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初一
初一
宋硯用的筷子鑲嵌着一塊上好的玉石,此刻已被摔出了一個大缺口,驚的楊青茗握着一大塊牛棒骨在手裏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繼續啃。楊青墨也是頭一回見宋硯發這麽大的脾氣,儲君上位者的壓迫感令她也有些膽怯,本就不知該如何面對宋硯的她此刻更是想要逃走。
宋時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先是看了一眼呆住的少女,随後笑嘻嘻地對着宋硯說到:“皇兄,你太兇了,你把楊姑娘吓到啦!”然後又轉過臉對着楊青墨語氣輕佻地說:“姑娘莫怕,有我在這裏,不打緊的。”說話間便要去拉她的手。
宋硯再也無法忍耐,他起身揪住宋時的後領,一把将他從座椅上提起,正準備出言訓斥他的時候,突地一股異香竄入鼻尖。
“傳醫官!霖王醉酒身體不适,速速傳醫官來!”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臉色大變,齊刷刷看向輕佻放浪的宋時。而被盯着的人此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依舊對着楊青墨露出癡癡地笑容。
雖然已經察覺一樣,可這樣的眼神讓楊青墨渾身起雞皮疙瘩,她下意識想躲到哥哥身後,可下一瞬,宋硯高大的身影已經擋在了自己身前。
新年之夜,大家都沉浸在愉悅的氛圍中,甚至醫官被叫過來的時候都帶着三分醉意,可當他看到太子陰沉的臉和舉止詭異的霖王,酒頓時便醒了。
“不好!霖王殿下這是腫了銷魂散的症狀啊!”醫官的話讓所有人心下一驚。
“銷魂散是何物?”
“銷魂散是我們北境的煙花巷子常用的......助興藥物,随酒水一起服用便能出現于心悅之人柔情蜜意的幻覺。”
“只能是心悅之人?”
“是啊,要心裏有些念想才能催生出幻覺呀!”醫官雖然不清楚為什麽太子殿下的重點會在「心悅之人」這四個字上,但人家是儲君,自己只能如實回答。
“此藥何解?”
“最快的解法當然是和心悅之人共赴巫山,此藥便是解了。”
醫官本來就說到這裏,想着給霖王找個女子解了不就成了,這麽大個皇親國戚收個女子也算不得什麽五點,但是對上太子殿下利刃一般的眼神,吓得趕緊說別的法子:“但若沒這個條件,就有些麻煩了。中散之人會□□焚身六個時辰,若是體寒之人倒還能熬一熬,可像霖王殿下這樣常年習武火力旺盛的男子,怕是會□□內燃,稍有不慎就可能再不能人道啊!所以......所以,只能請霖王殿下在雪窟裏将就一夜,等□□褪去再慢慢調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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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宋時已經開始脫衣服了,楊青墨雖在宋硯的身後看不見,但奇怪的□□卻一樣令人面紅耳赤。
“雪窟還是算了,寒氣入骨容易落下病根。帶霖王回他的住處,今夜斷掉屋內的炭火,門窗大開,讓他只穿着中衣在屋裏呆着,派三倍人手嚴加看管。”宋硯吩咐完,便有一隊軍士上前将宋時帶走。
“傳我令下去,全軍宴飲停止,給我查,到底誰這麽大膽子在北境軍裏謀害統帥!”
北境軍向來紀律嚴明,縱使人數衆多但探查效率卻是不不慢,大年初一太陽升起的時候,消息便已經傳來。
楊青墨一夜沒睡,她與哥哥一起在太子的住所探讨了此一事件的不同可能性和應對辦法,宋硯也一直在盯着探查的進度,與楊家兄妹一起分析此事的不同可能性。
“此事快有結果了,可疑之人的範圍控制在了女子後衛營。你一夜未睡,一會吃了餃子快去休息一下吧!”趁着楊青茗出去看餃子有沒有下好的空檔,宋硯來到楊青墨面前,他看着少女眼下泛起的烏青,不免有些心疼。
正說話間,王全走了進來,約莫是彙報此事進展,宋硯聽完點了點頭,示意将人帶進來。
“霖王現下應該已經過了藥性吧?這天如此寒冷,但願他身體無礙。”楊青墨在等待下藥者進屋的空隙,想起宋時,不免有些擔憂,若他的身子出現了問題,之後要是打起仗來,軍中無帥可是天大的災禍。
“放心,他死不了”宋硯有些不開心,自己也一宿沒合眼,怎得她連關心都沒一句,還在問那個壯的跟牛一樣的家夥,于是乎語氣便也染上了委屈,說:“孤也徹夜未眠,現下疲憊的很,你為何不關心一下你的眼前人呢?”
楊青墨最怕的就是宋硯這幅模樣,像一只被雨淋濕的狗狗,耷拉着腦袋連尾巴都不搖了,讓人忍不住想要揉揉他的腦袋。可理智讓她沒有做出出格舉動,反而認真解釋道:“殿下這出炭盆少的旺得很,整夜也有熱茶伺候,怎能和霖王比呢?”
“那孤也要脫了衣物吹一整夜寒風,這樣你是不是就會關心孤一些了?”宋硯說着便開始脫自己的外袍,頗有些無賴,
“你瘋啦!你不許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見對方有較真的意圖,少女急地叫出聲來,伸出右手邊揪住了男子正在褪去的衣袍,下一瞬,對方溫熱的大手便将自己的手包裹住,任憑怎麽用力都抽不回來。
“你放手。”
“不放”宋硯用力将楊青墨帶到離自己更近一步的地方,盯着她的眼睛,說道:“你已經好久沒有和孤好好說話了,要麽就是躲的遠遠的,要麽就是淡漠的回應,你這副模樣,已經讓孤很難過了。今日你還關心宋時而非你眼前的人,他呀身體好得很,小時候掉進冰湖裏爬上來都還能把孤的桂花糕偷吃了,如今的他更是今非昔比,才不會凍壞身體呢!你就把你的關心只放在孤身是好不好?”
楊青墨被這一番長驅直入的攻勢擊敗,那些堅持的理智早已潰不成軍,她閉上眼睛,想要做最後一絲掙紮,但手背包裹着的溫度傳來,讓她心甘情願縱身躍下宋硯深情的懸崖。
罷了,粉身碎骨自己也認了。
“我關心霖王,是怕霖王身子落下病根,若真如此,萬一後面有惡仗要打豈不是壞了士氣?我也并非不關心殿下,只是殿下時時就在我眼前,我看得見。”
少女的聲音悅耳,話語如一泓清泉澆灌在宋硯的心裏,開出燦爛的花兒,而她那一雙笑眼更有攝人魂魄的魔法,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卻有甘之如饴。
“你,終于願意和孤說話啦?”宋硯小心翼翼地問。
“我從來都沒有不願和殿下說話,只是對于殿下我問心有愧,無顏面對罷了。”
“是孤心悅于你,你不過是遵從你內心的感覺,何來愧疚?”
“我......”
宋硯正覺得與楊青墨的關系要更進一步,自己終于看到些曙光的時候,王全的聲音打斷了這暧昧的氛圍。
“殿下,下藥者已經帶到。”
宋硯握着楊青墨的手舍不得放開,可眼下要處理正事,少女搖了搖頭,輕輕抽出了手,用口型告訴他:“随後再說。”
宋硯回以一個寵溺的笑容,轉過身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看向來人。
“梁月!怎麽是你?”
被王全帶上來的人赫然是京畿衛統領梁江的妹妹梁月,一個高挑飒爽的姑娘。梁月見到宋硯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殿下,好巧啊在這兒能碰見你。”
“巧?梁江給孤寫了六七封信說要借陳允之手查查你跑去了哪裏,知道你有一顆從軍的心思,京畿衛的女将營給你留好了位置,你倒好一聲不響跑了,還跑到這北境來,今日還做出這等事,你讓孤如何跟你哥哥交代?”宋硯見梁月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氣的火冒三丈,拍着桌子便呵斥道。
但梁月似乎已經習慣宋硯如此,不僅沒有表現出害怕的跡象,反而大大咧咧的回道:“殿下,我哥哥那個人你也知道,能讓我幹什麽實在事兒,不過是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管教罷了。論武藝我不必那女将營的領軍差,憑什麽每天只讓我幹些清點人手和兵器的事兒?我要建功立業上陣殺敵,我才不要呆在京畿衛遭人白眼。再說了,今日之事都是個誤會,我那散也不是想下個霖王殿下的。”
“那你還想下給誰?你若有心儀的男子便大大方方的去與人結交、相處,怎得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那不是,那個人有眼無珠拒絕我了嘛,不然我好歹也是京畿衛統領家的小姐,怎麽會用這種手段。”梁月嘟着嘴一臉不高興,忿忿地說。
“你還知道你是官家小姐?一點不知道羞恥,這藥哪兒來的?準備下給誰?”
“我先前從邏城巡視的時候買回來的,想......下給他。”梁月說着,餘光看見一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從門口走進來,當即用手指向來人。
而那人正是剛端着餃子碗走進來的楊青茗。
楊青茗見太子和妹妹一臉驚訝有複雜的表情盯着自己,有些疑惑:“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可當他發現旁邊還站着一個手指着自己的梁月,頓時傻了眼。
天南海北,怎麽還是擺脫不了這位姑奶奶不散的陰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