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盛夏
盛夏
虞栀坐在籃球場旁的休息椅子上盯着不遠處樹上的一片葉子,一動不動。
此時校園重歸于平靜,整個籃球場內只有她一個人,也沒人給她搶籃球場地,但虞栀坐在那裏卻沒有動作,她在想剛才發生的事情。
很明顯的,岑野狀态不太對。
可能從看到天臺上站着人的那瞬間就不對,在籃球場時還能壓着,但在聽到消防車來的聲音後達到頂峰。
最後那個籃球,岑野并沒有投進,籃球和球框擦肩而過。
在籃球落下的那瞬間,伴随着遠方不遠處傳來的消防員的聲音,岑野轉身走出了籃球場。
虞栀看着籃球落下來回彈跳,并沒有開口叫住他。
不是不想。
是虞栀知道,她叫不住岑野。
每個人遇到事情的解決方式不同,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虞栀覺得,暫時離開這裏,對岑野來說,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果然,下午的時候,岑野翹課了。
整個下午的課間,班裏都在談論中午的事情,在這件事情的襯托下,翹課顯得也不是那麽重要。
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不再像剛開始那麽在意,除了虞栀,也除了老丁。
最後那節自習,老丁專門來給全班同學做了心理輔導,說凡事盡力而為,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老丁說了很多,班裏的同學都靜靜聽着,沒人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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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已至。
即将到來的那兩天對大多數學生是那麽重要。
最後,老丁說:“同學們,我希望你們記住,高考是重要,但并不是終點,而是你們選擇的起點。”
“你們還很年輕,還有無限可能,不管明年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你們放平心态,選擇好方向,并為之努力,老師會為你們每個人自豪。”
也許知道這段時間岑野陪虞栀練習籃球,在安撫完全班的情緒後,老丁又問虞栀知不知道岑野去哪裏了,現在他手機關機也聯系不上。
虞栀搖頭,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岑野去哪裏了,岑野轉身離開時并沒有說要去哪裏。
等放學後,站在站牌等公交車的時候,虞栀拿出手機,看着那串剛存進通訊錄不久的數字,拇指在上面停留了幾秒,始終沒有按下去。
看着那串數字,虞栀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岑野時他挂斷電話時的不耐,那時的情景不受控制地又閃現在腦海:醫院、傷口、血以及他絲毫不在意的神色。
想到這些,不知道為什麽,虞栀突然有些心慌,慌亂中她不小心按下那串數字,就在她手忙腳亂要挂斷時突然想到老丁。
打不通岑野的手機,以老丁的性子肯定很擔心,頓了下,虞栀拿着手機的手緩緩向上擡,她心裏想:萬一他開機聯系能聯系到人,老丁今晚也能睡個好覺……
虞栀想了很多,但沒等她把手機完完全全貼到耳邊就聽到裏面傳來的聲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 the subscriber……】
聽着依舊關機提示的聲音,虞栀慢半拍地按了挂斷。
此時45路公交車緩緩停下,正當虞栀準備坐車回家時,突然想到了上次兼職旁邊的咖啡館。
岑野好像很喜歡喝咖啡,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那裏。
這麽想着,虞栀步伐頓住了。
幾乎沒有猶豫的,她轉身朝上次兼職的廣場走去。
廣場名字叫東迎廣場,是琅桦市的商業區之一,等虞栀走到的時候,人流量也在逐漸上升。
虞栀很快走到那家咖啡店,站在店外,透過玻璃能把室內的景象全部收進眼睛,也自然包括咖啡店內的每個人。
甚至不用進去,就知道岑野不在裏面。
頓了下,虞栀抿了下嘴角,轉身離開。
可能是書包真的很沉,虞栀步子邁得小,走得又慢,從咖啡店到上次兼職發傳單的廣場的樓梯前,她走了比平時要長的時間。
走到那裏,虞栀停住了腳步。
她就坐在樓梯旁的石臺上,也就是上次岑野坐的位置上,看着面前人來人往,思緒不知道跑到哪裏。
不知道在那裏坐了多久,等天昏黃的時候,虞栀才反應過來,她深呼吸口氣,終于準備回家。
沒等站起身,手機振動。
虞栀慢半拍地把手機拿出來,一看,是楚定巒的語音,愣了瞬間,反應過來的人連忙按了接聽,剛放在耳邊就聽到裏面傳來的聲音:“虞栀?”
沒等虞栀應聲,也沒等她反問,接着又聽楚定巒道:“岑哥是上課玩手機被收走了嗎?怎麽還關着機呢?”
這話一出,虞栀本來的問句重新咽了回去,這就意味着楚定巒也不知道岑野去哪裏了。
兩個都不知道岑野行蹤的人沉默了幾秒,楚定巒又開口:“那就是他心情不好指不定在哪裏藏着,這都小事,我一會兒去他經常去的幾個地方看看,有消息給你說。”
說完,楚定巒就急匆匆地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虞栀眼角向下垂着,半晌,視線才從下面那個熟悉的抽象派頭像上移開。
等虞栀終于要擡起腳步踏上臺階時,就見旁邊站着一個眼熟的人。
馮雷依舊穿着短袖,依舊露着他的大花臂,依舊面色很兇,但是虞栀卻不怎麽害怕他了。
虞栀點了下頭當做打招呼就準備越過他走過去。
但沒想到擦肩而過那瞬間,馮雷開口了:“那個……”
虞栀的往前走的步伐頓住,看向他。
停了幾秒,馮雷問道:“你是在找岑少嗎?”
虞栀愣住,頓時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連忙問:“你見到他了?!”
“見到了。”馮雷有些懵,“他在ERROR。”
虞栀下意識反問:“哪裏?”
馮雷重複道:“ERROR。”
是酒吧的名字。
“謝謝。”
确定了位置,向馮雷道歉後,虞栀快步向前走去。
過往虞栀兼職,虞栀跑過很多地方,琅桦市的大街小巷幾乎都出現過她的身影,有些店她雖然沒進去過,但是知道在哪裏。
就比如說ERROR,曾經她也路過那裏幾次,剛才之所以沒反應過來,是沒想到岑野會去。
不知道為什麽,相比在酒吧喝酒,找個沒人的大道騎着摩托狂飙才更像是岑野能幹出來的事情。
酒吧離得不近,虞栀就是再着急,最快到那裏也要半小時,不出意料的,等真正站在酒吧門前時,四周已經完全籠罩在夜色裏,只剩下路燈和周圍門店裏燈光點綴。
從遠處看,必定星光點點。
但從近處看,虞栀卻覺得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母太亮、太閃,晃得人眼睛疼。
虞栀站在酒吧門前,卻始終沒有動作。
她不喜歡這裏,但岑野在裏面。
之所以确定,不是因為馮雷的話,而是因為不遠處的那抹紅。
即使天空轉暗,不遠處那個紅色的、在白天很抓人眼球的摩托車此時依舊顯眼。
酒吧門開了又關,越來越多的人進出,其中有些人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往虞栀身上飄,沒有別的原因,只是此時的她顯得格格不入。
這個場所裏年輕人很多,但是背着書包穿着校服的年輕人就太少見了。
當虞栀終于擡腳踏進去時,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在刺耳的音樂、讓人眼花缭亂的燈光下,虞栀顯得太幹淨了,就像是誤入的小白兔。
進了裏面,虞栀才知道酒吧太大了,她站在入口,看着裏面錯落的卡座和一個個看不太清的身影,突然有些無從下手,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去找人。
更重要的是,要是岑野不在卡座,而是在包廂裏喝酒可怎麽辦,她總不能去敲包廂門。
最後,虞栀往裏走,萬一運氣好碰到人了呢。
但沒走幾步,虞栀就感受到四周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打量。
這裏的環境、味道以及那些目光讓人感覺很不舒服,虞栀的眉毛下意識皺起來,她下意識停住接着往裏走的步伐。
這種不适感太過強烈,頓了瞬間,虞栀轉身朝酒吧外走去。
她想:找不到就算了,不僅翹課關機,還騎着摩托來這裏喝酒……她突然懷疑岑野的摩托車證是不是假的,要不為什麽連最基本不酒駕的規則都記不住。
虞栀邊走邊在心裏吐槽岑野,好像只有這樣心中的不安才能減少點。
離酒吧門不算太遠,虞栀走得也很快,但沒等她走出門,就被人突然抓住手腕。
來人手很涼,冰得虞栀渾身一僵,接着她咬着牙,使出最大力氣猛地甩開手腕上的那只手,同時道:“放手!我報……”
一句話還沒說完,看到身後的人,她的話音就猛地頓住,擔心了一下午怕出什麽事的人此時就站在那裏,毫發無傷。
這刻,虞栀心裏頓時松了口氣,但下秒,她心裏那些若隐若現的那些氣有了實質。
在酒吧五顏六色的燈光下,虞栀緊緊抿着唇,看着岑野一言不發。
虞栀很少這樣,岑野似是沒反應過來,此時他依舊保持着被甩開的姿勢,反應了兩秒才緩緩把手收回來。
在刺耳的音樂聲裏,岑野看着面前氣得似乎連臉都有些發紅的女生,半晌,才出聲問道:“來這裏幹什麽?”
看着他、聽到這句話,再加上又想到剛才似是被人盯着的恐懼,虞栀心中的那點氣絲毫沒有消散,她瞪着岑野,語氣有些不好道:“為了罵你!”
野:來這裏幹什麽?
花:當然是為了罵你(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