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留宿
留宿
俞瑾瑜沒有去挑食材，那些在缸裏游曳的魚幾乎只在電視裏見過，她大部分不認識，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就選了已經由助手處理好的那條大魚。
她在家裏炒過家常菜，味道還不錯，只是很少有上手的機會，加上不自信，看起來就有些為難。
費了些功夫做好兩道菜，一道糖醋一道清蒸，她只看奶奶做過這個。
很快，廚師們相繼做好其他菜端上西餐桌，光是擺盤裝飾就叫人賞心悅目，那兩道魚和它們放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瞧對面的人夾了塊糖醋魚肉送入口中，俞瑾瑜緊張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攥緊筷子，指節都發白了，“味、味道怎麽樣？”
藺言卿不緊不慢地咀嚼着，許久才一本正經地誇獎，“味道很好，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糖醋魚。”
雖有誇張成分，但真的不算差，高級魚肉入口即化的口感加上俞瑾瑜親手做的加分，的确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魚了。
只是糖醋的做法浪費了銀鳕魚這樣的食材，當然這句話藺言卿是不會允許廚師長說出口的。
得到肯定答複，俞瑾瑜的雙眼亮了幾分，看了所有菜一圈，唇邊的弧度愈發柔和，“藺先生真的很溫柔。”
明明有其他精致高級的料理做對比，就算魚可以入口，也絕對不會像他說得那樣美味。
“因為你的心意我切實感受到了。”
藺言卿真的很溫柔。
短時間內，俞瑾瑜再一次這樣深有所感是在他把她愛吃的菜全部換到她能伸手夠到的地方。
她只是記性差，并不是傻。
她第一次來藺家确實有點拘謹，只敢夾眼前的東西，偏偏女傭放的兩盤菜都不合她的口味，一道方才經廚師長的介紹是名為“天鵝絨的苦澀理想”的分子料理，比起用來填飽肚子，更适合進行藝術展；另一道牛排淋着醬料看起來倒是很美味，但夾了些香菜，只能小心翼翼地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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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張阿姨若有所思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哪怕是從小看着他長大依然摸不透藺言卿的真實想法。換過去的菜色大都是小女孩愛吃的，便也在藺言卿的默許下将一道蜂窩狀的蜜色料理端過去，“這是可可粉做的，吃完主食可以當點心用，絲滑香甜，俞小姐應該會喜歡。”
俞瑾瑜偷偷看了眼藺言卿，發現他恰巧也在看自己，愣了下後沖他微微一笑，對他和張阿姨分別道謝。
這張西餐桌的長度不像霸總影視劇中那樣誇張，肅穆冰冷的同時缺少了人情煙火味。但若分別坐在兩頭也不容易聽清對方說什麽，所以兩人的座位安排得很近，只有一臂之隔，一頓飯吃完倒也沒有任何沉重壓抑。
在酒店住過一宿後，俞瑾瑜很快接受了住在這裏的安排，二樓的客房很大，是個有浴室有書房還自帶擺滿花卉盆栽的陽臺的套間。空氣中隐隐散發着清冽的香氣，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極為熟悉，曾在藺言卿身上聞到過。
咚咚。
禮貌的敲門聲後是張阿姨的聲音，“俞小姐，我把換洗衣物拿來了。”
聽到動靜，俞瑾瑜忙放下手中的盆栽小跑着去開門，只見張阿姨手上捧着一摞嶄新的衣服，顏色都很素淡，數量絕對不止兩三套。
看出她眼底的詢問，張阿姨笑着解釋，“先生說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款式就吩咐我多準備一些。”
“謝謝。”默默在心裏記上一筆，俞瑾瑜發現自己欠藺言卿的越來越多了，不再像最初那樣忐忑和受寵若驚，難道是因為債多不壓身？
“俞小姐客氣了，這是我職責內的事。”
俞瑾瑜不習慣被稱作“俞小姐”，尤其是張阿姨不比爺爺奶奶小很多，縱使保養得當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也是長輩的年紀，每次聽她這樣稱呼自己就很不自在，躊躇了一下後說，“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瑾瑜之玉為良’的瑾瑜。”[注]
張阿姨沒摸清她跟藺言卿的關系，而且來者是客，職業素養本該堅持的，偏偏這孩子的眼神太過真誠，只好妥協般改口，“瑾瑜。”
俞瑾瑜回了個軟軟糯糯的大小臉，瞬間勾起張阿姨的慈愛之情，“還有什麽需要的就跟阿姨講。”
“沒有了，謝謝阿姨。”
送走張阿姨，俞瑾瑜把衣服放到床上挑選待會要穿的，除了顏色，面料也不一樣，撩開一件真絲睡衣，下面躺着的東西登時讓她臉紅心跳。
是淺桃色的內衣內褲，難道也是藺先生吩咐的嗎？
不不不，應該只是張阿姨細心吧。
說服自己後，俞瑾瑜用微涼的手背替臉降溫，之後才抱着睡衣以及內衣褲去浴室洗漱。
洗完澡吹幹頭發，俞瑾瑜拿出考卷以及筆記本，一一校對錯題，有好些是自己記錯了公式，也有的題翻遍知識點也無法理解。
考試內容總歸不會超綱，肯定是哪裏忽略了。
絞盡腦汁沒能思考出個所以然，俞瑾瑜喪氣地無奈放棄，在這些題旁打上紅色五角星重點标記。
不曾想用腦過度的結果是晚上做夢都在刷這些題，每一道都像是一座大山，答不出便一座接着一座掉下來，被壓到喘不過氣。
“……”
清早，藺言卿看到她小臉憔悴，一度懷疑過是不是不适應客房的環境。
“……前面有do後沒to……啊、不對，藺先生！早上好！”迷迷瞪瞪的腦子在看見藺言卿唇邊揚起的弧度後頓時撥開迷霧一片清明，俞瑾瑜打完招呼趕緊窘迫地垂下頭去，竟發現腳上的拖鞋穿反了。
好丢臉……
臉上更熱了。
俞瑾瑜哭喪着臉将鞋子換過來。
藺言卿眼中多了許多碎光，知道她臉皮薄沒有直接笑出來，體貼地不再提起這個話題，輕咳一聲問，“廚房已經備好了早餐，吃完幫你複習。”
快被考題逼瘋的俞瑾瑜感動到無以複加，心裏面已經将他當成踏着七彩祥雲來救自己的蓋世英雄。
藺家的早餐豐盛極了，美味的同時考慮到營養搭配，俞瑾瑜一不注意又吃多了，懊悔地站在書桌前聽藺言卿分析考卷上的錯題。
“make後面不能加to。”藺言卿一垂眸就看見左右兩只草莓拖鞋在上下打架，心道明明站不住了還這般倔強，忍下笑意說，“累了就坐吧。”
俞瑾瑜正在背剛才說的知識點，後知後覺聽他這樣說，愣了下才用力搖頭，堅定地表示，“剛才吃多了，馬上就坐下來肚子和腰上會長肉的。”
藺言卿不着痕跡地掃過她的腰腹，在他看來這樣的身材根本稱不上胖，雖然也不是時下流行的骨感美，但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完美體型。
忙把發散到某個不可告人區域的思維收回，仿佛什麽都沒想，藺言卿接着說，“學英語有時候不一定要死記硬背，掌握語感之後就會變得容易，比如理解了時态背後的思維規律就會生出正确的語感。僅憑量的積是笨辦法，培養語感最高效的方法是宏觀系統化、微觀透徹化。”
“唔……”俞瑾瑜不能理解他口中的語感，正如理解不了很多數學題答案上的“同理”。
松軟的頭發被壓下，骨節分明的手順着發絲揉了揉，藺言卿輕聲道，“別着急，慢慢來。”
俞瑾瑜被他突然靠近的動作吓了一跳，感受到頭上不輕不重的力度後不禁屏住呼吸，下一秒聽見一句安慰，僵硬的身體才逐漸放松。
偷偷看了人一眼，俞瑾瑜抿了抿唇，乖巧地應了聲，“嗯，謝謝，藺先生真是個好人。”
藺言卿收回手。
好人卡直接破壞氣氛。
一個上午的學習結果讓俞瑾瑜非常滿意，昨天遺留的難題全部解決，比自己翻筆記有效率多了。
似乎是為了報複俞瑾瑜昨晚暴殄天物的行為，廚師長做了一桌銀鳕魚宴：香煎銀鳕魚、銀鳕魚焗豆紫薯、銀鳕魚可樂餅、銀鳕魚扒、酥炸銀鳕魚排、莼菜銀鳕魚羹、銀鳕魚跑蛋，勢必讓她知道銀鳕魚的正宗做法。
俞瑾瑜哭笑不得，但也虛心任教，把他們說的話一一記在本子上。
知道她對待任何事都很認真，藺言卿沒有驚訝，反倒是廚師長有些挂不住嚴肅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把他說的話全部記下來。
吃的時候俞瑾瑜更是直誇，比起昨天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分子料理和牛排，今天的華國菜帶來的味覺沖擊愈發強烈，“真的是色香味俱全！連米飯都煮得這麽香這麽好吃，要是在這住一個星期我的嘴巴肯定會被養刁的，到時候學校食堂的東西就吃不下了。”
嘴巴已經被養刁的人笑着問，“真的這麽好吃？”
“嗯嗯嗯！”
“那多吃點。”
藺言卿平時吃得少，縱使有一個籃球隊的廚師們也沒有發揮餘地，看到辛辛苦苦做的菜只動了幾筷子多少會覺得失落，眼下被人這麽肯定，對俞瑾瑜的印象分一下子拉高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