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成校
成校
藺言卿的信息每日不斷。
向來忘性大、自我調節能力強的俞瑾瑜在家足足冷靜了一周才釋然。
她是個白癡才會因為一個虛幻的夢境影響考試發揮，以前她也不是沒做過更奇怪的夢，變身奧特曼去打小怪獸、穿成女将軍征戰四方、成為影後走上人生巅峰、抽中彩票得到五百萬什麽的，做夢嘛，本來就是假的。
是假的。
夢是假的。
想通後俞瑾瑜不鬧別扭了，回短信不再是短短的嗯啊，接電話也不會結結巴巴，甚至被藺言卿套話後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始末抖落個幹淨。
原本聽到她夢見自己還挺高興的藺總在她說完後半段後，“……”
期待她自己開竅還不如期待她會到公司上班來的實際。
“那個，藺先生。”
自兩人熟悉之後，她難得用這般猶疑不決的語氣說話，藺言卿将手機換到另一邊耳側，轉瞬功夫已然有了計較。
從藺言卿口中聽到“是不是想繼續讀書”，俞瑾瑜驚呼出聲，“你該不會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吧！”
她沒能控制好音量，導致站在藺言卿身旁的周助理聽了個一清二楚，手上的動作一頓，思維控制不住的幻想出頂着老板腦袋的蛔蟲，可笑的蠕動身體。
一旦生出這樣的想法，就沒法直視生人勿近霸氣側漏的大老板了。
凜冽的寒氣入侵頭皮引起一陣戰栗，周助理警覺地朝藺言卿看去，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好似從裏到外被看了個通透。
打心底裏佩服俞瑾瑜的勇氣，膽子被耗子啃了的他只能老老實實收起那點小心思，裝作認真地校對合同文字，竭力忽略兩人的通話內容，哪怕再傳出驚人之語也只當自己是個聾子。
Advertisement
這段時間想着她把全部心力用來複習，藺言卿才能勉為其難地接受她的不回應，到頭來起因居然是一個絲毫沒有起到助攻效果的夢，并且因為這個夢影響到考試，哪怕她是真心存了不給外公外婆增加經濟負擔的心思，心底恐怕也是有遺憾的。
有別于普通學校，現代社會還出現了按照國家規定的設置标準和審批程序批準舉辦的成人學校，除了全日制的學習方式，也有給在職人員通過業餘方式就讀的。
藺言卿對這塊不甚了解，把通話外放後迅速在電腦上浏覽器起相關資料來，斟酌後篩選出一所合适的成人大學。
俞瑾瑜光是聽介紹就被吸引，“可以通過線上學習完成課程作業以及參加課程考試嗎？太便利了！謝謝你藺先生！”
“線上線下可以自由選擇，想好報哪個專業了嗎？”
俞瑾瑜設想過各種專業，經濟、護理、歷史、外語，或者文學藝術都不适合她。
眼前逐漸浮現出藺言卿的卡通頭像，那是兩人在辦公室共同完成的游戲人物建模。
說是共同完成，俞瑾瑜除了在形象上提供想法沒有任何技術性輸出，想到這，沒由來地輕笑起來，一個念頭湧來甩都甩不開，“我想學計算機。”
俞瑾瑜說完聽見電話那頭也傳來一聲低低的笑，頓時臉一紅，着急辯解，“……是不是跟我不搭？我、我不是突然沖動——”
“我知道。”
慌張的心因為這三個簡簡單單的寧靜下來，俞瑾瑜甚至産生了一種哪怕她什麽都不說他也能理解的錯覺。
“藺先生，你真是個好人。”
大可不必發好人卡。
“張阿姨總是念叨你。”
左手拇指摩挲着筆帽，金屬的冷硬質感讓藺言卿一瞬回想起将這支鋼筆送給他時的那張明媚笑臉，純真幹淨的五官還沒有長開，偏生笑起來人畜無害的眼尾帶了絲不易察覺的妍麗冶豔。
含苞待放。
俞瑾瑜毫無所覺，俏皮地應着，“我也想念張阿姨沖的奶茶啦，如果方便的話，過幾天能去你家玩嗎？”
這麽多年沒有一張關于藺宅的照片流出，可見藺言卿對私人住宅管控得多嚴，多少人想着法子攀附，她的态度卻像朋友間的串門。
唇間洩、出一抹笑，藺言卿說了個最近的日子。
“計算機科學與技術？”
顧宸晨震驚萬分，但凡從俞瑾瑜口中聽到學前教育、園藝，哪怕是茶藝她都不會如此失态。
計算機科學與技術？跟她的形象氣質完全不符，不是質疑，而是擔心她真的能記下那麽多代碼嗎？
“我想做游戲。”
俞瑾瑜回答得很認真，顧宸晨隔着網絡都能想象出她一本正經的模樣，“為什麽會突然作出這個決定？是因為……藺總嗎？”她不反對俞瑾瑜上成校，或者說是支持的，前提是得出自本人意願。
俞瑾瑜經常迷迷糊糊，意外的對別人的善意十分敏感，覺出她這話背後的擔憂，想了想正色道，“确實是因為藺先生我才會接觸這塊領域，之前在那兼職的時候他時常教我，雖然大部分都是他負責，但角色創建出來後，一同參與的這份欣喜和成就感不比他少，我覺得我是喜歡的。”
對方沉默許久，久到她懷疑通話是不是被自己不小心按掉時傳來顧宸晨假哭的聲音，“太好了，我家小魚兒終于長大了。”
不知道她“吾家女初長成”式欣慰打哪來，俞瑾瑜依然高興地笑了。
得到朋友的肯定和支持，俞瑾瑜提起勇氣跟外公外婆說了這個決定：一面工作一面讀成人學校。
外婆不贊同地皺眉，眼裏卻裝滿了關心，“囡囡，你想繼續讀書外公外婆都支持，安心在家複習，不用你上班。”
“就你這身板給人搬磚都會被人嫌棄。”外公不笑的時候只讓人覺得嚴肅，加上五官周正凜然，上年紀後多少有些皮肉松垮，更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俞瑾瑜不怕他，從小就沒怕過，因為關心才會斥責，不在乎的話誰管你在外面幹什麽，何況外公色厲內荏，就是只紙老虎。
兩位老人甚至都沒問她為什麽沒等成績出來就做出這樣的決定。
外公忽然嘆了口氣，“沒考好不是什麽大事，身體的原因我們都理解，魚兒，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這樣，我去托老朋友在信用社給你找份輕松一點的活。”
“是啊囡囡，外公外婆沒逼着你非繼續學習不可，乖，聽外公的話，我們去信用社上班，那裏工作輕松，你自己邊工作邊上學身體哪裏吃得消。”外婆也跟着幫腔。
俞瑾瑜連連擺手，“是我自己想讀書的，真的對計算機感興趣，去信用社工作您就不擔心我天天算錯賬嗎？到時候罰的都比工資多。”
被她這個玩笑打岔，外公的臉色稍緩，“真想學計算機？”
“嗯嗯。”
“想學可以，外公還是那句話，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和你外婆每個月都有退休養老金，不用你工作，安安心心讀完書再去找工作不遲。”
俞瑾瑜嘴上應下，轉頭就按照顧宸晨教的下載好同城APP并注冊登記。她做了些功課，了解到計算機專業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所以工作不能占用太多時間，目前只是高中文憑，加上距離不能太遠以及自己記性不好，翻來覆去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合适的。
而此時，成績終于姍姍來遲，果然沒能畢業，俞瑾瑜好不容易說服外公不給學校包紅包，沒想到轉頭又得面臨藺言卿的工作邀請。
“工作內容就跟之前一樣，或者你有其他意願也可以，一邊工作一邊上學精力耗費極大，在我這裏你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來學習。公司裏也有專門的技術部門，除了書本上的理論知識，實踐也很重要。是我間接導致你考試失利，總得讓我補償一下，別急着解釋，也不要說對不起，我把你當做重要的存在，所以瑾瑜，依靠我，讓我幫你。”
話都被他說了，這樣還拒絕他的好意實在是自己不識擡舉了。
雖然這話聽到後來哪裏怪怪的，但俞瑾瑜一根筋的腦子想不到其他，感動得無以複加，“藺先生，謝謝你，在我心裏，你也是最重要的朋友。”
最後三個字是多餘的。
試探失敗。
沉默幾秒後藺言卿适時帶走話題，“我讓周助理整理了一些相關資料以及報名材料，待會送去你家。”
“別別，已經夠麻煩周先生了，他工作忙，快遞寄過來就可以了。”
藺言卿不怒不喜地看了周助理一眼，“快遞發過去今天下午能到。”
“我一整天都在家的，謝謝你還有周先生。”
作為一名合格的助理，不僅要做好本職工作，也要适當揣摩上司的用意，出色地完成額外工作。除了老板要求的報名材料和資料，他特地去書店買了許多游戲開發相關的專業書籍，打包起來居然有整整三大箱子。
快遞小哥一箱接一箱搬到家裏時俞瑾瑜都吓了一跳，跟藺言卿通過話才敢簽收。
《游戲編程入門99課》《游戲設計的365個小技巧》《揭秘游戲架構設計與策劃基礎》……
随手拿起一本，讀出封面名字後俞瑾瑜将整本書翻到側面，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厚度讓她頭暈目眩。
“《c語言零基礎到精通只需要一本》……比字典都要厚，密密麻麻的小字……這可不是只需要一本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