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西北軍變
西北軍變
楚蝶到家時,陳北亭已經在等候,臉上遮掩不住的鄙夷之色:“沒用的東西!你那股浪勁兒去哪兒了?”
痛苦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那天楚蝶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司徒钊到訪,歡天喜地開了門,卻見陳北亭擠進來。她那時還不認識陳北亭,慌忙問他是誰,要做什麽。
陳北亭不由分說關上門,一把扛起她摔到床上,“你不是一直想嫁給司徒钊嗎,我給你出個主意。”
嫁給司徒钊是她畢生的夢想,她忘記了反抗,認真地問:“什麽主意?”
“給他生個孩子。”
她不解,“可是他沒有碰過我。”
“無妨,我這不是給你送孩子來了嗎?”陳北亭撕開她的衣衫:“聽說前些日子司徒钊從你這裏宿醉回去,你只要一口咬死他酒後失德,依他厚道的性格,怎麽會不娶你呢?”
她被說得動心,忘記了阻止陳北亭,甚至有那麽一刻,她覺得陳北亭就是司徒钊。她想象着這是她和司徒钊的第一次,心裏居然升出幾分歡喜。
楚蝶收回思緒,雙膝跪地:“求求你,再幫我一次好不好!”
“還要怎麽幫你?”陳北亭一腳踹到楚蝶肚子上,“給你鋪好了路,你自己不争氣,怪誰?”
楚蝶被踹翻在地,捂着肚子爬不起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斷斷續續道:“你、你怎麽能踹我肚子呢,我懷着的是你的骨血呀!”
陳北亭冷聲笑道:“你不會真以為你懷孕了吧?我怎麽會讓一個不清不白的人給我生孩子呢?”
楚蝶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說什麽?”
“太醫令的話還不夠清楚嗎?你根本沒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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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嘔吐、嗜酸,這都是懷孕的症狀呀。”
“哦,那是因為我給你下了藥。”陳北亭異常淡定,仿佛在訴說一件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小事。
楚蝶死死盯着他:“為什麽?”
“還不是為了讓你如願嫁給司徒钊,為此我還買通了宋槐作證,一切都算好了,唯獨沒算到孟春霖會出現。”陳北亭溫柔地扶起她,蠱惑道:“不過沒關系,就算你沒懷孕,也可以一口咬定司徒钊對你做了茍且之事。你去告禦狀,求聖上做主,聖上必然不會坐視不理。”
“告禦狀?”楚蝶眼眸閃躲,“可是告禦狀要先挨板子……”
“害怕什麽?富貴險中求,你現在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除了賴上司徒钊,還有別的路子嗎?”陳北亭指尖劃過楚蝶的臉頰,“你的臉蛋這麽漂亮,比梁王妃差在哪裏呢,為什麽不賭一把?”
楚蝶低下頭:“梁王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這樣會不會害了他?”
“少在這兒扯東扯西,我的耐心很有限!”陳北亭撈起她抵在牆上:“只給你一天時間,若是明天你敲響了京兆府的堂鼓,我繼續幫你實現願望;若是沒有,你妄圖給梁王帶綠帽子的事便會人盡皆知。”
陳北亭大步流星離開,楚蝶拽住他的衣角,低聲道:“明天是中秋節,能不能……”
“不能!”陳北亭轉身拍拍她的臉頰,“傻姑娘,就是要選這種時候,才有效果!”
司徒钊直到傍晚才返回梁王府,“父皇果然疑心有人唆使,把李雲山提溜進宮耳提面命很久,又許了司徒鏡做主考官,想來科考不會出問題了。”
蘇蕙寧笑着賀喜:“這下總算能放心了。”
司徒钊站到蘇蕙寧面前,長長作了一揖:“多謝王妃指點。”
他與蘇蕙寧本就挨得很近,頭顱低下時正好對上蘇蕙寧擡起的臉頰,雙唇觸碰的瞬間,天地黯然失色,世間仿佛只剩他們二人。
不知過了多久,蘇蕙寧輕輕咳道:“好了沒?”
司徒钊觸電般站起身,下意識地舔舔嘴唇,“王妃真甜。”
蘇蕙寧當即給他一個白眼,“梁王嘴巴也很甜,跟抹了蜜似的。”
司徒钊對白眼毫不介意,笑嘻嘻地欺身上前,“王妃指的是我說話好聽,還是嘴巴好吃呀?”
“自然都有,”蘇蕙寧迎上去,指尖從司徒钊胸口劃過,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是我喜歡的類型。”
紅色迅速從臉頰蔓延至耳垂,司徒钊輕咳一聲掩飾尴尬,顧左右而言其他:“父皇聽聞你回來了,一直在問湖州的事情。”
司徒佑當年跟随蘇敬起兵,同樣是湖州人。只是不知此問是源于落葉歸根之情,還是擔心她從故土了解到前塵往事。
蘇蕙寧漠然半晌,淡淡道:“我并沒有抵達湖州,而是中途折返了,湖州之事不甚清楚,怕是要讓他失望。不過你提醒我了,回京已經半日,按禮該入宮觐見了。”
司徒钊自然聽出其中的疏離,想到當日瑤姬山上的種種,鄭重道:“不想去就不必去,我來禀報父皇。你是我的王妃,梁王府永遠是你的後盾。”
“菡萏還在宮裏,我答應護她周全,自然要回去的。”蘇蕙寧笑道:“何況明天就是中秋節了,你要參加宮宴,我要不要跟着去?明天回去與今天回去,有什麽區別呢?”
回宮面聖,司徒佑通身散發出一種晦暗感,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蘇蕙寧很是奇怪,明明離京不過月餘,怎麽蒼老這麽多?聽說蘇蕙寧并未抵達湖州,他略感失望,只簡單問了兩句,便擺擺手讓她離開了。
回到北安殿時已是傍晚。雖然宮殿寂寥空曠,但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院子裏幾盆菊花開得正豔。
菡萏歡天喜地迎出來:“姑娘,你可算回來了,先前聽說梁王只身一人回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說着說着眼圈泛紅,淚珠像斷了線似的往下掉,她一邊胡亂抹着,一邊自顧自說道:“瞧瞧,我這是做什麽?姑娘回來了我應該高興才對!我做了桂花糕,釀了桂花酒,姑娘快來嘗嘗。”
蘇蕙寧聽聞此言,更覺得先前一走了之的逃避行為不負責任,愧疚道:“放心,不會把你丢到宮裏不管的。”轉念想起自己臨行時把菡萏托付給瑾妃,問到:“北安殿地處偏遠、多有不便,怎麽沒去瑾妃那裏?”
“院子需得日日打掃才有生機,我擔心姑娘突然回來,殿裏沒人照應,就留下來了。”菡萏答道:“而且三姑……瑾妃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貴妃娘娘派了很多人照顧,根本不需要我。”
蘇蕙寧深感菡萏拳拳之心,愧疚更加重幾分,鄭重道:“謝謝你!”又想起今天見到許達川之事,笑道:“等将來你出嫁,一定多給你添幾分嫁妝。”
“姑娘,你莫要打趣我了。”菡萏害羞地嗔怪,眼睛卻是望着遠闊的天空,“聽說後天就要科考了,希望大川哥哥高中。”
如果說京都的夜空是繁華燈光,那麽西北的夜空便是寒冷星光。
沈一楠掏出印绶,恭敬道:“煩請老哥通禀,定遠将軍沈一楠前來報到。”
幾個老兵哈着酒氣,扯過印绶扔到地上,審犯人似的從上到下打量他:“毛都沒長齊的生瓜蛋子,也敢冒充定遠将軍,誰給你的膽子?”
說着便要上前拿人,沈一楠皺起眉頭,三五下便将幾人踹翻在地,呵斥道:“本将乃聖上欽封,豈容你們随意拉扯?還不去禀報威遠侯!”
“去他娘的聖上欽封!要不是俺們哥兒幾個拼死拼活守衛邊疆,聖上能在溫柔鄉裏醉生夢死?俺們成天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死人堆裏爬出來,也不過是八品宣節校尉,你年紀輕輕的憑什麽做五品定遠将軍?”
“誰說不是呢,如今還要重開恩科,那些白面書生,随便扯幾句酸詩都能比咱官大,真是笑話!”
幾人越說越離譜,沈一楠不屑與醉漢計較,徑直闖入軍營。剎那間火把四起,衆人将他團團圍在中間,為首者冷喝道:“何人擅闖軍營?”
“末将沈一楠,前來報到!”
“可有證明?”
沈一楠摸向腰間,驚覺印绶已經被老兵扯走,耐着性子道:“方才已經遞給門口守衛。”
那人冷笑道:“既然已經遞出印绶,為何不是他們引你進來,而是擅闖軍營?”
“因為他們……”沈一楠剛想解釋,卻見那人揮揮手,登時四五個人一躍而上,将他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那人一步一步走近,黑色戰靴勾起他的下巴,眼眸裏是深不見底的寒意:“冒充将軍是重罪,你不要命了?”
沈一楠忽而想起臨行時,陳窈窈向他表白,陳北亭也說,“一楠兄弟,你給我做妹夫,咱們兩家就是一家、兩軍就是一軍,咱們共同輔佐秦王登基,何愁沒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猶豫片刻還是拒絕了,“我一直把窈窈當妹妹,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他看見陳窈窈的神情一點點黯淡下去,賭咒發誓說:“沈一楠,你會後悔的。”
他聽見陳北亭在身後大聲威脅:“西北軍是陳家的地盤,你最好小心點!”
他想過西北之行不會太順利,只是沒想到對方的表演如此拙劣。他努力擡起頭,對上對方的寒眸:“本将有沒有冒充,你心知肚明。朝廷命官也敢羁押,你們想造反嗎?”
“有幾分元傑将軍的風骨,只可惜有勇無謀。”那人搖搖頭,蹲下來小聲道:“好在你運氣好,遇見本将值守,可以留一條性命。”
沈一楠不解地看向他,突然眼前一黑,眼睛被蒙住。
“你……唔……”嘴巴也被堵住。
戰馬的嘶鳴聲響起,雙腳被捆起、雙手被牽引着向前,然後是身體與地面的摩擦。
秋季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他知道自己被戰馬拖行了,只是不知道目的地是何處。雜亂中聽見有人質疑:“楊将軍,威遠侯下令格殺勿論,咱們這樣會不會……”
“怕什麽?這天下還輪不到威遠侯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