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月考, 胡姬
天權樓的教室已經大變,用木板隔出一個個只有一平米的空間,放了桌椅後除了埋頭做題, 其他事情身體都不好伸展開。
古代條件比不上現代便捷, 沒有監控監督所有學子,因此科舉這樣的重大考試, 只能從物理條件上規避舞弊的可能。
前朝, 從州試開始, 考生要在貢院進行考試,貢院裏分割成一排一排的小隔間, 稱為號舍。號舍只有一平米多的空間, 有上下兩個隔板, 上面的隔板可以當做考試的桌板, 夜間睡覺的時候上桌板還能取下來與下桌板并在一起, 拼成一個狹小的床板供考生夜間休息。下面的隔板用來坐, 底下還有一個瓦盆。
鄉試需要考三場, 一場三天,共計九天,這九天,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在貢院裏進行。考試期間貢院要落鎖,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開門。
前朝就出現過考生被火災燒死、被蟲蛇咬中毒發身亡、吃變質食物病死之類的慘烈事件。
到了大武朝, 科舉經過一系列改革。
號舍都用磚瓦制成, 考前還要驅蟲驅蛇,做好消防措施, 沒再出現這樣的慘劇。
考試內容和考試時間也做了相應調整, 從九天的考試時間縮短成三天,辰時開考, 每次考兩個時辰(4個小時)就會結束一輪考試,休息兩刻鐘後,繼續下一輪考試。這樣的改革為考生提供了足夠的如廁時間和夜間休息時間,但依舊是對考生身體的一大考驗。
無論是鄉試還是天權班的月考,考試期間考生如果因五道輪回想去茅房,需要把考卷交給監考官,監考官會在這樣的答卷上做黑色标記,大家會把這樣的标記叫做“屎戳子”,有了這個戳子的答卷無論答得多麽驚才絕豔,評卷人員都不會評閱,這次考試相當于白考了。
這就意味着,考試前後必須吃得少且喝得少,因此考試期間最好的餐食就是饅頭了,還能避免食物變質引發食物中毒的慘劇。
天權樓的月考內容與鄉試看齊。
第一天考進士科和明經科中的經義,上午考四書兩道、五言八韻詩詞一首,下午考五經兩道,并诏表诰擇其一,這裏說的诏表诰可以理解為公文寫作。
第二天考明算科和明法科,上午考經典數學題和戶部公示的一些資料,類似現代公考裏的數量關系和資料分析,下午考一部分律法條例以及案件判詞,這裏的案件判詞是給考生一個具體的案件,讓考生根據相關法律條文進行斷案并書寫判詞。
第三天考明經科中的時務策論,上午下午各一篇,涉及內容很廣,軍事、時事、農事、刑事、吏治、河防、工赈等等都可能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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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雲呆在狹小的隔間內,握着毛筆認認真真答題,她跟着劇情商城補課那麽久,還有人工智能提供的記憶,再加上前世信息大爆炸熏陶,十二年考試的訓練,她對這次月考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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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玑樓的考試就沒有這麽嚴格了,只考兩天,每場考試只考一個時辰,第一天上午考詩詞名文填空、詞句釋義,下午考法律條文填空、法律常識判斷,第二天上午考明算科經典題型,下午考時事評析。
從前傅鈞義遇上這類考試完全一籌莫展,在謝青雲的潛移默化下他捧着書本不再覺得頭疼,竟然能答很多題了,尤其明算科的考試他考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傅鈞義考完試那叫一個膨脹,只覺得天玑樓的魁首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天玑樓比天權樓提前一天考完試,書院直接給天玑樓的學子放假,傅鈞義卻沒有就此放假,第三天還是來了書院,等着謝青雲考試結束一起大吃一頓。
這一天下午下了大雨,天玑樓已經鎖了,天權樓外又有老師監考不準靠近,傅鈞義只能在兩樓之間的花園和走廊處等待。
他也不是枯等,一會兒在走廊打拳比劃,一會兒撐着傘在雨中背《滕王閣序》,時間安排得妥妥的。
謝青雲從考場出來的時候,一眼看到撐傘在花園裏走來走去的小侯爺。夏雨急促又猛烈,敲打在他的傘面,濺起細小的水花,他的衣擺和發尾都濕了。
謝青雲撐了傘,拉着他去走廊,“雨下這麽大,你怎麽還在雨裏背書,嫌自己身體太強壯想生病啊?”
傅鈞義低頭看了看濕掉的衣服,完全不在意,“放心,本侯爺身體強壯得很,一拳能打死一頭牛,這點雨不算什麽的。”
謝青雲很嚴肅地叮囑,“不要小看夏日的風雨,夏天暑熱,一個貪涼,就容易受風寒之邪。”
傅鈞義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起來,“青雲兄,你現在訓我的樣子真像我娘,我娘每次訓我爹的時候就你這個表情這個語氣。”
他說完,表情突然一頓。
他、他怎麽把自己和青雲兄的關系比作夫妻關系啊!
傅鈞義十分懊惱,偷偷去看謝青雲,沒看到他因為這句話發生表情變化,心裏還有點不是滋味。
謝青雲哪裏知道這家夥的腦回路,聽到小侯爺說自己像他娘還以為他是嫌自己啰嗦,也不再多說什麽。
她望着走廊外的雨幕,“今日下雨,還是早點回家吧,等哪日天晴再來約飯吧?”
傅鈞義攬住他的肩膀,“別啊,我都在歸雁樓定好位置了。”
謝青雲第一次聽說這個酒樓,有些好奇,“歸雁樓的飯菜好吃嗎?”
傅鈞義:“去歸雁樓可不是單純吃東西,更重要的是在內游玩。”
謝青雲被提起的好奇心,“怎麽個游玩法?”
傅鈞義:“去了就知道了!”
兩人等到雨小了一點,一人撐着一把傘去了馬廄,驅車前往歸雁樓。
歸雁樓遠離繁華的京城中心,位于接近北城門的一處商業街,此時雨已經停了,天邊露出一角藍天。此處地界有不少外地商販,馬車行過的一路,看到的胡姬數不勝數。她們衣着清涼,長辮上、頸間、腰部、手腕都有不少亮晶晶的首飾,行動間環佩叮當,還有胡姬當街就跳起胡旋舞,引來游客駐足,觀衆一片叫好。
謝青雲還是第一次來這條街,眼神帶着驚異,目不轉睛看着街道的模樣好似孩童拿到新奇的玩具。
傅鈞義坐在他對面,難得看到他這樣外露的情緒,看得目不轉睛。
謝青雲在看窗外的風景,卻不知道她也成了車廂內傅鈞義眼中的風景。
馬車行過一處樓閣時,二樓高臺上的胡姬正捧着一朵牡丹花起舞回旋,她看到了從馬車中探出頭的謝青雲,被她清麗的容色所迷,抓住纏在廊柱上的一條綢帶,足尖一蹬蕩出樓臺,拽着那條綢帶在空中起舞回旋,這一幕驚呆了衆人,引得無數人駐足。
侯府的馬車暫時無法前行,就這麽停在原地,也是此刻,胡姬拽着綢帶正好掠過謝青雲面前。
胡姬笑吟吟抛來一朵牡丹花。
謝青雲感覺到對方的善意和欣賞,伸手接住了那朵牡丹花。
胡姬拽着綢帶在空中飛掠一圈後回到舞臺,引得一片叫好,她卻風情萬種地靠在欄杆上,朝謝青雲抛了一個媚眼,揚聲說道:“牡丹國色天香,小郎君容色亦不遑多讓。”
此話一出,引得樓下一片善意笑聲。
傅鈞義原本在欣賞着青雲兄難得一見的幼稚可愛,沒想到猝不及防就遇到了青雲兄被調戲的現場,他看到憑空丢來的牡丹花還不明所以,等聽到胡姬的話,臉都氣黑了。
傅鈞義壓抑着怒氣,“青雲兄,你還要這朵牡丹花嗎?”
謝青雲看着手中的牡丹花,“美人相贈,應當憐香惜玉啊。”
漂亮姐姐送的花,為什麽不要?
傅鈞義聽到他的話,更加悶悶不樂,“你要是喜歡牡丹,不要說一朵了,一園子我都送給你,你能不能不要這朵牡丹花了,陌生人的東西不能随便收的。”
謝青雲挑眉看他,正要說什麽,就聽樓閣上的胡姬再次揚聲說道,“牡丹喻良宵絕色,不知小郎君願否共度?”
謝青雲表情一呆,實在被胡姬的大膽相邀震驚到了,這時候再看手中拿着的牡丹花,突然覺得很燙手。
謝青雲掂了掂那朵牡丹花的重量,準備把花重新丢出去。
傅鈞義原本黑着臉,看到謝青雲的動作頓時雨過天晴,十分積極地拿過他手中的牡丹花,“青雲兄,我來幫你解憂!”
傅鈞義抓住牡丹花,從馬車裏探出頭,朝着胡姬所在的地方看去。
胡姬才剛剛調戲完一個貌美小郎君,又看到馬車裏探出一個不同風格的俊美小郎君,心花怒放地想要發出三人行邀請,就看到那個不同風格的俊美小郎君把她的牡丹花扔了回來,力道之大,直接用一朵輕飄飄的花擊斷了她淩空起舞的綢帶。
胡姬見多識廣并不驚慌,只是有點不解那扔花的小郎君哪裏來的這麽大火氣。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胡姬竟然從中看到了扔花小郎君打敗情敵的勝利喜悅。
胡姬忍不住驚訝地捂住嘴,随後露出惋惜的神色,她低聲嘆息,“可惜了這般容貌的小郎君,竟然是個不近女色的斷袖。”
胡姬再沒心情撩撥馬車上的人,又重新捧了一朵牡丹花跳起舞來。
傅鈞義解決了一個半路殺出來的情敵,心情還不錯,注意到馬車前的行人都散開了,趕緊催促護衛驅車離開。
這處街市的胡姬太多了,解決了一個調戲青雲兄的胡姬,要是再來一個撩撥青雲兄的胡姬,他會氣死的!
傅鈞義看着謝青雲,非常認真地說道:“青雲兄,君子要懂得潔身自愛,男子也有貞潔的,應該留給自己的妻子,而不是其他女人。”
謝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