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節目錄
刑偵:完美犯罪
許知臨愣住:“……”
他忽然清醒過來:“什麽?”
有一塊碎屍不屬于死者本人,那就意味着烏鴉山河道口不止埋屍了這一名受害者?
昨天那麽大的雨,萬一剩餘屍塊全部被沖入江流。
天吶。
許知臨簡直不敢想。
他一刻也沒有耽誤,連滾帶爬地從床上起來,什麽都顧不上,抓起手機便匆匆離開家門。
可是現在淩晨四點,大街小巷荒無人煙。
幽長寬廣的大路,只有零星路燈光,顯得格外寂靜蒼涼。
許知臨焦急地來回踱步,手機打車軟件也一直提醒:“附近沒有可用車輛。”
如果不能及時趕回參與摸排勘察,這個月的考勤獎金可能又……
早知道就該回市局去住了。
正值此焦急懊惱間,忽從遠處打來一束遠光燈,像是救了許知臨的命。
他撲過去:“師傅,師傅。”
夜班出租車停靠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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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兒?”
“烏鴉山山口中段。”
許知臨火速鑽進車內,他一邊說,一邊給自己系上安全帶。
但司機師傅卻愣在那,像是沒聽清,又問一遍:“去哪兒?”
許知臨這才意識到自己要走的地方實在太遠,又過于偏僻。
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那個,我要去烏鴉山。”
“因為路程太遠,所以等下支付費用我付……付打表價格的兩倍,您看這樣可以嗎?”
出租車司機:“……”
他直接伸手關掉打表器:“兩倍不行,一口價兩千。”
“兩、兩千?”許知臨差點沒咬着自己舌頭。
他說:“兩千也太貴了吧。”
他剛還了債務,又付了房租。
這錢真不是不給,可他渾身上下總共也就一千三百塊錢,還得留些出來用于周轉後續的交通和餐費呢。
“兩千還貴?”
“烏鴉山那麽遠,路又不好走,我這夜班車起步價本來就比白班車高,還有這車損、油耗、跑空費,這些都不算錢的嗎?”
可是兩千也太……
許知臨小心翼翼地舉起兩根手指:“兩百行嗎?”
出租車司機盯着他:“……你給我下去。”
許知臨為難:“可是兩千實在太貴了,能再便宜一點嗎師傅,我真的很着急。”
“就是因為你很急……”
“不是,就是因為我們這個跑夜班本來就辛苦,如果折騰一單賺不到錢,那我還不如躺家裏休息是不是?”
兩人争執不下,各有難處,許知臨又實在沒辦法在最快的速度下再找到第二輛車。
于是他正準備松口,打算找自己多年好友借錢周轉時,忽又從身後打來一束車燈光。
白色轎車不耐煩地“滴”了他們兩下。
司機師傅心情不佳,探出頭去破口大罵:“路這麽寬,你就非得擠這根道,還滴滴,滴滴個屁呀你滴滴。”
許知臨原本沒在意,只以為擋了人家的路。
但聽完司機辱罵,他又察覺不對。
是啊,這麽寬的一條路,這車怎麽就抵着他們“滴滴”?
司機師傅又催促:“你想好了沒,到底走不走?不走就趕緊下車,別耽誤我事兒。”
許知臨抱歉道:“師傅,您稍等一下,我去看看後邊那輛車是什麽情況。”
“他有什麽好看的,開個破車以為自己開得是勞斯萊斯?”
“馬路他們家的呀,誰都得給他讓路,四海之內皆他媽,嚣張個什麽勁兒?”
司機師傅連聲埋怨,但許知臨卻也堅持。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一路小跑到身後車輛前,發現車內坐着得人竟是顧清朗。
許知臨驚道:“顧先生?”
顧清朗視線清冷,頭發随手紮了個小狼尾,一套黑色又印有潑墨油彩圖案的衛衣,又顯出幾分年輕張揚。
他牙齒裏咬着煙,下巴微擡示意:“上車。”
許知臨驚訝:“啊?”
待反應過來後又欣喜若狂:“謝謝你,顧先生。”
白色小轎車車燈亮起,繞過前方出租車,“嗖”地一聲呼嘯而過。
寂靜街道裏,夜空中只留下一道清亮嗓音:“抱歉啊師傅,我先走了。”
他要不打這招呼還好,一說話,就像在挑釁。
給那出租車司機氣得夠嗆。
-
顧清朗十年車齡老司機,即使通過連環彎道也能行駛穩健。
期間山路枝葉遮蔽,光線黯淡,但遠遠能看見林間深處,已經亮起一簇刺眼的紅藍光來。
為了方便視路,顧清朗一直開着遠光。
明亮車燈光線也映亮前排駕駛座內兩人的俊朗面龐。
許知臨略顯不安,手指抓着捆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帶。
他偷偷看了顧清朗好幾眼:“顧先生,時間這麽晚,你怎麽會在……”
那人冷冰冰地:“路過。”
路過?真就這麽湊巧?
可是淩晨4點誰會沒事在大街上和他路過?
許知臨犯起職業病,習慣性地推敲起對方言語和行為中的邏輯合理性。
雖然之前是有了解過,顧清朗的職業是全職小說家。
但也知道小說作家這個群體收入,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除部分頭部大神外,其餘中下游部的作者收入都并不穩定。
許知臨使勁想了一下“顧清朗”這個名字,好像沒辦法把他和什麽大熱作品對上名號。
難不成是他的經濟條件,也和自己一樣拮據?
可是他又明明有那樣大的一套房子,內裏裝潢家具的品質都極好。
那會不會是之前寫過一本爆文,但是後來江郎才盡了?
如果完全不缺錢的話,是根本不需要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吧。
難道真是因為深更半夜寫作沒靈感,又想起自己很長時間沒有收入,擔心資金無法負擔後續的生活開銷,所以臨時決定出來跑滴滴,貼補家用?
對,一定是這樣!
許知臨推理完畢,又想起自己昨天仗勢欺人,逮着別人痛處就使勁兒壓價,斷人財路的行為。
簡直令人發指。
許知臨羞愧:“顧先生,今天晚上跑夜車實在辛苦你了,你看看這個出車費,我就給你……”
他原本想伸兩根手指頭的,但是考慮到顧清朗也不容易,實在不忍心再做缺德事,便忍痛舉出三根手指:“三百怎麽樣?”
顧清朗:“?”
這小孩兒又犯什麽毛病?
他抽空瞥一眼身旁坐着的真誠小狗。
許知臨目光清澈純粹,三百倒像是被他喊出了天價。
顧清朗差點真想感謝他。
此時已逼近目的地,顧清朗車頭掉轉,車身正好停靠在警方拉起的警戒線外。
他按開車門,語氣淡漠道:“到了,下車吧。”
許知臨拉開車門,下車後出示警察證件,被放入案發區域。
只是他忽回頭,但再看時,顧清朗的車尾燈在茫茫夜色裏,也只餘下一粒白點。
“兄弟們,速度加快,天氣預報兩個小時後又有暴雨。”
“今天就算掘地三尺,把這烏鴉山翻個底朝天,也一定要把所有物證,全部搜集完畢。”
其實上次暴雨,對物證的毀壞就已經致命。
但沒辦法,他們做刑偵的,再累再苦,也要抓緊一切時間,盡可能快的搜集到所有能找到的線索物證。
而辦案期間抛屍地點放置越久,外物自然的毀壞程度就只會越大。
那日抛屍區域進入兩組小隊,一組收集地面物證,另一組下河摸排。
許知臨主動請纓,身先士卒,又在冰冷的溪流底裏泡了一整天。
此次再探,他們收獲很小。
到下午六點收隊時,一行人才破破爛爛地朝警戒線外走去。
有人問:“你們找到線索沒?”
有人答:“地上亂七八糟的雜物實在太多了,我連煙頭都給撿得幹幹淨淨。”
有人又問:“那你們呢?水裏撈出什麽東西沒有?”
有人又答:“什麽也沒找到。”
衆人唉聲嘆氣。
等回到市局後,物證分類送檢,支隊長召開緊急研讨會。
“目前出現在我們視線範圍內的兩具殘屍,身份不明。”
“受害人毒物致死後被兇手殘忍分屍,兇器在抛屍地點附近未能發現。”
“眼下任務緊迫,工作繁重,我這邊簡單發布一下近期工作安排。”
“A組,到法醫室拿毒物成分分析表,确認産品,聯系産商,收集近半年內發往雲京市實體店零售以及網購商品的售出信息。”
“B組,負責聯系各片區派出所,收集近期人口失蹤案進行摸排,逐一對比,看是否能确認死者身份。”
“C組,到交警隊提取烏鴉山各路口的監控信息,排查這三天內進出山道的可疑人員及車輛。”
“D組人員再細分為兩個小組,一組在烏鴉山附近村落走訪摸排,另一組負責跟進物證鑒定結果,資料統籌編寫,以及有新發現要及時告知其他組別,大家務必保持各方信息一致同步。”
“至此,烏鴉山抛屍大案偵辦行動正式啓動。”
“散會。”
許知臨原本隸屬A組,但他們支隊長有個習慣,不會把一個蘿蔔一直放在一個坑裏。
于是大家臨時打亂抽簽,許知臨又運氣不太好的被抽到了C組。
C組只有他和秦創兩個人,他們要在并不寬裕的時間段裏,抓緊看完烏鴉山周邊接近六百多個攝像頭的72小時內進出山記錄,然後再從中劃出一部分可疑人員。
之後根據這部分可疑人員往下繼續摸排,确認身份,然後将資料移交至D組摸排小組再進行新一輪的走訪調查。
和交警隊取得聯系後,許知臨跑了一下午的流程。
又是打報告又是簽字,還得等領導審批後,才汗流浃背地從交警隊再背了兩大包儲存硬盤回來。
到辦公室後将硬盤按經緯度地址以及日期認真分好類後,許知臨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他眼睛睜得大大,生怕錯過一星半點的線索信息。
中途連廁所都沒來得及去上,等到下午六點多時,他的搭檔秦創才急匆匆的背着登山包趕到辦公室裏來。
“不好意思啊小許,剛才在家洗澡收拾花了點時間。”
秦創拿了面盆、水壺、睡袋和整整一大包的換洗衣物,看樣子這段時間也是打算在辦公室紮根長住。
他放好私物,走過來,摸了一下許知臨的電腦板面:“喲,燙成這樣。”
“行了,快別忙了,有什麽事你趕緊給我交代一下,今天晚上的夜班我來值。”
許知臨感覺自己眼睛都快瞎了:“右手邊是看過的,左手邊是沒看的。”
“然後這是我的筆記本,針對可疑人員和車輛進出都有按照時間标碼做過标記,車輛的話不能短時間內判斷他是否可疑,所以車牌號我都記下來了,并且在車牌號後跟了他進山和出山的時間,到時候我們再逐一排查一下車輛進出山的行動軌跡。”
秦創拍拍他肩:“辛苦了,做得這麽詳細。”
許知臨說:“你先忙你的,我把這一盤看完再走。”
秦創說:“別啊,等你看完那不得夜裏淩晨一點去了。”
那人收走許知臨桌上所有還沒來得及看的硬盤:“你趕緊把電腦關了回去休息,身體熬壞了算誰的。”
“再說你不剛租了新房子,那麽多行李不抽個時間趕緊搬回去?”
哦,對了!
他差點忘記他現在是有房子住的。
許知臨疲累地垮下身軀,他長出口氣,後又站起身來:“行,那我先把東西搬回去。”
秦創點頭:“搬吧搬吧,組織安排的任務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許知臨牽來編織袋,把自己大大小小的物件悉數往裏擺放。
他問:“那我明天早上八點過來接你的班行嗎?”
秦創大喇喇地擺手道:“你十點再來。”
室外微風燥熱,蟬鳴不止。
許知臨小小身軀扛上行李,這是頭一次,他掐着下班的點兒,與自己的滿地雞毛的生活一起,奔赴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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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傍晚,但日頭仍毒,陽光刺眼得很。
顧清朗嘴裏咬着煙,倒在工學椅裏,慢吞吞地搖啊搖啊。
電腦屏幕上是自己打不出一個字的word文檔。
右下角還有編輯發瘋一樣地反複催促他新文到底什麽時候能交稿。
顧清朗也煩啊!
他正放松思考期間,忽又聽一道刺耳門鈴響聲傳來。
那時更覺幾分煩躁,心想昨天晚上不是把門鎖密碼給那小孩兒說了嗎?
顧清朗氣得額頭冒起兩根青筋,但門鈴響聲絲毫不見減弱,反而越來越短暫急促。
他不想動,于是拿過手機給許知臨又發了一遍門鎖密碼。
誰知這頭剛閉上眼,那頭門鈴又不知好歹地連續轟炸起來。
顧清朗煩得把鼠标扔回電腦桌上。
這感覺就好像是他獨處幽靜山林,面前木桌上擺着一把古筝,安安靜靜,熏香環繞。
結果突然跳出來一個心思狠毒的,一把将這琴弦給他撥亂,扯斷。
顧清朗氣勢洶洶,想來要與那許知臨重新約法三章時。
誰知門一開,卻往懷裏撲來一人。
對方踮腳抱住顧清朗的脖頸,哭訴道:“朗哥,我知錯了。”
這時許知臨又碰巧到家,他正賣力将自己的行李從電梯裏拖拽而出。
一看這場面,與那顧清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