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錢寶貴沉浸在即将有親生骨肉的喜悅中, 不知此時他媳婦已經急的團團轉。鬧了烏龍,她去找大夫看了,她是來了例假, 壓根沒懷。
“急啥, 這回沒懷下回也許就懷了。你結婚沒多久,不用急。”
“要是下回也不懷呢?”
“那就找個借口摔一跤,說流産了。”
果然人老成精,她娘立馬給出了方案。如今已經這樣,反正現在說鬧了烏龍和下個月說流産沒多大區別, 她所幸采取了老娘的辦法。
在娘家住了三四天,等例假一結束就回了婆家。錢老婆子當她懷着孩子呢,也不用她下地。
“要是身子舒服就做口吃的,要是不舒服就啥都甭管。”
“唉。”
依舊享受懷孕待遇, 她樂的清閑所以什麽都不說。晚上纏着錢寶貴那啥,希望自己能趕快真的懷上。
“剛懷上不能, 別動了胎氣。”
“沒事的。大夫都說了胎位很好, 很穩。”鑽進他被窩。“你就不想嗎?”
軟玉溫香抱滿懷,是個男人他就不可能不想。她娘說的對,這種事男人絕對忍不住。多來幾次, 總會懷的。
蘇禾那邊一直在擔心孩子的親生父母會不會找來,單位裏也跟人打聽哪個大隊有符合條件的知青。別說, 還真打聽到了。
“集平大隊、兩口子離婚走了,他們的閨女好像就是不到倆月。”
“是嘛。姐, 麻煩您幫忙具體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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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我娘家就是集平的。我今兒晚上就去問去。”
如今知青大批回城, 離婚的多了去了。很快大姐就打聽到了消息,那兩口子已經離開。
“一個是北京的, 一個是湖南的。離婚各回各家,閨女五十一天。之前就想送人,可是女孩不好送,沒人要。”
蘇禾又打聽了其他大隊的知青情況,符合條件的就那一對。父母情況、孩子情況基本對得上,十有八九就是那小兩口的。
既然親生父母不要了,信上寫的也是将孩子送給她們兩口子,那以後就當親生的養。
“要我說打聽這些都多餘。”她娘抱着孩子喂米糊,聞言這麽說到。
“一天就知道怼我,我看我是你撿來的對吧?”
“你還真是我撿來的。走吧,去找你親爹娘去。”
“這話您從小說無數次了。這回又是從哪兒撿的?”
“灰堆上。”
蘇禾笑了,這也算當地一梗。誰家孩子不聽話父母都會這麽吓唬,是從灰堆上撿的。再不聽話就把你扔灰堆上,不要了。這話她們這的孩子從小聽到大,沒人會當真。
接過孩子來自己抱着,老太太将小調羹給她。“小口小口的慢慢喂,這娃娃吃飯挺秀氣,是個好閨女。”
“您老這标準也是沒誰了。”
“我挺喜歡這娃娃,說明這孩子跟咱家有緣。”
喂了米粉她抱孩子回家,小家夥吃飽了在懷裏睡去。到家放炕上依舊睡的很香,她給孩子蓋好被子,轉身找出布料,今兒有時間給孩子做衣裳。
一件小衣裳裁剪鎖邊,做着活兒時間不知不覺過那麽快。發現光線暗下來,轉頭炕上的小家夥已經醒來。大眼睛亮晶晶的,咕嚕嚕來回轉。
她放下手裏的活計伸手将孩子抱起來,“醒了怎麽都不哭呢,我看看尿了沒。”
給孩子換了尿布,洗手給她沖米粉。喂了孩子讓她躺炕上自己待着,她下地去做飯。今兒準備的有些晚,飯沒做好老公已經回來。
“看這是什麽?”
“奶粉。這麽快就買到了。”
“一個朋友給他家孩子買的,先勻給我一罐。奶瓶我也買了,得洗洗才能用吧。”
“用開水燙,開水殺菌,衛生。”
“好。”
“我剛喂她吃了米糊,等會兒咱們吃了飯再給她泡牛奶。”
“知道了。”
兩口子慢慢學習怎麽養孩子,今兒孟宏志跟有孩子的朋友取經,結果得到的答複居然是不會。
“養孩子是女人的事兒,大老爺們哪會這個。”
好吧,認知不同他不強求。但他家這個孩子是他樂意養的,他肯定不能當甩手掌櫃。
夜裏聽到動靜起身,蘇禾抱着孩子換尿布,他起身給孩子沖奶。小家夥不挑食,米糊可以,牛奶也行。小嘴噙住奶嘴用力吮吸,咕咚咕咚咽的十分滿足。
“你睡吧,我喂就好。”
“下回換我。”
“好。”
兩人輪流起來喂奶換尿布,起夜倒是沒多難熬。幾天後蘇禾換下午班,上午在家裏趕着給孩子做衣裳。午飯簡單對付了一口,下午抱着孩子送她娘家。
下午時分,正是人們上工的時間。她從這邊到娘家途徑一塊兒玉米地,今兒好幾個女人在這邊鋤草。這地屬于六隊,錢寶貴他娘就在這兒幹活。女人們在說話,不過離得遠聽不清說什麽。
“我們紅英可精貴,那肚子裏的可是我們老錢家三代單傳的娃。”
之前被她帶溝裏的大娘狠狠翻個白眼。“呸、懷個孩子而已、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也值得你成天說嘴。”
“就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懷了太子呢。”
“有人開懷晚而已。就算不生抱養一個,那也沒啥大不了的。”
“就是。有人就是犯賤,之前兒媳上工、回家跳水做飯不滿意。如今自己上工回家還得侍候兒媳倒是高興了。”
“你說誰犯賤呢?”
“說誰誰知道。”
錢老婆子氣了個仰倒,罵她的是蘇家一個遠房嬸子。她們一個小隊的,經常在一起幹活,早看錢老婆子不順眼,講話一點情面不留。
錢老婆子被罵了還不敢動手,因為打不過。這時期農村打架是常事,只要不出人命派出所可不管。挨揍、白挨。她不敢自讨苦吃。
隔着距離蘇禾沖嬸子一笑,女人停下動作楊聲跟她說話。“回娘家?”
“嗯。”
“聽說你抱養了個小閨女。小閨女好啊,閨女是爹娘的貼心小棉襖。啥時候給孩子過百日,可得通知我去。”
“好。等選好日子通知您。您可一定來。”
“那必須的。”
她抱着孩子走遠,女人跟另外倆說話。“兩口子都上班,估摸這要不了多久就該蓋新房了。”
“那是、人家宏志可是大領導。不像某些人,不過一個工人而已就跩上天。”
錢老婆子被奚落,臉漲的通紅卻一句話都反駁不了。男人只不過一個辦事員,兒子也的确就是個小職工。
人有時候受傷不是因為被造謠,而是因為人家說的大實話。真相,往往就是如此令人難以接受。
灰溜溜的下工回家,家裏冷鍋冷竈連口熱水都沒有。她嘆口氣點火燒水,心裏憋着想着等兒媳生個大胖小子,那時候再揚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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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将孩子送去母親那裏,跟她商量晚上怎麽辦。“我十二點下班,讓宏志晚上來接孩子。你給他做口飯。”
“就讓娃娃在這兒,來回跑是幹啥啊。你倆都上班,這麽多累。”
“既然是我們養,那主力得是我倆。本來就沒懷孕沒生,再養育也不上心不出力,以後咋跟孩子培養感情。”
“行,聽你的。”
到單位用內線電話跟老公說好,沒想到孟宏志又提出了新的問題。“我晚上過來接你,孩子一個人在家裏應該沒事吧?”
“那個點她睡了,現在不會翻身不會動,你把門鎖好就沒事。”說完想想又改主意。“要不你別來接我,我自己回。”
“沒事,我自己看着辦,你別管了。”
下午班是最清閑的,基本沒檢查,也不用熬夜。六點吃過晚飯後她拿本書看,耳朵豎着聽那邊泵房動靜。孟宏志教過她,通過聲音來辨別泵房情況。工作中,心裏的重心還是放在工作上的。
摸魚,估計是每個打工人最快樂的事兒。只要不耽誤工作,沒誰沒幹過。每小時記錄數據,檢查抽水泵和瓦斯泵,沒問題到院裏伸個懶腰回來繼續。
晚上下班孟宏志來接她,單獨來換班的大姐望着同事一臉羨慕。大晚上的,她家那個睡的死豬一樣,壓根沒想過她一個女人單獨出門安不安全。
翌日跟錢俊芳換班時說起了這個:“感覺白活一輩子。看看人蘇禾,只要是晚上上下班,男人保管來接。多大領導在媳婦面前也只是愛人。我家那個倒好,說怕人笑話。狗屁,他就是懶。”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我家那個不也一樣。”
“也接送過你幾次,比我家那個強。”
“那是順道,他有事來礦上。”
“順道也行啊。”
感嘆幾句交接班後提着包回家。路上碰到蘇禾抱着孩子在外頭散步。路上摘花逗孩子玩,整個人惬意悠閑,青春靓麗的臉上是內心富足的淡定從容。
“蘇禾、”打個招呼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她懷裏的娃娃。用一根手指輕輕觸碰孩子臉頰,逗她玩。
“好俊的娃娃,真喜人。”
小家夥還不到認生的時候,有人逗就咯咯笑起來。蘇禾換一條胳膊抱着,跟她說起了閑話。
“你家孩子幾歲了?”
“大的八歲,倆小的四歲。”
“雙胞胎一模一樣,真羨慕你。”
“別、一個還好,倆能吵翻天。而且生倆帶倆很累,還是一個一個來的好。對了,啥時候給閨女做百天別忘了通知我。”
“一定。”
閑聊幾句同事走了,蘇禾抱着小閨女慢悠悠的走去了娘家。中午就在娘家吃飯,如今她爹娘自己過,做事更方便。
“宏志把孩子抱回家了,晚上你自己回的家?大晚上的女人家到底不安全,要不讓你爹去接你。”
“不用。宏志接的我,娃娃在家自己睡覺,沒事的。她那個時間段正好睡的沉,我回去後倆小時才醒的。”
“也行。”
下午将孩子放在娘家她自己回家拿東西上班,沒到家門呢,看到她家門口好像有人。看穿着是個男人,那穿衣風格應該不是公社的。
“您找誰?”這人長的有些像孟宏志,尤其是嘴巴最像,不會是他兄弟吧?
“我找孟宏志。大娘說他住在這兒,您是他愛人吧,我看過你照片。”
“是。”打開房門讓人進屋。這人十有八九是孟宏志的兄弟。孟宏志是家裏老二,不知這是哥哥還是弟弟。“進屋坐。”
男人講話很有禮貌,可面對這土窯洞,那種鄙夷還是可以通過眼睛看得出來。眼神嫌惡的審視着這個地方,進屋就站在那裏,既不坐椅子,也不坐炕。
“我是孟宏志的親大哥,他不在家嗎?”
蘇禾給客人倒水:“上班時間,他肯定在單位。他五點半下班,您如果沒急事稍微等會兒。”
“哦。”人家也不說什麽事兒,她也不好問。看看時間來不及了,開口說:“我到時間上班,您自己在家裏等行嗎?我到單位了告訴他一聲,他如果沒事也許能提前回來。”
“好。”
她提着包上班去,到單位了先用內線電話給孟宏志去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坐下後想起那人的目光,她默默深呼吸一口。不知道婆家對他們到底是個什麽态度,這回他哥哥來所為什麽。
孟宏志處理了單位的事情後跟人打了招呼提前回家,進門男人站起來,兩兄弟四目相對。
沉默,兩人站着誰都沒動,空氣有幾分詭異的尴尬。呆立了一下,孟宏志進屋先開口。
“坐。”他洗洗手,給大哥續上茶水。“怎麽會來這兒的?”
“你不回家,爸媽擔心你。宏志,不是我當大哥的說你,你也三十多的人了,為什麽到現在都不能體諒父母?他們有他們的難處,小時候的事情你要記恨一輩子嗎?”
孟宏志回頭:“大哥、我沒記恨。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我早就過了渴望父母的年齡。”
“你還說不記恨,你這話說的不是記恨是什麽?為了跟爸媽賭氣,你居然娶了一個農村人……”
“你說我可以,不許貶低我愛人。”
不等他說完,孟宏志開口打斷他的話。神情嚴肅認真,對妻子的維護之情溢于言表。
“你、我有時候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麽。那麽好的妻子說離就離,明明已經時移世易可以回城。你這條件回去就是大學老師,為什麽偏留在這麽個小地方?”
說着他指指窯洞:“看看這居住環境,這罪之前沒辦法只能忍,如今為什麽自找罪受。”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你這話哄鬼吧。就這條件,你跟我說你有樂趣有幸福,我傻了也不會信。”
“信不信由你。”
這鹹魚的佛系态度,讓大哥氣的咬牙。從兜裏掏出一個信封給他,“媽不放心你,讓我捎給你的。你說說你,為人子的該讓父母放心。她給你寄了幾回你都給她退回。你這樣她怎麽安心?”
孟宏志不接,被大哥強硬塞進手裏。“拿着。爸媽已經在極力想補償你,你既然說已經不記恨,就收下這些。”
“我沒記恨。我自己也三十多的人了,我能過好自己的日子。”
男人指指四周,還有竈臺上的紅薯。“這就是過好?”
“這都是暫時的,很快就會改善。”
“你就嘴硬吧。”
孟宏志不說話了,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一出生一口奶都沒吃過,他媽為了不難過看都沒看他一眼,将他送到了外婆家。他從小是吃羊奶長大的,一直到上初中外公外婆去世才回了自己家。
不,他從來沒覺得那是他的家。在那個家裏他總覺得自己是外人,旁的住校生都是盼着寒暑假,他卻懼怕寒暑假。那個家他始終融不進去,爸媽對他也生疏的很。姊妹們都随父親姓孫,只有他随外公姓孟。
“你、爸媽結婚時就說好的,老二跟着外公姓。你十幾歲才回到家,不是大家跟你不親,實在是……”
“大哥、”他釋懷的笑:“我都年過三十了,不用再說這些。我知道父母的難處,真的沒有記恨過任何人。”
只是感情這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而且當年他回去後他們并未想着彌補,越生疏越遠離。他提出住校,他們也沒過多反對。
他當年年紀小,也曾努力的想讨好父母,也曾想像弟妹一樣得到父母的愛。可惜……不知道是哪裏的錯,總之他們的關系就是這樣。
“我晚上的火車、你、你自己好好的。”
“我挺好的。”
男人呼出一口氣,好像放松了下來。又跟孟宏志坐着聊了會兒後起身離開,孟宏志送他去火車站。
蘇禾下班時滿腹的好奇,可她忍着沒問。進屋後洗漱上炕睡覺,平日這個點乖乖睡覺的男人卻鑽進了她被窩。
被男人伸手抱緊,她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只好伸手輕撫他後背默默安慰。
我在這裏,不論遇到什麽,都有我陪你。
“不好奇嗎?”
她望着他的眼睛,想要透過這心靈的窗戶看到什麽。可惜,這人城府很深,一雙眼眸深邃如海洋。他只要不是故意情緒外露,你基本不可能知道他心理活動。
“好奇啊。”
“怎麽不問?”探頭親她一口,自己主動開口說情況,将下午他大哥留下的信封拿給她。
“估計還是錢票,之前我寫信說結婚了,我媽就寄來過,讓我退回了。”
信封沒封口,她打開将裏頭的東西拿出來。整齊的大團結,整整二十張。票據很雜什麽都有,其中有一張縫紉機票。
“那這回的?”
“留下吧。你做針線正需要縫紉機。”
“別、你要不想要就退回。我手工做也挺好。十幾年都做過來了,現在沒它也不耽誤。”
男人輕輕笑起來,這回是真開心,笑意直達眼底。伸手抱住她,心裏暖暖的。她不會抛棄他,不論身理還是心理。這陋室空堂,卻是他心中的天堂。
“我舅舅沒成家就出了意外,聽說是遠渡南洋時船翻了。我媽跟我爸結婚的時候就說好了第二胎跟我外公姓,給外公傳宗接代。”
“你是老二、那你小時候……”
“我一出生就被送到外公外婆家,一直到上初中才回到北京父母家裏。十幾歲第一次見到他們,我真的是……”
蘇禾伸手拉住他,用手心的溫度去溫暖他。生活環境的優渥,不代表心裏有溫暖。孩子小時候是最需要父母的時間段,沒有父母在身邊會膽怯自卑,這種感情是其他人代替不了的。
“沒事,我已經長大了。”
不論他現在有多淡定,其實都幫助不了那個十幾歲初見父母,彷徨無措的孩子。要熟悉新的生活,熟悉新的環境,那些跟他明明是至親,卻感覺那麽陌生。
他想幫着媽媽洗碗,卻被推出了廚房。想幫爸爸拖地,也被拿走了拖布。想教妹妹數學題,但濃重的口音妹妹說聽不懂。
他努力的想融入那個家,最後卻還是放棄。兄弟姊妹在看到他會立馬小聲,爸媽對他好像有愧疚,講話做事小心翼翼,對他客客氣氣。奶奶因為他不姓孫而區別對待,覺得他不是孫家的後代,不是這個家的孩子。
“我初中開學沒多久就選擇了住校,高中、大學,跟那個家好像越來越遠。有時候一個人走在路上,明明不是孤兒,卻升起一股濃烈的孤單。不知道自己活着是為什麽。”
炕上孩子在沉沉睡着,他忽然間拉開了話匣子,之前一笑而過的東西想要說與她聽。
沒人分享,再大的成就都不圓滿。沒人安慰,苦過了還是酸。打開心扉敞開傷口,因為知道面對的會是良藥。
蘇禾伸手摟着他的腰,右手輕輕的拍打他後背,像哄孩子一樣安慰他。不敢想象他平日裏溫和笑容背後居然有如此深的孤寂,那個十幾歲融不進家庭的他,彷徨的心逐漸冷卻。
好不容易長大成家,原以為有了屬于自己的家,卻又遭遇變故。離異、離開熟悉的環境,再次在陌生的地方獨自一人。
“都過去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淡定從容,他如今已經強大到面對任何境遇都安之若素,但心底的孤寂,她還是可以感覺得到。
“老婆孩子熱炕頭,我現在已經有溫暖的家。”
“嗯。”
在經歷那麽多的事情後,他早不介意生活的環境,工作的環境,本能的朝着溫暖在靠近。
蘇禾是這麽理解的,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可心裏那絲絲酸楚是怎麽回事,她弄不懂。生活不就是這樣嘛,渴望什麽就想牢牢抓住什麽。那她在渴望什麽?
“我媽寫信一直在催我回家看看,有時間的話你願意陪我回去一趟嗎?”
“好啊。”只是單純待幾天,那有什麽不可以的。要過一生的人是他,他家人如何都沒關系。
“你小時候開心嗎?”
“開心。我們家雖然條件不好,但我爹娘對我們都很好。我娘有時候會罵人或者動手,但我爹一貫好脾氣,基本很少發火。”
“我外婆也好脾氣,記憶裏從來沒說過一句重話。其實我小時候也挺快樂的,外公外婆将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外公夏天會偷偷給我買雪糕,冬天揣在懷裏的烤紅薯,到家後還是熱的。”
“有機會我們去看他們。”
“好啊。告訴他們我成家了,如今已經當了爸爸。他們應該很開心。”
“給孩子取名吧,昨兒聽到我娘喊丫頭,我覺得不好聽。”
“好,過段日子給孩子上戶口。”
閑話家常是最溫暖人的,平凡的幸福大概就是如此。晚上躺在炕上睡前夜話,你一句我一句滿足人的分享欲,卸去一天的疲憊。愛人的體溫讓孤寂的心得到慰藉,一天天的變的柔軟。
一個月後整個公社的知青全部走完,他們這裏是一個都沒留下。确定孩子的親生父母不會來了,蘇禾和孟宏志給孩子取名上了戶口。
孟欣悅、希望孩子開心陽光,積極向上。名字是孟宏志取的,蘇禾沒有意見。
“那小名就叫悅悅。”老太太抱着外孫女,讓小家夥在她腿上跳,鍛煉下肢力量。
“這回您老有個叫上的了,不用再喊丫頭。”
“你這丫頭就是小心眼。丫頭咋了,本來就是丫頭,難不成是個小子。”
“反正我不愛聽,您以後別喊。”
“知道。臭丫頭毛病真多。”轉頭望着咧着小嘴笑的外孫女道:“你媽是不是毛病多,姥姥沒說錯她對不。”
蘇禾失笑一聲,回應之前老太太說的給孩子過百天。“百天就不過了,等周歲的時候一家人吃個飯,給孩子蒸個雞蛋羹。不能給孩子慶祝,結果她啥都不會吃,光看着旁人吃多可憐。”
“你一天到晚的腦子裏那思想咋就那麽奇怪,旁人都是這麽幹的,你偏就不要。”
“我有我的想法。”
“行,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