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蘇禾回身,漂亮的臉上沒一絲表情。“狐貍尾巴露出來了?”
婆婆很快調整,恢複了戰鬥力。她說話的同時,一旁的錢洪亮已經退到了一旁。将戰場交給她們倆女人。
“你罵誰狐貍呢?啊、你個不下蛋的雞,我們要你有啥用?你別占着茅坑不拉屎,趕快給好人騰個地兒。”
“這結婚不到一年呢,說這話早了些吧?”
“這錢寶貴咋了,咋也不護着他媳婦?”
“才一年而已,我結婚快三年才懷上我家大閨女。有的人開懷晚。”
吃瓜群衆開始議論,蘇禾望着女人不說話。這事兒錢家沒理,想擠兌她自己主動提離婚,沒門。
“離婚可以,把你兒子叫回來,我聽他怎麽說。”
“叫什麽叫,這事兒我說了就算。”
“你說了不算。”蘇禾鎮定自若,“不信你去問問支書。”
她跟錢寶貴是領了結婚證的合法夫妻,可不是那種沒領證只擺酒的。擺酒也是事實婚姻,不是你說離就離的。婚姻是兩口子的事兒,你個當婆婆的算哪根蔥。
“問就問,你當我不敢是咋地。支書寫文書,你給我滾出錢家。”
“你說滾就滾,你老幾啊你。”
蘇禾也不是那忍氣吞聲的,開口跟她嗆聲對罵。婆媳倆吵了起來,這事情這種事兒多了去,沒娛樂就喜歡看熱鬧的吃瓜群衆越來越多。
倆女人率先開火,一個比一個氣焰高。蘇禾在對罵中逐漸探到了婆家的底細,逼她離婚,逼她将彩禮錢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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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你們想的是真美。結婚這麽長時間,最後你們白跟個黃花大閨女過,完事了彩禮一分不損失。
“想騙婚讓你兒子夜夜當新郎,別的是個人耍流氓,你們是全家耍流氓。不要臉,該槍斃。”
她此話一出,輿論頓時被她帶起。大家看錢家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人家好好的閨女嫁過來,你們說離就離啊,還逼着人家把彩禮也退回來,這可不是騙婚。
“過分了。這才多久啊,這不是玩弄人家的感情嘛。”
“豈止啊,還玩弄人家的身體。”
“這可比耍流氓狠,耍流氓還占不了這麽大便宜呢。”
“就是,太過分了。”
“誰耍流氓了,誰耍流氓了,你們別胡說。”女人急了,開口趕快找補。真要是被定義為耍流氓,那她兒子的名聲可毀了。
“這是正經婚嫁,公家發了證的。”
蘇禾一位本家嬸子開口:“正經結婚的你說離就離啊,你當舊社會呢。還動不動拿休妻離婚來拿捏人。禾禾你別怕,他老錢家敢這麽做,咱們蘇家也不是沒人。”
“不能這麽辦吧。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搭上陪嫁變成二婚頭,這不是欺負人嗎。”
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這事兒老錢家真想這麽辦絕對太不地道。錢家父子倆鬼精的躲起來,将這一切全扔給女人。
女人被群衆說的手開始哆嗦,又是氣鄉親不向着自己,又是恨蘇禾巧嘴說的頭頭是道。
“離婚是我們自己家事,由不得你們管。”
不相幹的人都默默吃瓜,跟蘇禾娘家沾親或者相處好的卻有那不怕得罪她家的。
“這口氣真大,比舊社會的地主都氣粗。”
“真是怕人啊,想咋就咋,這天底下難道沒王法了?”
眼看大帽子就要扣上,錢寶貴他爹趕快從另一邊過來。“給我閉嘴。”
這娘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講話沒個邊沿,剛開始就被人逮住了把柄。怎麽活了半輩子了,還這麽拎不清輕重。
“婆媳拌嘴而已,大家都別看熱鬧了,都回吧。”
他一開口,事情立馬變了性質。婆媳拌嘴,市井常态。那個當事人錢寶貴躲着不出來,蘇禾也懶得再跟婆婆瞎吵。
吃瓜群衆散去,婆媳倆恨恨的對視一眼後老太婆被男人拽走。女人當着漢子的面氣都不敢吭,兩人出了院子,去了錢寶貴工作單位。
當晚錢寶貴沒回來,翌日蘇禾上工,眼睛下有了黑影。閨蜜也聽說她跟婆婆吵架了,幹活時一邊揮舞鋤頭一邊關心的問情況。
“昨晚錢寶貴回沒回?”
蘇禾搖搖頭,她接着問:“你倆到底是咋了?這結婚還不到一年呢,現在就因為孩子的事兒争吵是不是太早?多少人結婚三五年才懷孕,你倆年齡都不大,這是急什麽?”
“……”蘇禾沉默着,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錢寶貴到底什麽心思。“你說,一個人變的真那麽快嗎?”
“你家錢寶貴?”
“對啊。忽然間換了個人似得。”有些話平日是不會說的,可如今真的滿腹疑慮,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不誇張,以前我放個屁他都不嫌,如今看我哪兒都不順眼。”
一個人不愛你的時候,你呼吸都是錯的。這話從古至今都适用。蘇禾雖然生活在七十年代,但思維并不局限。知道這一系列的問題在錢寶貴身上,并非她做錯了什麽。
“也許,等以後有孩子就好了。”
“屁話。現在都這德行,橫看豎看我不順眼,有了孩子只會更嫌棄。”
“怎麽會。兩口子過日子,不都是這麽着嘛。先是互相吸引,然後結婚時間長了煩了膩了。等以後生了孩子,孩子就把倆人拴在了一起。”
道理好像是這麽個道理,一代一代的人也大都這麽過的。可蘇禾接受不了。
“不是那樣的。他們一家是已經想好了算計我,我也絕不這麽憋屈過一輩子。”
“有啥憋屈的啊,不都是這樣嘛。他敢挑刺你也挑他,大不了幹一架,誰怕誰。”
“不是怕誰、是……”
她忽然不說了,低頭揮舞鋤頭幹活。兩口子過日子真的都是那樣的嗎,怎麽聽着都感覺難受。沒有誇贊,沒有喜歡,只有被孩子捆綁在一起的日子。你看我不順眼,我跟你吵一架。這日子想想都怕人。
“禾禾、你別想那麽多。過日子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你別慫,只要錢寶貴把工資交給你,等以後你們有孩子了就好。”
閨蜜還是如此勸,蘇禾默默不吭聲。之前錢寶貴的确是将工資交給她的,可這個月他已經連續好多日子不在家。十五號開資,今兒已經十九號。別說工資了,人影她都見不着。
一上午幹活,中午和婆婆前後腳進院子。以往都是她做飯,今兒她照常洗了手拿盆去舀糧食。
如今的糧食全都是定量,一家四口兩口吃供應糧,她和婆婆吃大隊。糧食統一放在婆婆住的屋子,她掀簾進去發現糧櫃今兒居然挂上了鎖。
本來是冷戰不吭聲的,可這不說話可沒辦法。她擡腳出去,院裏婆婆在洗涮。
“開櫃拿糧。”
女人沒多言,起身拿鑰匙打開了糧櫃。但沒讓她自己舀,而是老太婆給她舀了半瓢粗糧面。
粗糧顏色非常陳舊,蘇禾之前都沒見過。而且她剛才看到已經生了蟲,這麽點也只夠做糊糊的。
“下午還要上工的,這做稀糊糊哪兒來的力氣?”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個月就這麽點兒糧,你之前那麽大手大腳的,月底也不就只能喝糊糊嘞。”
“昨兒還有玉米糁的,今兒怎麽不見了?”
女人下意識的撇過臉,“換粗面了。要不是換粗面,這接下來十天根本吃不到。”
“之前都夠吃的。這個月那糧食明明也夠的,你幹嘛瞎倒騰。”
“啊、有你這麽跟婆婆說話的嗎?”女人忽然扯着嗓子開嚎:“哎呀,我沒法活了啊。剛進門的小媳婦當了我的家,兒子的工資一分不給,家裏糧食也弄的不夠吃。我好心好意換粗面回來還被罵,兒媳婦欺負人啊。”
這嗓門,短短不到一分鐘就吸引了不少吃瓜群衆。而且這話句句占理,這時期的确沒幾個兒媳當家的。
“蘇禾,婆婆給什麽就做什麽好了。”
“是啊。你們之前吃的好,月底了就賴一些也沒啥,都是這麽過的。”
婆婆背後有高人啊,蘇禾立馬意識到這一點。這女人之前講話都是着三不着兩,今兒這一系列的動作,絕對有人教的。
先是将家裏的糧食換了生蟲的粗面,接着哭訴她拿着錢寶貴的工資不上交。她今兒這目的不止是讓她只能喝粗面糊糊,更是沖着錢寶貴之前的工資。
意識到這一點,她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抹眼淚示弱,以此争取輿論風向。可她這人從小到大就沒用過這樣的招數,一時間頓了一下才擡手揉眼。
“娘,上個月除買了寶貴的口糧外我還給了你五塊錢。以往每個月口糧都夠吃,昨兒你忽然将玉米糁、高粱米都換了粗面,而且粗面還沒之前的糧食多。兒媳也不知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沒哭,裝柔弱假哭她一時間完不成,但該說的情況還是得說。一個大隊就這麽大,她得生活一輩子的地方。不能任由這老婆子污蔑潑髒水。
如果她們一家三口打的主意是讓她淨身出戶,她得争取輿論支持。錢已經給你,剩餘的也花了,反而是你們欺人太甚。本就是玉米高粱等粗糧,卻還嫌不夠,換成了更不好的已經生蟲的粗面。
“這也不是災荒年,何苦連玉米高粱都換了。”
“是啊。白面沒得吃,可也不用吃生蟲的粗面吧。”
“你看看那粗面,不止生了蟲,而且好黑啊。還有股子黴味兒。”
“發黴的東西可不能吃,要吃壞肚子的。”蘇禾表嬸開口大聲喊:“錢家的,你男人好歹是會計呢,兒子又是端公家飯碗的,不至于吃黴了的糧食吧?咋地,難道這是表面磋磨兒媳婦,背後你們一家悄悄偷吃不成?”
有那不好的婆婆做過這種事兒,她這麽一說,頓時引起了大家的警醒。對啊,明明之前都夠吃的,怎麽這個月忽然間換了生蟲的粗面?
“他大娘,那粗面生蟲了不怕,可發黴了吃了要生病的。”
“實在遇到事了過不去可以先跟親朋借借,發黴的嚴重能吃死人,不是鬧着玩的。”
大家沒敢貿然指責,一個個開口給出主意。這說實話是過的太過分了,這時期農村基本沒細糧,但他家可有倆供應糧,一個月有百分之四十細糧的。就算遇到什麽事兒,大不了都換成粗糧就行,哪至于吃發了黴的粗面。
蘇禾冷笑一下,拿着盆近距離給大家看。“聞聞,瞧瞧,發黴的面也只給這麽點兒。我一天天上工累的要死,大中午的就喝稀糊糊。還是發了黴的,也不怕吃死我。”
她堂嬸兒冷哼一聲,搶先開口:“人家在算計你呢,你可別犯傻真的去吃。人家背後吃好的,給你吃這牲口都不吃的東西。禾禾、你這日子可得當心。”
“你怎麽說話呢,啊?”錢婆婆大聲嚷嚷,開口給自己辯駁。“我就是遇到了點兒難事,這才對付月底這幾天。說的好像我要謀害人似得,你舌頭一攪和,我背多大的罵名。壞了我的名譽你賠是不是。”
“賠你個大頭鬼。”嬸子也不甘示弱,“給兒媳婦吃發了黴的粗面,你安的什麽心?要是吃壞了是不是正好稱你的意,你們錢家打的什麽主意?”
“我沒你那麽黑心。我家的家務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管。滾,趕快給我滾。”
被踩着尾巴一樣的急眼了,錢婆婆起身去推搡嬸子。都是農村幹活的人,誰怕誰啊。嬸子擡手就跟她扭打在了一起。
“你還不黑心,不黑心你能幹出這種事兒來?普通人家也沒見吃這破玩意,你家倆吃公家飯的居然給兒媳婦吃這玩意,你那黑心都露出來讓人看着了。”
“你才黑心爛肺、你給我滾。”
“別打架,別動手、”
蘇禾說着話上前拉架,伸手死死的拽着婆婆。嬸子乘機在她頭上劃拉了一把,薅下她一把頭發來。
“啊、”
錢婆婆疼的殺豬一樣的嚎,看熱鬧的吃瓜群衆是越來越多。她做的這點兒事兒也迅速傳了出去,許多人還特意跑過來聞了聞盆裏的粗面。
“黴了,不能吃。”
“黑乎乎的這是多少年的陳糧?”
“不會是把喂牲口的給換來了吧?”
“牲口吃這個也可能吃壞肚子。”
“婆婆把持着糧食,說不準這玩意人家不吃,就是欺負兒媳婦的。”
“老錢家這是要幹啥?”
大家議論紛紛,錢婆婆被蘇禾嬸子抓的臉上挂了彩,頭發揪的亂如雞窩。只哇亂叫的好像要殺人。
“欺負人啊,蘇家太欺負人了、”
她一邊嚎嚷還一邊這麽說,蘇禾幹脆乘亂掐了她好幾把。狗逼玩意,既然你說蘇家欺負人,那我得把它做實了,不然冤枉的我晚上睡不着。
“都幹嘛呢,松開,松手。”
錢寶貴回來了,狗逼男人之前躲着不露面,如今他娘吃虧了他倒是回來了。
蘇禾和嬸子起身讓開,他蹲下去看他娘。女人臉上帶着傷,頭發像是瘋婆子,看到兒子哇的一聲,這回是真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的要命。
“兒啊,你可算回來了。你娘差點兒被人打死啊、”
錢寶貴扶着他娘起來,目光和蘇禾的相對,瞪眼望着她好像看仇人。“蘇禾,你怎麽能動手打我娘,兒媳打婆婆,你大逆不道。”
“錢寶貴,你眼睛長包了是不是,那只眼睛看到我打人的?”
一旁有人開口幫忙解釋:“禾禾是拉架,是你娘跟人打起來了。”
“是啊,寶貴你可別冤枉你媳婦。你娘欺負她給她吃發了黴的粗面,你作為男人可得給她做主。”
“一家人有啥事好說好商量,你媳婦下工回來就做飯,多好的媳婦啊,多能幹長的又這麽好。當初那麽多人登門她選了你,你可不能辜負她。”
今兒這是蘇禾專場?錢寶貴懵了,他娘到底怎麽做的事兒,怎麽一個個全向着蘇禾說話。這讓他怎麽說,怎麽才能反轉?
“都、都別看熱鬧了,都回吧啊。”
輿論風向對他不利,他開口想遣散衆人。他想着将事情壓下去,蘇禾此時不幹了。指指那盆開口對着他們母子倆。
“糧食呢,倒是給個說法啊?我不能中午就喝這發了黴的粗面糊糊吧。”
“蘇禾、你別得理不饒人。”
男人怒目圓睜,好像錯的是她。一個人的熱情到底得經歷幾次涼水才能冷卻,蘇禾此時有了個大致的概念。如果前兩回是滾水鍋裏澆了涼水,這回可謂釜底抽薪,讓她沒了沸騰的欲望。
“你娘無理都攪三分,我得理、為什麽要饒人?錢寶貴,你們今兒不把事情說個清楚,休想我就這麽過去。”
“你愛過不過,不過拉倒。”
“什麽意思?”
事情到了這一步,蘇禾表面如火焰山噴發,實際心裏很冷靜。她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是什麽。
“沒什麽意思。”
錢寶貴不愧重活一世的人,話趕話逼到這地步了,他依舊守着底線不吭聲。講話顧左右而言它,滑不溜丢的不透露自己真實意圖。
“砰、”蘇禾擡手将盛着發黴粗面的盆打翻在地,望着他同樣充滿了憤怒。“想把我吃死好再娶一個是不是,告訴你,沒門。”
“蘇禾、你就是個潑婦。”
“我就潑了怎麽着吧。”
既然已經撕破臉,明擺着你們一家子想算計我,我還跟你們講什麽道理。你們要是講道理就該一切擺在明面上,不過了咱們離婚,沒得這麽欺負人。
錢家吵成了一鍋粥,大中午的看熱鬧的走了一波又來一波。蘇禾中午沒吃飯,下午也沒去上工。她如今的戶口在錢家,工分也是錢家結算。飯都吃不到,還幹什麽活兒。
下午大部分都上工走了,錢家母子在這廂,她也坐在炕上不走。想背着我偷吃,沒門。
錢家母子倆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然後錢老婆子起身先往外走。她出去後大約三分鐘左右,錢寶貴也起身欲離開。
他這廂剛擡腿,那廂蘇禾一把拽着他胳膊。“去哪兒?”
錢寶貴使勁兒想掙開,卻左右兩下都沒甩脫。氣的擡頭瞪着她,“上廁所。”
“憋着。”
這話說的霸氣無比,你們母子倆別想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錢寶貴掙不脫她胳膊,被她拘在屋裏憋屈的要死。
他出不了門,果然沒多久他娘又回來了。時間眼裏快下午三點,蘇禾決定主動出擊。翻箱倒櫃四下搜尋,也不管是新衣服舊衣服,一股腦的從櫃子裏拽了出來。
之前她沒這麽做,是因為她清楚錢家如此肯定早有準備,這屋裏休想翻出吃的。如今看這情況,我管你有吃的沒吃的,你不讓我好過,我就不讓你好過。你想擠兌我在這裏待不住自己提離婚,好讓我淨身出戶,沒門。
“你這是幹嘛、哎呀,我的新衣裳……”
“噼裏啪啦、”她這邊抄家一樣的倒騰,那廂急壞了錢老婆子。擡手撿了這件錯過那件。在這個破家值萬貫的時代,她此舉可謂一下子戳中了老婆子的脈門。
“你要幹嘛?寶貴,快過來攔住這個死女人。”
錢寶貴聞言上前,蘇禾手裏抓着笤帚。看他過來擡手就打,先下手為強。疼的他縮回了手,一個大男人被她逼的無從下手。
“潑婦、我要跟你離婚。”
“離就離,誰怕你。”
逼急了眼,錢寶貴說完就後悔了。現在并不是最好的時機,可話已經說出也收不回了,所以他繃着臉裝深沉。
“走啊,支書那兒開介紹信去。”
“走就走。”
找了個場子,兩口子一前一後出了屋子。身後他娘急的跺腳,生怕他把事兒辦壞了。從屋裏追着出去,看到他去了廁所才松了口氣。
錢寶貴果然爬着茅牆來了個尿遁,再次消失在蘇禾面前。多活一世的人心眼就是多,蘇禾發現的時候氣的跺腳。轉身想回婆婆屋裏繼續鬧,發現屋子也上了鎖。
她從做飯的棚子裏拿了捅火的火錐過來,望着虛空開口“我數到三,你要不出來我就別了。”
鎖頭被硬生生別開以後就沒法用了,一拽就會開。躲在暗處的錢老婆子不得以出來,婆媳再次對上。
“你到底想幹嘛?”蘇禾提着一米多長的鐵家夥,那架勢讓她心裏發憷。講話不再那麽強硬,也沒使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
“這話應該我問你。”
“我們啥都沒做,是你一直在找茬。蘇禾,你出去訪訪,誰家兒媳跟你似得,敢跟婆婆動手。”
“你也出去訪訪,誰家婆婆跟你似得,兒媳上了工回來卻只給發了黴的粗面。”
“我、為口吃的打架,你不怕人笑話。”
“人活着,吃穿二字,吃還排在穿前頭。我餓着肚子吃不上飯還不反抗,難道等餓死了才去訴冤?”
說着她擡起火錐對着老婆子,吓的她往後退了好幾步。“你,你要幹嘛?殺人可是要抵命的。”
“把糧食給我拿回來,否則、”她大喘氣,吓的對方如鹌鹑一般縮着脖子。“否則我就給你捅個透明窟窿。”
“我、”老婆子眼珠子亂轉,再開口語氣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禾禾,你聽娘說。家裏的确是遇到點兒麻煩,糧食我換粗面了。你要是真不想吃,要不你回娘家住幾天。”
打發她回娘家,進一步逼迫她做出決斷。這時期誰家都沒餘糧,她的戶口在錢家,年底結算在錢家。回娘家吃飯,那不是擎等着被人擠兌趕出來。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別廢話,把我的口糧給我,不然我、”她說着胳膊朝前,好像要捅人一樣,吓的錢老婆子差點兒尿了褲子。
“娘呀,殺人了啊。”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卻依舊沒松口。蘇禾也不敢真的捅她,看這一招吓唬不住,轉身利索的別了她屋門的鎖。
“你幹嘛、你真敢……我的衣裳啊、我的被子。姑奶奶,姑奶奶、”涉及到了切身利益,女人抱着自己搶救下來的衣裳終于松了口。
“別撕了,糧食在後頭大槐樹底下,我去給你拿。”
“拿倆雞蛋。”
反正都撕破臉了,吃什麽不是個吃。平日裏雞蛋都留着換東西,她養的雞,她卻一個雞蛋都沒吃過。
“雞蛋是……”眼看她又要撕,女人趕快變了口氣。“行,吃雞蛋。”
玉米糁熬了粥,裏頭煮了倆洗幹淨的雞蛋。她又用雜糧面做了窩窩,上午薅回的野菜拌在面裏,菜窩窩加了鹽,越嚼越香,倆雞蛋一個都沒給老太婆。
想逼迫她就範,結果剛開始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下午沒上工損失了倆人工分,還多吃了倆雞蛋。看她吃的那麽香,老太婆肉疼的險些暈死過去。仿佛吃的不是雞蛋,是老婆子身上的肉。
吃了飯她收拾碗筷,大門裏她娘過來了。看她一個人,當即開口問情況。聽她說完頓時嗔她一眼。
“鬧成這樣怎麽不回娘家去?”
“回去幹嗎?我糧食關系在錢家,傻了我才會回去糟蹋娘家。娘你別擔心,我在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你瞧着吧,要不了多久他們就得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