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起
一起
吃過飯兩個人鑽進卧室看書。
午後的陽光刺眼，直接灑在皮膚上很快紅了一片，藺言卿打開桌上的臺燈拉起一半窗簾，有了陰影遮擋，總算有了些涼意。
俞瑾瑜專心複習剛才講的知識，藺言卿在得到許可後觀察起房間來。除了窗臺上的幾盆多肉，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擺飾和雜物，連大部分年輕女孩子有的愛豆海報或者周邊都看不見，和她的人一樣幹幹淨淨清清爽爽，不過布局很溫馨，還有哈喽凱蒂的粉色筆筒和水杯。
單門衣櫃旁放着個半敞開的大布袋，裏面裝着服裝廠拿來的衣服，牆上的便利貼記了一些數字，大致看下來應該是每日兼職的收益，十幾二十的慢慢攢着。
“藺先生……唔……阿——阿言。”俞瑾瑜費勁地改口，說完緊張到手心直冒汗，轉過頭驚奇地看到藺言卿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拿着剪刀。一米九幾的個子蜷着身體才能坐在矮凳上，修長筆直的長腿無處安放，握着跟體型不匹配的張小泉小剪刀笨拙地挑出藏在縫裏的線頭剪去。
并不大的陰影罩下，藺言卿頭也沒擡地問，“看得怎麽樣了？”
俞瑾瑜想了想，老實交代，“暫時明白了。”不知道一覺睡醒還能記住多少。
她沒有說出後半句雙方心知肚明的話，好奇地俯下[]身看，近距離觀摩堂堂聖陽國際掌權人窩在不到二十公分高的小凳子上怎麽做活。等他剪完這件，數了數放在旁邊的衣服笑着說，“賺了兩塊錢哦~”
剪刀很小，藺言卿把手指拔[]出來後多了圈淡淡的紅印，像極了戒指。
“你的手指太粗啦，疼嗎？”俞瑾瑜蹲下來，捏了捏替他活血，反被他抓住雙手握在手心，他的眼裏藏了太多碎光，她忽然有些惶然無措，上半[]身不自覺地往後讓了讓。
藺言卿沒有放開她的手，依舊深深注視着她，“你總是迷糊，有時候卻意外的非常敏銳，是猜到我想說什麽了嗎？”
俞瑾瑜沒有否認，她确實有些猜測，所以第一反應是忐忑，但沒有刻意回避這個問題，認真地回望他，“之前收下定情信物的時候，我也想過結婚的事，宸晨以前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交往都是耍流氓，我不想耍流氓。可我才成年，虛歲也只有十九，想象不出結婚後的日子。你對我太好了，不知道為什麽，你對我越好，我越害怕，但又說不上來是在害怕什麽。”
聽了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藺言卿許久沒有說話。
俞瑾瑜不安地想要抽出手，誰料被握得更緊，緊接着額頭撞到結實又熾熱的東西。
藺言卿騰出右手，托住她的後腦勺按到自己胸前，喊她的名字，“俞瑾瑜，我們結婚吧，什麽都不要怕，什麽都不會改變，只會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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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昨晚蜻蜓點水般的意外擁抱不同，此時渾身血液都随着他的心跳逐漸沸騰，受到蠱惑似的，情不自禁地點頭，“好。”
背部覆上一只大手，體溫透過夏季單薄的衣料傳遞到皮膚上，又透過血肉骨髓，将整個人加溫，大腦一熱，什麽都抛到一旁，只順着心底最原始的渴望。
唇齒間的柔軟退去，藺言卿扶住站立不穩的人，低低地笑，“喜歡嗎？”
轟得一下，俞瑾瑜全身火燒般熱了起來，唯獨一雙眼睛亮到吓人，“喜歡！”
“還要來一次嗎？”
“……要！”
藺言卿含着笑意看幾乎變了個膚色的人，害羞卻坦誠，如此矛盾。
外婆萬萬沒想到，不過上樓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兩個人居然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他們才稍微轉變了态度，頂多是不反對交往，絕對沒有支持外孫女高嫁豪門，結果一轉眼倆人都私定終身了。
藺言卿上前半步擋住俞瑾瑜的身體，他的口才能輕而易舉拿下幾十億的項目，何況只是說服兩位愛孫心切的老人。
不等他開口，身後的人主動走出來，反而将他保護在後面，小小的身軀站在他跟前，哪怕張開雙手也顯得弱勢無助。
“外公外婆，我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你們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最愛的家人，我想得到你們的祝福，我也會努力生活，不會叫你們擔心。而且藺先生說了，我還小，可以等到我20歲再領證辦婚禮，如果我不習慣，也不會勉強我非住在他家。”
印象中好多年前那個被繼母虐待至骨瘦如柴、神色麻木的孩子身影慢慢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堅定的雙眼，裏面承載着璀璨的水光霧色，如一顆掉落的星辰，絢爛而美麗。
囡囡長大了。
外婆壓了壓眼角，把湧上來的水汽印去，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欣慰地說，“傻孩子，外公外婆的心願就是你健康開心，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這裏都是你的家。”
外公看着抱在一起哽咽的婆孫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人家都說了等到法定年齡20周歲再結婚，怎麽像是明天就要出嫁一樣。
直到俞瑾瑜站在藺家客房，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困惑地眨眨眼，獨自思索了許久後，走出去敲響了藺言卿的卧室房門，見到他第一句話就問，“從今天開始我就要住在這了嗎？”
藺言卿暗暗忍着笑，面上做嚴肅狀，“作為你又稱呼我為藺先生的懲罰，這兩天罰你住在這裏。”
俞瑾瑜愣愣地張了張嘴，老實道歉，“對不起，我還不太習慣……我一定每天練習一百遍！”
門沒關嚴實，張阿姨本想去客房找人，從手指寬的門縫中瞥到辦公桌前站着的人影，便讓身後跟着的人原地等候，自己敲門進去，“先生，俞小姐，東西都從車上搬下來了，我讓人直接放卧室，還有什麽需要的跟我說。”
藺言卿小幅度地皺了皺眉，她口中的“俞小姐”分外刺耳，“以後稱太太吧。”
太太。
簡簡單單的幾筆，帶來無以倫比的愉悅和滿足感，這是賺到再多資産都感受不到的豐盈喜悅。
張阿姨內心地震，面上仍然是天塌下來也無事的冷靜從容，聲音只開頭有些抖，馬上就恢複正常，“好的，先生，太太。”
俞瑾瑜沒有反駁她的叫法，紅着臉點點頭，似嬌似嗔地咛語，“會不會太快了？”
“我怕你落跑，先用名分捆住你。”
藺言卿的玩笑讓俞瑾瑜回想起顧宸晨說過的霸道總裁的帶球跑小嬌妻小說，因為內容過于狗血，導致她印象深刻，忘了全文背誦的木蘭詩也忘不了它毫無邏輯和常識的劇情。
想着想着笑了起來，也順着說了句，“我肚子裏可沒有揣着智商200三歲就能用黑客技術攻破國[]防[]部的天才兒子。”
說到這裏，她忽然憂愁道，“我智商這麽低，以後孩子随我就糟糕了。”
聲音戛然而止，一臂之外的藺言卿眼神逐漸加深，暗含某種強烈的情緒，讓她不由地吞了口口水，顫着聲音問，“怎……怎麽了嗎？”
藺言卿懊惱地閉了閉眼，再掙開時已然恢複平靜，起身去拉她的手，“沒什麽，去房間看看吧，次卧比主卧小很多，陽臺不大，這幾天我讓人改建一下，跟旁邊的房間打通。”
俞瑾瑜忙不疊搖頭，“夠住啦，哪裏小了，而且二十平的陽臺還不算大嗎？”
“因為我總想把最好的給你，怎麽都不嫌夠。”
跟在兩人身後的張阿姨：一言不合就撒狗糧。
次卧就在斜對面，說話間已經到了，等兩位主人進去後，其中一個女傭背着個眼熟的大布袋問張阿姨放在哪，藺言卿徑直走過去接下，“怎麽把這個也帶來了？”
“我答應工廠長阿姨暑假幫忙做零工的，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如果我突然不做了，阿姨臨時找不到人做。而且我不帶過來的話，這些活肯定是外婆做了，她眼睛不好，反正我現在還沒開學，也不用一整天學習，抽空做些手工活挺好的。”
“那我幫你。”
想到白天看見的畫面，俞瑾瑜大大方方地笑了出來，“好。”
“這是今天要做完的嗎？”
“嗯，一星期拿一次貨，這是這周最後一點了。”
說罷，藺言卿真的讓人搬來臺面大的桌子，兩人挨着手坐下來。藺言卿雖然父母緣薄，但生活在這樣富裕的家庭中，從小衣食住行無一不精致，随便簽個名字就是幾百上千的單子，哪裏做過這種酬勞按一毛兩毛來算的工作，張阿姨幾次想開口幫忙，見兩人有說有笑的又說不出來了。
兩人合作很快就把任務完成，俞瑾瑜站起來後伸展四肢，臉上映射着燈光，彎彎的眼洋溢着青春萌動，連帶旁人也年輕了幾分。
藺言卿靜靜地凝視她的動作，待停下後才遞了杯熱牛奶過去，“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女主人要休息了，張阿姨領着整理好行李的女傭退出房門，藺言卿道了晚安也離開了。
俞瑾瑜說每天練習一百遍叫他的名字還真一點都不含糊，等人一走馬上開始第一天的打卡。
藺言卿才走出去幾步隔着門都能聽見裏面傳來字正腔圓的“阿言”二字，連着重複了好幾分鐘才停歇。
低低的笑聲在走廊缱绻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