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盛夏
盛夏
晚上,等回到家,楚定巒的聊天框已經二十來條未讀消息,看到最後一句【就再把我的限量版球鞋放在那裏展覽幾天,反正我勢必把它拿回家】時,岑野已經能差不多猜到前面他發了什麽。
點開聊天框,果不其然,透過那些文字就能想到楚定巒發瘋的模樣:
【你們就不能換一天拍!!最起碼讓我有點參與感行不行!】
【今天我爸我哥都在,我就是打暈補課老師也逃不出去啊!!!】
看着他一句接着一句,岑野再次懷疑,楚定巒是真的在補課嗎?他是怎麽在一對一的情況下還能發消息的?
怪不得上次在酒吧裏把那套數學卷子做成那樣。
岑野手指快速劃過楚定巒的鬼哭狼嚎,篩選不出一點有用的信息,全是廢話。
他還聲淚俱下控訴:
【岑哥,你不愛我了!】
【自從轉學,你就仿佛變了心的渣男,還是連消息都懶得回的渣男!】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是狗路過都要呸一聲的程度!!】
岑野:?
【還有,唐況是什麽狗眼光,我承認虞栀學習比我好,但籃球總不能比我好啊!上次籃球聯賽,誰能有我出彩?!】
想到他一系列操作的岑野:……
确實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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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誰也不會把球傳給對家。
最後,楚定巒像是調理好了,他說:【算了,雖然我的零花錢沒了,但好歹是虞栀好歹怎麽着都是自家人,也不虧。】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原諒一次這個世界】
岑野盯着“自家人”三個字,怎麽都想不明白,他們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怎麽感覺像認識了幾年。
想到楚定巒自來熟的性格,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照這個速度下去,不會等我有錢的時候我的鞋已經被別人贖身了吧!!!!!】
楚定巒每月的零花錢不少,但他燒錢的愛好同樣也不少,能安安穩穩花到月底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在看到那款聯名限量款的球鞋時,他很心動,但看到自己的餘額時,很心痛。
不得已,楚定巒厚着臉皮去磨自家哥哥,得到的回複是,他上次考的那個分配不上這雙鞋。
楚定巒是在意那些話的人嗎?顯然不是。
連續幾天煩他哥的結果是,推給了他釉覽主編的微信,說他雖然腦子不行,但幸好長得還算過得去……簡而言之就是讓他自食其力。
釉覽主編也很上道,知道這是變相給自己弟弟零花錢,恰好需要拍攝一組照片,楚定巒青春洋溢的也挺适合,于是就把唐況的微信推給他。
楚定巒也相當開心,立馬加了唐況的微信,約好時間屁颠屁颠地去拍了一下午,在楚定巒幻想明天就能把心愛的球鞋拿回家時,唐況給他發了幾條信息,中心思想:拍出來的感覺不對,準備拍別人試試。
第二天早上看到的時候直接給楚定巒氣清醒了,他懷着沒睡好的怨氣以及唐況懷疑自己的怒氣,他氣哼哼了兩節課,直接把籃球聯賽的新聞給他發過去,并且放出豪言:看看,能找出比他更适合的人嗎?
已知,他岑哥不會參加這種活動,那這就好辦很多。
楚定巒相當自信,要是唐況選別人的話他一定和那人比賽一賽,用實力告訴唐況他是最合适的.
但看着唐況發來的、坐在觀衆席上的虞栀,他沉默了。
在反複确認唐況真的打算讓虞栀去拍投籃的照片後,楚定巒不可置信地把聊天記錄轉給岑野,他原是想尋求認同,誰知道岑野說:【挺适合。】
楚定巒:???
【虞栀會打籃球嗎?】
【不會。】
【???那你們還覺得比我适合?】
【嗯。】
楚定巒氣得眼睛都瞪大了:【???】
誰知對面輕飄飄來句:【學就行了。】
【馬上都要拍了!再說誰教啊!】
【我。】
楚定巒哽住了。
這還怎麽聊,他總不能和虞栀比一比誰技術更好,這也勝之不武啊。
楚定巒雖然認命,但不解且好奇,他想去看看唐況到底要拍什麽樣的照片,誰知道被他爸他哥堵在家裏補習,變成蚊子都飛不出去。
大周末的,鞋子沒了、被困家裏、寫相看兩厭的卷子,楚定巒怨氣橫生,于是瘋狂地騷擾岑野。
楚定巒的怨氣很重,重到岑野從他字裏行間都能窺探一二。
岑野看完楚定巒獨自演的一出大戲,随手截了張圖給他發過去,接着設了免打擾就把手機扔到一邊。
這邊楚定巒的補習終于在他自怨自艾中結束,當他看到那張截圖的瞬間就瘋了,他上蹿下跳、那張截圖放大、縮小,甚至抓住補習老師來證明自己不是做夢。
那個狀态,讓補習老師害怕,連忙拿着包溜走。
下秒,楚定巒由于興奮,連着給岑野發了幾十條的消息,雖然沒得到回複,但他絲毫不覺得有什麽。
他岑哥陪着拍了幾個小時的照片,累了,不想回消息怎麽了?!
他岑哥完全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唐況!
身為攝影師,怎麽那麽沒有眼力見,不知道勞逸結合!
楚定巒呲着牙樂,對他岑哥的愛在此時達到了頂峰,心想這絕對不是因為這雙鞋的原因,鞋永遠沒有發自內心的兄弟情重要。
說着他再次把訂單截圖放大,看了又看,極其滿意。
晚上睡覺的時候,在夢中他摟着那雙限量版的鞋仿佛要起飛。
高考一過,明明課間、放學時放眼望去依舊全是洋溢着笑容的腦袋,但下意識就覺得校園裏的人變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高三的影響,每個高二的學生自覺認為自己已經高三,緊張得仿佛明天就要參加高考。
這幾天七班的學生異常認真,除了極個別同學,幾乎沒有遲到早退、不按時完成作業的學生。
而那極個別同學雖說依舊挑盲盒似地寫作業,但最起碼沒有再發生翹課的情況,和以前相比算是極大的進步。
老丁很欣慰。
看到同學們穿着校服、聚精會神早讀的時候,這樣朝氣蓬勃的氛圍看得他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老丁忍了好久,還是沒忍住在班會的時候誇了誇,從前誇到後,從左誇到後,幾乎把每個同學都誇了遍,在他的語言裏,班裏的每個人都是名牌的苗子,國內國外好學校随便的挑,主打一個鼓勵式教育。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誇岑野的時候。
在輪到誇獎岑野時,估計突然想到岑野受不了這個,怕他再次翹課,于是老丁哽住了。
虞栀覺得老丁表揚的話已經到嘴邊了,但最後也就叫了一聲岑野的名字,噎了幾秒,迅速補了“也挺好”三個字就匆匆略過。
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是因為岑野不喜歡那些煽情的話,不知道內情的人看這到場景像極了師生不合的現場。
虞栀看到這幕沒忍住笑了聲。
老丁在講臺上不着痕跡地觀察着岑野的表情,見他神色如常放下心來,覺得這次沒說錯話。
所以當知道岑野翹了晚自習時,老丁有些心塞,他百思不得其解,怎麽也想不出原因,最後沒辦法求助了他的課代表。
但虞栀也不知道,就是岑野翹課的消息還是從老丁嘴裏知道的。
現在晚上九點多,剛下夜自習,虞栀和老丁站在教室外的走廊裏,面面相觑。
這時虞栀突然想到當時岑野問她的那句話:是不答應讓人傷心,還是答應做不到更讓人難過。
等真遇到這個問題時,虞栀覺得,她當時可能确實有點強人所難。
虞栀抿了下嘴角,準備回家的時候老丁突然興奮地向她招手:“請假了!給我請假了!”
那語氣,仿佛中了大獎。
虞栀擡腳的動作一頓,重新看向老丁。
老丁依舊擋不住的激動:“岑野給我發信息了,我沒注意到。”
聽到這句話,虞栀本來還繃着的嘴角慢慢放松下來,同時下意識向上翹了翹。
“我就說岑野同學的進步明顯,你看現在有事不想上自習都知道請假了。”
虞栀:“?”
我覺得你對岑野同學的愛有點盲目。
老丁沉浸在岑野終于知道萬事報備的喜悅中,還沒有察覺出他先斬後奏的問題。
虞栀搖搖頭,再次覺得老丁這個班主任攤上岑野這個轉學生挺慘的。
即使岑野幫過她,人也很好,但依舊不妨礙她覺得老丁慘。
雖然老丁和虞栀都默認為岑野是因為不想上課才翹課的,但事實是岑野沒想翹課,是被楚定巒鬼哭狼嚎拉出去的。
楚定巒則是被婁馳從文啓中學拉出去的。
岑野站在路邊,覺得對面的霓虹燈招牌晃得他眼睛疼。
Nightclub。
岑野拿出手機,再次确認了是這家店沒錯,他的眉毛不自覺的皺在一起,想不出來楚定巒他們為什麽會在夜店。
楚定巒雖然平時看着不着調,但楚叔管得挺嚴,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就比如說這家不太透明的夜店。
婁馳更不會來,他向來看不上這樣的場所,就連酒吧都很少去,相比這些地方,他更願意坐那寫幾套卷子。
太反常了。
楚定巒打電話打得急,岑野甚至來不及換身衣服,他低頭掃了眼身上穿的琅桦中學的校服短袖,接着擡腳邁步走了進去。
這家夜店不太透明的好處之一就是,就算你穿着高中的校服,只要你想進就可以進去。
岑野雖然穿得格格不入,但他為數不多的優點就是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在他沒煩之前随便看。
在晃得人眼睛疼的燈光下、聽着讓人煩躁的歌曲聲中,岑野找到了坐在卡座的楚定巒和婁馳。
即使在這種環境下,在岑野出現的那瞬間,還是能感覺到楚定巒連眼睛都亮了。
“岑哥,你終于來了!”
要不是岑野躲了下,楚定巒差點就撲到了他身上。
婁馳往旁邊挪了挪,給岑野留出位置讓他坐下。
岑野看着桌上擺着的、原封不動的幾瓶酒,他的眉毛皺得更深,看向婁馳問道:“怎麽回事?”
婁馳還沒說話,楚定巒的腦袋湊過來了,他擡手往斜對面指了指,連忙說道:“你快看。”
順着楚定巒的手指望去,看到那邊卡座上坐着四、五個的男人,桌上放着一沓又一沓的人民幣,其中有個戴着眼鏡的男人對着旁邊站着的人說話。
岑野的視線微擡,這時才看到桌邊站在的女生:一襲白色長裙、及腰的長發,背挺得很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即使她手中的托盤上擺滿各色各樣昂貴的酒,但相比岑野的高中校服,她更顯得格格不入。
就像只誤入昏暗場所的白天鵝。
岑野的視線女生身上掃過,重新轉向戴眼鏡的男人,他看着男人身前的那杯烈酒,腦子裏回想着剛才男人說的那句話,要是沒讀錯口型的話,他說的應該是:一口酒一萬,這買賣值。
楚定巒:值你大爺,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