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傅嶺南望着沈關硯靜了幾秒,然後問,“你見我房間的u盤沒,放在抽屜裏那個。”
沈關硯一愣,然後趕忙說,“沒有,我沒碰你的東西。”
他晚上只是在傅嶺南房間睡覺,但沒有碰他的任何東西。
雖然沈關硯沒拿那個u盤,此刻卻生出丢了東西跟他脫不了幹系的罪惡感。
沈關硯從床下爬出來,不安地說,“要我幫你找找嗎?”
“沒事,有備份。”傅嶺南說話間,視線掃過沈關硯在床下打的地鋪,目光重新放回到沈關硯身上,說,“不過,既然你沒事,那我們談談吧。”
傅嶺南說的輕描淡寫,沈關硯卻定在原地。
因為他知道那句“談談”是什麽樣的分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劍終于落下來。
沈關硯像一只沒有自主意識的游魂,跟在傅嶺南身後,去了他的房間。
傅嶺南給沈關硯倒了一杯水,讓他坐,之後就什麽都沒有說,似乎想等他主動交代。
跟傅嶺南獨處時,那種窒息感再次降臨,但又不是絞繩套頸的難受,而是一種沈關硯說不出來的忐忑。
他想過勾引傅嶺南,想跟他睡一覺,但沒想過向他坦白。
因為他是傅啓卿的兒子。
沈關硯不确定傅嶺南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但他不想把這件事鬧大。
他的原定想法是,找機會跟傅嶺南發生關系,然後再讓傅啓卿知道。
傅啓卿出于人倫綱常應該不會動兒子動過的人,而傅嶺南也只是跟他這個關系一般的繼弟無意睡了一晚。
之前他倆沒有太多交集,之後也不會有。
事情平和解決,到時候沈關硯會跟沈書雅在一個合适的時機離開傅家。
經過昨天的事,沈關硯知道傅嶺南是一個很好的人,不想把他牽扯進來了。
今天他卻主動來問了,還很有耐心的模樣。
傅嶺南坐在沙發上,旁邊亮着一角燈,他姿态舒展,眉目分明,雖然沒看沈關硯,但并不讓人感覺到疏忽。
傅嶺南沒催沈關硯開口,沈關硯自己倒是緊張局促。
許久他才幹巴巴地問,“胳膊好點了嗎?”
傅嶺南這才看向他,動了一下手臂,告訴沈關硯能擡起來,已經沒什麽大事。
沈關硯再次陷入沉默。
房間靜得出奇,月光照不進來,燈開得也很暗。
沈關硯坐在傅嶺南對面,像個戴罪之人低着頭,後背融進夜色,露出的脖頸像茭白一樣光潔纖細。
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傅嶺南開口,告訴傅嶺南他父親看上了自己。
沈關硯比傅嶺南還要小四歲。
豪門奇聞多,親爹找一個比兒子小的情人不算什麽大事,找一個男情人,也不算什麽大事。
但如果這個情人是目前情人的兒子,這就太荒唐了。
傅嶺南終于出聲,一針見血道:“跟我爸有關?”
沈關硯猛地擡頭,驚駭地看着傅嶺南,沒想到他竟然能猜出來。
沈書雅陰沉着臉推開房門。
原本他們應該明天下午回程,傅啓卿接到一個電話後,讓助理訂了最近的機票,沒跟她商量一聲就要回來。
沈書雅直覺跟沈關硯有關,也趕緊訂了一張,跟着傅啓卿一塊回來了。
這行旅行可以說非常不愉快,全程傅啓卿沒跟她說幾句話。
他這個強硬态度什麽意思,沈書雅再清楚不過了。
連鞋也顧不上換,沈書雅徑直上樓朝沈關硯房間走去,卻見沈關硯雙目濕潤,臉頰挂淚地從傅嶺南卧室出來了。
沈書雅驀然想起車庫停放的那輛車,腳步頓了一下,然後三步并兩步地走過去。
沈關硯擡頭,讷讷的,“媽……”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沈書雅就甩來一巴掌。
沈書雅用了十成力道,沈關硯耳邊嗡的一聲,連着後退了兩步,眼睫濕濡,神情呆滞。
不等他反應,沈書雅抽過走廊裝飾用的藤條,毫不留情地往沈關硯身上抽。
“你還要不要臉,大晚上跑嶺南房間勾引他?”
沈關硯後背挨了好幾下,夏天布料薄,血洇了出來,他連躲都不會,只是用那雙蒸騰着霧氣的眼睛呆呆看着沈書雅。
沈書雅下手依舊狠,藤條抽在皮肉的聲音啪啪作響。
她眼神狠戾,說話也狠戾,“我怎麽生出你這種不知羞恥的兒子……”
沈書雅揚起手,不等藤條落到沈關硯身上,一只手攔住了她。
沈書雅側過頭,傅嶺南站在她身後,俊美的面上沒什麽表情,神色看起來淡淡的,但眉梢又似乎壓下了一點。
她曾以為自己是準傅太太,因此把傅嶺南當做自己的繼子去維護跟他的關系,時不時就會讓人往他的公寓送些東西過去。
沈書雅也算閱人無數,但她摸不準傅嶺南,與他的視線交鋒那瞬,沈書雅仍舊猜不透對方的心思。
餘光瞥見傅啓卿走進來的身影,沈書雅把心一橫,抽回自己的手,對傅嶺南說,“嶺南,你別管,像他這樣不教訓不行。”
說着又要拿藤條往沈關硯身上抽。
傅嶺南捉住沈書雅的手,然後松開,對沈關硯說,“回你房間收拾東西。”
沈書雅暗自松了一口氣。
沈關硯卻沒反應過來,直到感受到傅啓卿投來的陰郁目光,他如夢初醒,不顧身上的疼跌撞着跑回房間。
他跟着沈書雅住進來後,吃穿用度都是傅啓卿的錢,房間沒有多少東西是沈關硯自己的。
沈關硯拿出背包不知道裝什麽,只拿了身份證件跟幾件換洗的衣服。
從房間出來時,傅嶺南等在門口,見他出來只遞過來一個眼神,什麽話都沒有說。
沈關硯手裏的背包被傅嶺南拎走了,他像認了主的小狗一樣,書包是他的牽引繩,他緊貼着拿他書包的人,邁着發軟的腿往外走。
傅啓卿立在客廳中央,哪怕沈關硯站在樓梯上,也覺得對方像座鐵水澆鑄的冷峻山峰,亦或者是能噬人的巨獸。
離他越近,沈關硯心越慌。
傅嶺南淡淡地說,“爸,我們走了。”
沈關硯挨着傅嶺南,腦袋埋得低低的,傅啓卿有沒有說話,什麽臉色,他都不知道,轟隆隆的心跳聲蓋過了一切。
走出傅家,悶熱的風吹來,沈關硯紙片人似的,竟然被風吹得晃了晃。
旁邊的傅嶺南扶住他,打開車門,将他摁了進去。
汽車駛出了傅家,那座牢籠一樣的別墅在倒車鏡中越來越小,沈關硯這才有了一絲真實感。
他脫身了。
傅嶺南把他從漩渦裏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