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觸及到傅嶺南的目光,沈關硯迅速移開,隔了幾秒又默默轉過來。
傅嶺南看着那雙漂亮的眼睛說,“周六有一個宴會,可能要你幫忙彈兩首鋼琴。”
沈關硯的神色瞬間有了光彩,那是一種被需要的喜悅。
沈關硯問,“彈什麽曲子?”
傅嶺南的聲音在夜色裏顯出幾分溫和,“彈你喜歡的。”
從那天開始,沈關硯不再想亂七八糟的事,比以往更認真刻苦地練琴。
好不容易有幫得上忙的事,沈關硯不想搞砸。
到了周六,沈關硯穿上傅嶺南給他買的西裝,并沒有打領帶,裏面套了一件同色的馬甲。
對于這種場合沈關硯不陌生,以往他都是跟沈書雅出席,像鉑金包一樣被沈書雅拎在身側。
只要場地有鋼琴,沈關硯一定會被沈書雅要求演奏一小段。
小時候會覺得不好意思,但現在他已經習慣了,如果能幫到傅嶺南,哪怕只是給宴會添一個彩頭,他也會很高興。
宴會七點開始。
沈關硯被安排七點半上臺彈了兩首曲子。
第一首是肖邦《平靜的行板與華麗的大波蘭舞曲》的其中一段。
他手指修長靈活,彈出來的曲子十分流暢,音符起落間,好像看到了夕陽下的維斯瓦河,霧氣浮動,水波粼粼。
傅嶺南站在人群裏,望着臺上的少年。
光束落在沈關硯身上,像銀白的月輝一樣,而他是開在月光裏的一支花。
美麗、盛大。
兩首曲子彈完之後,沈關硯跟着傅嶺南見了幾波人,傅嶺南在交談中也喝了幾波酒。
交際了一圈下來,最後傅嶺南為沈關硯敲定了一個演奏的機會,給阿姆斯特交響團的全球巡演做特邀嘉賓。
這支交響團斐聲國際,這月月末會在京都的國際中心音樂廳演奏。
音樂會的票都很難買到,更別說上臺演出了。
談完這件事,傅嶺南似乎還有其他應酬,讓沈關硯跟周盛找個地方休息。
周盛帶沈關硯坐到休息區,遞過一杯飲料給他,“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沈關硯接過飲料,但沒有喝,回了周盛一句,“現在不餓。”
他倆正聊着,騷氣地敞着一小片胸肌的裴雲斯走過來。
一見是裴雲斯,沈關硯有些不好意思。
周盛掏出手機,對裴雲斯說,“正好我接個電話,你在這兒坐着陪一下小硯,千萬別離開。”
囑咐完,周盛起身離開。
只剩下他們倆後,沈關硯為上次裴雲斯被傅嶺南訓斥的事道歉。
裴雲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你沒事就好,你那天要真出事了,我剖腹都不能贖罪。”
沈關硯沒好意思說,他就是為了‘出事’才跟裴雲斯走的。
裴雲斯問,“那天江勳沒欺負你吧?”
沈關硯搖搖頭,“沒有。”
周盛很快就回來了,見裴雲斯吊兒郎當的,沒好氣地說,“你要是沒事就去幫嶺南擋擋酒,別跟花蝴蝶似的滿會場浪。”
裴雲斯也不生氣,潇灑地撩了一把頭發,“行,我這就去給傅大爺當三陪。”
走出去沒幾步,裴雲斯突然轉過頭,直直看向沈關硯。
他挑着眉頭問沈關硯,“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沈關硯愣了一下。
裴雲斯摸着光潔的下巴,洞察力十足,“要不然這種場合,你哥怎麽都叫人看着你?”
周盛就是那個被派來看着沈關硯的人,說實話他也好奇,跟裴雲斯一塊去看沈關硯。
沈關硯攥緊手裏的杯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雖然跟裴雲斯有同款的好奇心,但周盛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見沈關硯面露難色,他出聲趕裴雲斯走。
“趕緊滾蛋吧。”
“啧。”
沈關硯松了一口氣,低聲跟周盛道謝,“謝謝。”
周盛道:“不用理他,他就是嘴賤。”
之後兩個人就沒再說話,直到傅嶺南回來,完成任務的周盛沒多留。
傅嶺南今晚喝了很多酒,但沒有上臉,也看不出醉意。
如果不是他把眼睛眯了起來,沈關硯也以為他沒事。
沈關硯有些擔心傅嶺南,拿餐盤挑了幾樣食物給他,“哥,吃點東西吧。”
傅嶺南接過餐盤,忽然問,“喜歡吃奶油嗎?”
沈關硯點了一下頭,“喜歡。”
傅嶺南拿餐叉挖下一大塊奶油遞到沈關硯嘴邊,沈關硯怔了一秒,張嘴吞了進去。
醇厚的奶油用舌頭一抿就化開了,淡淡的甜溢滿唇齒。
刮幹淨上面的奶油,傅嶺南才開始吃下面的蛋糕胚。
傅嶺南瞳仁顏色本來就淺,在這種燈光璀璨的地方顏色更加淺淡,讓那張古典美型的臉多了幾分難以親近的冷淡,他垂眸慢條斯理地吃着蛋糕。
沈關硯問,“哥,你不喜歡吃奶油?”
傅嶺南嗯了一聲。
沈關硯挑的大多都是鹹口的食物,還有一些水果,餐盤只放着一塊奶油蛋糕。
他以為傅嶺南不喜歡吃盤子裏的其他東西,起身想去再給他拿點食物,被傅嶺南叫住了。
沈關硯回頭看他,傅嶺南說,“不用,我就想吃點奶油下面的蛋糕。”
沈關硯只好重新坐下。
等傅嶺南吃完了,沈關硯又給傅嶺南拿了一塊奶油蛋糕,剔掉上面的奶油才遞給他。
傅嶺南吃相斯文,一塊一塊叉着吃完蛋糕,然後問沈關硯,“無不無聊?再待一會兒我們就回去。”
沈關硯搖搖頭,“不無聊。”
今晚還挺有意思的,除了傅嶺南被迫喝了這麽多酒外。
晚上回到家,傅嶺南又開始硯硯硯硯的,滿屋子叫他。
沈關硯一會兒給傅嶺南擠牙膏,一會兒給他遞毛巾,還要在他洗澡的時候守在外面。
直到躺到床上傅嶺南才安靜下來,阖着眼睛睡着了。
沈關硯蹲在床頭,不自覺盯着傅嶺南發呆。
他什麽都沒有想,就是單純發呆,這種發呆跟之前的壓抑沉悶不同,他現在感到很輕松。
漸漸地沈關硯趴到了傅嶺南旁邊,雙腿盤坐在地板上,一側的臉枕着手背。
忽然他的耳朵被捏住了,沈關硯吓得雙肩一縮。
傅嶺南用食指跟中指夾着沈關硯的左耳,力道不是很重,沈關硯卻感到刺痛,頭皮都麻掉了。
自從上次被傅啓卿穿了耳洞,他一直都不怎麽碰這只耳朵。
但這個人是傅嶺南。
他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沈關硯僵硬的雙肩慢慢放松,沒有掙脫傅嶺南的手。
傅嶺南兩根手指夾着沈關硯的耳骨,拇指的指肚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着沈關硯白皙的耳垂。
沈關硯耳根通紅,那枚咖色小痣似乎都燒起來,鮮豔欲滴地綴在耳廓上。
他不知道傅嶺南這個動作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也不好意思開口問,像一只被摁住耳朵又不會發脾氣的貓,溫順地伏在枕邊,長睫上下輕微斂動,眼眸水潤。
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乖巧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