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節目錄
刑偵:完美犯罪
只戲劇化的是,場地,竟然還是由顧清朗親自提供。
那時想起唐菀,老狐貍心裏也覺得難過。
他剛認識女孩兒的時候,自己才20歲,還沒畢業。
但那時寫書賺了點錢,又不願意在假期回到那個家裏。
所以只能自己掏腰包找房子住。
唐菀當年剛滿十八歲,她還比許知臨大一歲。
女孩子性格外向,活潑開朗,口齒伶俐,工作也特別努力。
但因顧清朗本身是個不太耐煩的人,那時唐菀剛入職,手裏沒什麽好房源,推薦了幾套顧清朗都看不上的房子後,老狐貍就不太理她了。
可唐菀這人不知放棄,每天半夜裏,都還精神十足地在詢問顧清朗的入住要求。
那時顧清朗實在嫌煩,就把她給拉進黑名單裏。
本以為自己做到這一步,對方也能接收一點他不願意再繼續溝通的信息。
但不料一次夜裏,他剛從校外圖書館的地鐵站出來,就被大雨困住。
顧清朗不願意淋雨,只好站在門口等待。
誰知半小時後,遠處停下一輛粉色小電瓶車。
唐菀裹着一件不太起作用的雨衣,周身都被淋得濕透。
她捧着一把小黃傘,快步朝顧清朗跑來:“顧哥,顧哥……”
“我剛聽同事說,你朋友圈發了張圖片,看位置就是離我們中介辦公室最近的這間地鐵站,猜你可能沒拿傘,所以趕緊過來接你了。”
顧清朗那時說不出話。
身為男性,被女孩子這樣不計前嫌的幫助,他實在覺得很丢臉。
那時是為了還人情,所以敷衍地在唐菀名下定了一套房。
女孩子很高興,合同簽訂結束當日,還拿出自己的提成請顧清朗吃了六塊錢的雜糧煎餅。
因為自己舍不得錢,又要攢房租和生活費,所以唐菀都沒舍得再多買一份犒勞犒勞她自己。
而顧清朗偏又是不愛吃雜糧煎餅的。
老狐貍拎着那塑料袋裝着的小吃,面無表情地問她:“你不吃?”
唐菀也有自尊心,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沒錢買,只好局促地回答他道:“我剛吃過飯,還不餓呢。”
顧清朗那時并不了解唐菀的情況,便沒多追問。
只是他不愛吃那煎餅,所以拎回去後,又拿給其他還沒吃飯的同學吃了。
後來搬進新房子裏住,唐菀還經常關心他的入住體驗。
比如熱水器還熱不熱啊、空調制冷足不足呀、煤氣能不能正常打燃之類……
話多的顧清朗恨不得再把她拉黑一遍。
但偏又承了那把雨傘的情,顧清朗對她多了些忍耐。
偶爾唐菀發個十多二十條的信息,自己也會大發善心地回她一條。
兩人一來二去,便也熟識起來。
第一套房子顧清朗只住了三個月,唐菀手裏拿到好房源後,立馬又以最低價帶着他搬了過去。
他們搬家那天,正好趕上新房子電梯損壞維修。
唐菀一個女孩子特地跑來給他幫忙。
即便顧清朗多次阻攔拒絕,但對方仍是扛了好幾袋東西,上上下下跑了三趟。
僅僅只是為了留下自己潛在的客源,就能付出這樣多的努力。
這樣樂觀、開朗、積極向上的态度,也讓顧清朗不得不敬佩。
尤其後來得知,唐菀父親早年在外打工去世,母親患有智力障礙,後又意外走失。
她自幼由爺爺奶奶撫養長大,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外出打工,多攢些錢。
然後回老家給爺爺奶奶蓋套大房子。
唐菀說:“老家那邊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
“他們欺負我家窮,房子又舊又破,自己家兒子打工掙了錢,就故意在我家隔壁,把新房子修得又高又大。”
“現在老家那邊,就我爺爺奶奶還住土牆瓦房呢,其他人早就住樓房了。”
“人家用煤氣,用瓦斯,我爺爺每年冬天,手都凍裂了,還得出去撿柴火。”
“他們修新房子要占地,占了我們家的,我爺爺去和他們理論,還被打了一頓。”
顧清朗記得那次,唐菀特地請了五天假跑回家。
但遇到這種偏遠地區抱團的土霸王,事情也沒能得到很好的解決。
老爺子那幾天老喊身上疼。
結果送到醫院裏,竟發現肋骨處還有些輕微的骨裂傷。
“我也想報警處理來着,但爺爺奶奶不讓。”
“他們說後邊日子還得過呢,要是真和街坊鄰居鬧得那麽難看,以後就更難過了。”
“都怪我沒出息,要是我能多掙點錢。”
“就可以把爺爺奶奶接到城裏來住,不用留在那破地方再受人欺負。”
唐菀這輩子過得也苦。
但據她自己所說,她這是好人有好報,所以才認識了顧清朗這麽一個大善人。
顧清朗人真的很好。
唐菀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麽好的人。
她本來無意賣慘,但又意外讓顧清朗得知了自己的一些身世。
那次是顧清朗第一本新書決定影視,收到一大筆預付款。
唐菀勸他趕緊買套房,結果那天兩人約好去看新樓盤時,唐菀卻因為低血糖騎車暈在了馬路邊上。
等她醒來時,看到頭頂的天花板,聞到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失約。
女孩子急得快哭起來。
除卻放了顧清朗鴿子這一點外,其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她能推薦顧清朗買下一套房,自己作為中介銷售,也能抽成很大一筆介紹金。
但是她錯過了約定時間,顧清朗就很有可能接受別人的推薦購房。
或者是直接不買房了。
唐菀緊張地撥出那個電話。
女孩子顫顫巍巍,但又突然眸色發亮。
因為她聽到顧清朗說,自己還在售房處等她。
他沒有走。
也沒有和別人簽訂購房合約。
顧清朗決定買那套房子。
并不是因為自己需要房子,或者是有任何投資的打算。
那狐貍,心地好到,單純地只是為了讓唐菀能夠名正言順地拿到一筆介紹金而已。
以致于後續,他繼續買房、抽成、出租、中介費等。
各方各面都幫了那女孩不少。
所以當時許知臨提起“自|殺”二字時,他才那樣堅定地說:絕不可能。
女孩的爺爺奶奶還在家等她。
她們家的新房子連地基都還沒打。
她怎麽可能會就這樣了結自己!!?
而且還是在顧清朗自己的房子裏。
唐菀那樣害怕給人添麻煩的人,連房子裏原本的放置的玻璃杯她都不好意思拿着用。
她怎麽會在自己恩人的房子裏自焚?
她怎麽會……
怎麽會選擇這樣給顧清朗添麻煩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絕不可能。
顧清朗眉頭緊鎖,心情凝重。
這時正認真研究房屋布局時,兜裏的手機又震動兩下。
他接起來:“喂。”
“顧先生您好,我是牟清。”
“有關于您稿件被盜一案,目前已經接到法院通知的庭審時間。”
“靳先生那邊也已經接到傳票,但是對方表示,希望能與您私下和解。”
顧清朗把手機點開擴音扔在一旁,抓着鉛筆繪畫圖紙的手就沒停下來過。
他嗓音冷冷地答:“不和解。”
八月的天氣還是有些燥熱。
許知臨開車載着秦創,到達唐菀生前工作的中介辦事處。
他們推門進入,直接掏出證件來說:“警察,麻煩聯系你們主管過來一趟。”
唐菀的死已經不是秘密。
當天雲來公寓大火致人死傷的新聞,早已全城播報數次。
中介辦事處找了一間小會議室,供許知臨和秦創休息。
身着職業裝的女孩子進屋拿紙杯給他們一人倒了杯熱水。
只放下杯子後,正打算離開時。
許知臨卻忽然開口:“先坐下吧。”
女孩子一驚,拿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坐下嗎?”
許知臨翻開筆記本說:“嗯,先坐。”
“有幾個問題要問問你們。”
女孩子顯得有些局促,但視線掃過他們兩人大大方方擺在桌案上的警察證件後。
便又規矩坐下了。
恰巧這時房門被人推開。
一名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性,大概是她們辦事處的主管進入房間裏來。
許知臨擡頭叮囑:“麻煩您門外等一下,我們先問這位女士幾句話。”
主管腳步一頓,後又連連點頭道:“好,好。”
“你們先說,先說。”
房門再次被人合上。
許知臨開口問:“請問您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少歲了?”
“我叫文晴,今年21歲。”
“什麽時候來這裏工作的,工作幾年了?”
“今年剛來呢,五月份入職的。”
“認識唐菀嗎?和她熟不熟?”
“認識肯定是認識,但熟不熟……”
“也就還好吧,大家經常一起說說話,中午都在這邊的話也會一起點外賣。”
“唐菀出事那幾天,有什麽異常的行為嗎?或者有沒有和你們說過什麽奇怪的話?”
文晴仔細想了想說:“那倒沒有,唐菀姐姐待人一直很好,也不發脾氣。”
“工作很認真,什麽煩人的客戶她都能接待,再苛刻的條件,她也能想辦法化解,一直是我們店裏的金牌銷售,上個星期的‘銷售之星’評比,她還拿了兩千塊的現金獎金呢。”
“她問你們借過錢嗎?”
“沒找我借過。”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可能知道我剛出來工作手裏沒錢吧,但是聽其他同事說,好像找他們借過。”
“大概聽說是什麽原因需要借錢呢?”
“原因的話……好像是玩什麽網頁上的賭|博游戲,又欠了網絡貸款。”
“那段時間,好多同事領導還有客戶都接到了這些平臺上的催債電話,說是不馬上還錢就要買棺材給他們寄過來,這樣威脅呢。”
“網絡賭|博、借貸。”許知臨在自己的本子上重點記下這麽一筆。
随後又問:“她具體是怎麽接觸上這方面的惡習,你有了解過嗎?”
女孩兒雙手緊緊交握一處,像是不知道該怎麽答。
許知臨看她一眼道:“放心,今天的所有問詢內容我們會全部保密,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說了什麽。”
文晴這才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道:“我們趙經理,還有好幾個男同事,好像都在玩這個。”
“天天在辦公室說什麽捕魚抓魚的,我也聽不懂,聽說運氣好的時候,一晚上能賺好幾萬呢,但是我也不确定唐菀姐姐是不是和他們一塊兒玩的。”
“只是後來欠錢的事兒傳出來之後,我聽見好幾個男同事背地裏罵她蠢來着。”
“唐菀平常跟其他同事關系處的好嗎?”
“跟我是還行,但是其他人……”
許知臨心領神會地接下這段話的後半句:“是不是有人看不慣她工作努力,績效好,拿的獎金和工資多?”
“……”文晴驚訝的擡起頭來,像是在說:這你都知道?
但随即又連連擺手撇清關系道:“可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唐菀姐姐,我剛來,也不太熟悉中介的工作流程,趙經理只是随手把我甩給一位前輩,但是前輩又擔心我搶他工作績效,所以不願意教我,平時帶客看房的時候也不樂意帶上我,只有唐菀姐姐很耐心,手把手地教我應該怎麽和客戶溝通。”
“唐菀在這邊有關系最好,或者關系最不好的同事嗎?”
“那倒沒有。”
“大家平時,處得都差不多。”
“唐菀出事的那天晚上,從當夜20點到次日淩晨6點,你在哪裏,在做什麽?”
“那天是我值班,從下午18點到21點我都一直在辦事處,中途離開半小時去隔壁吃了碗豬腳飯。”
“然後21點下班回家,就一直在出租屋裏待着。”
“洗完澡後躺在床上玩手機,大概是24點睡的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8點起床上班。”
“這期間有人證嗎?”
“我有個室友,晚上我洗衣服和洗澡的時候她應該能作證。”
“但睡覺的話,我是自己一個房間。”
許知臨點點頭,他客氣道:“出去的時候麻煩叫一下你們趙經理,謝謝。”
女孩迅速起身逃離。
很快,中介辦事處的主管趙勇又推門進入。
許知臨擡手示意他坐。
又單刀直入地問:“唐菀在外欠債七十餘萬的事情,您知道嗎?”
趙勇明顯被噎了一下,沒想到對面半點客氣寒暄都沒有,直接進入正題。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說。
這時秦創提醒:“說謊阻礙警方辦案,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那人心慌,便立馬開口道:“知道,知道。”
話畢,還拿手抹了抹額間汗意。
許知臨問:“她是怎麽欠的這麽多債,你知道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許知臨擡頭看他一眼。
那男子又立馬改口道:“就是玩什麽賭|博游戲,但是具體砸進去多少,怎麽欠了這麽多錢,這些我就真的不太清楚。”
“玩的什麽游戲,誰介紹她玩的。”
“沒人介紹她玩,就是我自己玩,她看見,就非要來問。”
男子聲音漸小下去,但又立馬解釋道:“但這事兒可絕對與我無關啊,她那是自己貪心不收手。”
“你給唐菀借過錢嗎?”
“沒借過。”
那男子說:“我都是救急不救窮的,唐菀她是屬于……窮瘋了的那類。”
“唐菀每個月在你們這裏,工資最高能拿到多少?”
“我記得她有一個月效益特別高,大概拿了2w5左右吧。”
“最低呢?”
“最低可能就是3-4k左右。”
“她拿高工資的時候多嗎?”
“不多,現在房地産行業可不好做。”
“而且需要出來租房子的,也基本都是打工仔,他們哪有那麽多錢去租高租金的好房子?”
“有時候淡季,一個月就能租個一兩套出去,一套抽成幾百塊,再加上底薪2k8,可不就是只有三四千左右。”
那按這個算法的話……
秦創有些不解的問:“那她拿2w5的那個月,得租多少套房子出去?”
趙經理搓着手說:“她那是,那是有貴人在背後撐着。”
“貴人?什麽貴人?”
“就是。”趙經理故弄玄虛地湊過來講。
“這話我也不好說,有關她們女孩兒的名聲,何況唐菀現在人已經走了,我再傳這些風言風語的也不太合适。”
許知臨不吃這套:“有事兒說事兒,不說,那就只能麻煩您今天跟我們回趟公安局。”
“別別別,別介啊。”
“我說,我說不就成了。”
趙經理縮回來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就是那個唐菀,她有個老主顧。”
“這老主顧是個男的,特別有錢,名下好幾套豪宅,總價值加起來在三四千萬左右,人全部都挂在她的名下進行租售。”
“而唐菀本人,也對這幾套房子特別上心。”
“您說我們幹中介的,做什麽最重要。”
“這不就是房子能租出去,賣出去,那才是最重要的嗎?”
“可這個唐菀,對這幾套房子的上心程度,就跟那房子是她自己的一樣。”
“平時沒事就拿上毛巾掃把過去打掃,挑租客她的要求還挺高。”
“要愛幹淨的,要工作穩定的,要脾氣好的……”
“你說這弄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自己的房子呢。”
許知臨語調淡淡道:“幹一行,愛一行,她這麽做也是對自己的工作上心,對房東和租客負責。”
“這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了。”那趙經理說。
“人一男的,還是一特有錢的男的,人無親無故憑什麽這麽幫你不是?”
“人出手那麽大方,傭金提成全給你拿,你說不圖點什麽,誰相信呀。”
秦創聽得稀裏糊塗的,他問:“能說人話嗎?”
那趙經理這才支支吾吾地說:“那男的女的湊在一塊兒,不就那點兒破事兒呗。”
“反正我是聽說,這個唐菀,私生活也不太幹淨。”
“她那男朋友三天兩頭跑來我們這店裏鬧事,就說唐菀一天和這個男的聯系,又和那個男的聯系。”
“反正我猜這回她被人害,多半都是這些感情上扯出來的爛賬。”
“這涉及人命的,除了仇殺,就是情|殺最多。”
“我看說不定就是她那個老主顧,叫顧、顧、顧什麽來着?”
許知臨有些無語的将人盯着,他順勢把那話接下去:“顧清朗。”
“對對對,就是顧清朗。”
“你聽他這名字,一聽就是那種六七十年代的斯文敗類,喜歡誘|騙年輕小姑娘的暴發戶老頭名兒。”
秦創幾乎瞬間拍桌起身道:“罵誰老頭兒呢。”
“顧清朗這個名字是老頭兒名嗎?‘月白風清、朗月疏星’這麽有文化的名字,你說他是暴發戶的老頭兒名?”
“欸、這……”
趙經理無故被人指責,也一時怔愣。
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無意之間辱人男神的事。
許知臨只好扯扯秦創的衣角邊,拉着他坐下來。
這種情況自然是不能說顧清朗和自己的關系。
于是只好解釋:“那、那什麽。”
“顧清朗是他二舅。”
趙經理怔住:“原來是二舅啊……”
怪不得反應那麽大呢!
趙經理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是心裏又琢磨。
二舅怎麽了,他二舅就能跟人年輕小姑娘不清不楚?
平白給人家那麽多好處。
兩萬多的傭金抽成,這是小數目嗎?
要說沒點貓膩,說出去誰信呀!!
當天問話持續十個多小時,直到21點下班。
秦創和許知臨才從辦事處的大門裏出來。
那時天都黑了,兩人也顯得有些疲累。
秦創忽靠過來,手臂搭在許知臨的肩膀上問。
“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二舅媽……”
顧大作家:這一波屬于是超級加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