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擡頭看看天, 時間不早了,他怎麽還不準備睡?沒法再等,在等她爹該出來找她了。
“咚咚、”擡手敲門的同時自報家門, 免得他驚慌。“是我, 蘇禾。”
男人還真是被吓了一跳,桌上的圖紙飛快的折了起來。然後聽到了後頭的話,頓時心裏一松。放下圖紙,目光移向了門口。
“門沒關,請進。”
嘎吱, 門被從外推開,昏暗的燈光下她五官有種模糊的朦胧美。大眼睛水靈靈的,那麽利索幹脆的人推門進來的動作小心翼翼。
“隊長讓我給你送這個月口糧。”
“謝謝。”
“沒事,順路。”瞅一眼桌上的東西, 好像是什麽圖。好複雜的樣子。“那我走了,再見。”
讓自己無視他淩亂的鍋竈和炕上, 放下東西轉身就走。出去的時候貼心的給他帶上房門。然後腳步聲傳來, 很快走遠。
進來到離開不到一分鐘,要不是地上多出來的糧食,他都以為是自己的臆想。這人是不是很讨厭他, 之前雖說幫忙給他做飯,但也是不跟他說話, 做完轉身就走。
默默嘆口氣,他轉身繼續工作。等工作結束躺到了炕上, 轉頭倒水時看着暖壺發起了呆。
她走之前給他灌了暖壺, 還貼心的放在他随手可以拿到的位置。茶缸洗淨放到跟前, 燒火的煤也幫他調好。如此作為應該不是讨厭他吧?
發現自己滿腦子都是她,他搖搖頭苦笑一聲。
蘇禾那邊, 将他那滿屋子的雜亂搖晃出自己腦子。快步回家準備睡覺,卻在剛進大門時碰到了嫂子。
“你去哪兒了,怎麽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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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目光躲閃了一下,很快恢複鎮定。“你不也剛回來,還問我呢?你管我去哪兒。”
“我是關心你,晚上吃飯都沒見你,你去哪兒了應該跟家裏人打個招呼。”
她剛說完,屋裏她大哥出來也附和:“禾禾說的對。你這女人怎麽回事,晚飯都沒吃就出了門,這麽晚才回來。問問你去哪兒了不應該嗎?”
“回娘家了。”
嫂子說完起身回了屋,蘇平哼了一聲回頭安慰妹妹。“別理她,不知道哪根筋又沒搭好。”
“沒事。早點兒睡。”
回屋睡覺,翌日繼續收秋。蘇禾挑擔來回的跑,今兒地裏收了蘿蔔後就地給社員們分。這種東西和紅薯一樣都需要特殊儲存,年年都是如此,收了直接分。
她家的哥哥和弟弟挑,隊長喊倆人給孟宏志送,結果那倆都搖頭不去。“夯貨,他又不是洪水猛獸,能吃了你們是咋地?”
“不管,反正我們不去。”
大隊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是如此,他們不懂什麽對錯,但知道粘上很可能就被牽連。
蘇禾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一出,一時間滿腹的心疼。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裏三年了,這三年大家默契的将他孤立,他沒有一個親人朋友,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如今腿還斷了,也不知在家吃飯沒。
“我去吧,下工順道。”
“哎,還是蘇禾同志高風亮節。”
她不在乎被誇,下午一趟一趟的運輸着食物。最後一趟回家時順帶将孟宏志那一份挑上,到他窯洞前的時候天已經黑透。
“孟宏志,在家嗎?”
屋裏黑着燈,這個點了難道又是去公社煤礦的施工現場了?這人真是的,不知道這樣危險啊。雖說因此公社暗中照顧他,可一旦被發現他又得挨批。嚴重也許關小黑屋。
等了一會兒沒見人,心裏開始焦躁起來。為什麽一但跟他有關系的事情就讓她情緒失控?她真的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不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正當她等的心煩意亂的時候,孟宏志拄着拐杖回來了。頭上帶着頭燈,這種燈一般都是礦坑下使用,而且這時期非常稀少,大多數礦工用的還是馬燈。
“蘇禾、你在等我?”
“你怎麽回事,明知道自己腿需要好好修養,不在家待着到處亂跑什麽?”
她講話語速崩豆一樣非常快,而且語氣明顯不好。說完喘着氣,望着他時面色也不太好。漆黑的眼眸明顯有煩躁,花朵般的臉龐寫着我在生氣。
“大隊分的蘿蔔,還給你放地窖?”
“麻煩你了。”
她沒說話,等他開門後跟在後頭。他從箱子裏找出繩子,一回頭跟她距離非常近,近到他看到了她眼眸裏的關切。
明明很煩躁,但依舊什麽都替他考慮周全。知道他腿不方便,将蘿蔔留了幾個放在竈臺,倆胡蘿蔔倆白蘿蔔。看這蘿蔔的成色不錯,不是別人挑剩的歪瓜裂棗。
“對不起。”
“沒事。”
幹嘛要跟她道歉呢,弄的她本來就有些抱歉的心更加覺得不好意思。她沒資格沖他發火,他也沒必要這麽好脾氣的包容她的壞情緒。
拿着繩子出去,照樣先搬開大石板,先将蘿蔔吊下去,然後她再自己下去。蘿蔔的保存也得用土覆蓋,她放的時候将兩種分別放,這樣方便拿取。
從地窖上來,看到他坐在石頭上捏自己的腿。看到她上來了,擡頭沖她笑。
“下午立井忽然瓦斯超标,一個人險些被焖倒。我得實地看情況,才能确定接下來的施工方向。放心,檢查組的已經離開公社。”
“對不起。”
他依舊笑着,“不用道歉。我該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這些過冬的東西放不進地窖,沒幾天就得壞,這冬天都過不去。”
“你還缺這點兒東西。”說完她無奈一笑,改口:“你自己當心,我先走了。”
她說完挑上筐子就走,那步伐飛快,好似這裏是什麽不能沾惹的地方。孟宏志徒勞的伸出手,最後什麽都沒說,眼看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蘇禾回家,一晚上沒睡好,翌日黑眼圈都出來了。上工的時候碰到閨蜜,閨蜜開口指着她眼睛開玩笑。
“半夜下夜(偷東西)去了?”
“唉、”
“咋了這是,怎麽長籲短嘆的?”
“我、”
眼看到地頭了,兩人幹的活不一樣不在一起。蘇禾沒說下文,挑着筐繼續她的掙工分大業。
下工的時候閨蜜等在路上,兩人落後衆人結伴而行。閨蜜開口問:“到底怎麽了?你可從小就是有主意的人,離婚這麽大的事兒都不聲不響幹了,還有什麽能難倒你的?”
蘇禾挑着擔子沉默着,小玲伸手推她一下催促:“說啊,跟我有什麽不好說的。放心,我給你保密,保管連我家那口子都不告訴。”
“你能保密?”
“哎呀,這回我保證不說。”
“還是別了。”
“哎,”看蘇禾走了,她趕快去追。“說說嘛,說說,我很好奇,你不說我晚上覺都睡不着。”
“那就醒着。”
“禾禾,你太無情了。”
這個活寶,蘇禾被她逗的呵呵笑,什麽煩惱都忘到了腦後。閨蜜有時候看着挺不靠譜,實際正事還是可以的。不然她也不敢将自己的私産放她那兒。
忙碌中一天天過的挺快,起了蘿蔔開始起土豆,這回又是她給孟宏志送。這人在跟公社秘密開礦井,大隊對于他的口糧一點兒不克扣,甚至上稱都高高的,只多不少。
哦,對了,他說礦井瓦斯超标。什麽是瓦斯,她不知道。但肯定是很嚴重的問題,他說差點出了人命。
好吧,他幹的都是技術活兒,無可替代的。如今他們這樣的人正遭難,說不準哪天就翻身農奴把歌唱,成了這個社會的主人。
挑着土豆給他送,這回他安安穩穩的在家。他坐在炕上吃紅薯,讓她進門後拿着一個遞給她。
“很甜,你嘗嘗。”
“這是你的口糧。”
“我不缺口糧。”
“土豆放哪兒?”
她沒接他的紅薯,而是開口問土豆的歸置。這東西吃的多,窯洞裏放兩筐應該也沒問題。
“就放地上吧。”
他都這麽說了,她應該将土豆倒下然後轉身走。可她心裏煩的很,他這家都亂成什麽樣子了,再堆上兩筐土豆,那還能下腳嘛。
“我給你放地窖一筐,你需要了再喊我,我給你取。”
說完她就後悔了,恨不能擡手給自己一個耳刮子。你這是給自己找的什麽活兒,說好的不管他呢,忘狗肚子裏了?
“好,謝謝你。”
就知道她心好,表面看着煩躁,實際做的事兒全在為他考慮。他腿腳不便,家裏再堆的話走路會受影響。
蘇禾将土豆給他放地窖裏一筐,上來後挑上籮筐就走。一路腳下生風,等回家了去放籮筐才發現,裏頭放着倆細長條的烤紅薯。附帶一張紙條。
謝謝你。
回都回來了,還能說什麽呢。拿着紅薯放進自己屋裏,晚飯只吃了一碗稀飯。收拾好回房間才将紅薯拿出來,雖然已經涼了,但一口還是甜進了心坎。
香甜軟糯,真的好好吃。她娘做飯簡單,紅薯在家裏要麽煮熟,要麽煮粥,沒想到烤的這麽美味。
吃了香甜的紅薯睡覺,晚上的夢好像格外香甜。夢裏溪水潺潺,桃花灼灼,落英缤紛中好像有人,回頭她想看清楚,那人卻始終隐在一片桃花後。
到底是誰啊?
醒來還在想這個問題,聽到外頭傳來上工的敲鐘聲,她将這個抛到腦後,趕快穿衣起來上工。
早起倆小時,結束後餓的潛心貼後背。回家路上看到一片野蒜長的非常好,她蹲下将野蒜拔起來,回家給娘爆鍋用。這玩意非常香,用鹽腌起來下飯也很好吃。
不知不覺路上沒了人,她拔了許多後起身加快腳步。進村口的時候看到了錢寶貴,他身邊那倆穿着藍色中山裝,一看就不是老農民。錢寶貴在跟他們說着什麽,伸手指的方向正是孟宏志那邊。
壞了,腦海中響起這個念頭,她飛快的挑着擔子抄小路去了孟宏志那邊。到了後甚至顧不上敲門,直接闖了進去。
“趕快把你的東西藏起來,有人要查你。”
孟宏志拄着拐在地上做飯,聞言默默點頭,轉身收拾自己的圖紙。蘇禾急的也上手跟他一起。
“藏哪兒?”上次就是她在隔壁幫他躲過的,這回難道還藏隔壁?燈下能一直黑嗎?
“放我筐裏,我先拿走。”
“好。”
将一大摞的圖紙放進她的籮筐,白色的紙張在暗咖色的筐裏實在太顯眼。她四下轉轉,炕上放着淩亂的衣物。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沒時間磨蹭。将他這些衣服放到上頭,然後提着筐子往外走。
“你別急,我等檢查組的人走了就給你送來。”
“好。”
本來應該說謝謝的,可她為他做的這些根本不是簡單倆字可以表達的。一次次救他與水火,要沒有她,他這會兒估計不能站在這兒。
蘇禾也不多言,挑上籮筐就走。他趕快回屋,拄着拐杖繼續若無其事的做飯。
錢寶貴帶着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蘇禾一個遠遠的背影,檢查組的人進去檢查,他朝着那個背影追了上去。
“前頭的人,等等。”
他喊的非常大聲,蘇禾聽到後心神一緊。錢寶貴的聲音她非常熟悉,這狗逼東西怎麽追她來了?你個混蛋玩意,你到底怎麽知道孟宏志的秘密的?又為什麽非要跟他過不去,他做的事兒跟你沒利益沖突,你為難他幹嗎?
“嗐,說你呢,停下。”
老娘理你才是傻了,蘇禾挑着籮筐走的飛快。這時候可是關鍵時刻,絕對不能讓這個夯貨給追住。
加快腳步,腳下生風一般走的好像飛起,任憑他在後怎麽喊就是不停,甚至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
這裏距離她家不算遠,很快她挑着擔子一溜小跑到了家門口。她大哥在家門口,看她這樣不禁開口說她。
“有鬼攆你是咋地,挑着擔子還跑這麽快。”
“攔住他,別讓他進來。”
也不多解釋,她挑着擔子徑直進了院子。身後錢寶貴什麽都沒拿,追了一路氣喘籲籲。眼看蘇禾進了院子,他也想跟着進,被蘇平擡手給攔住。
“嗨,嗨,這我家,你跑我家來幹嘛?”
“蘇禾,我找蘇禾。”
“你跟我妹子已經離婚了,你這麽着我可揍你了。跑我們家耍流氓,以為我們蘇家是好欺負的。”
家裏還有個弟弟,但錢寶貴這種貨色,他自信自己能對付。但這一番糾纏屋裏的人還是聽見了,他弟弟和爹全都出來。
“幹嘛呢?”
他弟弟也上手拽,兄弟倆一個一條胳膊,将他困的動憚不得。蘇平趁機踹他好幾腳,将妹子離婚的憋悶這回齊齊發洩。
“啊、放開我,你們倆打我一個,你們欺負人。”
“就欺負你怎麽着啊。你個混蛋玩意,當初追我妹妹時怎麽說的。這還不到一年你小子就有外心,你個王八蛋,老子今兒打死你。”
本來是來追蘇禾的,他斷定蘇禾籮筐裏的東西跟孟宏志脫不開關系。結果情急之下忘了自己跟蘇家的關系。他不到一年就跟人家妹子(閨女)離婚了,這一家子估計恨死他了。
“今兒我是來找蘇禾的,她違法亂紀。她膽大妄為,她得接受人民的審判。”
“放你娘的狗臭屁。”蘇平惱火開罵,一旁的蘇老漢拿起煙鍋上來就給了他一下。
“還敢欺負我閨女。小五你手斷了嘛,給我打啊。”
好,一番話捅了馬蜂窩,原先只是蘇平在揍,這回兄弟倆一起上手。拳頭、腿、腳、除了沒動用武器外,兄弟倆拳打腳踢,按着他狠狠揍了一頓。
“別,別打了。”
直到他将自己縮成一團開口求饒,這場毆打才算結束。兄弟倆停手,給他個教訓出出氣就好,真把人打出個好歹來也是麻煩。
蘇平又是一腳踹上去,踹的他更加縮的像個蝦米。“你小子給我記住,我們老蘇家還輪不到你來撒野。給我妹妹按罪名,證據呢,你拿出證據來說話。”
“剛才她籮筐裏的就是證據。”
蘇安擡腳踹他:“胡說。我姐挑的是衣裳,她是下河順帶給我爹洗衣裳去了。”
蘇禾早将東西藏好,剛才就出來了。此時面帶冷笑,也過去擡腳踹了他兩下。離婚,她心裏也積壓着滿腹的怒火。從一開始發現他變心後的委屈失望,到發現他存心逼她離婚,還要算計她的彩禮錢,她對他就只有憤怒。
“姑奶奶洗個衣裳你也能給我扣個帽子,你個王八蛋是皮癢了來找打的吧?”
“蘇禾、你明明就是從孟宏志那裏出來的……哎呀、”
話沒說完被蘇禾蘇平一起踹在了身上,吃瓜群衆已經非常的多,周圍議論紛紛。蘇禾一邊踹一邊開口罵,倒是用眼神示意大哥不用再動,他個男人家,萬一真把這混蛋打個好歹就麻煩了。
“你他娘的跟姑奶奶到底有什麽仇,離了婚都不放過我?我做什麽是我的自由,跟你個混蛋有一毛錢關系沒,你一天盯着我你有病就去醫院,別這麽膈應人。”
“蘇禾、你敢說你不是從孟宏志那裏出來的?”
“這有什麽不敢的?”
蘇禾也停止了動手,錢寶貴渾身疼着從地上爬起來。被打蒙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四下瞅瞅,喘着粗氣再次開口。
“孟宏志違規,你幫他遮掩……”
蘇禾指着他怒目而視:“證據。沒證據你再胡說八道,別怪姑奶奶到你們單位去告你。”
鐵飯碗,這事情還是很害怕被開除的。他雖然知道接下來的發展軌跡,但如今不是丢掉鐵飯碗的時候。
“你肯定藏起來了。我剛才就是看你挑着筐逃跑,我才追你到這兒的。你要是心裏沒鬼,你幹嘛跑那麽快?”
男人氣急敗壞,蘇禾卻是心裏踏實,所以冷靜又鎮定。“錢寶貴、我們倆什麽關系?”
被她一句話問懵了,一瞬後才開口:“離婚了,什麽關系都沒有。”
“對,離婚了。老死不相往來。你問問,哪個女人離婚了還願意搭理那個男人的。老娘不待見你,聽見你聲音就恨不能離一百八十丈遠。你聽明白沒有?”
她此話出口,吃瓜群衆們紛紛向着她說話。就是,都離婚了,你老糾纏人家幹啥。
有個大娘開口勸:“寶貴啊,你是後悔了是吧。要不,大娘給你跟禾禾說說情。”
“錢寶貴,好馬不吃回頭草,你可別整這出,讓人看不起。”
“說啥呢。老話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壞一樁婚。本來就是原配,年輕不懂事一時沖動,如今想明白了再和好多好。”
“她個不會生養的,我才不要她。”
“錢寶貴、”
錢寶貴說這話簡直是找打,蘇平蘇安喊着他名字齊齊上前,他吓的扒拉開人群就是個跑。
從屋裏出來的老娘手拿擀面杖,追出兩步被蘇禾給拉了回來。老太太氣憤的掙紮着,讓閨女放開她。
“這麽敗壞我閨女名譽,我打不出他屎來我就不叫劉金花。”
“娘、算了。大家自有判斷,不會被他蠱惑的。”說完轉頭沖大娘大媽們問到:“我說的對不對,我是怎樣的大家心裏有數,又不是他錢寶貴說啥是啥,對不對?”
“對。蘇禾可是好孩子。”
“多能幹的孩子,是那小子沒福。”
“就是,結婚不到一年就非說人不會生。我大姑子結婚四年才懷的頭胎,有些人就是開懷晚。”
蘇禾拉着母親進屋,看沒熱鬧可看了吃瓜群衆很快散去。沒一陣蘇平兄弟倆也回來了,一家人坐下吃飯。
蘇平沒問妹妹剛才挑的到底是什麽,拿起筷子低頭幹飯。本來上工就挺累,剛才還跟錢寶貴糾纏了一番,這會兒肚子裏咕咕叫。
家裏飯簡單,幹重體力活的人吃飯又快,不到十分鐘大人孩子全都吃完放下了筷子。
蘇禾起身收拾碗筷,這時候檢查組的人上門了。一進來直接沖她來。“誰是蘇禾?”
她站出來:“我。領導找我有事?”
“你剛才去沒去過孟宏志那裏?”
“沒。”
“确定?”
“确定。”
“可是錢寶貴說看到你從他家裏出來,而且挑着的籮筐裏有東西。你剛才的籮筐在哪兒,拿來我們看看。”
“同志、錢寶貴是我前夫,結婚不到一年在外有人了,跟我離了婚。他就是故意陷害我。你們等着、我籮筐就在院裏呢。我給你們拿來。”
“錢寶貴是你前夫?”
“對啊。”
蘇禾說着已經将籮筐拿了過來,兩位檢查組的人自然看不到什麽。空空的籮筐就是最普通的農民使用的那種,裏頭還有一片玉米葉子,秋收這玩意最多。
“這個錢寶貴,簡直胡鬧。”自言自語完,轉頭跟她說抱歉。“不打擾你們我們先走。”
“沒事,沒事。錢寶貴那人品德敗壞,你們別信他胡謅。他就是看不得我好。”
将一個離了婚怨恨前夫的形象保持的非常完美,錢寶貴讨厭我怨恨我,我也一樣怨恨他。
上頭的工作組在大隊待了一天,當晚公社領導将錢會計叫到辦公室狠狠批評一通,指出了他工作上的巨大纰漏。
“你要是不能勝任就自動離職,別一天到晚在這兒混日子。”
挨了罵,錢洪亮回家都是垂頭喪氣的。進門看到錢寶貴在家,擡腳踹了他一腳,他本來就挨了蘇家人的揍,這回被老爹踹的鑽心的疼,一下摔在地上。
“你腦子裏裝的漿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