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傅嶺南沒把沈關硯帶回自己住的那套二層公寓,而是一套一百多平的三居室。
到地方後他翻出醫藥箱,讓沈關硯把身上的衣服脫了。
背上的血早就止住了,只是皮肉跟衣服黏在一起,脫的時候沈關硯又出了一波虛汗。
沈書雅下手沒留情,光裸白皙的背上翻開着一道道鮮紅的皮肉,像是細雪上的污泥,突兀又觸目驚心。
傅嶺南打開醫藥箱,先給沈關硯消毒,然後上藥。
沈關硯忍着疼,一直沒發出聲音,手指在抱枕上抓出褶皺,發根被冷汗濕透了,紅潤的唇也褪了幾分顏色。
上好藥後,傅嶺南沒有離開,告訴沈關硯他的房間是哪一個。
沈關硯站在房間門口,叫了他一聲。
傅嶺南回過頭,沈關硯垂着眼說了一句,“謝謝。”
傅嶺南看着他頭頂暈着弧光,“別想太多,晚安。”
沈關硯回到房間才發現被褥都是新的,有些用品甚至還沒拆封。
躺到陌生的床上,背上傳來的痛感格外清晰,在寂靜的深夜無聲地折磨着沈關硯。
但不知道是脫離了傅啓卿的掌控,還是連續好幾天沒睡好覺,哪怕身體疼痛着,沈關硯在這床柔軟溫香的被褥中還是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第二天醒過來時窗外豔陽高照。
傅嶺南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米白色的餐桌上放着一份早餐。
南瓜粥還是溫的,現在喝正好。
沈關硯吃完早飯無所事事,他背上有傷不能幹重活,因此只拿抹布擦了擦桌子。
傅嶺南的卧室跟書房,沈關硯沒敢進去,只打掃了客廳、廚房,還有自己的房間。
他剛打掃完,門鈴響了。
是傅嶺南請的鐘點工,對方又把家裏重新打掃了一遍,期間還笑着跟沈關硯交談了幾句。
等人走了之後,沈關硯一個人待在房子裏,完全不知道要幹什麽。
中午傅嶺南沒回來,但讓人送了飯給沈關硯。
吃過飯,沈關硯躺在床上發呆到晚上,期間給沈書雅發了一條消息,但對方沒回他。
晚上傅嶺南回來了,他似乎從原來那套房子搬到這裏住了,昨晚就在這裏留宿的。
傅嶺南去廚房煮了兩份意面,吃完沈關硯本來想幫忙刷碗,但被對方拒絕了。
沈關硯站在門口,看挽着袖口收拾廚房的傅嶺南,心裏很過意不去。
傅嶺南回頭問,“傷好點沒?”
沈關硯猶如被突然抽查作業的學生,站姿不自覺端正了一些,認真回道:“好多了,不那麽疼了。”
傅嶺南嗯了一聲,又說,“一會兒再上一次藥。”
沈關硯點頭,“好。”
傅嶺南洗幹淨手,去電視櫃下翻醫藥箱時,來了一通工作電話。
大學畢業後,傅嶺南跟朋友合夥搞了一個項目,跟沈關硯說了一句稍等,傅嶺南起身接通了電話。
沈關硯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先去洗澡。
房子有兩個衛生間,但只有傅嶺南卧室有浴缸,公共衛生間是淋浴。
沈關硯拿着睡衣去浴室時,在落地窗前打電話的傅嶺南突然說,“去我房間用浴缸,後背別着水,容易留疤。”
沈關硯一愣,看過去時傅嶺南已經轉過頭繼續講電話了。
沈關硯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後才小心地推開傅嶺南卧室的門。
在裏面泡了十幾分鐘,沈關硯裹着睡衣,包着腦袋出來去拿墩布,想打掃一下浴室。
傅嶺南還站在窗前,如松的背脊将襯衫拉出挺括的線條,襯得身形格外修長。
見沈關硯出來了,傅嶺南朝他走過去。
沈關硯還以為傅嶺南要回房間,側身讓了讓,對方卻站定在他面前,拆下沈關硯好不容易包住腦袋的吸水毛巾,然後重新罩到他頭上。
背上的傷剛長好,沈關硯不敢有太大的動作,連擦頭發都費勁,因此才包住了頭發。
傅嶺南夾着手機,手摁在毛巾上,揉着沈關硯的腦袋給他擦頭發。
沈關硯呆住,傅嶺南動作不重,但他的頭皮卻一點點麻痹,雙肩緊繃。
隔了十幾秒,沈關硯才悄悄擡頭。
傅嶺南身量高,垂着腦袋的沈關硯只能看他光潔的下颌,他還在講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傅嶺南開口,“讓裴雲斯去辦,他跟那邊的人熟,再叫上胡秘書。”
他瞳仁的顏色偏淺,聲線也低,無論是看人,還是說話,總給人一種疏離冷淡的感覺。
但手上的動作卻是溫柔的。
“讓胡秘書告訴方亭那邊的人……”傅嶺南講着電話,柔軟的毛巾擦過沈關硯潮濕的黑發,出衆的五官清冷又正派。
沈關硯看了他幾秒,又快速把眼睛移開。
給沈關硯擦完頭發,傅嶺南将毛巾扔進了洗衣機旁邊的衣簍裏。
挂完電話,他又給裴雲斯打了一通,囑咐了幾句,終于談完工作上的事。
傅嶺南很忙,沈關硯不好打擾他,處理完背上的傷,倒了一杯水放到傅嶺南旁邊,然後就回房睡覺了。
臨睡前,沈關硯看了一眼手機。
沈書雅還是沒回他消息,沈關硯摁滅手機屏,沉默地躺到了床上。
隔天傅嶺南又是很早就離開了,沈關硯獨自一個人吃了早飯跟午飯,等傅嶺南晚上回來看了看沈關硯背上的傷。
這種單調的生活重複了三天,沈書雅終于騰出時間約沈關硯見面。
沈關硯把現在住的地址發給了沈書雅,晚上沈書雅開車過來,在小區樓下跟沈關硯見了一面。
沈關硯接到電話從樓上跑下來時,一身鴿子灰休閑套裝的沈書雅站在綠植旁,高挑出衆的氣質引來不少側目。
沈關硯快步走過去,冷白的皮膚被光照得透亮,鼻尖蒸着細汗,氣息微喘,“媽。”
沈書雅平靜地看着他,“跑什麽?”
沈關硯是怕她等太久,又想确定她是否安全。
沈關硯不傻,他知道那天沈書雅拿藤條抽他,是想要傅嶺南心軟帶他回家,以此擺脫傅啓卿。
看着沈書雅那張美麗又不失風韻的臉,沈關硯擔心地問,“他……沒為難您吧?”
“有什麽好為難的?不過就是經濟制裁。”沈書雅譏諷一笑,“你比我值錢,沒了你,生活費直接少了四十萬。”
沈關硯頓時覺得不安,小聲說,“媽,你從傅家搬出來吧。”
沈書雅睨了他一眼,“搬出來住哪兒?跟你一塊住傅嶺南這兒?”
沈關硯一時沒吱聲,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手頭還有點錢,我轉給您租房子。”
“得了吧你。”沈書雅神色冷淡,“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我自有打算。”
沈關硯還想說什麽,沈書雅已經不想聊這個話題了,問他,“傷怎麽樣了,還疼嗎?”
沈關硯搖了搖頭,低聲說,“沒事了。”
沈書雅抽了一根女士煙含在嘴裏,拿出打火機熟練點火。
沈關硯已經很久沒見她抽煙,自從跟傅啓卿認識并且戀愛後,沈書雅改了很多壞習慣。
那個時候沈關硯以為他母親終于找到一個好歸宿,誰知道對方竟然是這樣的人。
隔着薄薄的煙霧,沈書雅那雙溫婉的眼眸透出幾分涼薄,“沈關硯。”
沈關硯一個激靈,每次對方這樣叫他的時候,總會跟着一些不太好的話。
沈書雅眯起眼,犀利地看着沈關硯,然後問——
“你喜歡傅嶺南嗎?”
不等沈關硯回答這個問題,沈書雅擰眉吐出一口煙圈,冷漠道:“別對他動心。”
沈關硯一愣,下一瞬,他的下巴被沈書雅扣住。
沈關硯驚惶地望着她,紅潤的唇瓣輕微地張合,喃喃開口,“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