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42
第42章 Chapter 42
情緒被燒熱,連同着痛苦和愠怒都成為了燃料,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只剩下牆上的挂鐘還在發出滴滴答答的走表聲。
陳準逐漸冷靜了下來,他開始起身,垂下了眼,再也不言語。
他的側臉輪廓隐在雨天昏暗的空間裏,宛若一把包裹着層層絲線的白刃。
是陳準先打破了沉默:“你早知道有這一天是不是?”
他的嗓音很啞:“你是不是還挺期盼我出國的,這樣我們分開得就更加理所應當?”
淩羽坐着,盯着自己手指上纏裹着的創可貼。
“你說話啊淩羽,”他重新看向她,“你告訴我你怎麽想的。”
“就是你說的這樣。”她說道。
陳準眼圈又紅了,立刻把臉偏過去,從脖頸到下巴一片連着的線條繃得很直。他不講話,呼吸和鼻息都沉沉的。
淩羽等了一會兒,終于慢慢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
陳準垂眼看她,睫毛被浸濕,成了一簇簇的樣子。
淩羽擡起胳膊,指尖還沒觸摸到他的臉,就被陳準一把攥住手腕,他聲音低低地:“你別碰我。”
她眨了眨一下眼睛,輕聲說了句對不起,随後踮腳湊近他,攬住了他的脖子,唇還沒印過去的時候,陳準又把她推開。
“你這是做什麽?”他盯着她看,“還是以前的那套把戲。”
“是啊,”淩羽重新靠近,“我知道你最吃這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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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她一直都是坦誠面對內心欲望的人,因為好奇接近了,因為喜歡接近了,連這樣親密的厮磨都是他們在一起時常有的快樂,即便說開了,他們不是還有時間嗎?她心裏的悶痛總需要去轉移,于是她濕熱的吻印在他的下巴、唇角,又順着他的脖頸一路向下。
陳準忍無可忍,把她從身上扯下來往旁邊拽,力氣一大,淩羽就被他的力道一帶,腰部不小心撞到了後面的沙發邊角,她下意識地蹙了一下眉。
陳準一愣,趕緊抓着她的胳膊去俯身看,手指掀開她的衣角,露出了腰際一節白皙的皮膚,只是手掌還沒往被磕碰的地方按下去,他就立馬反應了過來。
他直起身,語氣冷冷地:“淩羽,我在你這裏……是什麽很賤的人嗎?你撂下那樣的話,你連騙我都不肯……我還要和你親熱?”
淩羽反應了一會兒,說:“你不願意就算了。”
她說完就要繞開他,陳準又把她拉回來,手掌覆在她的肩頭,力氣極大:“什麽叫算了,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了?你到底——”
喉嚨裏是綿延的酸澀,這感覺讓他無法繼續開口說話。
淩羽感覺他應該是氣極了,因為他連捏着她肩部的手都在發抖。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很有限,”淩羽語氣輕柔,慢慢地向他講,“但你要是想現在分——”
“分手”這個詞沒說下去,因為陳準堵住了她的話。
他幾乎是在咬她,是以往親熱時都沒有的力道,兩人滾在地毯上,淩羽抱住他,感受到他手掌在用力地揉捏,她不甘示弱地回咬了過去。
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他的手指,都是麻痹一切的靈藥。緊接耳邊傳來撕裂的聲音,原來是自己衣服的領口被他粗暴地扯開,紐扣一粒粒地崩掉,淩羽嘴巴裏嘗到了血腥味,一時竟也分不清是誰的。
他到處咬她,咬她的膝彎,咬她的大腿,咬她的胸口,淩羽覺得疼,又覺得痛快。地毯蹭着皮膚,身上是汗津津的潮,仿佛全世界的大雨都落在了此處。
陳準伏在她脖頸,鼻尖蹭着她皮膚,熱且急地呼吸撲在上面,最激烈的時候,淩羽抓着他的背,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他則張口咬住她脖頸,牙齒銜住細軟的皮肉,悶悶地哼出聲。
房間寂靜,外面的雨聲就清晰了起來。
陳準仍舊埋在淩羽的肩窩不肯起開,他把她壓在地毯上,也不說話。他的衣服仍舊完好,只是淩羽的衣料被撕得不成樣子,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撲過來,淩羽感到裸露的肩處緩緩傳來一陣溫熱的潮濕。
天色暗了下來,淩羽去拿了新的衣服,坐在沙發上開始窸窸窣窣的套上,她低頭還能看見自己身上布滿了咬痕。
陳準坐在桌邊,衣服發皺,手掌貼在膝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淩羽赤腳從他面前經過,聲音輕微,像一只月下路過窗棂的夜貓。
陳準突然開口:“你做什麽去?”
“回學校。”她停住腳步,回身瞧他一眼。
“外面還在下雨。”
“我知道。”
陳準沒看她,只強調:“這裏只有一把傘。”
淩羽輕輕笑了,口腔裏卻泛出一點苦澀意味來:“還是我賣給你的那把,我能拿走嗎?”
他不理她,沉默着拒絕了。
“這麽小氣。”淩羽拿了從前挂在這裏的外套,剛披上一只袖子,後面就伸出一只手,扯住她的另一只袖口不讓她穿。
淩羽回身看他。
陳準的眼圈還是有點泛紅,他把她的衣服拽下來,重新挂在方才的架子上,轉身去了卧室。
淩羽見他這樣,愣了兩秒,便跟着走過去。
陳準此刻又不管她了,背對着她,整個人倒在了床上,累極又困極的樣子。
淩羽動了動手指:“你要是很困,那我就等你睡着了再走。”
他依舊不說話。
淩羽坐在了床沿上,剛想幫他把被子往上拉一下,對方就轉了身。
他把她拽到床上,胳膊箍住她的腰,随後整個人往下移,淩羽看到他烏黑的發停留在自己胸前,被子和床鋪都在移動中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響。
陳準的呼吸平靜下來,他就這麽埋在她身前睡着了。
淩羽不敢動,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十來分鐘,她也合上了眼。
醒來後已經是快到十一點,陳準點了外賣,兩人沉默着吃了飯,這個時間,淩羽也就沒再回學校。
第二天兩人誰都不提這件事情,就這麽維持了怪異又平靜的關系。
他們見面,一般都是淩羽來住的地方找他,和以前相比,陳準是不怎麽愛搭理她了,但他好像更願意留她過夜,從前的熱情就只在深夜裏重燃。
暑假即将結束的時候,淩羽提前幾天從寧城回來。
她再次來到陳準住的地方,一推門就看見了客廳裏的行李箱。
她很快移開了目光,彎腰換鞋的時候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陳準?”
他肯定是不願意回應她的,于是淩羽直起身子,剛想往裏面走,下一秒就撞見了從卧室裏出來的陳準。
他和她對視一瞬,随即垂下了眼睛,然後走過來,把行李箱往卧室裏面拉。
淩羽跟着他走進去,幫他一起整理衣物。
東西不多,衣服陳準已經疊了一些,他整整齊齊地放進去後剛好填滿箱子,随即“咔嗒”一聲合上。
淩羽坐在床前,瞅了一會兒瓶子裏的花。
她有段時間沒來,花還是之前那束,蜷縮的花瓣已經枯萎泛黃了。
“和你在一起我挺開心的,”淩羽突然開口說,“真的,陳準。”
陳準不看她,位置和她相對着,他坐在櫃子上只盯着自己的行李箱,過了一會兒,他說:“是嗎?”
“嗯,”淩羽繼續道,“我就不去送你了,告別的話就在這裏說了。”
他不吭聲。
“你好好學習,”她說,“然後遇見更好的人。”
“怎麽個好法?”他嗓子開始帶了點啞。
淩羽掐着自己的手掌,緩緩說道:“對你好的,你也喜歡她。”
他無聲地笑了,沒笑出聲,但是有液體突然“啪嗒”滴在行李箱把手上。
“你可真大方啊淩羽,”他察覺自己嗓音的異常,頓了一頓,“我可對你說不出同樣祝福的話。”
淩羽也笑了,低頭看見自己的掌心,竟被自己掐得掉皮,她的嗓音仍舊輕柔:“要不然怎麽說你小氣呢。”
陳準的呼吸重了起來。
“嗯,”他偏過臉,“你先別回去找江予言……至少別讓我知道。”
他說完自己又笑了,聲音帶了點哽咽,覺得丢人,只好重新低下頭:“也不要把傘再賣給別人了……”
“房租我多續了兩年,”他說,“鑰匙你有的,你要是不想在學校住,就來這裏吧,反正也沒人……”
淩羽只“嗯”了一聲,他還說了些什麽,好像聽不太清了。
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到了宿舍便倒頭就睡。
覺睡得不安穩,但又醒不過來,眼皮發沉,身上是熟悉的冷熱交替感,最後還是別的聲響把她吵醒。淩羽睜眼,發現宿舍多了別人。
孫曉慧在下面,用極其驚訝的眼光看着淩羽。
“怎麽了?”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可怕。
“我提前兩天過來放行李。”孫曉慧解釋。
淩羽點了點頭,不舒服的感覺後知後覺彌漫了上來,她摸了摸枕頭,發現竟然一片濡濕。
“淩羽,”孫曉慧試探着說,“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睡着了,在說夢話?”
淩羽說不知道。
對方瞧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向她告別。
淩羽重新倒在床上,連朝她擺手的力氣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