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裴雲斯本來是慢悠悠綴在傅嶺南身後, 跟他拐過一道走廊,聽到洗手間的方向傳來不小的響動,嘴角的笑容微凝。
不會是出事了吧?
不應該呀, 江勳那性格不至于被拒就惱羞成怒。
傅嶺南顯然也聽到了動靜,臉色徹底冷下來, 闊步走進洗手間。
男式洗手間的門關着,門板砰砰作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撞擊在上面。
傅嶺南上前一腳踹開了門, 裏面兩個男人正扭打在一起。
其中一人扯着另一人的衣領往牆上撞,沈關硯神色焦急地試圖拉開他們倆。
“別打了,姜元洵……”
房門砰的一聲,沈關硯唇瓣抖了抖,驚懼地朝門口看去。
傅嶺南背着光立在門口,颀長的身形鍍了一層弧光,沈關硯眸色頓時軟下來,“哥……”
他松開手, 向光而去。
一旁的姜元洵猛地攥住沈關硯的手腕, 陰森問道:“去哪兒?”
一直處于下風的江勳找準機會,一拳掄上姜元洵的面頰。
那拳擦過姜元洵的鼻梁, 一股酸麻立刻頂上鼻腔,顴骨也隐隐作痛。
等姜元洵緩過來這股疼勁兒, 沈關硯已經被傅嶺南撈到身後, 他喘着粗氣,陰冷地瞪着傅嶺南。
裴雲斯趕到, 看到一片狼藉的洗手間, 皺起眉頭,“怎麽回事?”
江勳抹掉嘴角的血, 怒道:“我正在跟關硯說話,這瘋子突然冒出來給了我一拳。”
裴雲斯掃了一眼滿身戾氣的姜元洵,舌尖在齒列一抵。
呦,熟面孔。
傅嶺南用眼睛檢查了一遍沈關硯,見他沒事,轉頭對裴雲斯說,“你開車把人送到醫院檢查,至于醫藥費……”
傅嶺南的目光落到姜元洵身上,“我會跟你哥談的。”
姜元洵譏諷一笑,“打不過就要告狀?”
傅嶺南那張俊美的臉在強光下,有種不為外物撼動的沉靜,連輕蔑都沒有。
但這種平靜又顯得那麽輕蔑。
他說,“等你什麽時候不從家裏拿零花錢了,我再跟你談。”
裴雲斯噗嗤笑出聲。
這不是在罵人家小屁孩?
姜元洵咬肌鼓漲,雙目迸濺着怒火,尤其是見他要帶沈關硯走,當即大聲一喝,“沈關硯。”
他眼神透着一股狠勁兒,“你敢跟他走!”
沈關硯想起什麽,眼皮抖了一下。
姜元洵伸手就要把人拽回來,傅嶺南回身,一拳将他撂翻在地,之後看也沒看一眼,帶着沈關硯走了。
伏在地上的姜元洵,不甘心地大喊沈關硯的名字。
沈關硯并未回頭,被傅嶺南牢牢牽在手裏。
他看着傅嶺南的側臉,只覺得一顆心很安定很安定。
沈關硯跟着傅嶺南很快消失在姜元洵的視野,他雙目赤紅,額角還豎着兩根青筋,發狠地一拳砸向地板,猶如敗家之犬。
啧。
裴雲斯意興闌珊。
本來是想看傅大少爺吃醋憋悶的,誰知道無意中竟然又為他添了一筆功勳,讓他的神格在沈關硯的精神世界越來越穩。
艹,失策了。
裴雲斯收回目光,越過失意的瘋批小狼狗,走近江勳。
切換成關切的模式,裴雲斯問,“哪兒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江勳還惦記着差點吃到嘴裏的天鵝肉,牽動帶傷的嘴角,一臉郁郁地問,“他倆該不會……”
裴雲斯沒說話,只是拍了拍江勳的肩。
一切盡在不言中。
江勳失落地嘆了一口氣,最終婉拒裴雲斯送他去醫院。
裴雲斯回到包廂時,沈關硯正盯着傅嶺南的手,滿臉心疼與擔憂。
“疼嗎?”沈關硯眼巴巴地望着傅嶺南,“要不要冷敷一下手?”
傅嶺南那一拳打到了姜元洵的骨頭,導致掌指關節有點紅。
裴雲斯突然覺得沈關硯是個很會埋汰人的主兒,瘋批小狼狗要是在這兒,估計會被活活氣哭。
“沒事。”傅嶺南揉了一下沈關硯的腦袋,拿過餐桌上的車鑰匙準備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雲斯感覺傅嶺南臨走前朝自己看了一眼。
後頸怪涼飕飕的。
到家後沈關硯拿出冰袋,殷勤地追在傅嶺南身後,“哥,還是敷一下吧。”
傅嶺南沒拒絕,坐到沙發上讓沈關硯把冰袋放到他手上。
其實沒什麽大事,但沈關硯怕第二天醒來會腫起來,畢竟那拳看起來很用力,都把姜元洵撂倒了,傅嶺南的手肯定也有點疼。
盯着傅嶺南那只手,沈關硯心裏亂糟糟的。
說實話他沒想到傅嶺南會動手,傅嶺南連脾氣都很少發,沈關硯想象不出來他罵人的畫面,更別說打架了。
還是為他打的架。
沈關硯半蹲在沙發旁,挨着傅嶺南的腿邊,擡頭看他,忍不住解釋了一句。
“我……沒有招惹他。”聲音很小。
傅嶺南把手放到沈關硯頭上,平靜地“嗯”了一聲,仔細一聽又覺得溫和。
沈關硯又有了一些傾訴欲,“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纏着我,也不讓其他人跟我交朋友。”
高中的第一年沈關硯是自我封閉,但後面那兩年就是被迫孤零零一個人。
無論是誰,只要跟沈關硯多說幾句話,姜元洵都會找對方的麻煩。
“但都過去了。”沈關硯對自己說,也對傅嶺南說,“以後不在一個學校了,他應該會慢慢把我忘了。”
傅嶺南沒說話,把手從沈關硯腦袋滑下去,指尖夾住他的耳垂。
沈關硯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不像是躲,更像一只乖巧的貓在蹭主人的手指。
他垂下腦袋,毫無防備地把後頸露出來,耳根泛紅,眼睛水潤。
傅嶺南捏了捏沈關硯的耳垂,說,“嗯,都過去了。”
是的,都過去了。
他現在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沈關硯把臉揚起來,那張漂亮的臉一點過去的陰霾都沒有,眼睛彎成月牙,笑容燦然。
周末公演舞臺上的沈關硯也是燦然的。
在古典樂大師西朗弗的建議下,演奏順序做了細微的調整。
沈關硯跟西弗朗雙人彈奏完後,舞臺靜下來,西朗弗做了一個聆聽的手勢,然後指向對面的沈關硯。
燈光灑落在沈關硯身上。
接下來是他的獨彈。
沈關硯垂着眉眼,音符在他手下輕如薄霧,卻沒有一個音符是虛的,漸漸地音色有了顆粒感,行雲流水般順暢。
坐在光裏彈琴的少年是天上的星星,灑落到舞臺上,變成一彎月光。
光輝、耀眼。
這樣皎皎的小月亮,與平時那個內斂羞澀的人好像是兩個人。
但都讓人移不開目光
沈關硯演奏完,西朗弗牽着他的手謝幕時掌聲雷動,并且持續了好長時間。
離開鋼琴凳的沈關硯又會變回腼腆的少年,直到看到前排的傅嶺南,他揚起唇角。
這時一個記者摁下快門鍵,将沈關硯的燦然定格。
後來這張照片發到網上,還引起一番熱絡讨論。
沈關硯在前面演出時,趙子煜躲在後臺傾聽,等人下臺後,見西朗弗用英語在跟沈關硯交流,他沒上前打擾。
西朗弗走了,趙子煜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跑過去想給沈關硯一個大大的擁抱。
臨上臺的時候,沈關硯說自己很緊張。
學霸的緊張是頂着高壓也能把每個音符都處理得完美無缺,這段演奏就算放到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上,也能驚豔四座。
趙子煜剛要抱沈關硯,餘光瞥見一道身影,整個人頓了頓。
擁抱也改為握手,趙子煜捏着沈關硯的手,“太棒、太完美了,我不敢想象你要是彈爵士樂……”
這種話沈關硯已經聽習慣了,默默地聽着沒說話。
見傅嶺南從通道走來,沈關硯不自覺笑起來,“哥。”
聽着這聲親親熱熱的哥,趙子煜不知道被叫哥的人作何感想,反正他耳朵麻了。
趙子煜随便找了一個借口離開。
傅嶺南走過來,往他手裏放了一杯檸檬水,“彈得很好聽。”
今晚沈關硯聽了太多掌聲跟誇贊,傅嶺南這句是最平平無奇的,沈關硯卻很高興,連帶着入口的蜂蜜檸檬水都甜了好幾個度。
傅嶺南說,“你媽今天也來了。”
沈關硯愣了一下。
沈書雅沒跟傅嶺南坐一起,她的位置很靠後,來之前也沒跟沈關硯說。
沈關硯跑出去見她,沈書雅提着一個不起眼卻昂貴的包,站在朦胧的夜色裏,像一幅美麗又神秘的油畫。
“媽。”沈關硯走近她,闖入了那幅畫卷。
沈書雅沒對沈關硯演奏發表看法,只是問,“身上還有錢嗎?”
沈關硯點點頭,“有的,之前的都沒怎麽花。”
住在傅嶺南這裏,他花銷很少很少,自己的存款都沒動完。
沈書雅聞言道:“沒錢就給我打電話,我回去了。”
路邊停着一輛庫裏南,不知道是不是沈關硯對這輛車有心理陰影,總覺得車窗裏有一雙眼睛在窺探他。
沈關硯有些不自在地問,“媽媽,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還不錯。”沈書雅精致的細眉微揚,“怎麽了,又要勸我住你那套小房子?”
沈關硯很輕地搖了一下頭,“你過得好就行,如果不好……就搬過來。”
沈書雅沒接沈關硯的話茬,問,“開學要不要我送你?”
沈關硯:“現在住的地方離學校很近,不用送。”
沈書雅:“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沈書雅就離開了。
她拉開車門時,沈關硯莫名不敢朝車廂看,害怕那裏面真坐着一個人。
但等那輛載着沈書雅的庫裏南啓動,沈關硯又忍不住去看,看它消失在夜色裏。
傅嶺南走過來,低沉的聲音吹散了黑夜裏的寂寥,“回去嗎?”
沈關硯轉過頭,路燈暖融融地落進他眼底,“嗯。”
晚上有慶功宴,沈關硯不好不出面,傅嶺南陪他在裏面待了一個多小時。
期間西朗弗單獨來找沈關硯談了談。
西弗朗個人的鋼琴音樂會要在明年下半年啓動,他向沈關硯抛出了橄榄枝。
這是他最後一場個人音樂會,之後他将會在斯蒂柯音樂學院鋼琴系任教。
這個時候邀請沈關硯意思很明顯,他希望沈關硯能做他的學生。
沈關硯一時難以回答。
這無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有了西弗朗的指導跟他背後的人脈,沈關硯可以迅速打響國際知名度,跟更多優秀的交響樂團合作。
西朗弗沒立刻要沈關硯的答案,給了他充分考慮的時間。
回去的路上,傅嶺南問,“想去嗎?”
前方駛來一輛打開着遠光燈的跑車,光束照亮了沈關硯臉上的迷茫,“……不知道。”
傅嶺南盯着前面的路況,“去吧,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沈關硯愣愣地看着他,又聽他說,“現在交通這麽發達,過去看你也方便,而且有時候我也會去那邊出差。”
沈關硯頓時有種談論未來的恍惚感,還是他倆的未來,面頰不自覺有些燙。
沈關硯輕輕地說,“那我明天回複老師。”
傅嶺南把車停在紅綠燈道口,揉了揉沈關硯腦袋。
雖然沈答應了西朗弗,但西朗弗還要籌備自己的個人鋼琴音樂會,沈關硯暫時進中央音樂學院讀書。
因為這場公開演出,沈關硯在學校一舉成名。
趙子煜讀大二,入學當天帶沈關硯參觀了學校。
路過學校宿舍時,趙子煜忽然說,“對了,你是要走讀吧?要不要申請一個走讀但保留床位,萬一有需要在宿舍留宿呢。”
沈關硯覺得沒必要申請床位,現在住的房子離學校很近。
但裴雲斯不知道從哪裏聽說這件事,特意打電話過來,讓他一定要辦。
自從上次裴雲斯提出引入競争機制,沈關硯對他的信任大打折扣。
裴雲斯總是知道怎麽說服沈關硯,因為沈關硯的軟肋太好拿捏了。
“你哥的性格有點……”裴雲斯想說悶騷,頓了一下,換了一個沈關硯更能接受的詞,“他比較內斂,所以不會主動表達自己的喜歡。”
“但他肯定是喜歡你的,你想要盡快跟他在一起,就需要刺激一下他。”
“你放心,這次我給你出的主意絕對無害,不會像上次那樣激進。”
裴雲斯态度特別誠懇,“如果這次計劃執行中途你覺得不舒服了,我們立刻停止。”
“小硯,你最後再相信我一次,我是真心想幫你的,而且嶺南是我好朋友,我會不希望他幸福?我想你也希望他幸福,想跟他長久吧?”
長久。
這兩個字讓沈關硯的心坎軟下來。
跟傅嶺南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沈關硯感到愉悅,他想往後餘生都這樣。
聽完裴雲斯的計劃,确定真的沒有激進的內容,沈關硯決定嘗試最後一次。
晚上回去,沈關硯支吾着向傅嶺南表達了自己想在學校留一個床位的想法。
傅嶺南聽完後沒說什麽,第二天帶沈關硯買了新的被褥。
裴雲斯要沈關硯抛棄過去兩點一線的生活方式,在傅嶺南面前表現出積極融入集體,積極交友的狀态。
他的原話是,“你要用後撤的動作,逼你哥進行反撲。”
要展開新生活,決不能再圍着傅嶺南轉。
沈關硯雖然不是什麽戀愛高手,但勝在聽話。
在裴雲斯的指揮下,入學沒幾天他就給傅嶺南打電話,說晚上要跟朋友吃飯就不回來了。
沈關硯不算說謊,晚上他跟趙子煜在宿舍吃的盒飯。
趙子煜咬着肉絲,很是不理解沈關硯死宅的行為。
沈關硯難得在沒課的時候不着急回家,反而約他一塊吃飯,趙子煜是想跟他出去吃的。
結果對方死活不同意,悶在宿舍不願意出門。
沈關硯不出宿舍是不敢,他怕自己會遇到危險。
這種事不好跟趙子煜說,沉默地聽着趙子煜抱怨,好在他也不是真怪沈關硯,說了幾句就轉了話題。
飯吃到一半時,傅嶺南的電話打過來。
趙子煜瞄了一眼,看沈關硯的表情就知道是誰。
窗外的夕陽抛灑在沈關硯身上,在他眼底釀出蜜糖的顏色,聲音也沾着了一點甜,“哥。”
趙子煜抱着自己的飯盒往旁邊挪了挪,不想吃這倆人的狗糧。
傅嶺南問,“吃飯了嗎?”
沈關硯彎着唇說,“正在吃,哥,你吃了嗎?”
傅嶺南:“還沒,一會兒要出去。”
沈關硯靜了一秒,“是有應酬嗎?”
傅嶺南嗯了一聲。
挂了電話,沈關硯明顯比剛才沉默,趙子煜以為他是擔心傅嶺南出去應酬會去什麽不好的地方。
趙子煜寬慰了一句,“你別擔心,你哥看起來很正派,不是那種人。”
沈關硯漂亮的臉上神色迷惘,“不知道他會不會喝酒,喝多一個人在家怎麽辦?”
趙子煜噎了一下,“……要不你今晚回去。”
沈關硯沉默了。
到了晚上,沈關硯忍不住給傅嶺南打了一通電話,對方一開口就叫他硯硯。
沈關硯心裏一緊,“哥,你喝酒了?”
傅嶺南只有喝醉時才會這樣叫他。
“喝了一點。”電話裏傅嶺南的聲音比平時低了許多,顯得有點啞。
沈關硯不相信只有一點,擔心地問,“頭疼嗎?”
傅嶺南說,“還好。”
傅嶺南很少表露情緒——高興或者不高興,喜歡或者不喜歡,難受或者不難受。
所以他的還好并不是真的還好,一定是不舒服的。
沈關硯的心提起來,幾乎立刻想打車回去看看,話要說出口時又想起了裴雲斯。
裴雲斯說有什麽事一定要跟他商量,沈關硯既然答應就不會食言。
挂了傅嶺南的電話,他立刻把今晚想回去的打算告訴了裴雲斯。
裴雲斯聽後失笑,“你哥酒量好着呢,輕易喝不醉,你就把心放肚子裏。”
沈關硯還是很擔心,但裴雲斯千叮咛萬囑咐,讓沈關硯今晚一定要住宿舍。
最後甚至撂下話,傅嶺南真要喝醉了,他今晚就過去照顧他。
要不是沈關硯太乖太單純,裴雲斯不會教他這麽和緩的辦法。
既然做出後撤這個舉動,那後退的步子一定要大,最好是徹底從傅嶺南那兒搬出來。
沈關硯真要搬出來住進學校,到時看傅嶺南急不急。
沈關硯的心沒法子放回肚子裏,他以己度人,在生病難受的時候他是希望有一個人能陪他的。
可裴雲斯都那樣說了,沈關硯也不好打亂他的計劃,不怎麽安穩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沒課,沈關硯在人多的地方打了一輛出租回去。
沈關硯到家推開房門,傅嶺南正在飲水機前接熱水。
傅嶺南小時候跟林項宜在國外生活過一段時間,養了一副四季喝冷水的鋼鐵腸胃。
因此沈關硯有些詫異,“哥。”
傅嶺南回頭,手裏還拿着兩粒藥,“今天沒課?”
沈關硯搖搖頭,盯着傅嶺南手裏的藥,“哥你生病了?”
傅嶺南的聲音帶着一點不明顯的鼻音,“有點感冒。”
“燒不燒?”沈關硯趕忙去拿體溫計。
“應該不燒。”傅嶺南說着,沈關硯拿電子體溫計掃他耳後時,他立着沒動。
體溫的确在正常範疇,沈關硯松了一口氣。
中午傅嶺南在家辦公,沈關硯煲了熱湯給他喝。
吃過飯,傅嶺南回房休息了半個多小時,他以前是從來不午睡的。
這件事讓沈關硯又萌生退意,因為裴雲斯下一步要他周六日跟同學在外面玩兩天,夜裏不回家的那種。
當然這個同學是虛構的,裴雲斯給沈關硯訂了一間有鋼琴的總統套房,讓他在裏面練兩天琴。
望着傅嶺南的房門,沈關硯忍不住問自己,這樣折騰真的好嗎?
還是順其自然吧,而且他也不覺得出去‘玩’兩天會有什麽效果。
但裴雲斯擅長蠱惑人心,連哄帶騙的,連毒誓都發了。
如果沈關硯外出兩天,傅嶺南還一點動作都沒有,他絕不再插手他倆的事。
沈關硯被裴雲斯架着,只能硬着頭皮按原定計劃走最後一環。
周五下午沈關硯跟傅嶺南說這件事,“哥,這周末我想跟朋友出去玩兒。”
傅嶺南轉頭看來,“趙子煜?”
沈關硯喉嚨滾了滾,按裴雲斯教的他說,“有他,還有其他新認識的朋友,晚,晚上就不回來了。”
傅嶺南沒說話。
靜默的那幾秒,沈關硯恨不得把腦袋埋胸口。
“好。”傅嶺南淡淡道:“注意安全。”
沈關硯莫名發虛,“那……哥我走了,他們在外面等着我呢。”
傅嶺南嗯了一聲。
沈關硯裝模作樣回房間拿了幾件換洗的外出服,拎着書包在傅嶺南冷淡的目光下離開了。
坐上裴雲斯準備的那輛車,沈關硯一點也不覺得輕松,老忍不住想傅嶺南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
他最近跟傅嶺南說了太多謊話,要是對方知道了怎麽辦?
一路上沈關硯憂心忡忡。
到了裴雲斯給他訂的酒店,沈關硯第一件事就是将門鎖好。
去浴室洗了一個澡,沈關硯坐在琴凳上,練琴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隔天他在房內練了一天的琴,三餐都是酒店的機器人送過來,沈關硯沒出房間半步。
吃過晚飯,沈關硯洗了一個手,正準備繼續練琴時門鈴響了。
沈關硯的手頓在黑白鋼琴鍵上,心口漏掉一拍。
他在門口挂了免打擾的牌子,肯定不是酒店工作人員,裴雲斯要來也會提前打電話。
沈關硯走到玄關,從貓眼朝外看去。
傅嶺南站在門口,白襯衫黑褲子,簡簡單單的衣服将他身形襯得修長而挺拔。
沈關硯心裏清楚他是看不見貓眼後的自己,但還是感覺自己被那雙狹長淡然的眼眸射穿了。
心髒在胸口狂跳個不停,手指都泛着空虛的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