來不及,根本來不及。
到了關鍵關頭,才知道永遠都是來不及。
執着追求強大有什麽用,還不是在最關鍵的時刻,無法扭轉那個人的生死。
最終的最終,何清溟沒能看景澤天最後一眼,更不知道自己最後那一刻,那小子是否難過。
分.身的崩塌僅在那來不及的一瞬間。
再睜眼時,他就回到了天璇秘境,不再是女裝的虛假身份,而是尊貴的道宗首座。
這幾年的記憶歷歷在目,他有些恍惚,過了好久都沒能收拾好心情,很擔心以那種方式離開對方,會給對方造成心理陰影。
可他又想了想,景澤天一個天生涼薄的野小子,沒心沒肺的,不過是陪伴多年的朋友意外逝世了,可能……也不見得會多難過吧。
唉,自己既然回歸了,就不應該再想那小子的事了。
那小子自己會好好過的,畢竟他不是別人,是龍傲天,是這世界的天命之子。
自己以前也是傻了才處處擔心那小子,人家氣運在身,怎麽都能好,難道不是嗎?
多管閑事,人家還不一定把你當朋友呢。
何清溟垂眸,強迫自己不去想景澤天,專心致志攻破天璇秘境。
之後,沒過幾天,他就通過了天璇秘境的最終試煉。
空海之中,靈虛子第一時間現身迎接自己唯一的徒弟。不到五年就突破了天璇秘境,這事說出去,不知多少老不死要眼紅死,但對于清兒來說,一切的記錄只為打破而存在,他作為師尊,早就見怪不怪了。
何清溟走出空海,隐隐看見靈虛子的身影,卻沒有向以前那樣第一時間迎上去。
“清兒,修煉順利嗎。”
靈虛子邁過虛空,直接出現在何清溟面前,眼底是十幾年不變的關愛。
“嗯,一切順利。”
何清溟點頭,并無一絲異常,還說道:“師尊,我在秘境感悟良多,先回宗潛修了。”
“好。”
靈虛子立時同意,因為感悟之事,确實要抓緊消化,以免錯過不再回來。
“謝師尊。”
何清溟轉眼消去身形,出現在了他于道宗的住所——長清殿。
十幾天過去,他本以為自己會不再想景澤天了,誰知道那少年的身影在他腦子裏萦繞不散,不時就要跳出來,隐隐動搖他的道心。
系統也是頻繁跳出提示。
【提示:确認傲天的安危】
【提示:确認傲天的位置】
我說你這個系統,我都說不做你的任務了,你怎麽還綁定着我啊?
難道天大地大,世間這麽多人,都找不到一個适合當景澤天對象的人嗎?
那小子雖然不太對勁,但條件還是比很多人都好的吧。人類之中找不到,再不濟龍、鳳凰等都可以考慮吧?
何清溟看着不斷跳出來的系統提示,陷入憂愁,而接下來,他更是瞪大眼睛。
話說一開始曾經出現過,後來卻不見的讀者評論突然出現了。
【我的師姐!!】
【我擦,作者你別太離譜,快把我師姐還回來!】
【我絕望了,不帶怎麽搞的吧?師姐沒了作者我要你狗命!】
何清溟有點傻眼,自語道:“看來我女裝還是蠻成功的,他們都覺得我是師姐。”
他吃驚地往下看,更覺不可思議。
【那小子太離譜了,他是陽.痿嗎?跟師姐說實話會死啊?】
【現在師姐沒了,我看他該怎麽辦!氣死我了!啊啊啊】
什麽陽.痿?什麽實話?你們在說什麽?
何清溟震驚,總覺得讀者角度看到了奇怪的東西。而且在他們旁觀者看來,好像景澤天很在意他的樣子。
這就不太對了吧。
你們不知道嗎,他那幾天對我冷淡得很,只顧着修煉,壓根都不理我。
他要是在意我,豈會那樣?
真的要說的話,他更在意我的資源吧?
然而讀者的看法真的跟他差遠了。
【我看那小子要黑化了吧】
【我也覺,痛失吾愛,滿目破滅,你們懂不懂?】
瞧瞧,連愛都出來了,我都不覺得那小子對我有多友愛。你們的話本故事明顯是添油加醋了吧?
何清溟越看越震驚,他覺得景澤天要是看見了,肯定也很震驚。
也對,旁人又怎麽能看得清他們之間的事呢?
何清溟搖了搖頭,卻不免感到高興,原來這麽多人覺得景澤天關心自己,這是不是說明自己蠻有任務天賦的,只是對象不好,根本沒法攻略。
不過,讀者評論只是出現一個片段,後面他再翻就沒有了。
反而是一連串的系統提示。
【提示:确認傲天的位置】
【提示:确認傲天的位置】
他不管,那系統提示居然變本加厲,變成了警告。
【警告:請立即确認傲天的情況】
【警告:請立即确認傲天的心情】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還真就綁定我不放了?
何清溟話是這麽說,卻真讓系統搞得異常擔心。
景澤天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
然而一轉眼,系統警告居然又變了。
【警告:您不去找傲天,傲天會來找您】
何清溟一頓,心中奇怪,可是我分.身已經死了,他怎麽找?還有,你這系統,之前一聲不吭的,怎麽現在突然這麽多話?
【警告:您的分.身還沒有徹底死亡】
你說什麽?!
何清溟突然站了起來,驚道:“怎麽可能,那種狀态下怎麽可能還活着?”
然而,系統還在重複警告。
【警告:請立即确認傲天的情況】
【否則,他會來找您】
【一定會來找您】
【必定】
它頭一次如此強烈地警告,好像即将發生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何清溟有點被這段字吓到,莫名感到不安。
但是不可能啊,他人在上界道宗,景澤天沒可能找到他,更不可能知道他就是道宗首座。
然而,系統還在詭異地重複。
【警告:他會來找您】
何清溟莫名背脊發涼,好像被一頭猛獸死死盯上。
他頭一次覺得……事情好像要超脫控制了。
“到底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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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龍宮深處。
一道龍鳴震撼整座秘境,裹挾着毀天滅地的激烈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