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我要最高處的燈籠
謝青雲覺得, 她對小侯爺感到無語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我只是接了一朵花,而且很快還回去了,哪裏沒有潔身自愛了?”
傅鈞義拍拍自己的胸脯, “你應該像我學習, 在沒有議婚之前,遠離任何女子, 我雖然不是君子, 但我絕對潔身自愛!”
謝青雲:……
小侯爺一定打死都想不到, 他每日一起約飯一起打架的好兄弟是女子,他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和她這個女子勾肩搭背無數次了。
謝青雲敷衍道:“好好好, 你最潔身自愛。”
馬車停了, 駕車的護衛禀報道:“侯爺, 歸雁樓到了。”
傅鈞義眼中一喜, 不再糾結路邊的不愉快, 拉着謝青雲的手就下車了。
歸雁樓的門店看起來像是沙土結構, 與京城的酒樓皆不相同,很像電影裏的龍門客棧。掀開布簾進入門店,內部裝潢看起來像是穿過空間,一下子從京城來到邊關。
傅鈞義去櫃臺的時候,謝青雲忍不住打量客棧內的裝潢, 一下子就注意到前廳。
寬闊的前廳放置了幾張桌椅, 桌上只擺着肉菜和空空的酒碗,胡姬胡姬像是只花蝴蝶在食客中翩翩起舞, 一邊跳舞, 一邊給食客倒酒,有食客在桌上擺了銀錠, 胡姬便抱着酒盞踏上桌子,裙袂紛飛間,引得桌邊食客去抓她裙擺,她卻靈巧至極,每次都避開唐突的手,反用足尖将桌上銀錠踢起,旋轉跳躍回到地面,銀錠被她收下,她一邊撩撥一邊躲閃,繞着這桌放置銀錠的食客起舞。
有食客不滿了,往桌上扔了一個金子,胡姬嬌笑一聲,繼續一邊舞一邊來到金錠那一桌,這一次她上桌起舞的時候,那名扔金子的食客穩穩抓住了她的裙擺,她順勢倒入對方懷中,十分妖嬈地去摸食客的臉,又在食客伸手抓住她的時候從食客身上起來,重新繞着食客跳舞,直到下一個打賞的食客出現。
謝青雲只是站着看那麽會兒,胡姬就輾轉去了五個桌子跳舞。
這賺錢能力真是震到謝青雲了,她的眼睛不停在那些桌上出現又消失的銀錠之中轉移,心裏一直在算那胡姬跳舞能有多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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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錠金子是十兩,一兩金子可換十兩白銀,還有四十兩白銀,胡姬這一跳就跳到手五十兩!而且,用時還不超過十分鐘!
好賺錢,好賺錢!
傅鈞義訂好客房回來,看到謝青雲盯着那跳舞的胡姬目不轉睛,心裏氣得要死,咬牙切齒地說:“再看你的眼睛都要掉出來了!有這麽好看嗎?!”
謝青雲轉頭看到他氣呼呼的樣子,撫了撫他的後背,給他順毛,“好好的你氣什麽,生氣傷肝。”
傅鈞義冷着臉,轉身就朝裏走。
謝青雲有點摸不清頭腦,不再看前廳的生意,快步朝傅鈞義追去。
傅鈞義走在前面,餘光其實一直注意着後面,看到謝青雲在他出現後未曾再留戀胡姬,終于氣順不少,腳下故意放慢速度,等着謝青雲追上他。
兩人很快并肩而行。
堂前方土牆上挂着許多畫卷詩篇,畫的都是邊關景色,寫的都是邊塞詩篇,土牆兩側分別開了一個一米寬的入口。
謝青雲随便挑了一個方向進去,竟然到了一個非常巨大的環形空地,空地上鋪着煤渣砂石,一點也沒有因為白天的雨出現髒亂污泥。空地輻射出去是提前分隔好的看臺,看臺之上還有一間間挂着號碼牌的包廂。
傅鈞義在旁解釋道:“這裏是歸雁樓的賽場,每日都有不同的比賽在其中進行,這些比賽不拘身份,只要是訂了包廂的食客都能參與。比賽勝利者,還能獲得不對外出售的戰利品。”
傅鈞義熟門熟路地帶着謝青雲拐了個彎,從一側的樓梯往上走,去往他們訂好的包廂。兩人的包廂號碼是甲字六號房。推開房門,屋內十分寬敞,推開朝南的窗戶可以看到空地裏的一切場景,從窗戶旁邊的小門出門,還能直達看臺。
謝青雲注意到窗邊的桌上放了一本冊子,她坐在桌邊翻看,冊子上面寫着今日比賽的戰利品,卻沒有寫具體的比賽項目。
傅鈞義指着一行字說:“沙棘酒是邊關特産,有健脾消食、止咳祛痰的功效,我在邊關的時候最愛喝,你一定要嘗嘗。有了沙棘酒也不用怕積食,今晚想吃什麽都可以放開肚皮吃,你考試那麽辛苦,得多吃點好好補補。”
謝青雲沒喝過什麽沙棘酒,聽他推薦,也生了幾分興趣。她翻看了一下戰利品冊子,看到了眼熟的一行字,“葡萄美酒?”
傅鈞義聽到他的話,十分驚喜地坐在她對面,“青雲兄你運氣真不錯,一來歸雁樓就遇上了酒樓大放血。歸雁樓的葡萄美酒在京城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啊。”
謝青雲有些驚訝,“葡萄酒這麽珍貴的嗎?”
她有些心動,她看過的很多穿越小說,主角都會靠賣葡萄酒大肆斂財,她是不是也有這個機會啊!
傅鈞義戳破了她的美夢,“那得看是誰釀制的葡萄酒,若是一般酒肆賣出的葡萄酒當然不珍貴。但歸雁樓的掌櫃來自涼州,家中世代釀酒,他們釀出的葡萄酒,喝一口都能回味無窮。”
謝青雲十分可惜,一般酒肆也會出售葡萄酒的話,賣葡萄酒就不是暴富的機會了啊!
傅鈞義:“京中賣葡萄酒的酒肆不少,我也喝過許多,但最好喝的還是歸雁樓。”
謝青雲:“真這麽好喝?說得我都想參加比賽了。”
傅鈞義:“你考試的時候動腦子太多,可以多多活動放松一下。”
謝青雲:“腦子動得多,更應該少活動多休息,看來,我和這葡萄美酒沒什麽緣分了。”
傅鈞義屈指敲了敲桌子,引起謝青雲的注意力之後,豎起大拇指指向自己,“你難道忘了我這個好兄弟嗎?我來活動,你只管休息,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替你贏回來。”
謝青雲也不客氣,“那就辛苦鈞義兄了,你要是給我贏來葡萄美酒,我就給你講一個‘一斛葡萄酒換涼州’的故事。”
傅鈞義有些嫌棄,“你當我三歲小孩啊,還給我講故事。不需要你的故事,我也可以給你贏來葡萄美酒!”
謝青雲彎了彎嘴角,“那就多謝鈞義兄鼎力相助了!”
兩人等待沒多久,環形空地響起敲鑼聲。
謝青雲側頭去看,場中壯漢推來一棵三米高的大樹,樹上挂滿了橙色的小燈籠,敲鑼鼓的人揚聲說道:“歡迎各位貴賓莅臨歸雁樓,今日的第一項趣味比賽是投擲沙包,每個包廂可得十只沙包,只要打下樹上的小燈籠,無論多少,都可用小燈籠換沙棘酒。歡迎大家踴躍參加!”
謝青雲起身,“鈞義兄既然不想聽故事,那就讓我多打幾只小燈籠給你換沙棘酒吧!你想要幾只小燈籠?”
傅鈞義滿懷期待,跟着謝青雲起身去了看臺處,他指着大樹頂端拴着的燈籠,“我要最高處的所有燈籠!”
謝青雲看了看,最高處只有六只小燈籠,“只要這些就夠了嗎?如果你想要,一棵樹的燈籠都能給你打下來!”
謝青雲說這句話的時候雲淡風輕又無比霸氣,傅鈞義的心髒不知怎的跳得有些快,仿佛青雲兄要為他打下的不是燈籠,而是江山。
傅鈞義有點被他此刻的風采迷到,一時忘了說話。
謝青雲看他一眼,見他盯着自己,以為他在催促自己,不再耽擱,朝看臺邊緣走去。那裏站着一個綠衣侍女,手上端着的托盤上有十個大小不一致的沙包。離綠衣侍女再遠幾步的地方,還站着一個橙衣侍女。
謝青雲拿起十個沙包都墊了墊,重量都在一斤左右,她目測了一下自己和燈籠樹的距離,這個環形空地的半徑有十五米左右,以她的力氣扔起來砸到樹不難,只砸到燈籠可能會落空,她決定去砸燈籠所挂的樹枝。
敲鑼鼓的人看到大家都拿到了沙包,揚聲說道:“此次趣味比賽用時一炷香時間,鑼鼓聲響,開始計時!”
咚的一聲鑼鼓聲響,無數沙包從各個方向的包間飛出,很多力道不足飛到一半就掉下來,還有的力道太大飛過大樹丢得老遠,第一波起飛的沙包中,只有謝青雲的沙包一擊即中,擊中了最高處的那只小燈籠。
看到小燈籠掉下來,看臺外的侍女舉起一面橙色的小旗子。
敲鑼鼓的人适時出聲,“恭喜甲字六號的貴賓贏得一瓶沙棘酒。”
聽到播報,不少看臺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謝青雲這邊。
謝青雲神情淡淡,站在她身邊的傅鈞義卻驕傲得不得了,還十分戲精地朝那些看臺上的食客拱手,“各位手下敗将們,承讓了。”
他這話實在拉仇恨,惹得附近聽到的幾個食客怒瞪着他,看那樣子,都想舉起沙包丢過來了。
謝青雲真是服了小侯爺的幼稚,擔心他的挑釁引來沙包攻擊,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一些視線。
那些人看到謝青雲,想起他已經打下一只小燈籠,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傅鈞義身上,而是繼續扔沙包砸燈籠。
傅鈞義剛才只是調皮一下,想向附近的大家炫耀一下這麽厲害的青雲兄是他的好兄弟,他都做好被扔沙包的準備了,沒想到,剛剛還在專心扔沙包的青雲兄竟然會擋在他面前。
他的心一下子簡直和樹上被砸下的燈籠一樣,只是青雲兄的一個動作就讓他倒地不起了。
傅鈞義不自覺屏住了呼吸,視線再也注意不到四周,只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他比青雲兄高了一點,稍一垂眸就能看到他修長的脖頸,他只覺得面前露出的那節脖頸如此白皙,白得讓人晃眼。
晚風輕柔,将束發時垂落的一些碎發吹得微微搖晃,好似也将他的心吹得搖來搖去,晚風還送來一股很淡很淡的清香,上次在開陽樓青雲兄用袖子幫他擦臉的時候,他聞過這股淡淡的香氣。
這下子,不僅是心,連腦子都被風吹暈了。
他明明還沒有喝酒,怎麽就有了微醺的感覺?
傅鈞義陷入迷思,想要再細細嗅一嗅那股香氣,情不自禁往前探了探,他的呼吸落在謝青雲耳後,那潮濕溫熱的氣息驚了謝青雲一下,她手上一抖,差點把沙包扔出去。
謝青雲有些氣惱地回頭瞪了他一眼,“你突然靠這麽近幹什麽?吓了我一跳!”
她的話宛如一陣狂風,一下子把傅鈞義吹醒了。
傅鈞義瞬間往後跳了一大步,後背直接撞上窗臺,疼痛依舊才剛讓他清醒,可是他一擡頭看到謝青雲的臉,又再次陷入一種暈陶陶的狀态中,他一臉茫然無措,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裏。
“我、我、我、我不知道……”
謝青雲皺起眉頭,“你怎麽奇奇怪怪的?”
此時夕陽西下,空中灑下無數橙色的夕光,謝青雲回頭看他的時候,正好背光,四周都被打上一圈光暈,落在傅鈞義眼中,宛如天神為他落入凡間。
他的手不自覺放在了心口,那裏在慌亂地跳動着,每一次跳動都像在叫一個名字“謝青雲”“謝青雲”……
這一刻,世界已離他遠去,目之所及,只有那一道美麗剪影。
賽場傳來鑼鼓聲和打中燈籠的祝賀聲,傅鈞義慢慢從迷思中抽離,重新回到人間,他的手摁了摁心口,嘴裏低喃道:“怎麽辦?我好像病入膏肓了,竟然都看到幻覺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明天,明天必須要去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