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離間
離間
回營的路上因着風雪停歇天山軍士的護衛,一路上還算順暢,只是宋硯見着楊青墨總躲着自己心裏有些急躁。
若只是她自己個兒躲着也就算了,可偏偏身旁還有一個楊青茗,每當自己找準時機想要去和她說說話,那個礙眼的身影便會湊上來把自己帶走或者把楊青墨支開。
宋硯簡直想把他也塞到武器箱子裏運回去,可這是心上人的親哥哥,他不敢再做些惹她不開心的事,只能一路上悶悶不樂。
臨近北境軍大營五十裏處的時候,事先安排好的北境軍人馬突然沖出,天山護衛軍與其随意交手幾個回合,便「落荒而逃」回去複命,再又往前行進了十裏地後,楊青茗與妹妹告別帶着幾人離開隊伍,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阿詩泰勒部的領地在北境軍的東北方向、天山部正東方,楊青茗與幾人依舊是商人裝扮,快馬加鞭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入了阿詩泰勒主城。
此時正值晚餐時間,楊青茗與随從找了城內最大的一家客棧食館,走了進去。
阿詩泰勒城內偶有漢人商販前來做些獸皮交易,因此食館的掌櫃也見怪不怪,笑臉盈盈地走上去:“二位客人有什麽需要嗎?”
“我們要在此住宿幾天,等一批貨物到了來接應,就給我們兩間客房吧。再來個羊肉鍋子,二兩酒,天兒太冷啦,兄弟們得暖和暖和。”楊青茗此刻完全沒有了文質彬彬的書生氣質,他學着一路上觀察到的商人說話,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仿佛他本來就是個走南闖北的商人。
跟在楊青茗身邊的劉二明本就是斥候營的佼佼者,他進到食館後便發現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一直在悄悄觀察他們。而當他們一行人落座之後,那幾個人便也圍着他們周邊幾個位置坐了下來。
是探子,劉二明與楊青茗交換了一個眼神。
近來阿詩泰勒部也處于戰前準備中,擅長培養死士的他們情報也是一把好手,主城人口密集的地方必然有探子的身影,就連鐵桶般的北境軍也曾經被滲透進去幾個,在宋時耗費半年甚至折損了幾位将士的性命後才将其全部清剿。
劉二明猛喝了一口酒,北境烈酒入口火辣,但若你已經習慣這口感,就只覺得渾身舒暢。他放下酒杯,操着北境口音的官話問向楊青茗:“少東家,您說咱這次買賣還做得下去嗎?您表舅這一出鬧得咱這本金都要賠的差不多了呀!”
“我能怎麽辦,這之前的貨款是都給了的,本來預計有五石糧草能拿得出來,可這回偏偏來了個太子,我膽子再大也不能找到天家手裏吧?只能自認倒黴,有兩石是兩石吧。”楊青茗耷拉個臉,垂頭喪氣地回應道。
聽到這話,旁邊的幾個探子相互使了個顏色,随後一個身着紫色皮襖的年輕男子端着酒杯走了過來:“打擾一下,我方才無意間聽聞你們這邊在說這糧草之事,敢問幾位朋友可是想要來這裏做些皮貨生意的?”
“正是,請問閣下是?”此刻是毫無城府的少東家的楊青茗問道。
Advertisement
“我也是這城中做皮貨生意的,先前也有過同你們漢人的交易。幾位朋友我沒見過,可是初次到來啊?”
“是,我原本是江北人士,家中經商,這是無奈家道中落,不得已才來投靠在北境軍的親戚想要做些皮貨生意來糊口。”
話音剛落,劉二明積極開口勸道:“少東家,咱們初來乍到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這位朋友咱們可都不認識,你怎能輕易地就和人家交底啊!”
紫襖探子先是打量了一下劉二明,随後着楊青茗解釋:“朋友的家仆所說的也不無道理,是我的疏忽,該先自報家門的。我叫富裏木,就是阿詩泰勒人,在城中有一個小的皮草作坊,我的哥哥是牧民,家裏羊皮子和牛皮子都有,如果不嫌棄,可以去我的作坊裏看一看。”
“我姓秦,單名一個楊,富兄弟幸會幸會啊。不用理我這劉叔,他向來為人謹慎,不過,我秦某倒是覺得富兄甚合眼緣,富兄請坐。劉叔,讓店家再來兩壺酒!”
楊青茗做出一副傻乎乎急忙忙想要做成生意的蠢樣子,成功将紫襖探子富裏木請到了一桌坐下。
“富兄弟,我這次帶的糧草不多,只有兩石,本來應該是五石的但是出了些岔子,還望你不要嫌棄我這量少啊。”楊青茗為富裏木滿上一杯酒,客氣地說。
“哦?可否告知出什麽岔子了?怎會直接少了三石呢?”
“唉,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富兄弟,我這個貨物還有個兩日才能到,明日可否先去你的作坊裏看一看啊?”
富裏木哪裏有什麽作坊,當然沒得看,他略一思索,然後笑着回答:“秦兄弟,雖然說你我不是同族人,但做生意總要求講究個誠信,你不說清楚這個中原有,如今多事之秋我也不敢輕易和你做這筆生意啊。”
“富兄弟說的有道理”楊青茗點點頭,說:“我本是江北人士,家中有良田十餘畝,家父還做了些小生意,可那縣裏的狗官不知怎麽滴就看上了我那剛及笄的妹妹,非要搶了去給他做妾,我妹妹不依,跳河自盡了。我們想上京告禦狀,誰知那狗官居然将我父母打個半死。那日我在學堂裏,回到家才知此事。我母親臨終前跟我說,我在有個表舅在北境軍當差,早些年她跟着我阿公阿婆走過北境軍的路子做過皮貨生意,她讓我再來找我這個表舅。于是我安葬了爹娘後變賣了家産,就到了這北境。”
“然後呢?”富裏木對他這個又臭又長的故事毫無興趣,只關心和北境軍有關的事兒。
“然後我就來啦!我帶着我娘的信物找到了那個表舅,他還在北境軍的糧庫裏當管事,我和他說我家裏的事和我娘臨終的話,他便了解了,讓我給他三千兩,他打點關系從北境軍糧草裏給我勻出五石讓我做買賣。可誰知,今年太子殿下突然到了北境,他明人對糧草嚴加看守,我表舅也是費了老勁才給我勻出着兩石來。”
“你們的太子要用糧草?”
“是呀,他們用五十石糧草從天山部買什麽黑鐵刀,說只有那玩意才能刺破阿詩泰勒的軟甲。我走的時候看見黑鐵刀都運進大營了呢。”
“少東家!你喝多了!這等事也往外說,這是要殺頭的!”劉二明趕忙出聲制止。
“哦!對對對,我喝多了胡說的,富兄弟不要介意啊!”
富裏木聽完便沒有再出聲,他與周圍幾個探子又一次交換了幾個眼神,随後一個穿白色皮襖的男子走出了食館,融入黑夜。
十日後,克裏耶的王帳裏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蔔度親王,這天兒也沒刮東風啊,怎把你吹到我這來了?”
來人是阿詩泰勒的蔔度親王,現任阿詩泰勒王的次子。
“克裏耶,你這日子過得很舒坦啊,我在這足足等了你半個時辰你才從美人帳裏出來,也不怕身體虛了。”蔔度面帶譏諷,他打心眼裏瞧不上這個弑父篡位的東西。
“我最近火大,洩洩火身子才能更好嘛。說吧,你到底有什麽事。”
“今年風雪異常,前些日子勒佤牧場的牛羊又凍死大半,我們為了幫你做攻打北境十二城的準備,已經出了不少人力物力了,可這牛羊的損失,有不少人吃不上飯啊。這次我來,就是想從你這裏帶些糧草回去解燃眉之急啊。”
“好說,好說,我一會讓人裝三石你帶回去吧。”
“三石?恐怕不太夠吧!”
“你勒佤牧場區域一共也就三十來口人,三石妥妥夠了,你要那麽多作甚?”
聽到這話,蔔度先前的客氣态度頓時消失,換上一副譏諷的語氣,陰陽怪氣地說:“哼,有人接着打仗的名義一邊掏空盟友一邊又從對手那裏發着戰争財,真是打着好算盤啊!”
蔔度突如其來的嘲諷,讓克裏耶臉上失去了笑容。
“你什麽意思?”克裏耶問。
“我什麽意思你心裏清楚。誰賣給北境軍輛車黑鐵刀賺得五十石糧食?且不說你願意分給你的盟友多少,就光着黑鐵刀專攻我軟甲你就其心可誅!”蔔度指着克裏耶的鼻子罵道。
“五十石?你聽誰說五十石,總共也就那麽點,誰在後面嚼舌根?”
“好啊好啊!你連辯解都不辯解一下,你們果然私下裏做了交易!好你個克裏耶,我早就勸說父親不要相信你,你狼子野心就抱着吞并我阿詩泰勒的心思,想要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如今你居然背着我們私自和北境軍做交易,果然是天山混出的雜種。你這仗愛打你自己打,我們不摻和了!”
“你們阿詩泰勒算什麽東西,真以為我克裏耶看得上?”被激怒的克裏耶也不再冷靜,面對蔔度的謾罵發起反擊。
“蔔度我不妨告訴你,阿詩泰勒我根本不需要多用力,我收拾完北境軍轉頭就能拿下,我不願是因為給我死去母親點面子。可今日你如此羞辱我,我若不反擊便是個孬種!”說然,克裏耶拔出桌上的彎刀,直直走向蔔度。
“你......你要幹什麽?我可是阿詩泰勒親王,你膽敢......啊!”
彎刀劃過蔔度的喉嚨,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濺了克裏耶一臉。
“你被一個雜種殺了,那你又算什麽東西呢?”手持彎刀的天山修羅王望着在地上抽搐的蔔度,咬牙切齒地問道。
過了一會,蔔度怒目圓睜失去了生命的跡象,他死不瞑目。
“傳我令,修整人馬,五日後攻打阿詩泰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