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一個教一個學, 教的說不明白,這裏可沒有實驗室裏的克重稱。一個學的稀裏糊塗,平日裏文雅智慧的文化人愁的摸起了腦袋。
蘇禾終于忍不住笑了, 她身上穿着打補丁的花襯衫, 兩根麻花辮彎起來顯得人俏皮活潑。明媚的五官笑的如花朵盛開,指着他直搖頭。
“做飯又不是做實驗,你估摸着差不多就行了啊。”
“差不多是差多少?”
“哈哈、行了,行了,後天我過來給你蒸。”
“太麻煩你了。”
“沒事。蒸饅頭不費事。”
說完她起身要走, 出門了又返回來。“你腿怎麽看着好像不得勁似得。”
“有些腫。”
“你別這麽活動,多坐多躺,讓它好好休息休息。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剛打上石膏就這麽來回動, 它肯定受不了。”
說完蘇禾立馬意識到什麽,默然嘆口氣。他一個人孤身在此, 吃喝拉撒什麽都得自己, 他倒是想休養,他也得有那條件。
“盡量多休息。我先走了,那面你別管了, 就讓它那麽蓋着。明晚我過來給你蒸。”
“謝謝。”
公社關心了一下,他們是為了他有用, 施工圖和具體施工方案都得靠他。其他人之前就恨不能跟他劃清界限,如今更是走路都繞開他這兒。
王紅英來了到時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結果從他口中證實他以後會殘廢, 最後只給他留了一罐餅幹, 再也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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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蘇禾不路過他這兒,卻是小隊的紅薯、土豆都是她給送來的。看他沒東西引火, 今兒又特意給他送來這些幹的玉米芯。
她說後天晚上來給他蒸饅頭,這姑娘怎麽什麽都會。幹活那麽利索,做飯應該也是一把好手。
忽然間有些期待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餓了。”
本來是想今晚蒸饅頭的,結果蒸饅頭居然還得發面。面得留着發,這回吃什麽?
蘇禾走出老遠,到自家門口了想起來,他腿腫了,面放在那兒等着發。那他晚上吃什麽?
好,這是個問題。她拍自己腦門一下,自己這閑事是不是管太多了?無親無故,甚至連朋友都不算。可以說那場事故發生之前,兩人基本沒什麽交集。
“他不是我的責任啊。”
“說什麽呢你?”
低低的自言自語,她哥從外頭進來開口問。她回頭默默搖頭,進屋打水洗漱。
晚上老母親做的稀飯,幹活的人一人一個小菜團子。又累又餓,這飯在口中就特別的香。粗糙的糧食嚼在口中,讓心裏有了幸福的滿足感。
他在家不知道吃的什麽?
這念頭出現的太絲滑,想攔都攔不住。一個勁兒的跟自己說他不是自己的責任,那麽個大活人,肯定不能餓着自己。少鹹吃蘿蔔淡操心,讓人誤會。
吃完飯洗了腳,換了鞋和衣服後将弄髒的順帶洗淨。收拾完發現缸裏水不多了,她每天都洗用水最多。挑上水桶去挑水,大隊最大的水池邊上,聽到一個新消息。
“摔了。我進去給他送水,他摔倒在地上。哎呀,孤零零的一個人,也挺可憐的。”
“誰說不是呢。”
這人是給孟宏志送水的,他說的摔了,應該是說孟宏志摔了。原本就有些擔憂的心再次被提了起來,她将水送回家後還是出來去了他那兒。
破舊的窯洞一燈如豆,她在門口敲了一下門。男女有別,萬一他有什麽不方便的。
“請進。”
聽到回聲她推門進去,他半躺在炕上,屋裏依舊那麽雜亂。看到是她,他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翹起。
“我吃過飯了。”
她目光掃過做飯的地方,跟她走時沒多大區別:“吃的什麽?”
男人忽然笑了,然後又龇牙咧嘴。腿太疼了,剛才摔在地上,也不知骨頭有沒有錯位。打着石膏呢,估計沒錯位。就是一直活動腫的厲害,這疼也不是今天才開始的。
“沒吃。”
蘇禾默默翻個白眼,心裏升起一股煩躁。不是生他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為什麽控制不住自己呢,明知道他跟自己無關,幹嘛老替他擔心。聽到他撒謊不高興,聽到他實話實說還是煩躁。
鍋碗沒洗,她利索的從水缸裏舀了水到鍋裏。将碗筷都泡進去。四下尋找刷鍋的刷子,他在炕上過意不去的開口。
“我其實不餓、”
“閉嘴。”
回頭瞪他一眼,心裏的煩躁讓她胸口堵着一股無名火。找到刷子後利索的刷鍋洗碗。随後鍋裏添水,燒火熬點兒稀飯。
臺子底下有幾個麻包,她随便打開一個,正好是白面。這家夥,白面不少啊。既然有這麽多白面,她就一次多給他做一些。明天可以熱了吃。
另一個口袋裏是玉米面,她将白面和玉米面摻和起來,溫水和面烙餅。找了找他這沒蔥,花椒也沒有。
這日子怎麽過的?要說窮吧,白面那麽多。要說豐富吧,連根蔥都沒有。哪怕有根野蔥也好啊。
默默嘆口氣,她轉身出去循着記憶找到了那片長着小頭蒜的地方。大晚上的也看不清,幹脆連着雜草一起薅。胡子眉毛一把抓,很快弄了一大捆。她抱着返回,進屋後将東西放在笸籮裏遞給了他。
“撿一撿。”
“哦。”
他在炕上坐着分撿野蒜,她在地上揉面擀面。将和軟的面擀成一個大面片,倒上少量食用油,将分揀好的小蒜洗淨切碎撒在上頭。
從一頭卷起,用刀切成等分的小劑子。拿起一個朝兩頭拉扯,拉長後再盤起來,然後用手來回壓幾下,一個小餅就成型了。
此時鍋裏的稀飯也熬好了,她将鍋端開,重新放了一口鐵鍋開始烙餅。也不舍得放油,就那麽幹烙。
烙餅的間隙給他盛了一碗稀飯,孟宏志看她那麽烙,心想肯定梆硬。不過也非常好了,那麽多夠他吃兩天的。
很快她烙了一張出鍋,用刀切了兩刀給他用碗盛着端到跟前。餓了,他用筷子夾起一塊送嘴裏。
嗯?居然松軟鹹香非常的好吃。很快碗裏的稀飯和餅子全進了肚子,飽了,可是還是很饞。肚飽眼饞,沒想到他還有這麽一天。
“晚上吃多了容易積食,明早你熱了再吃。”
“哦。”
好像被發現了,他臉上忽然間熱的很。太沒出息了,一塊兒烙餅一碗稀飯,他之前那股頹廢氣息一掃而空,幸福的直冒泡。
蘇禾一邊唾棄自己,一邊給他把食物全都放好。順帶将鍋碗刷幹淨,竈火用煤面子壓住,明天捅開就能熱飯。剛才燒飯的時候順帶燒了水,空空的暖壺也給他灌滿提到炕跟前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我走了。”
“謝謝、”
倆字出口她早沒了蹤跡,好像在跟誰置氣,反正看着不太高興。可她處處妥帖,不像是他得罪了她啊。
第一次,一晚上沒睡好,半夜醒了還在想她為什麽不高興。翌日吃着她做的飯,寫方案的時候效率低下,一整天動不動就走神。
她為什麽不高興,她今晚還來不來?
“孟宏志,你毛病吧。趕快寫方案,再寫不完今天得加班。”
自己擡手拍了自己一下,低頭集中精神開始寫東西。等寫完發現天色早已暗沉,大隊的人應該已經下工。
自己熱了飯吃,嚼着烙餅非常香,但還是沒敢多吃哪怕一塊。吃着她做的飯,視線一次又一次的擡頭望向門口。
沒來、上廁所睡覺,躺到炕上了才注意自己失落的心情是為什麽。默然苦笑一聲,強迫自己躺倒睡覺。
今天不用操心做飯,腿疼的沒之前那麽厲害。寂靜的空間裏,腦海中是她利索的給他做飯的身影。
“是感激吧?”
翌日的烙餅和稀飯吃了兩頓,午飯吃完本來是要洗鍋的,公社那邊臨時過來找他去看施工現場。等回來時天已黑透。
站在窯洞口,腿疼的又麻又木,仿佛他此刻的心。那個蝸居之處漆黑一片,夜涼如水,沒有人在等他。
機械的掏出鑰匙,慢慢的插進鎖孔、心裏麻木手上動作也麻木的好似機器人。進去後沒點燈,摸索着坐到炕上。好幾天沒洗衣服了,他都能聞到身上有不好的味道。
為了補償他今天的勞動,挑水的給他擔了三擔。水缸裏滿滿的,桶裏也滿滿的。這些有人告訴他,可他此時卻連換衣服的力氣都沒有。麻木的躺炕上閉上眼睛,任由自己這麽餓着肚子發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他這裏失去了意義。思緒飄飛,一顆心好像在寒冬的夜裏。冰冷的什麽都無法思考。忽然間不知道自己堅持什麽,要不就這麽爛在這黑暗裏拉倒。
“咚咚、不在家嗎?孟宏志、”
他猛地睜開眼睛,心髒在這一刻噗通噗通跳了起來。他撐着麻木的身體坐起來。
“我在家。”
“怎麽不點燈?我、”
“腿疼的厲害,我沒下炕。”
從被舉報,朋友遠離妻子與他劃清界限,他就再也沒再任何人面前流露過一絲絲的脆弱。就是腿斷了胳膊斷了,他也依舊或輕笑或無所謂的出現在人前。但這一刻他自然說出了自己的窘迫,怕她會誤會而轉身離開。
不出所料的她進來了,摸索着找到火柴後點燃了桌上的油燈。一手拿起油燈,一手捂着那微弱的火苗,輕輕的走到了他面前。光亮如利刃般撕裂了黑暗,一擡頭就看到她關切的容顏。
“又摔了嗎?”
“沒。下午去施工現場了。”
這話都不知怎麽就出了口,說完他臉色泛起了紅。四年了,不是一直都很堅強的嘛,怎麽會說出如此軟弱的話,還是對着一個跟他非親非故的女人。
“就是不想動。”
蘇禾默默點點頭,目光在他打了石膏的斷腿上仔細瞧了瞧。石膏處腿上的肉被擠壓,看着就覺得漲痛。
“你腿是小腿骨折,沒必要石膏這麽高吧?”
“不知道,醫生這麽弄的。”
“上頭這一截被擠的是不是很痛?”
“是。”
“你等着。”
她用盆去打了水過來,用手沾水将石膏上頭那一點兒給緩緩浸濕。等泡軟後将它撕開一點點。他頓時松快的舒服着出了一口長氣。她慢慢又撕開一點點,這回不再那麽箍着難受了。
“好舒服。”
“你确定你只是小腿骨折?”
“确定。我之前也跟醫生提過這個,醫生說多弄一下不礙事。實際上它很礙事,像金箍一樣箍的大腿又漲又痛。”
“行,那就這麽着,有什麽不對的你及時跟我說,我們上醫院。”
“好。”
“你躺着休息會兒,我去做飯。”
她轉身忙活蒸饅頭,他躺炕上緩緩呼吸舒緩自己腿上的難受。一轉頭看到她忙碌的身影,結合剛才兩人的對話。明明是兩個交集沒多久的人,可怎麽感覺比跟他前妻在一起時還讓人安心溫暖。
之前她幫忙弄腿上的石膏時不覺得什麽,此時卻後知後覺的全身發麻。大腿上滾燙好似火燒,臉上也熱起來。
蘇禾做慣活兒的人,蒸饅頭非常的快。怕他這裏沒堿面,她從家裏用紙包了一些過來。試好堿後上鍋蒸,這時間順帶将做飯這裏整理洗涮。
“等下我自己洗、”
“閉嘴好好休息。”
怎麽又生氣了,他哪裏惹着他了?是嫌棄他太邋遢吧。其實在男人堆裏他不算邋遢的,上大學時宿舍裏八個人他最幹淨。這是因為本來就忙,又摔斷了腿行動不便,所以家裏才這麽髒亂。
蘇禾手腳麻利的收拾了做飯這一塊兒,轉頭瞧瞧亂哄哄的書桌,又看看躺在炕上的他。她默默嘆口氣,越發生自己的氣。
忍着想将這裏徹底打掃的念頭,雖然聞到了他身上的汗味,也看到了他衣服上的髒污,但她決定就當沒看見。
別再深入了,再深入真的要被誤會的。
等饅頭蒸好,她将竈火用煤面子悶住,給他灌了暖壺。将饅頭和一碗水放到他跟前,什麽話都沒說,轉身擡腿就走。
秋高氣爽,在這沒有任何污染的時代,一擡頭就能看到滿天星空。望着繁星明月默默嘆息,搖着頭回了家。
“大晚上的去哪兒了?”一進門碰到母親,老太太關心的問。
“随便走走。”
“你胡嬸子說她娘家大隊有幾個合适的,等收了玉米你們見見。”
“娘、”這一聲拉的很長,這一聲充滿着不情願。“我這剛離婚,清清靜靜先過幾天不行嘛。”
“不行。之前就挑三揀四,旁人家孩子都多大了,你這好不容易結了婚,結果又離了。等再大了懷不上孩子,你這輩子就毀了。”
紡花織布露顆光肚,養大孩子是條活路。這時期的老人們都這麽說,蘇禾也是從小聽着長大的。這時代家裏沒兒子都會被人欺負,被吃絕戶。更何況你一個女人,那得被欺負死。尤其老了不中用,沒後的話那壞心的人往死欺辱。
“唉、”看她走了,她娘出聲喊:“你倒是給個話,是在咱家見還是去男方家見?”
“随便。”
翌日上工收紅薯,她依舊選擇挑擔多掙工分。下工的時候跟閨蜜結伴,閨蜜開玩笑的說她沒精打采。
“是太累了嗎?我說你別太拼命,找個男人嫁了,別把自己當男人使。”
“怎麽一想到這個就煩呢。”
“你是被錢寶貴傷着了。我說姐妹,你別死心眼,這天底下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沒了他錢寶貴,自然有別的男人。”
“要是還是過不好呢?”
“哪有那麽多過不好的。你看我,婆婆嫌我生了閨女,我不是跟她分開過了。我現在不好好的,想要兒子接着生就是。”
“那要是生不出來呢?”
“生不出來就生不出來,他要真想要或者跟人換一個,或者抱養別人一個。”
好羨慕閨蜜這心大,她默默的不再說話。不說別的,拿自己的骨肉換旁人家的孩子,這種事兒她接受不了。
唉,她接受不了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多?不能容忍丈夫有外心,不能容忍丈夫不向着自己,不能接受将自己的孩子換一個婆家喜歡的。這些都是她的底線。
“你就是要求太高,所以才活這麽累。你聽我的,過日子啊有時候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別太較真。什麽都不能接受不能容忍,那你這要求太高誰能達到?”
“沒人做得到、沒人能接受,大不了我自己過。”
“你啊。撞了南牆怎麽都不回頭?”
“撞了南牆我就爬過去,不一定非得妥協非得低頭。不過就是累一些,也許以後苦一些。這些都沒關系,反正有些事我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
兩人說着話走到了大路上,一擡頭碰到了熟人——錢寶貴穿着體面的中山裝,手裏還拿個公文包。跟他一起的是王紅英,這倆這是順路?
蘇禾加快步伐,閨蜜也趕快跟上。兩方很快錯過,閨蜜小玲回頭看了那倆一眼。
“哎,你說王紅英一個未婚的,不會看上這二婚頭吧?”
“誰知道呢。”
錢寶貴和王紅英,這倆是現在才有意還是之前錢寶貴就的外心就是她?畢竟是前夫,蘇禾還是腦子自動過了一下。錢寶貴這人之前對王紅英可是沒興趣的,怎麽會忽然間……
算了,不想了。這人本來就是忽然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了一個人。誰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
回家、洗漱、吃飯,将洗幹淨的衣服搭到繩子上晾起,今天的事兒都做完了。
他那饅頭應該吃完了吧?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起,她擡手敲了下自己腦瓜。蘇禾你有毛病是不是,他跟你無親無故,要掌握好分寸。
倒了熱水泡了下腳,躺炕上閉上眼睛讓自己入睡。累一天了身體很疲累,沒多久進入了夢鄉。
收了紅薯開始收玉米,月底最後一天發放口糧。小隊的人排隊領口糧,這個月的是高粱和玉米摻半。
“過幾天發胡蘿蔔,紅薯、土豆,大家抽空準備好地窖,別到時候又不領。告訴你們,這回再不領就沒你們的份兒了。”
小隊長大聲的說着,排隊的人壓根沒往心裏去。蘇禾家裏的口糧是她大哥和弟弟領的,她壓根沒管。
因為發口糧所以下午下工早,她在家裏挑了水将衣服都洗幹淨。她娘端着盆從屋裏出來,左右瞅瞅開口問她。
“見你嫂子了嗎?”
“沒。”
“這婆娘、有時間也不說給仨娃娃洗涮洗涮,一天天的有娘跟沒娘似得,邋裏邋遢。”
“把他仨喊回來,我給他們洗。”
老太太出去喊孫子孫女回家,蘇禾兌好水溫給仨泥猴洗涮。先給侄女洗,然後讓倆侄子自己洗。洗完給孩子換了衣裳,換了幹淨水将仨孩子的衣裳也洗幹淨晾起來。
嫂子也不知去哪兒了,這些活兒她不幹就是她娘幹。跟嫂子不管有什麽矛盾,她對幾個孩子都一直很親近。
洗着衣服侄女進來了,手裏拿個酸溜溜給她吃。侄女今年四歲,小丫頭年紀不大,但非常懂事。
“姑姑,我幫你洗吧。”
“你還小呢,等長大了再說。去玩吧。”
小閨女蹦蹦跳跳的走了,她這廂收拾完時間也不早了。到外頭去喊幾個孩子睡覺,侄女沒走遠聽到她喊立馬乖乖回來,倆皮小子卻是不知去了哪兒。
“蘇靖、蘇磊、聽到姑姑了回一聲。”
一邊喊一邊找,一路找到了小隊倉庫。領口糧的人已經散去,隊長準備關門。孩子們在這兒玩耍,其中有她倆侄子。
“姑姑、”
“怎麽不知道回家啊,這都多晚了,趕快回家。”
“哦。”
倆皮小子跑着走了,蘇禾搖搖頭也準備回家。剛走兩步被隊長給喊住了,她只好又返回來。
“幹嘛?”
“孟宏志的口糧,你給他送過去吧。”
“怎麽又是我?”
“你這不是順路嗎?我回家跟他那兒是反方向。”
“我也不順路好吧,得拐一大截。”
“總比我順吧。我家跟他那兒相反倆方向。”隊長說完,将袋子塞她懷裏。“順道送去啊,我明天開始組織人犁地,沒時間為他一個人再跑一趟。”
隊長說完都走出一截了,蘇禾低頭看看懷裏的糧食,暗想剛才怎麽就趕快給接住了。嗐,她是太愛惜糧食了。大腦一聽是糧食,自動給她做出的反應就是保護好它。
沒法子,去一趟吧。
拐路去了孟宏志那邊,老遠看到他屋裏亮着燈。這個點了大家都回家吹燈睡了,他這兒亮堂堂的,窗戶上映着影子。
男人披着的外套滑落到肩頭,伏案低頭在仔細的寫着什麽。她走到窗前了他都沒聽到,聚精會神的低頭工作。
有句話叫認真的男人最帥,這話她沒聽說過。但這一刻卻只感到心髒噗通噗通鼓噪着,本來應該敲門的卻沒伸手,生怕擾亂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