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秦王逼宮
秦王逼宮
同一片夜空下,魁梧的黑色身影疾馳而過,徑直奔入秦王府。
“你說什麽?讓我帶兵入宮,你知不知道這叫謀反?”司徒铮驚愕地看向黑衣男人。
陳北亭雙手抱拳,單膝跪地,目光如炬道:“殿下,成年封王的皇子只有你和梁王,如今聖上生命垂危,邊關戰火紛飛,你忍心大權旁落嗎?還是說,你覺得梁王,抑或瑾妃腹中的胎兒比你更适合做皇帝?”
司徒铮默然,陳北亭繼續勸道:“殿下文韬武略,連聖上都說‘英果類我’,只有你才可以延續咱們大容的江山。”
“可是中秋節父皇還好好的,怎麽突然生命垂危了呢?”司徒铮不解,分辨道,“父皇無诏,我帶兵入宮,是為不忠;父皇重病,我卻趁機奪權,是為不孝……”
“秦王!”陳北亭霍得一聲站起來,鐵甲碰撞,發出叮當響聲,“我連夜趕回不是為了聽你婆婆媽媽的。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次吐蕃犯境其實是父親自導自演的,目的就是把梁王引到邊關。如此,京中只有你一位成年皇子,但凡聖上有個三長兩短,擁立你登基水到渠成!”
司徒铮越聽越不對勁,“你們怎麽知道父皇會出事?”
“你傻了?”陳北亭笑道:“姑母掌管六宮呀,有什麽事是她做不到的?”
司徒铮被突如其來的坦白震驚得說不出話,良久才斷斷續續質問:“你、你們,怎麽能做出此等不忠不義之事?”
“不忠不義?”陳北亭冷笑兩聲,“姑父若是忠心,如何從蘇敬手裏奪得天下?姑父若是講義氣,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打壓父親?若說不忠不義,那也是跟姑父學的。”
“你胡說!從小父皇就教導我們忠孝節悌,你不要污蔑他!你快走吧,看在舅舅的份上,我不去皇宮揭發你。”
“我的傻弟弟,”陳北亭換了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苦口婆心勸道:“父親舍命護着大容江山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看到有一天你登基嘛!但是近來,姑父又是扶持梁王,又是獨寵瑾妃,你覺得你還有多少機會?與其他日為人魚肉,不如今日充當刀俎!”
司徒铮猶自猶豫:“可是父皇健在,我不能不忠不孝!”
“今日尚在,明日可能就不在了。”陳北亭解下佩刀遞給司徒铮:“如今擺在你面前兩條路,第一,殺了我邀功讨賞,永遠做忠臣孝子,但你要知道,聖上生命垂危,貴妃娘娘功不可沒;第二,佩刀入宮護駕,明日黃袍加身,你還有機會盡最後的孝心。”
司徒铮看着眼前的佩刀,手顫顫巍巍地撫上,又緩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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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北亭見狀繼續勸道:“給聖上下毒是何等重罪?你再不下決心,便是害了你的母妃呀。”
司徒铮心下一橫,刷得接過佩刀,問道:“入宮護駕?怎麽說?”
陳北亭再次單膝跪地,朗聲道:“回殿下,接邊境戰報,梁王臨陣倒戈,與吐蕃合謀入侵,不日直逼京都。請求殿下臨危受命,救京都于水火,護皇室于羽下!”
司徒铮緩緩擡起頭,仰望漆黑夜空,堅定道,“既如此,重任在肩,舍我其誰?”
監門衛本來昏昏欲睡,見到全副武裝的精兵強将,登時沒了困意,大聲喝道:“你們是誰?大半夜進宮做什麽?”
陳北亭掏出令牌,“奉秦王之命,進宮護駕。”
新兵見到令牌,紛紛退至兩側讓行,只有一位老兵仍舊問道,“可有聖谕?”
陳北亭抽刀出鞘,刀刃在夜色下閃着寒光,“這算不算聖谕?”
老兵立時調轉長矛,矛頭指向陳北亭,呵斥道:“非召帶刀入宮,你要造反嗎?”
陳北亭慢慢逼近他,冷笑道:“是又如何?”
“那我便——”鮮血從脖頸處噴湧而出,老兵不可置信地回頭去看,“你們居然……”
他話未說完,已然沒了力氣,揮動長矛的手緩緩落下,整個人癱倒在地,一隊精兵從他身體上踐踏而過,直搗太極宮。
昏睡多日的司徒佑似乎有預兆,勉強支撐着身體,緩緩坐起來,陳貴妃見狀迎上來,“聖上怎麽了?”
司徒佑輕撫她的臉頰,“愛妃這幾日晝夜不離地照顧朕,辛苦了。”
陳貴妃一改往日的明豔嚣張,斂目垂首道:“照顧聖上,是臣妾的本分。”
司徒佑點點頭,“朕近來總覺得不踏實,梁王出征也有一個月,怎麽一封信也沒有寄回來?”
陳貴妃故作結結巴巴道:“其實……有戰報傳回來,臣妾……擔心聖上身體,就……就一直沒敢禀報。”
司徒佑眼睛中閃過一絲精光,“哦?說說。”
“戰報上說,梁王臨陣倒戈,斬殺我軍将士數千人,帶領吐蕃蠻子長驅直入,已經快打到京都了!”
“怎麽不早說!”司徒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恍惚間看見一名身着西域服飾的女子推門而入,她皮膚白皙、鼻梁高挺、眼瞳異色,走起路來婀娜生姿,不是淑妃是哪個?
女子笑靥如花地迎上來,“奴家見過公子”,又面目猙獰地冷聲道:“狗皇帝,拿命來!”
司徒佑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拼命揉着眼睛,再定睛細看時,女子已經不見了,只有陳貴妃乖巧地坐在床前,一臉擔憂地問,“聖上你怎麽了?”
“無妨。”司徒佑稍稍穩住心神,手指一根一根攥起,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這個孽障!”
陳貴妃強壓下嘴角的笑容,垂首道,“聖上莫慌,臣妾立馬喚铮兒入宮護駕,決計不讓亂臣賊子傷害聖上分毫!”
“好,好!”司徒佑緩緩躺下,門外傳來踏踏的腳步聲,剛剛閉上的眼睛又刷得睜開,猛然覺察到這場騙局,強撐着坐起來道:“入宮護駕?”
“對呀,”陳貴妃終于笑出聲來,“聖上一直說铮兒像您,如今他來護駕,您不開心嗎?”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清朗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铮兒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司徒佑鉚足了力氣,冷聲呵道:“滾出去!”
門外人仿佛沒聽見一般,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司徒铮信步走進來,“梁王起兵造反,兒臣前來救駕,聖上怎麽不開心呢?”
“半夜帶刀入宮,何談救駕,分明是逼宮吧?”司徒佑看看風韻猶存的陳貴妃,再看看已經出落成英姿青年的司徒铮,唏噓道:“朕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們就這麽等不及嗎?”
陳貴妃哈哈笑起來,尖利的聲音劃過夜空,“聖上,您讓我們等什麽呢?等你把梁王扶持起來,還是等瑾妃腹中孩兒長大?臣妾的哥哥替您守衛江山,臣妾替您管理中饋,這麽多年,臣妾兄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是怎樣做的呢,猜忌臣妾兄長,削弱臣妾權力,就連街頭上的乞兒都知道,聖上不再喜歡秦王,而是對梁王青睐有加!”
陳貴妃笑着笑着流出眼淚,“铮兒做錯了什麽呢?他有勇有謀、赤誠善良,哪點比不上司徒钊那個雜種?你答應過臣妾,要把皇位傳給铮兒的,是時候履行諾言了。”
司徒佑看着半瘋似的陳貴妃,微微嘆一口氣,轉向司徒铮,“你也這樣想嗎?”
司徒铮雙手抱拳,卻沒有跪下,“兒臣以為,事君之時,當以事國為先。如今父皇聖體抱恙,梁王非我族類,國家危難之際,兒臣願代為監國,為我大容江山披肝瀝膽、至死方休。”
司徒佑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好,很好,真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父皇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想讓吧?”司徒铮冷眼質問,“您無數次誇我像您,既然給我了希望,怎麽舍得讓我失望?”
司徒佑不欲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瑾兒和蕙寧丫頭,你待如何?”
陳貴妃搶先咬牙道:“罪臣之後,和叛賊之婦,自然是人人得而誅之!”
司徒佑沒有接腔,定定地等待司徒铮回答。
只見司徒铮猶疑片刻,緩聲道:“瑾妃娘娘與父皇情深意篤,見父皇聖體抱恙,憂思之下失去了腹中孩兒。義慶王之女,對我大容忠心耿耿,火速與亂臣賊子劃清界限,兒臣感念其忠肝義膽,願意信守承諾,與蘇氏一脈共享天下榮華。”
“不錯,”司徒佑點點頭,“但有一點,若是蕙寧丫頭不願意劃清界限呢?”
司徒铮篤定道:“那就是與亂臣賊子同歸于盡,兒臣感念其忠肝義膽,追封郡主,陪葬皇陵。”
司徒佑再次點點頭,“大容江山交給你,朕很放心。替朕研磨,朕要親自為你寫诏書。”
玄武門下,一隊黑衣士兵漸近,其中幾人身量嬌小。
監門衛疑道:“秦王有令,所有千牛衛宮內集結,你們怎麽反而出宮去?”
為首的黑衣士兵沉聲道:“在下秦王府侍衛,奉秦王之命,回府取些東西。”說話間,他掏出一張令牌,“秦王府”三個字赫然其中。
監門衛已在秦王麾下,大體知道今日“護駕”緣由,只當是秦王要入住皇宮,不疑有他,火速放行。
一行人匆匆離開,直奔城門而去。
陸華芊中途謝道:“多謝寧王世子搭救。”
“別謝我,”司徒鏡瞥了一眼蘇蕙寧,溫聲道:“要謝就謝蘇姑娘吧。”
“謝我?”蘇蕙寧疑道,“為何?”
“自然是謝你機警,”司徒鏡道,“再晚一日送信,只怕神仙難救。”
蘇蕙寧啞然道:“世子莫要取笑了,我若是真的機警,不至于拖到今日。也不知道司徒钊怎麽樣了?”
司徒鏡笑道:“你得相信我弟弟,肯定會活着回來迎娶你的!”
蘇蕙寧有種被看穿心事的羞赧,突然想到什麽,問道:“不知世子為何有秦王府的令牌?”
司徒鏡解釋道,“母親一手創立的寶月館,其實是個情報機構,其中有三類人:舞姬、賞金獵人和家仆。寶月館雖然被燒了,但寶月館的人還在。”
蘇蕙寧不解:“家仆?”
司徒鏡點點頭:“對,比如張三叔,比如秦王府的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