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天涼好個秋
【7】天涼好個秋
《白首約》嘉賓官宣沒過幾天，《何似》的一公錄制又出了幺蛾子。
節目根據四位導師的專長而分了四條賽道，分別是編曲、作詞、演唱和樂器，每條賽道限定十人。選手兩兩組隊，每條賽道裏五支隊伍，确定分組後再選曲進行同曲pk，拿到空白曲的選手必須唱自己的原創詞曲。
打分标準是：
現場100位觀衆為自己喜歡的隊伍投票，1票計1分，最高100分，最低0分；
同時邀請音樂領域的專業人士30位，每人2票，1票1分，總分最高60分，最低0分，
每位導師手中有10分，從專業角度給選手評分，總分最高40分，最低0分。
規則最有趣的不是末位淘汰而是計分淘汰，沒拿到100分的選手一起走人，沒拿到120分的組合解散重組。
也就是說，選手想要留下來，至少場上要有一半的觀衆為之投票，同時每位導師評分不能低于5分。
梁清影拿到ipad看完計分規則後，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這樣的規則不就是裹挾他們不能打低分嗎？
畢竟觀衆在兩支隊伍之間的選擇稍有失衡就會淘汰低分選手，導師撈人的功能變得非常重要的同時，也面臨一個很艱難的選擇：是按現場表現如實給分，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個機會讓學員先留下來？
黎喬和姚皓打的一手好算盤啊：無論今天之後有什麽腥風血雨都是導師和觀衆的選擇，節目組不背鍋。
梁清影扶着額頭思考片刻，下定決心不去考慮那些彎彎繞繞。
導師座位呈弧形圍繞舞臺，于揚在左側邊角，她和曌岫在C位，右邊是第四位導師浣虞。
她下意識看向隔了一個座位的于揚，正巧對方也擡頭，朝她略略點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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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恍如隔世又似曾相識的感覺再度冒出，曾經于揚的這個神情，出現在七年前他們等待別人給出評分結果的時候。
當時梁清影緊張得身體僵硬，面色發白，吓得樂弧和輕曉直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這時候于揚突然握住她的手，她驚得機械轉頭，于揚明明也唇無血色，卻還是溫柔地微笑着輕輕點了點頭。
相顧無言，但梁清影知道于揚想說什麽。
“無論會迎來什麽結果，我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這個選擇帶來的所有後果，我都與你一起承擔。”
——“這次，也一樣。”
梁清影回以微笑，将目光轉向舞臺，心無雜念地開始欣賞和點評。
為了營造綜藝效果，所有現場投票都是在導師評分和點評後才公布。梁清影印象深刻的是于揚隊伍裏的主唱鍵盤小旭和小提琴手拿到了空白曲，對上了曌岫負責的演唱組的雙吉他主唱。
因為前面都是改編曲，只有這一組是原創曲目，所以雖然被留在最後一組上場，按理來說觀衆已經審美疲勞十分疲憊，但現場所有人都非常期待。
梁清影仔細看了看ipad上的信息，于揚組員的曲目叫《晷》，小旭作詞，和隊友一起寫歌編曲。
依舊是明快清爽的鋼琴曲，像是少年騎車上學時校服襯衫随風鼓起，哼着歌期盼着早點見到校園裏于他而言最獨一無二的那個人，連帶着她的腳步都變得分外熟悉，即便身處升旗儀式後全校解散的洪流之中，也能清晰分辨她在哪裏。
小提琴聲悠揚雀躍，是兩人一前一後地在放學路上，舍不得走完從教室到校門口的短短距離。
變奏是一起走過的四季，起伏是校運會時奔上看臺嚣張自由地大喊對方的名字為她加油，在終點處迎接她的勝利。
循環便如日晷之影，周而複始，日複一日，朝夕相處，情感積水成淵，卻絕口不提。
其中有一句詞格外好：“庭風驚亂南池絮，時光記得我愛你。”
也許是真情流露，小旭唱到這一句時特別特別溫柔和用心。
唱完後全場寂靜，小旭靠近話筒輕聲說“謝謝”後，掌聲如雷，導播鏡頭錄到觀衆席有人流淚。
梁清影給出了她的全場最高分“9.1”，于揚評分“8.9”，曌岫評分“8.6”，浣虞打了個驚人的“7.1”。
鏡頭很快給到浣虞，他的理由是小旭“為賦新詞強說愁”，他們這個年紀本應是熱血的向上的積極的，怎麽反而寫一些“小兒女”的歌詞。
梁清影和于揚聽聞皺眉，梁清影拿起話筒剛要打開聲音，只見小旭一改初舞臺時緊張羞澀的姿态，雖然情緒激動得拿話筒的手在顫抖，但他完整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我認為，所謂的男生幼稚、晚熟，并不是符合所有男生的描述。同理，深情和‘非她不可’的偏執，也不是中年男人才有的特權。至少對我而言，我很清楚我想要表達我的愛戀，我想要用音樂記錄下此時此刻，和過往那些點點滴滴。我知道我資歷尚淺，寫不出特別特別厲害的曲子和歌詞，所以我非常感謝老師們在指導時的幫助，尤其是于老師和梁老師。非常謝謝他們對我的肯定。”說完态度誠懇而認真地鞠了一躬，現場觀衆再度給出掌聲。
曌岫試圖打圓場：“我其實聽了非常感動，因為每個男孩子心裏面都會有一位引起最初的美好的悸動的白月光……”
“老師。”小旭站直，冷靜甚至冷漠地打斷，“她不叫白月光，她是我喜歡了很多年的女孩。”
曌岫臉上一僵，“抱歉”兩個字就是說不出口，浣虞适時說風涼話：“我們也很期待你在接下來的節目裏，能給我們繼續講述你和你女朋友的故事。”
小旭張張嘴說了什麽，後臺導演已經把他的麥掐掉了。
正式播出的時候，這一段引起軒然大波。
雖然小旭和隊友因為現場觀衆打出的大比分差距順利一同晉級，但也有人指責小旭不敬導師，有人試圖扒出“白月光”的真實信息，還有人分析最後那個全景鏡頭裏小旭的口型，好像是“她不是我女朋友”。
What？不是女朋友你還這麽寫，你是想造早熟深情人設還是編造故事給自己加分啊！
一時間鋪天蓋地的謾罵将小旭淹沒，曌岫和浣虞還有雙吉他主唱的粉絲趁勢開辟了新的撕比口徑：“你看他的現場得分，于揚和梁清影幾乎給他打了全場最高分，他可是梁清影怼過的學員！得分比她自己的學員還高！她真是會給于揚鋪路啊！難怪他要專門感謝梁清影！”
“而且那個女生從來沒有跟他在一起，是他自作多情，女生也不是什麽青梅竹馬亡故白月光，人家只是出國留學了！”
“這個劇情我好像在哪看到過啊，這不就是于揚和梁清影的性轉版嗎！看不出來這個小旭是個偷故事的性轉大師啊！”
“而且他在選隊友的時候也很心機！鋼琴加小提琴再加白月光，這不就是四謊的配置！”
因為錄制時間是十月，因此這段風波又被稱為“十月是司廷旭的謊言”。
而梁清影正在《白首約》房屋每周監工錄制和《何似》二公指導的兩頭奔波中忙裏偷閑睡個懶覺，醒來就看到自己微博底下湧進了大片學員的粉絲“打抱不平”，聯系小江一起吃了一小時的瓜才摸清了來龍去脈。
小江剛和開完會的争峥通上電話，就聽到了手機提示音：特別關注@梁清影發微博了。
她驚得大喊：“姐姐！你在幹嘛！”
争峥那邊把手機遠離耳邊，點開梁清影的新微博：
“#何似在人間##司廷旭##晷#一首非常好聽而真誠的音樂。
節目裏不曾來得及回應小旭的特別感謝，在此說明：
在小旭創作期間，我和于揚同時在錄另一檔節目，對小旭的指導內容，節目組放的幾乎是母帶。
所以，絕不存在我們對他有特殊的關照和偏愛，而是他在相同的創作和排練環境裏，作出了在我看來整場節目最好的答卷。
我相信小旭和他喜歡的女孩的故事來日方長，也請諸位對他人的情感不要過多窺探。
如果将我和于揚的故事同這個故事作對照，那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曾經真的是情侶。”
立刻有住在微博的各路粉絲刷評論：
“怎麽還有導師蹭選手熱度的！拿着《何似》的工資還賺了《白首約》的宣傳費，現在是個人都知道你們要上戀綜了行了吧！”
“啊啊啊啊姐姐你終于出來說你和于揚的戀情了！多說點我愛聽！”
“新專輯寫完了嗎寫完了嗎？演唱會是不是快開始搶票了？！”
……
很快，沒事就悶在工作室寫歌的于揚也發了一條微博，內容是梁清影博文的截圖，配字簡單明了：“同上。”
Cp粉狂喜：“婦唱夫随啊這是！”
黑子：“還有一種情況叫做對口供。”
“原創的話都懶得打，新專輯是不是也要把以前的歌轉發出來說一句‘同上’啊！”
……
争峥給梁清影收拾過不止一次爛攤子，她愛發微博回應，不算什麽大事。
正相反的是，争峥認為這樣梁清影才是一個有性格有特點的藝人，而不是被塑造出來的假得不能再假的完美易碎品。
更何況，有些人非常喜聞樂見她這麽做。
争峥從會議室出來，一直到辦公室門口，一路刷評論刷到忘記開門進屋，冷不丁聽到有人在背後幽幽道：“連自己的藝人不要亂說話都管不了，争峥，你這個經紀人是怎麽當的？”
争峥摁熄手機屏幕，轉身擡眸仰視那個身材高大得籠出一片陰影的男子，眼神淩厲得像極了護崽的公鷹：“如果一個成年人連說出真相的權利都失去，那TA到底是人還是別人養的什麽玩意？”
那片陰影比她更強硬：“今天之內，把這件事情掃幹淨，別拉低了公司的公關信譽。”
争峥右嘴角輕輕勾起：“放心，我搞得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