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西域瑤姬
西域瑤姬
蘇蕙寧從腦海中檢索一遍,似乎真的沒有寧王妃這個人。當然,對于寧王世子,她也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立即有人取笑:“你這就外行了吧,寧王根本沒有娶妻,哪來的寧王妃?”
有人反駁道:“那寧王世子從何而來?”
“好問題!”原先那人立即拊掌,神神秘秘道:“據說寧王世子的母親,就是那位西域公主。”
“呀,那寧王世子和梁王豈不是……”
三人竊竊私語,只有身披鶴氅的青年不為所動,自顧自吃着東西。蘇蕙寧特意看了他一眼,眉眼竟然與司徒钊有些相似。
“你是哪條道上的,看着眼生,怎麽不說話?”其中一人問他。
青年溫聲道:“你們說得很好。”
“真是無趣。”三人打趣一番,又熱切地讨論起來,“寧王把西域公主帶回來以後,來了個金屋藏嬌,啊不,金山藏嬌。聽說這座山本來沒名字,因為西域公主閨名瑤姬,所以才叫瑤姬山……”
蘇蕙寧伸長了耳朵還想再聽,被店小二的聲音打斷:“客官,您慢用!”
再擡眼時,前桌人已經吃飽喝足,拎起拂塵離開。蘇蕙寧心不在焉得吃着東西,腦海裏全是剛剛的對話:西域公主、入宮為妃、寧王世子和梁王……電光火石之間,她有了一個大膽推測,淑妃娘娘便是那位西域公主!
揣着心事,飯菜也不香了,她胡亂扒拉兩口,想要跟上去看個究竟。一起身,天旋地轉,人影亦變得模糊,耳邊想起茯苓焦急的聲音:“姑娘,你怎麽了?”
皇陵宮婢很快發現蘇蕙寧不見了,火速禀報禮部官員。禮部官員急匆匆向司徒钊禀報,卻見司徒钊留書一封,言明他與梁王妃去三原驿剿匪了。
剿匪這種事,居然還帶着王妃?禮部官員不解,但王爺這麽說了,也不敢置喙,只能吩咐宮婢,等王爺王妃回來火速來報。
三原驿風平浪靜,沒有劫匪,沒有線繩,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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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陽撓頭:“殿下,這怎麽辦?”
司徒钊斬釘截鐵道:“整隊,去瑤姬山。”
他清楚的記得,那日的馬蹄印通往東北瑤姬山方向。瑤姬山,到底是世外桃源,還是匪巢賊窩,也該一探究竟了。
蘇蕙寧再醒來時,發現身處低矮的柴房中。猛然起身,天地昏暗,扶着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睜大眼睛觀察周圍,房內空空蕩蕩,不見茯苓的影子。
“有人嗎?”她試探性推門,接連推了兩下,紋絲不動。
蘇蕙寧頹然坐到地上,後背倚門,開始盤算現在處境。自己吃完食物開始昏迷,應當是被下了蒙汗藥,只是不知道遭遇了黑店,還是被店裏人盯上。
思考了一個回合,後背突然失力,蘇蕙寧四仰八叉向後倒去,摔倒之際看到一雙烏皮靴走過來,再往上看,窄袖短衣,一副胡人打扮,居然是左手桌的男子。
“是你?”蘇蕙寧驚愕道。
那人從身後拎出一個包袱,居高臨下地質問:“這是你的?”
蘇蕙寧一骨碌爬起來,先喜後驚。喜的是行囊近在咫尺,不用擔心盤纏問題了;驚的是,行囊是被匪徒劫走的,所以自己如今居然深陷賊窩?
蘇蕙寧試探着拽回行囊,“謝謝公子!”
那人右手加了力氣,穩穩地扣住行囊;左手掏出玉麒麟,問道:“這也是你的?”
“是……嗯,也不是……”
那人性子急躁,不待說完,對着手下打了個手勢,打斷道:“到底是還是不是,你最好說明白點!”
茯苓被綁着押上來,嘴被堵住,嗚嗚咽咽發不出聲音。
“若是說不明白,她少不了要吃些苦頭。”那人捏起茯苓下巴,啧啧道:“你這丫頭真不錯,兩包軟筋散都沒放倒,還傷了我三個弟兄。”
茯苓從他手中掙紮出來,雙眼怒瞪,咿咿呀呀說着話,因為嘴被堵住,聽不清說的是什麽。
那人搖搖頭嘆道:“可惜性子太烈,少不了要吃點苦頭。”
蘇蕙寧趕緊攔在茯苓身前:“公子若想傷害我們,大可不必等到現在。既然有成人之美,何必枉做小人呢!”
“你們中原人真是啰嗦!”那人指着茯苓急躁道:我就一個問題,玉麒麟從哪兒來的?告訴我,你倆都沒事;不告訴,她吃苦頭。”
蘇蕙寧有些猶疑,此人似乎是那日匪首,既然是匪徒,自然不會按什麽好心。他一直追問玉麒麟來源,莫非司徒钊曾經與他結仇?事态不明,她不想禍水東引,于是含糊道:“朋友送的。”
那人并不善罷甘休,一疊聲追問:“什麽朋友?那天的四人裏有沒有?如今在何處做事?你最好老實說出來,不然……”
一把彎刀架到茯苓脖子上。
蘇蕙寧急道:“你別動她,有事沖我來!”
“我偏不!你們中原人最講義氣,若是沖你去,只要你不想說,用盡手段也撬不開你的嘴,但是沖她去就不一樣了,你不會舍得她受傷的,對吧?”那人欺身上前,低頭凝視着蘇蕙寧,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蠱惑人心。
蘇蕙寧只得胡謅道:“是我幼時的朋友,很久沒見了,并不在那日四人中。”
那人滿眼狐疑,追問道:“你那位朋友姓什麽叫什麽?為什麽把玉麒麟送給你?你知道玉麒麟代表什麽意思嗎?”
蘇蕙寧腦子飛速旋轉,斟酌着如何編瞎話忽悠他。還未開口,有人急匆匆跑過來禀報:“答扇,張三叔到了,在廳堂等着。”
“來得真不是時候!”答扇咒罵兩句,指揮道:“正好,把她倆也帶過去。”
廳堂裏已經擠滿了人,大致分為三類:第一類裝扮和答扇相似,占大多數,應該是司徒钊口中的“武陵人”,也是那日的劫匪;第二類道袍鶴氅,瑤姬酒館的四人也混在其中;第三類尋常護院裝扮,為首的居然是張平。
“張三叔來了,有失遠迎!”答扇按照容國的禮節拱手作揖。
張平身體板正,全然不似平日卑躬屈膝的模樣,淡然回禮道:“不敢。不知寧王身在何處?老夫奉世子之命,要扶靈回京,禀明聖上!”
道士站出來附和:“是啊,急匆匆召我們過來,怎麽不見寧王遺蛻?”
蘇蕙寧暗暗吃驚:寧王居然與瑤姬山匪徒勾結在一起?匪徒可以用寧王的名號召集道士?張平什麽時候和寧王攪合在一起?
“什麽扶靈,什麽遺蛻?”答扇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寧王修信,說很久未見諸位了,把大家約在瑤姬山敘舊。若不是如此,我們也不用以身犯險下山乞食!”
蘇蕙寧心中腹诽:什麽下山乞食,分明是攔路打劫!
“寧王不在山裏?”一位道士懷疑道:“為什麽我們收到的消息是,寧王在瑤姬山羽化飛升?”
張平補充道:“老夫收到的是同樣的消息。”
衆人掏出信箋核對,果然信箋內容不一樣,頓時大眼瞪小眼。
一位胡人忿忿道:“寧王這是什麽意思?耍着我們玩呢?”
“休得對寧王無禮!”一位道士反駁道:“我們與張三叔的信箋一致,你們的不會是僞造的吧?”
話音剛落,道士們迅速集結在一起,手中拂塵輕擺,形成防禦陣型:“你們這些胡蠻子想做什麽?!”
胡人見狀齊刷刷亮出彎刀:“你們這些牛鼻子老道想做什麽?”
兩隊人馬瞬間形成對抗态勢,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蘇蕙寧趁機給茯苓解開繩索,兩人縮到角落裏伺機而動。
張平趕緊打圓場:“大家都是為寧王做事,不必如此大動幹戈,許是寧王有什麽安排呢?請教答扇,寧王最近一次回瑤姬是何時,又是如何傳信的?”
此話說得委婉,內裏卻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答扇抄起彎刀向前,抵到張平脖頸上:“你們中原人淨搞些彎彎繞繞,不信任我直說,用不着多放這麽多屁!”
道士們瞬間把答扇圍起來,胡人們又把道士圍起來,眼見群架一觸即發,鶴氅青年輕輕咳了一聲,溫聲道:“都把拂塵放下!聖上有雲,容華夷五族者,方得萬邦朝賀,這也是我大容國號的由來,你們都忘了麽?”
一位道士不滿道:“你到底是哪邊的?”
另一位道士緊接着指責:“你年紀輕、修為少,需得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鶴氅青年緩聲道:“寧王常說,踏我容國疆域者,皆我容國子民。何為非我族類?”
他聲音冷冽,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道士們遲疑片刻,緩緩放下拂塵。
他冷靜地注視着答扇,答扇不服氣地回瞪回去。他以指尖拂過刀刃,溫聲道:“答扇,我們中原講究來者是客,講究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答扇讪讪地收回彎刀,胡人随主做事,兩隊人馬各自退回到安全距離內。
“說得好!”缥缈的聲音由遠及近,身着青色道袍的男子翩然而至,步态輕盈,臉色青白。
“父王!”鶴氅青年快走幾步,俯身跪拜。
寧王單手托住他,贊揚地點頭道:“鏡兒長大了,能為父王分憂了。”
胡人與道士對着鶴氅青年雙雙驚道:“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