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花開
花開
第二天,虞栀洗漱的時候,她刷着牙的時候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下意識擡手放在自己的頭頂。
昨天岑野沒再說什麽,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後又把她的頭發揉成雞窩似地模樣,說了句“早點睡”轉身就走。
昨天的岑野不像平時,更像是過來安慰人的。
但是她幾天情緒穩定,沒有什麽心情不好的啊。
虞栀保持這個動作思來想去,突然覺得自己的動作有點傻,于是立馬把手放下來。
只是在放下手的那瞬間,她心中想的是:那塊蛋糕很好吃。
今天周五,路上結伴去學校的學生明顯要比往常開心,有的已經在讨論周末的時候要去幹什麽。
虞栀的心情和平常相差無幾,她可能會做個兼職,剩下的時間基本都是寫卷子,和平時的安排相差不大。
等到了學校,班裏已經來了十幾個人,虞栀下意識看向岑野的座位,意料之中沒有看到人。
這麽長時間,虞栀已經發現,岑野是踩着鈴聲進班的選手,提前到的次數少之又少。
虞栀坐到位置上把早讀的書拿出來,每次在背完一篇文言文時她的視線就下意識往後看,但那個位置始終空空如也。
緊鄰上課時間,虞栀回頭的次數頻繁了些許,最後只能看見楊波同學十年如一日的樂呵呵的笑容。
而直到語文老師進班依舊沒有見到岑野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今天怎麽沒來。
等到課間,虞栀還是沒忍住打開手機,找出岑野的微信,問道:【今天不來上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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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假。】
可能岑野正在看手機,回得很快。
下秒,見他又補充:【周一去。】
虞栀看着這幾個字,心想,怎麽請假還看時間段,岑野估計是看今天周五,想直接周一再來。
可能虞栀停頓的時間有點長,不等她回複,岑野問道:【怎麽?】
虞栀頓了下,打字:【關愛一下時不時自閉的轉學生。】
發完,虞栀退出微信、關機一氣呵成,就像是沒看到對面的人發來的問號。
知道岑野沒什麽事情,虞栀也就放下心來,開始心無旁骛地學習。
中午的時候,虞栀和往常一樣,寫了套卷子就趴桌子上睡了會兒,再醒時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手臂也有些麻。
虞栀站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洗臉,接着就站在班級外的走廊眺望遠處的風景,一是讓自己清醒,二是放松眼睛。
等覺得自己完全清醒,虞栀才轉身向班裏走去。
剛踏進班裏,看到不遠處視線裏的人時,虞栀的步伐瞬間頓在那裏。
本以為周一才能見到的人此時就安安穩穩坐在那裏,就像是從未離開。
虞栀的眼睛來回眨巴了兩次,才确認沒有出現幻覺。
不是請假周一才來嗎?
虞栀有些懵地擡腳邁步,經過岑野位置的時候沒忍住停住腳步,頓了下,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
她沒有說話,就那麽看着旁邊人的側臉,眼睛一眨不眨,但眉毛逐漸皺在一起。
一晚上不見,岑野的臉上重新出現傷口,細細的一道,不算嚴重,已經結疤。
但就是莫名顯眼,讓人想忽略都難。
昨晚岑野戴着口罩,原來是這個原因嗎?
虞栀的視線向來不會避人,她這樣直直地盯着,岑野似是不着痕跡地嘆口氣,接着把視線轉過來。
對視那瞬間,岑野頓了下,下秒嘴角向上揚了揚,點頭道:“嗯,是像關愛自閉轉學生的眼神。”
虞栀:“?”
怎麽還是那麽記仇?
虞栀的眼神在岑野臉上的那道傷口上略過,搖頭否認道:“不是,我是看轉學生破相過來嘲笑的。”
岑野:“?”
說罷,虞栀站起身就走,就像是沒看到岑野的滿頭問號的神情。
舊傷不去添新傷,她身邊還沒有這麽頻繁受傷的人。
虞栀垂眸着看化學課本上的公式,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岑野就像是缺了一課,從來沒有學過怎麽保護自己。
虞栀想,要是有天岑野能學會就好了。
即将周末,下午過得極快,琅桦中學周五不用上夜自習,最後節課下課鈴一響,班裏的同學争先恐後地跑出教室,興奮不已。
虞栀也不着急,把餘下的題寫完才慢悠悠地收拾書包,等她站起身的時候班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身後,岑野還坐在那裏,就像是突然愛上了學習。
等走進,虞栀看着他面前空白的卷子,沉默了瞬間,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錯得離譜。
先不說以後,最起碼,岑野現在愛上學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虞栀心裏充滿了勸說迷途少年時的無力感。
因為迷途少年都很犟、極犟,一般不撞南牆不回頭,但是等撞了南牆再回頭就晚了。
岑野擡頭時看到的就是這幕:虞栀垂眸盯着他桌上的空白卷子唉聲嘆氣。
看着她的神情,岑野心中有點想笑,準備起身的時候,頓了下,他還是擡手把下午的發的幾張卷子折在一起拿在手裏,像極了好好寫作業的模樣。
因為前車之鑒太多了,看到他拿卷子的動作,虞栀心裏并沒有多大波動。
因為,拿了不一定寫,寫了不一定全寫,全寫不一定每天都寫。
寫卷子這件事,在岑野的世界裏,依舊是拼概率的一件事,但這個概率比中彩票還要小。
越想,虞栀就覺得越無望,最後只能放平心态,告訴自己萬事随緣。
看着虞栀的神情,岑野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挑了下眉,問道:“想什麽呢?”
虞栀嘆口氣,盯着他手中的卷子搖搖頭道:“走吧。”
簡簡單單兩個字下面是無盡的心酸。
岑野嘴角向上勾了勾,他把卷子卷成圈拿在手心背在身後,怎麽看怎麽像拿了幾張即将扔掉的紙。
此時大部分學生都已經沖出校園,只剩下稀稀拉拉結伴的同學向校門口走去。
岑野慢悠悠地走在虞栀身旁,心情很好。
他的餘光掃過還不想和他說話的女生,覺得下午來學校的決定是正确的。
虞栀是有種魔力。
讓人心情變好的魔力。
雖說這魔力可能是建立在虞栀不想理他的基礎上。
岑野此時的心情很好,但是事與願違,他的好心情在看到學校門外站着的人時就消失殆盡,但他嘴角的笑容沒變,最後甚至笑得更開。
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虞栀也瞬間就看到學校門外站着的幾個人,但也只是掃了一眼就移開視線,她不愛看熱鬧,對這類事情也向來是敬而遠之。
學校門口站着的人看着都二十來歲,像是某些心智未成熟、三觀未建立、一心只想闖社會學生口中的大哥。
他們出現在學校門口,可能是在等新加入的小弟,也可能是看什麽人不順眼過來堵人……但是不管什麽情況都和她沒關系。
虞栀能力有限,除了能幫忙打個110外也幫不上什麽忙,況且她只想順利考上大學趕快工作。
于是她眸子一垂,連步子都比平時邁得大。
剛走了兩步,又猛然想起身旁還有人,她的步伐頓時又緩了下來。
虞栀看向身旁的人,問道:“你要回家嗎?”
“嗯。”
岑野的聲音如常,只是在視線轉向虞栀的那瞬間,他眼中的寒意消散,連嘴角的幅度都變得和緩,他說:“回家。”
聽到他這麽說,虞栀放下心來。
但走到校門口時,岑野卻停住了腳步,他指了指相反的方向:“我還有事,等會兒再回去。”
文啓中學是在那個方向,虞栀以為他要去找楚定巒,于是腦袋輕微上下幅度點了點:“好。”
等看到虞栀離開,岑野掃了眼對面明顯盯着他的那群人,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岑野手中還拿着卷成圈的卷子,他邊走邊慢條斯理地把卷子展開,疊成板板正正的方塊,塞到校服口袋裏。
他動作輕柔,就像是珍藏什麽易損的卡片。
岑野就像是沒發現身後跟得越來越近的人,從大道拐進此時很少的小巷。
身後跟着的幾人以為他要逃走,連忙加快速度跟了進去。
剛拐進去,他們就硬生生停住了步伐。
本來以為要逃走的人就抱着手臂,肩膀抵在牆上,他眼皮半垂,視線慢慢從牆角的野草轉到他們的身上。
岑野的瞳孔漆黑,這麽面無表情盯着人的時候就像是獵人盯着獵物,讓人害怕。
明明人數占優勢,卻不敢貿然開口。
一時間,氣氛将至零點,甚至連呼吸都困難。
半晌,岑野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說了個名字:“婁恺?”
對面似是領頭的人道:“甭管是誰,我也是領錢辦事,這次你就自認倒黴。”
岑野點了點頭,不是婁恺,是昨天夜店的人。
但不管是誰,他今天都把這筆帳算在了婁恺身上。
岑野的視線掃過對面的幾個人,慢條斯理地站直身體,開口道:“一起還是——”
“——岑野!”
聽到聲音的那刻,岑野的話音頓時止住,本來松懈的身體也瞬間繃緊。
他慢半拍地看向出聲的方向,在看到虞栀時,連心跳漏了半拍。
十幾米的距離,中間隔着幾個虎視眈眈的人,不遠,但是走的每一步都需要勇氣。
虞栀心中其實有些害怕,她的雙手緊緊握着兩側的書包帶,盡量讓自己顯得鎮靜。
她努力忽略擋着的人,看向岑野,也只看岑野,似是這樣就能衍生出即将卸掉的勇氣。
虞栀僵硬的嘴角向上提了提,她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你在這裏幹什麽啊?”
一如當時以為馮雷向岑野要保護費時說的話。
唯一不同的是,虞栀要比當時緊張很多。
警察到這裏還要幾分鐘,但很多事情都是瞬息萬變的,幾分鐘的時間太長了,真動起手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誰也不能保證。
虞栀不喜歡賭,也不想賭。
她現在一心拖延時間,拖到警察來。
和中間的人離得越近,虞栀就越緊張,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
她很想跑,但是不能。
岑野昨天應該受傷了,臉上的劃痕能看見,萬一身上也受傷了呢?
他不能再打架了。
虞栀強迫着自己往前走,在即将和那群人擦肩而過時,突然聽到岑野叫她:“虞小花。”
聽到這三個字,虞栀的腳步頓時停在那裏,就那麽看着岑野。
她看着岑野一步步向她走近,在她面前站定,擡手拉着她的手腕把她一旁,護在身後。
岑野的手心還是微涼,和虞栀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但奇怪的是,這瞬間虞栀的思維重新回籠,不再那麽緊張。
見到這幕,對面的人笑了,他對虞栀說:“沒你事,別惹火上身,現在走我就當沒看見。”
岑野松開虞栀的手腕,看着身旁的女生,低聲道:“趕緊走,往後面的大路上跑。”
說罷,他又補充道:“我不會有事。”
誰知虞栀卻搖頭:“不走。”
想到什麽,她問道:“你忘了剛才叫我什麽嗎?”
岑野時刻注意着對面那夥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不等岑野開口,虞栀就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非常心虛,但又字字清晰道,“野花滿身是真的。”
反應了瞬間的岑野:“?”
虞栀一心拖延時間,有些口不擇言:“我永遠都不會丢下你自己跑的!”
反應過來的岑野:“??”
野花滿身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