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七十一章
夜色沉寂,窗外清月皎潔,銀色的月光抛灑而落,在暗色裏平添一絲清輝。
阮宥嘉考慮的很周到,安排的是單人病房,方便了時也不用顧忌。
拉過椅子時也緊挨着床沿,漆黑的病房裏,除了窗外的月光有些明亮外,幾乎看不見光。
借着窗外那一點光亮,時也望着床上躺着的程與梵,她該是有多難受,所以連睡覺都皺着眉。
其實程與梵的睡相很乖,時也十六歲的時候就知道。
那時候她十九,五官都還沒有長開,臉上還帶着嬰兒肥,但已經能看出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了,程與梵總說自己很好看,很漂亮...實際上,她才是那個更讓人眼前一亮,更能被人從人群中一眼就看見,然後深深記住的人。
時也從十六歲就鐘情她,一直到現在二十六歲,依舊沒有改變過,時也曾幻想很多次,如果她們沒有重逢,重逢之後如果沒有在一起,那将會是怎麽樣的場景,又或者,程與梵已經有伴了....
每次想到這些,時也的胸腔就像被什麽東西拼命壓縮,那種想都不敢想的害怕,那種她跟誰在一起都嫉妒的心理,那種只想把她據為己有的谷欠望,很多時候...時也都覺得自己像個變态。
但她會寬慰自己,導致自己患得患失的原因,并不是自己,而是程與梵,她太優秀了,太惹眼了,太容易被人看見..然後惦記,哪怕自己已經得到她,哪怕被她抱在懷裏,哪怕聽着她熟睡平穩的呼吸聲,自己都無法徹底安下心,總有這樣那樣奇怪的想法,總怕...這會是一場夢,不曉得哪一天夢醒,醒來後一切就都是鏡花水月。
時也想...或許是她們在一起的太快,太順利,所以自己的不安全感才會這麽強烈。
她們既沒有難以忘懷的開始,也沒有轟轟烈烈的過程,更沒有細水長流的時光,似乎只是在一起了而已,從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變成兩個吃飯,兩個人睡覺。
如果非要問,什麽時候自己的感覺最強烈,那應該就是做.愛的時候。
那種被填滿,甚至有些痛感的撕裂,自己才會覺得,程與梵是真的,她們也是真的。
她了解程與梵的,她是一個外表看着冷清,實際心裏卻重感情的人,否則憑她的家世,完全沒必要在學校裏護着自己,她完全可以當一個冷眼旁觀的漠然者,但是她沒有,她選擇了和別人都不同的方式,她朝自己伸出手,她保護了自己。
所以,自己才會那樣迷戀她,即便中間兩人斷開了十年,即便自己在這期間...也遇到了很多人...其中也不乏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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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在各自的領域閃閃發光,有着各自閃耀的寶石,自己的目光不是沒有停留過,但當那些示好的橄榄枝真正朝自己抛來時...程與梵的樣子便會無比清晰的呈現在自己的腦海裏。
時也驚奇的發現,這些這人...沒有一個能跟程與梵相提并論。
沒有刻意的去比較,只是除了她...沒辦法再是別人。
然而,就是一個這人被自己當寶石一般捧在心尖的人,居然經歷了一場這樣的遭遇。
時也垂着眸,眼底是程與梵的臉,腦子裏卻是阮宥嘉的那些話。
自己甚至都不用等程與梵醒來去問她,就能體會到她有多痛苦。
一個鮮活的十八歲生命,一個燦爛如花卻還未綻開的生命,就這麽隕落,還是以那樣殘酷的方式隕落。
換位思考,不要說程與梵,就算是自己,恐怕也難以面對。
‘她喜歡她,她也知道’
一句話,足夠壓垮程與梵。
時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她會逃離南港,為什麽會跟家裏不聯系,為什麽接不了性.侵官司。
不是她冷漠,不是她不近人情,也不是她追求功利...
是這些...哪怕一絲一毫,都會讓她想起聞舸。
她一直在逃離,但從來都沒有真正逃離掉。
夜似乎比剛剛黑的更深了,時也從椅子上起來,病床很寬,足夠兩個人躺下。
她掀開被子,輕輕地躺在程與梵身邊,側身抱住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效的關系,程與梵沒有任何動作。
時也把頭埋進她的肩窩,眼睫潮濕——
沒事的,你不要怕...
我會陪着你。
一直陪着你。
醫院的空氣充滿消毒水味,刺鼻、難聞,随時随地便能讓情感陷入孤獨。
藥效沒有持續到天亮,四點多的時候,程與梵就醒了,只是時也躺在她身邊,她怕吵醒這人,所以才硬熬着沒有動彈,直到天亮,時也被窗外的射進來的陽光照醒。
她先睜眼,程與梵才跟着睜眼。
“你醒了?”
“你怎麽來了?”
兩人同時開口。
時也收拾心情,沒有流露出過多情緒,看着身旁的人,臉上挂着溫和的笑,但其實她心裏是很酸的“你昨天發燒了,燒暈過去了,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你都沒接,還好阮宥嘉去看你,才把你送到醫院來了。”
程與梵當然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醫院,但她想問的不是這個...
昨天四點多醒的時候,自己就再沒睡着,一直睜眼到現在,腦子亂成一團麻,所有的事情,這三年來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自己的腦子裏轉了一圈,事無巨細的、無差別的...全過了一遍。
程與梵的目光有些呆愣,似乎沒有聚焦,但眉頭又一直擰着。
忽然,臉頰一熱,時也湊過來親了她一下,輕聲細語的問道:“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程與梵覺得,時也不該問自己這個問題,就算要問...也不是現在問。
腦子像漿糊,黏兮兮的攪不開,又像老式錄音機裏的磁帶,一抽一抽,詞不成歌,曲不成調,像是亂了節奏,但也想不起來原先的節奏是什麽,明明在有窗、有光、有空氣流通的房間,自己卻活的像密閉的壓縮罐頭,擠壓氧氣,擠壓太陽穴、擠壓胸腔。
時也的手仍舊捧着程與梵的臉,第二個吻随時就會落下來。
如果換做以前,程與梵絕對不會等這個吻送上來,包括剛剛的第一個吻,她也不會等,她會先主動...無論親吻還是早安。
或許昨天發燒,燒退了很多東西,程與梵覺得那一劑的退燒針,不僅燒退了額頭熱度,也燒退了自己的思考能力跟行事能力。
她很累,累到連一個吻都不願意接受。
別偏過頭,臉頰從時也的手心脫離,程與梵語氣淡漠,兩眼間神态疏離——
“阮宥嘉叫你來的?”
時也一愣“嗯...”
不等她想好怎麽說,程與梵又是一聲漠然——
“她跟怎麽說的?”
“她...她...”
“不用瞞我,你不說我也猜得到。”
時也心裏咯噔一下——重逢前記憶停留在高中時代,那時候的程與梵很暖,無論做什麽說什麽,總能面面俱到的為所有人考慮,阮宥嘉說她是火球,但有一點沒說清楚,她是一個可以照亮別人的火球,但卻從不用自己的溫度去傷人。
重逢後她的性子,的确因為聞舸的事情有了很大變化,但你只能說她冷,但絕對不是強硬疏離,剝離那層寒冷的外殼後,她的內心依然是溫暖的。
而現在,這種冷+硬+強烈的疏離漠然,讓時也瞬間無措起來,她朝着這人的臉上望去,下颌的線條鋒利無比,拉直的唇角,像一把削尖的利刺,無一不在抗拒...在抵觸,這樣的程與梵不管是重逢前,還是重逢後,自己都沒見過。
時也摸不清,小心翼翼地說:“阮宥嘉是和我說了一些...但是我...”
話音未落,程與梵從病床上起來,身上的襯衫皺得厲害,橫七豎八的紋路,像是在無聲映襯此刻的淩亂。
“一會兒醫生會來查房,趁早你先走吧,有話等我辦完出院再說。”
程與梵沒等時也,也沒問她等會兒去哪?她們聊的話..又要到哪裏去聊?
這兩句不像商量,更像下達某種命令。
時也別說拒絕,就連詢問的權利都沒有。
怔怔的看着她,眼底茫然...時也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面前的這個人了一樣。
“我...”
“我走了。”
程與梵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病房。
阮宥嘉在辦公室湊活了一宿。
見天亮了,正打算過去看一看程與梵,沒想到這人就不請自來了。
“怎麽就你一個,時也呢?”
“我讓她先走了,怕一會兒人多不方便。”
程與梵多一個字也不願意說。
整個人的感覺很清瘦,不知道是不是太清瘦,她的臉色也發白,不用靠近...骨子裏的冷漠,便止不住的向外散發。
阮宥嘉攏着胳膊,眉心下意識的蹙起,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而且很強烈。
“燒退了嗎?”
“嗯。”
“那...現在,還能看見嗎?”
程與梵知道阮宥嘉問的誰,她可以直接回答能還是不能,但她沒有,而是很牽強的扯了下嘴角——
“你是想問聞舸吧?直說不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還揣着呢。”
這個語氣....
阮宥嘉的思緒瞬間墜沉“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她們彼此認識的時間足夠長,也足夠了解對方,所以完全可以抛開那些無所謂的‘客套’。
阮宥嘉吸了口涼氣,把想要發火的情緒壓住,看在她身體不舒服的份上,不想斤斤計較——
“有沒有再看見聞舸?”
程與梵挨了罵,終于能好好說話了“沒有。”
阮宥嘉說:“你先請假,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就去看醫生,我陪你或者讓時也陪你都可以,但我覺得最好能讓時也陪你。”
程與梵的手摸進兜兒,像在找什麽,過了會兒又拿出來,手裏就多了一支煙。
“你為什麽會覺得最好能讓時也陪我?她才認識我多久?你覺得這樣好嗎?”
“你問我,你自己沒有想法嗎?”阮宥嘉走過去把她嘴上煙奪下來,扭頭目光不錯的望着她“你有話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我知道你覺得我把這事告訴時也,讓你不舒服,但是你發高燒在家裏暈過去,時也一直在給你打電話,你知道她給你打了多少電話?發了多少消息嗎?如果我沒有告訴她,你認為現在又會是什麽情況?”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你自己也說過,要面對的。”阮宥嘉把煙扔進垃圾桶,語重心長道:“你們不是普通關系,你們是戀人,論親疏...我也只不過是你的朋友而已,她才是你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沒有立場,也沒有權利,阻止或者刻意隐瞞你出事的消息,假如昨天有意外,時也問我要人,你讓我拿什麽給她?”
程與梵沒有說話,但臉上也沒有表情,讓你完全猜不出她現在的态度到底如何。
阮宥嘉勸她:“好好跟時也聊一聊,不要傷人家的心,我作為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你們會白頭偕老的。”
離開醫院後,程與梵開着車在高架上繞圈。
繞一圈能抽好幾根煙,她數不清自己繞了多少圈,反正新買的兩包煙,都抽空了。
時也回了家,一直在等她,但不見這人回來,就拿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聽筒緊挨着耳邊,聲音很輕很小,好像害怕聲音一大,就會把人吓走,還是怎麽樣——
“你在哪兒?什麽時候回來,我在崇明路的房子。”
“在吃飯。”
“和阮宥嘉嗎?”
“沒有,我一個人。”
“那...要不要我過去——”
“不用,人很多。”
“我已經吃完了,現在回去。”
“好。”
電話挂斷,時也默聲不語,握着手機胳膊垂在腿上,第一次她這麽讨厭自己公衆人物的身份。
等程與梵到家了,剛過中午十二點。
一湊近,撲鼻而來的煙味,時也停住“你抽煙了?”
程與梵“嗯。”
她把外套脫下來,裏面還是那件皺巴巴的襯衣,不茍言笑的表情,全然生人勿進推拒。
“我去洗個澡,等會兒聊。”
“好。”
時也頓了下,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追着程與梵去浴室,但程與梵的動作快她一步,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給她追來的時間。
浴室的門落了鎖,時也拉了兩下,推不開。
她還想說什麽,但裏面已經響起淋浴聲,時也背靠門框,濃濃的無力感充斥着她,她們明明前天還在親熱,只不過昨天一個晚上,就變成了連洗澡都要鎖門的‘陌生人’。
程與梵站在蓮蓬頭底下,仰起臉把自己打濕,從上到下淋個通透。
好像有什麽東西從眼角流下,但水是熱的,她分不清...究竟是眼淚還是水。
這個澡洗了很久,但好像又沒洗,因為程與梵全程都是站在蓮蓬頭底下的,從水開,一直到現在,維持同一個姿勢,就連腳趾都沒有移動,她沒洗澡,她只是想把自己澆濕。
阮宥嘉看的很準,她最後那樣強硬,是有原因的。
因為自己不想說,也不想談...
跟時也說要聊聊,其實也是緩兵之計...
程與梵抹了把臉,浴室裏白霧四溢,這一刀被架在脖子上,早晚都要挨。
出來的時候身上在滴水,程與梵沒擦太幹,裹了浴袍就直接出來了。
漂亮女人大概都有這個本事,每次洗完澡,濕漉漉的頭發,都能引人遐想。
程與梵受不了時也淋浴過後的慵懶,時也同樣也經不住程與梵被水汽蒸騰後的嬌容。
時也看着她,哪怕她眉眼冷漠,心也還是會動。
廚房裏傳來呲呲的聲音。
程與梵的目光下意識順着看過去。
時也這才想起來,連忙對她說:“我剛剛才發現櫃子裏有意面,我嘴太饞了...好久沒吃意面了,你能不能陪我吃一點。”
語氣太乖,讨好意味太明顯。
程與梵的拒絕就在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口,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吹幹頭發,換了衣服,時也的意面也做好了。
一人一份。
時也說:“料是我自己炒得,你嘗嘗好不好吃?”
程與梵嘗了一口:“挺好吃的。”
時也:“那你把它都吃完,可以嗎?”
程與梵覺得她知道自己根本在外面沒吃飯,但是她怎麽知道的?不過轉念一想,她本身就是很細心的人。
吃過飯,兩人面對面的坐着。
氣氛一時拘束起來。
時也不逼問她,一是不想逼她,二是...逼她說出來,跟她自己和你說出來,完全不一樣。
空氣逐漸趨于靜止。
最後還是程與梵打破了靜止,是她說要聊聊的,這時候再閉口不談,太不誠實。
“我...”
“如果實在不想說,你可以不說。”
時也握住她的手,體貼着。
程與梵嘴角劃過苦澀,被握着的手,讓她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沒有什麽不能說的,阮宥嘉應該都跟你說的差不了吧。”
程與梵抽出自己的手,手肘架在桌面上,曲着手指抵在太陽穴的位置——
“我認識聞舸的時候她十八,剛剛拿到南大的錄取通知書,是人生正要開始的時候,你知道的高中生被學習壓抑的時間太長了,所以高考一結束,自然就會把身上的包袱甩掉,想要放松一下,她就是同學聚會的時候出的事兒,她就喝了一杯飲料,半滴酒都沒碰,人就暈了...”
“很漂亮的女孩,很瘦,皮膚很白,她被送到醫院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跟我說,她知道是誰給她遞的飲料,當時就報警了,警察也把人扣了,但是光扣人還不行,中間的官司還得打,可聞舸的精神挺不住,我天天去陪她,天天都去,她出院之後,我還去她家陪她,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話多的人,可那段時間...我覺得我快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
“一審很順利,男方不服起訴,等待二審期間,男方提出給賠償,一筆...很大很大錢,大到足夠聞舸一家離開南港重新開始,他們家的人動搖了,我能看出來...聞舸也動搖了...所以我跑去找她找的更勤了,因為我不想她放棄,我對這個案子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會贏得,到時候我的職業成就裏就能再多添一筆光輝事跡,我當年也才二十七,你知道的...這種名利雙收的案子,對我來說誘惑有多大嗎?”
“我真的是個很惡劣的人,我利用她...我知道她喜歡我,所以我故意這麽做,她真是傻到家了,還真就聽我的話去這麽做了,跟家裏鬧,跟爸媽吵,被打了也沒關系,就為了我那麽一句懇求...”
程與梵扯着嘴角,笑的比哭都難看——
“太傻了...我真沒見過這麽傻的人。”
時也看着程與梵又哭又笑的樣子,也慌了神——
“不說了...我們不說了...”
程與梵的眼淚順着眼角簌簌落下,根本控制不住,時也和她在一起這麽久,從沒見她這樣哭過。
她走過去,想要抱她,想要給她一點溫暖,卻被程與梵毫不留情的擋回來——
“你不用安慰,我有什麽好安慰的?我又沒有被爆出來視頻,我也沒有跳樓,更沒有死..我還好好的做我的律師,我還要掙錢買大房子...所以你不用安慰我。”
嘗過苦澀的滋味,才知道苦澀的樣子。
如果程與梵有她自己說的這麽不堪,那自己也不會喜歡她這麽久。
“你不是這樣的人,不要這樣說自己。”
程與梵搖着頭,沒什麽力氣,事與願違的事情太多了,命運總是要捉弄世人。
她想認命,不想在掙紮,擡起頭,一點苦笑:“我是什麽樣兒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是個好人,事情不是這樣的,阮宥嘉跟我說過了。”
時也企圖把從掉在程與梵身上的碎片,撿起來重新拼湊“那是意外,你之所以這麽在意,就是因為...你覺得是你造成的,可當時的情況換做任何一個律師,也會勸說堅持下去的,如果你真的是個人壞人,就不會在聞舸出事的時候,一直陪她,你也沒有利用聞舸,聞舸的死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時也的手撫上程與梵的臉,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
“我愛你,你也愛我,當初是你幫了我,這次讓我來幫你,我喜歡了你那麽多年不是白喜歡的,讓我幫你走出來,我們一起好好生活,好嗎?”
程與梵愣住,她看見時也目光裏的堅強,一瞬間大廈将傾的風雨,被擋在了外面...
有一種垂死的心态,但又突然不舍得去死了...
程與梵把自己靠在時也懷裏,汲取能讓寒冬離境的溫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時也:“我陪着你,不要怕,一定可以的。”
程律可不是她自己說的那樣,這個案子後面會寫,期待時也治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