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沈關硯腦子轟鳴了一聲,那雙漂亮的杏核眼睜大,他望着傅嶺南幹巴巴說,“我,我給你系扣子。”
真的只是系扣子。
傅嶺南對他已經夠好了,他再無恥也不會又去打傅嶺南的主意。
傅嶺南沒說什麽,看了沈關硯幾秒又慢悠悠合了眼睛,之後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就在沈關硯以為他睡着了,閉着眼睛的傅嶺南突然開口,“硯硯,幫我拿罐蜂蜜。”
沈關硯不知道傅嶺南要蜂蜜幹什麽,但還是趕忙起身去了,拿蜂蜜的時候順便沖了一杯蜂蜜水給傅嶺南。
等他回到房間,傅嶺南又睡了過去。
沈關硯小聲叫了傅嶺南兩遍,他都沒有醒。
在傅嶺南的床邊坐了一會兒,沈關硯拿冷毛巾給傅嶺南敷了半個小時的額頭,又摁了十幾分鐘的百會穴。
對方睡得很沉,沈關硯‘折騰’他時,他并沒有醒。
沈書雅經常喝醉,沈關硯有着豐富照顧酒醉的經驗,隔天他很早就起床,去廚房給傅嶺南熬醒酒湯。
聽到傅嶺南房間有動靜,沈關硯去叫他喝湯。
房門虛掩着,傅嶺南單手系襯衫扣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機跟人講電話,神色淡淡的。
看他在忙,沈關硯不好打擾,正要走就聽到傅嶺南說,“最近忙,沒時間戀愛。”
“改天再說吧。”傅嶺南似乎在跟他母親打電話,“還是不要耽誤人家女孩的時間,媽,幫我推了就好。”
【女孩】
這兩個字在沈關硯腦子裏過了兩遍,他垂下眼松開握在門把上的手,默默回了廚房。
傅嶺南出來時已經收拾妥當,一絲醉态都不顯。
沈關硯把湯盛出來,放到了傅嶺南面前。
傅嶺南的手指在太陽穴摁了摁,然後端起那碗湯,說,“以後我再喝多,你可以不用理我。”
沈關硯動作一頓,意識到傅嶺南是有昨晚的記憶,臉上頓時有了熱意。
傅嶺南記得‘使喚’他,是不是也記得昨天他摸他扣子的事?
沈關硯回避傅嶺南的目光,低聲說,“……沒事。”
吃過早飯,傅嶺南開車送沈關硯去了韻音。
因為心裏藏着事,沈關硯一整天都心緒不寧,無法像過去那樣坐在鋼琴凳前投入所有的注意力。
傅啓卿能在晚上發過來那樣的短信,說明他不怕自己的兒子知道這件事。
他這個無所顧忌的樣子讓沈關硯有些害怕,又擔心傅啓卿真會因為這件事記恨傅嶺南。
下午又練了半個多小時的琴,沈關硯還是沒辦法摒去雜念,找了一個人多安全的地方坐下來發呆。
“弟弟。”
一個熟悉的輕佻聲音傳過來,沈關硯擡頭就看見笑意盈盈的裴雲斯。
裴雲斯身旁跟着一個梳馬尾辮的女孩,初中生的模樣,嘴裏嚼着泡泡糖,原本噘着嘴很不高興,在看到沈關硯時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裴雲靜小聲問,“哥,你認識他?”
“一朋友的弟弟。”裴雲斯說着朝沈關硯走去。
裴雲靜泡泡糖也不嚼了,趕緊跟過去,小尾巴似的黏在裴雲斯身後。
裴雲斯笑着問沈關硯,“在這兒練琴?”
沈關硯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怎麽在這兒?”
裴雲靜臉上維持着笑,私下卻用力掐了一下裴雲斯的手。
裴雲斯不緊不慢抽回手,向沈關硯介紹,“這是我妹,我送她來這裏練琴。”
裴雲靜順勢接過話,“我叫裴雲靜,前幾天路過你的練琴室,你彈得真好看,不是不是,真好聽。”
裴雲斯啧了一聲,“難怪非要來這裏上課,原來是看見帥哥了。”
裴雲靜又在自己親哥的腰上掐了一把。
他們兄妹十足十的顏控,但審美卻天差地別,一個喜歡漂亮精致的男孩,另一個喜歡高冷禁欲的。
沈關硯的長相嚴格意義來說屬于前者,但氣質超脫,一舉扭轉了裴雲靜的偏好。
裴雲靜為了跟沈關硯多說話,一口氣請教了幾個鋼琴問題。
她正在讀初二,正是活潑張揚的年紀,注意力也很容易被引走。
本來她正在專注哈沈關硯的顏,見裴雲斯接了一通電話,耳尖立刻動了動,轉頭問裴雲斯,“你晚上是不是跟他們約好去玩了?”
裴雲斯摁住拼命往前湊的裴雲靜。
被摁着額頭的裴雲靜張牙舞爪地往前拱腦袋,“讓我去,哥,我也要去,現在暑假呢,我也想跟你去玩,讓我去嘛。”
裴雲斯不為所動,“好好練你的琴。”
見撒嬌不管事,裴雲靜正要放大招,遠處有人招呼她。
一看是玩得不錯的同伴來了,裴雲靜立刻抛下親哥,跑去拐過閨蜜的胳膊,親親熱熱地去洗手間,路上還咬着耳朵,跟閨蜜說裴雲斯的壞話。
她一走,裴雲斯更不正經了,懶洋洋倚在落地窗前跟電話那邊的人調情。
看着拓落不羁的裴雲斯,沈關硯在一旁靜靜聽他講電話。
裴雲斯挂了電話,一擡頭,沈關硯站在不遠處望着他。
那雙眼烏潤幹淨,內外眼角較為圓潤,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直勾勾看人時特別像布偶貓。
性情溫順又漂亮,好像給一點貓條就能騙走,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劣根性。
沈關硯卻渾然不覺,仍舊看着裴雲斯,眼睛藏不住一點心事的表露着此刻的忐忑與希冀。
裴雲斯深吸了一口氣,“你能別這樣看我嗎?有話可以直接說。”
這誰頂得住?
頂得住的估計是聖人了。
沈關硯抿了一下唇,費力地說,“……你晚上是不是要出去玩?可以帶我去嗎?”
裴雲斯頗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傅嶺南晚上有事,沈關硯再三确定他不會早回來後,讓裴雲斯晚上七點來接他。
顏色騷包的跑車還算穩當地行駛在夜色裏。
沈關硯坐在副駕駛座位望着窗外,路燈一道道從他臉上篩過,短暫照亮他眼底的寂落。
沈書雅以前吃了很多很多苦,就像刺猬似的渾身豎滿了堅刺。
沈關硯是她養的小刺猬,因為被保護的很好,身上幾乎沒有刺。
每當他們抱團取暖時,沒有刺的他總是會被沈書雅紮傷。
但沈關硯永遠都不會去責怪她,因為她養育了他,把他從那個充滿暴力的家帶走。
這些年不管遇到什麽事,沈書雅都沒想過扔下他不管。
同樣沈關硯也不能把她扔在傅家不管,傅啓卿不放他媽媽離開,說到底還是為了拿捏他。
傅啓卿差點當了他的繼父,沈關硯無法接受跟他發生那種關系,只能讓他對自己失去興趣。
沈關硯靠回到車座,避開投射到車窗的燈光,将自己堕進黑暗。
當沈關硯出現在喧鬧嘈雜的包廂時,正在嬉笑的人群明顯愣了一下。
他一身淺色衛衣牛仔褲,變幻莫測的射燈下眉眼柔和,氣質幹淨,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沈關硯身後的裴雲斯說,“我就說帶你過來,會被人誤以為拐帶三好學生,你還不信。走,進去。”
包廂很大,有兩組環形沙發跟大理石臺,這一桌的人在唱歌,另一桌的人打起了撲克牌。
沈關硯略顯局促,他沒來過這種場合,被裴雲斯領進來後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
他沒靠裴雲斯太近,怕別人以為他是裴雲斯的情人。
沈關硯答應過傅嶺南不動他身邊的朋友,所以這次他把下手的目标放到了傅嶺南朋友的朋友。
沈關硯剛坐下就有人湊過來跟他聊天,男人笑着問,“你成年了嗎?”
沈關硯點了一下頭。
周遭的音樂太吵,沈關硯也不怎麽說話,無論問他什麽,他只是點頭或者搖頭。
男人看沈關硯的氣質以為他是裴雲斯的家裏人,說話倒是溫和客氣,“會喝酒嗎?”
沈關硯搖了一下頭,唇瓣被頭頂的燈照得紅潤水亮,他抿了一下,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
“你喜歡同性,還是異性?”
這種場合如果換一個人這麽問他,男人會以為對方在跟他調情。
但沈關硯這麽問,可能只是單純地好奇,或者是沒話找話。
男人笑笑說,“我都可以。”
男人的話混合着動感的音樂,敲擊在沈關硯的神經,搭在膝上的手指蜷了一下。
好半天沈關硯才開口,喉嚨充血似的聲音悶啞,“你……看我行嗎?”
男人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看向沈關硯。
裴雲斯支在沙發上,手裏抓着了一副牌,餘光瞥見沈關硯跟人一前一後地進了洗手間。
認出跟沈關硯在一起的人是江勳,在這堆酒肉朋友裏,江勳人品跟酒品都不錯。
知道他不會欺負沈關硯,裴雲斯也就沒太在意,不緊不慢地打出一對二。
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亮了屏,裴雲斯撈過來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示意他們把音樂關小些,然後接通了電話,“喂,嶺南怎麽了?”
傅嶺南:“你現在在哪個包房?”
裴雲斯:“問這個幹什麽?”
傅嶺南稍冷的聲音從那邊傳出,“我在‘Wrangler’門口。”
裴雲斯身體坐直了一些,腦子緩緩打出一個“?”。
這是出什麽大事了,居然親自過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