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一進洗手間,沈關硯抓着衛衣兩邊的衣擺就要往上脫。
江勳好笑地摁住他,“這麽心急?”
沈關硯的臉登時漲得通紅,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江勳趕忙說,“我是說時間還早,我們可以找一個舒适的地方。”
沈關硯把地點選在這裏,是擔心他出去了會被傅啓卿的人劫走。
聽出對方不願意在這裏,沈關硯僵硬地站在原地,心裏不自覺生出退卻。
他低不可聞地說,“對不起……算了吧。”
江勳以為在洗手間是沈關硯的癖好,如果是平時他一定不同意,因為這地方太髒了,讓他一點辦事的興致都沒有。
但面前這個人、這張臉實在太對胃口。
江勳溫和地笑了笑,“這裏也沒什麽不好,你做好清理了?”
這話聽到沈關硯耳朵裏,讓他感覺更像交易,埋着頭說,“……來之前洗澡了。”
江勳看了沈關硯幾秒,慢慢品出一絲不對勁,“你第一次?”
沈關硯沒說話,只是搖了一下頭。
江勳卻不信,用商量的口吻說,“這裏條件太簡陋了,潤滑油什麽都沒有,你也沒有準備吧?如果你很喜歡這種環境,酒店洗手間也可以。”
沈關硯明顯感覺江勳的态度要比剛才更好,語氣都透着十足的耐心,像是照顧他第一次。
是不是男人都有這方面的情結?
沈關硯雖然是男人,但情竅開得晚,他不是很懂傅啓卿他們這種心理。
沈書雅一直要他多談幾個男人,沈關硯直到這一刻才認同她的說法,并且準備施行。
今晚這一次可能不夠,他需要多跟幾個人發生這種事,直到傅啓卿不覺得他幹淨了。
沈關硯沒回江勳的話,麻木地撩開衛衣,露出一截白到晃眼的腰。
房門在這個時候被人打開了。
清脆的咔噠聲,像寂靜山嶺裏踩斷的枯枝,清晰入耳。
沈關硯轉過頭,房門口立着一道颀長的身影,沈關硯的眼皮抖了一下,頭頂的吊燈似乎都搖搖欲墜起來,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傅嶺南看着他淡淡地說,“很晚了,該回家了。”
沈關硯的眼皮又抖了一下,晃動的長睫像錯亂的影子。
從他倆的對視與交談中,江勳意識到兩個人是認識的,因此沈關硯跟着傅嶺南離開時,他也只是皺了皺眉,卻沒有阻攔。
沈關硯如同老化的機器,艱難地跟在傅嶺南身後,思維停滞,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了。
傅嶺南走到裴雲斯面前停下來,冷冷道:“他年紀小,你也年紀小?居然把他帶到這種地方。”
問責的意味很濃。
裴雲斯不以為然,“人家已經成年了,你至于管這麽嚴嘛,看給弟弟吓的臉都白了。”
傅嶺南冷眼看他,“如果雲靜十八了,她被人帶這裏來玩,你也這個态度?”
提到自家親妹,裴雲斯突然覺得理虧。
傅嶺南臉色冷,語氣也冷,沈關硯以前從來沒見他發過脾氣,心裏更加恐慌。
但這件事不怪裴雲斯,愧疚促使沈關硯開口,“……是我讓他帶我過來的。”
傅嶺南回頭看了沈關硯一眼。
沈關硯羞愧難堪地埋下腦袋,然後聽到傅嶺南說,“回去吧。”
走出Wrangler,潮熱的風像一張網似的将沈關硯裹住。
回去的路上,車廂始終沉默。
沈關硯的大腦在這種沉默裏遲鈍地運行,他想了無數種後果,最糟糕的莫過于被傅嶺南趕出去。
所以沈關硯一直不敢擡頭,害怕從傅嶺南眼睛裏看到失望。
到了家,傅嶺南用指紋打開門鎖,進去後直接回了卧室。
沈關硯犯錯般站在客廳,望着傅嶺南的背影,眼眶發熱,心中塞滿了恐慌。
比起傅嶺南罵他不要臉,他更害怕對方不理他。
一分鐘後,傅嶺南從房間出來,“我放了熱水,泡個澡就早點睡。”
他的語氣跟過去沒什麽兩樣,似乎不打算就今天的事責怪什麽。
沈關硯泡在浴缸裏,像待在一灘潮濕黏膩的沼澤,氤氲霧氣纏裹在身上,他感到窒息。
這個世界也讓他覺得窒息。
沈關硯害怕沈書雅會因為他受到傷害,也害怕傅嶺南會對他失望。
為什麽他這麽沒用?除了給別人添麻煩什麽事都辦不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磨砂玻璃門被人打開。
沈關硯在浴室待了很長時間,傅嶺南過來敲門,裏面的人卻沒反應,他沒過多思索直接打開了房門。
沈關硯抱腿坐在涼透的水裏,後背仿佛一塊潤澤的白玉,肩胛骨舒展着漂亮的線條。
聽到開門聲,沈關硯反應慢半拍地看過來。
那張白皙的臉蛋挂着淚,眼皮發紅,嘴唇也紅,像一只淋了雨、皮毛濕漉漉的動物。
還是那種品相好看,惹人憐惜的小動物。
傅嶺南默不作聲地走進來,拿一塊很大的浴巾罩在沈關硯頭上。
沈關硯眼睫顫了一下,綴在上面的淚落進浴缸,濺起小小的漣漪。
前段時間傅嶺南将他帶回家,現在傅嶺南又将他擦幹淨。
沈關硯整個人罩在浴巾裏,被一片柔軟包裹,跟這個傷害他的外界隔開了。
傅嶺南把沈關硯帶回房間,出去溫了一杯牛奶遞給他,“喝了好好睡一覺。”
傅嶺南溫和的态度讓沈關硯心裏更難受,說話聲音含了一層水汽,“……對不起。”
傅嶺南把手搭在沈關硯的腦袋上,“不用擔心你媽,她很聰明會保護好自己,你在這裏好好的她才會安心。”
沈關硯感覺自己被很輕地揉了一下。
因為這份溫情的安撫,沈關硯的心率有些高,腦袋也不自覺擡起了一點。
傅嶺南又在沈關硯頭頂摁了一下,說,“如果你想見她,過幾天我帶你回去看看。現在把奶喝了,好好休息,明天去練琴。”
沈關硯立刻捧起玻璃杯,乖乖地喝了。
傅嶺南說了一句“晚安”,拿着杯子朝外走。
走到門口,他的手摁在門把上,關門前看了一眼沈關硯。
沈關硯已經聽話地躺在床上,身上蓋着被子,只露出一雙濕濘濘的漂亮眼睛。
望向傅嶺南的目光,流露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天然情态,既專注又怯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