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盛夏
盛夏
就像是多米諾骨牌效應,很難解釋那天是怎麽演變成現在倆個人都有傷的情況,要是他們的傷再重點,确實很像意見不合大打出手的樣子。
沉默了片刻,虞栀簡短解釋:“不小心。”
岑野則斜倪了唐況一眼,問道:“你是沒見過互毆嗎?”
唐況笑了聲,他舉起手中的相機,相當狂氣地說:“想當年,我一個人單挑仨,什麽大場面沒見過!”
看着岑野不太相信的眼神,他說:“別不信,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有機會給你講講我當時的光輝事跡。”
不知道以前是什麽形象,現在唐況身上的藝術家氣質太明顯,虞栀實在想象不出來他和人打架的樣子。
唐況回憶往昔了幾秒,才意猶未盡道:“來,開始工作!”
說罷,唐況又給虞栀講了基本的要求,單聽他的要求是相當簡單,中心思想就一個:把球扔到半空中。
因為虞栀的腳還沒完全好,唐況基本避免了需要大幅度用腳的地方。
但等真開始拍的時候,才知道聽着容易,做起來難。
唐況強調布局,強調整體的和諧,甚至把球抛出的弧線、抓拍時球應該處于的高度也在考慮範圍內。
他想要的是自然而然,要的是不經意間的完美。
于是前大半個小時,籃球場只有相機的咔咔聲和唐況的聲音交替傳來:
“抛球的時候胳膊稍微低點。”
“哎,很好,保持這個幅度再抛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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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意我,就當我是透明人,放松點。”
本來岑野安安靜靜坐在旁邊聽着,但慢慢地,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在虞栀的手臂和腳腕之間轉換,随着時間推進,他的眉頭逐漸皺在一起。
等唐況再次提出要求的時候,岑野沒忍住打斷道:“該休息了。”
唐況工作起來總是忘了時間,等岑野開口提醒,他才恍然已經過了大半小時,于是連忙收起相機道:“對,先休息。”
說罷,想到虞栀的腳腕,他又溫柔提醒:“難受的時候記得說,咱們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的。”
虞栀笑着點點頭。
她現在也就胳膊有點酸,但是還不怎麽累。
而岑野說着該休息了,但等唐況說休息時,他卻拿起籃球起身站到虞栀的身邊,完全沒有給她坐下的機會。
虞栀本來要去休息的動作一頓,看向身旁的人,出聲問道:“怎麽了?”
岑野的下巴忘旁邊點了點,道:“來。”
下秒,他擡腳邁步,帶着虞栀走到了三分投籃區,看向離得不算近的籃球框,問道:“還記得我當時給你說的嗎?”
虞栀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
“放輕松,你就當是平時的練習。”岑野垂眸看向她說,“等會你就站在這裏,投三分球。”
虞栀哽了瞬間,底氣不足開口:“我投不進去。”
前幾天虞栀也練過投過,但是都沒成功。
“不用投進去。”岑野說,“你就往籃球擋板的方向投就行,他會抓拍籃球在半空中的照片……”
岑野給虞栀講着,後面坐着休息的唐況看着面前的背影笑了笑,他拿起相機,“咔”一聲,瞬間定格。
看着相機小屏幕裏的互相說話的背影,唐況感嘆,年輕真好。
就是随手一拍,都是滿屏的青春感。
這種感覺太好,唐況沒忍住起身想把這些瞬間都記錄下來。
在唐況找角度拍照的那刻岑野就發現了,但他也僅僅是用餘光掃了下就收回視線,沒有在意。
“籃球框就是你的引航塔。” 岑野說,“不要看別的,只看它。”
虞栀深呼口氣,她的視線停在不遠處的籃球框,像岑野般緩緩舉起手中的籃球,瞄準,試圖摒除心中的一切雜念。
這時候,虞栀的呼吸似乎都放緩了。
一秒、兩秒……
就在虞栀試圖找到最佳的狀态時,就聽耳邊傳來聲底且穩的聲音:“投。”
這短短的一個字似乎有什麽魔力,聽到的那瞬間虞栀的牙齒下意識咬着,接着雙臂使力,把手中的籃球扔了出去。
而幾乎同時,岑野手中的籃球離手。
兩秒的間隔,一前一後,幅度相差無幾,兩個籃球都飛向了半空。
虞栀擡眸看向抛向半空中的籃球,這瞬間似乎按了0.5倍速,時間慢了下來,每秒的移動似乎都清晰可見,像是要把這時的場景刻進在場的每個人的心中,從而進行永久的珍藏。
籃球後面的藍天融為一體,讓人心動不已。
虞栀的心中閃過不知道從哪裏看到的一張圖:操場、籃球、滿臉汗的隊員和歡呼的同學們。
下面留言:我之所以懷念青春。
這時虞栀覺得,确實很好。
當不再追求于結果時,很多事情都變得簡單治愈起來。
所以在看到兩個籃球依次落入籃球框時虞栀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在短暫地怔愣後,她的眼睛驀地瞪大,巨大的驚喜從心底湧上來。
虞栀下意識抓住身旁的人,她的手指緊緊握着掌心的手腕。
岑野的手腕依舊涼涼的,在炎熱的夏天,握着剛剛好。
似是已經習慣,皮膚相觸的那瞬間,岑野也只是垂眸掃了眼就把視線投向籃球框的方向。
由于興奮虞栀連腳也不受控制地在地上蹦了蹦。
在虞栀的腳離地的那瞬間,他條件反射般回握,把她的手腕牢牢托在掌心,為她提供支撐。
即使不明顯的跳起的動作并不能對虞栀的腳腕産生什麽傷害,但岑野還是不着痕跡地、牢牢地把虞栀的手腕蜷在掌心。
岑野的視線停在地上還在滾動的兩個籃球上,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
而唐況最後拍出的照片就是這一幕。
相比拍到兩個三分球的喜悅,唐況垂眸看着屏幕裏的兩個背影,沉默了半晌。
等回過神來,他往前翻了翻照片,突然覺得相較于拍攝工作,他更像是位別人萌芽時期愛情的記錄者。
回想起當時在辦公室門口岑野比當事人還上心的模樣,唐況看向依舊沉浸在喜悅的人身上,挑了挑眉毛。
唐況啧了聲,聲不可聞地說了三個字:“整挺好。”
人生幾十年,活得随性,接受任何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
不強求,也不排斥。
這是唐況的生活準則,他活得确實很開心,并時常為自己這份随性自豪。
本來就是嘛,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于是唐況大手一擺,打斷前面的倆人:“好,就照着現在的狀态,來我們再拍幾張,馬上就能收工了!”
聽到這話,虞栀才反應過來,轉過身時她臉上的笑容還沒落下,就這麽對唐況重重點了點頭。
看到這個眼睛、嘴角不慘任何雜質的笑容,唐況眼睛一亮,躍躍欲試商量道:“虞栀,要是露臉——”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岑野眼皮半撩看向他,毫無感情地吐出三個字:“不考慮。”
唐況:“……”
你發言代理人的身份能不能先放放。
雖然有人開口,但是唐況不理,依舊雙眼熱忱地看向虞栀補充道:“我有的朋友也需要也需要模特,可以長期合作,工資好商量。”
唐況說的很誘人,但虞栀還是搖搖頭,她道:“謝謝,但還是不了。”
見虞栀拒絕,岑野的嘴角不着痕跡地向上挑了挑。
在鏡頭裏緊張、不自然這些都可以克服,只是虞栀認知很清晰,她不是有表現力的那類人,拍個背影還能唬唬人,一旦直面鏡頭,只會讓別人覺得缺點什麽。
唐況有點可惜,這麽一張臉多适合出現在鏡頭裏。
但既然虞栀拒絕,他也沒再勸,只是說:“以後需要再找兼職的話可以聯系我。”
有緣自會合作,唐況一向看得很開。
也許這次進了三分球給虞栀很大的自信心,接下來的拍攝進行的異常順利。
看着相機的預覽圖唐況非常滿足。
他把相機裝進相機包裏,同時道:“等雜志出來我送你們。”
和當時說的一樣,唐況很靠譜,他真的拿了合同出來。
他們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虞栀拿着那薄薄的一張紙還有點不真實感,怎麽也沒想到她工作中第一份正兒八經的合同竟然是這種情況下得到的。
看着身旁的人有些懵的模樣,岑野突然說:“以後遇到這種金額大的工作記得簽合同。”
想到什麽的虞栀沒有說話。
此時這條路上的行人很少,就像是平時聊天般,岑野的聲音就這麽散在四周,傳到虞栀的耳中。
他還說:“這是不受欺負的憑證。”
虞栀看着岑野的側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這時的岑野很溫柔,不管是聲音,還是整個人的感覺。
半晌,虞栀停着腳步,叫道:“岑野。”
岑野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虞栀依舊那麽看着他,說道:“不要可憐我。”
沒想到聽到這句話的岑野愣了瞬間,接着他的眉毛微微皺在一起,有些不解她為什麽那麽說。
虞栀抿了下唇,還是問出口:“欠你的錢為什麽不收?”
當時在醫院時不收,後來遇到說還他也不要,剛才收到工資後轉給他,但岑野只是看了眼就關了手機。
虞栀就想,是不是因為看到她和奶奶相依為命就可憐她。
從小到大,太多人可憐她,或真心或假意,虞栀見了太多,她不想再從岑野身上看到。
誰知聽到這句反問,岑野反而笑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
虞栀很少看到他這麽笑,一時忘了自己問的什麽。
就那麽笑了幾秒,岑野的笑容才慢慢收住,他反問道:“那你可憐我嗎?”
虞栀眼睛驀地瞪大,剛想反駁,就見岑野擡腳向她靠近了半步,只留下半個手臂的距離。
“請我吃面、給我買蛋糕、幫我做筆記——”說道這裏,岑野又笑了聲,才接着說,“——甚至勸我寫作業。”
他問:“不是因為看我受傷,無依無靠可憐嗎?”
虞栀這次終于把那幾個字說出口:“當然不是!我做這些是因為——”
“——是因為我幫了你奶奶。”
虞栀剩餘的話咽了回去,确實有這個原因。
“還因為你覺得欠着我的,想彌補。”
“剛開始不收是因為那些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麽,無論是誰,都不會要。”
那幾百塊錢,是岑野在路上看到都懶得撿的程度,在他心裏也不值得他在醫院等虞栀再回家拿錢或者留下手機號碼等她轉過來。
他當時并不想再和虞栀有什麽交集。
“後來是因為……”這時岑野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虞栀的距離,接着說,“單純想當你的債主。”
有這層關系在,看着虞栀明裏暗裏想勸他好好學習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他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想到什麽,岑野突然問:“你對所有的債主都這麽縱容嗎?”
頓了幾秒,虞栀慢慢搖了搖頭,她不喜歡欠別人的。
這麽多年,也遇到很難的事情,幸好熬過來了。
只是她從沒想到過岑野不收是這個原因,那些平時順手做的事情在他心裏竟然這麽重要,虞栀心中的恻隐之心漸漸浮上來。
見她搖頭,岑野的嘴角又向上揚了揚:“你以後缺錢的話随時來借。”
就在虞栀滿腦子“原來岑野這麽缺愛”的時候,就聽他說:“到最後要是把我的作業一起寫了就好了。”
虞栀:“?”
想到有些借錢從來不還的人,岑野啧了聲道:“楚定巒要是有半點良心就該跪下來叫爸爸。”
虞栀:“……”
虞栀: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岑野:煽情不了一點。
楚定巒(得心應手):爸爸,借點錢。
複建中,寫得有點慢,嗚嗚嗚抱歉,給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