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十四章
魯城氣候惡劣,四季常年風沙不斷。
紀白這會兒在魯城檢察院,她的眼神飄忽,似乎是有什麽心事,柳宗是魯城檢察院監所科的駐監檢察官。
他跟紀白是同學,畢業後兩個人一個留在海城,一個回了老家,不過這些年的關系倒還沒斷,逢年過節都會在微信上送祝福。
這次是柳宗給她打的電話,叫她務必來一趟自己這裏。
他們都不是那種沒事幹會打電話聯系的人,紀白問他有什麽事?
他說在電話裏講不清,但是事情很嚴重,必須要當面講才行,而且要對身邊的人保密,誰也不能說。
出于職業本能,紀白察覺到這事的不一般,所以在結束完這邊的工作後,找了個借口就去了魯城。
一見面,柳宗先從兜裏掏出根煙扔過去。
紀白肩膀一聳,剛好兩手夾住“這麽多年,你還沒戒呢?這玩意兒抽多不好。”
“你戒了?”柳宗問她。
“沒,一忙起來幾天都不睡,不抽煙真熬不住。”紀白銜着煙點火,然後又湊過去給柳宗也點上。
兩人在辦公室裏吞雲吐霧起來。
紀白問柳宗“到底什麽事這麽神秘?”
柳宗皺眉,眉心中間豎着一道川“八年前,你們海城是不是出過一宗弓雖奸殺人的案子,兇手是個叫鄭民的?”
八年前?紀白那時候剛畢業才進警局,但還不是刑警隊的,她是第二年才到刑警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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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聽說過,怎麽了?這案子有什麽問題嗎?”
“這案子問題大了!”
柳宗從帶鎖的抽屜裏拿出一沓手寫信紙“全是鄭民的申訴材料,一個字一個字寫的,你自己看吧。”
紀白拿起申訴材料,才看不過半頁,眉間的神情立刻嚴肅起來,厚厚的一沓,她看了十來分鐘,等看完,一股寒氣直竄後頸。
“我從參加工作到現在,我就沒有見過哪一宗案件,敢這麽膽大包天,沒有精.液,沒有DNA,單憑證人證詞,警方莫須有的推斷,就給人定罪!”
柳宗是西北漢子,那張原本就不白淨的臉,在魯城的常年風沙下吹打的更是顯得黢黑粗野。
“這種情況可以向上級報告。”紀白說。
“你別和我提這個,你一提這個我更來火!”柳宗扯了扯領口,頂頭的扣子都給他拽掉一顆,他手指着電話“公函發了五次,電話我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你們那個海城檢察院連個屁都不給我放一個!到後面一聽我的聲音,聽都不聽,直接挂斷!”
柳宗沉着臉,桌子拍的哐哐響,又補了句“我不是沖你,我是實在太生氣了。”
紀白理解,大致能猜到他找自己來的目的,問道:“那你找我來是...”
柳宗終于步入正題“你是海城公安局的,我現在也沒人能幫了,咱們同學一場,我了解你的為人,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幫助鄭民的。”
紀白看着那沓申訴材料,想着剛剛裏面叫人後頸發涼的內容“這案子已經判了,你有沒有想過...”
“你怕了?”柳宗不等紀白把話說完,突然将她打斷,眼底充斥着腥紅的血絲“紀白,我以為別人這樣就算了,我沒想到連你竟然也是這樣?我以為烈士家庭出來的孩子,會不同于一般人...”
柳宗話罷,擡手用力抹了把臉“沒關系,我也沒想你會同意,趨利避害嘛,你現在又處于上升期,不願意也正常,但是我告訴你,我不怕,我柳宗不怕,哪怕是被停職,被革職!這個案子我也管到底了!”
他又把桌子砸的哐哐響——
“我告訴你紀白,你回去告訴你們那個什麽破海城市檢察院,他有本事就把檢察院的大門關了,不然他就等着我!我、我頭上的這頂帽子不要了我也要申訴!!!”
柳宗氣的不輕,嘴裏罵着:“我他.媽的還不信,這天底下沒個能伸冤的地方了!”
紀白沒走,聽他一直罵,罵到後面都沒話罵了,也沒走。
拉過椅子坐下。
“你幹什麽?”柳宗瞪眼。
“你罵完了嗎?”紀白沖他揚下巴。
“我目前罵完了,但是我還沒罵夠。”
紀白懶得搭理他,伸手要去拿那沓申訴材料,卻被柳宗一把摁住“你幹什麽?”
“不是翻案嗎?你總得讓我再研究研究。”
柳宗一怔“你同意了?”
紀白:“再不同意,都不是人了。”
他們中午連飯都沒顧得上吃,柳宗就帶紀白去了魯城監獄,這座有着沙漠寶石之稱的監獄,據說關押的都是重刑犯。
長長的走廊,鐵窗,鐵鎖,沒盡頭。
鄭民穿着囚服,頭發全白了,整個人看上去很消瘦,但他的目光卻很鋒利,尤其是在看見柳宗跟紀白的時候。
那種不安全,不信任,甚至是憎惡,全包含在這一個眼神裏。
“他就是這樣,現在都好多了,之前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态度更糟糕。”柳宗偏過頭,跟紀白說:“也不能怪他,他相信了太多的人,結果到頭來,每一個都騙了他。”
柳宗說:“鄭民你把你的情況再說一遍給紀警官聽一下。”
鄭民梗着脖子,明顯警惕“她是誰?”
柳宗說:“海城市公安局的。”
鄭民一聽到是海城市公安局的情緒異常激動“就是你們!就是你們害得我!!非說我弓雖奸殺人!逼我認罪!!我沒殺人,沒弓雖女幹!我認什麽罪!!!”
獄警見狀立馬過來摁住他的肩膀,被柳宗用手示意‘沒事’,随即給他倒了杯水過去——“你冷靜一點,情緒不要這麽大,有什麽話慢慢說,海城市公安局的人多了,不要随随便便給人扣帽子,先喝點水。”
鄭民看着那杯水,眼淚不受控的流下來。
柳宗看了看紀白,又看了看鄭民,沒催他,哭了也好。
過來了會兒,鄭民把眼淚擦了擦,說道:“柳檢察長我相信你,你是好人,我自從被他們抓進來,就沒人給我倒過水,你是第一個,不僅不打我,還給我倒水喝,你是第一個,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柳宗指着旁邊的紀白說:“她也是好人,你也可以相信她。”
鄭民的眼神從鋒利變得迷茫,然後又無助,在他的講述中,一個滔天的冤案慢慢浮出水面。
2015年6月13日,鄭民開車從茂城幫朋友帶東西到申城,途中經過海城。
他受同鄉之托順帶捎上年僅十三歲的李禾去海城,到了海城之後,他就把李禾放下了,沒想到第二天,在海城市人民公園南湖區水溝裏發現了一具女屍,經過警方的最終鑒定發現這具女屍,正是6月13號晚上被鄭民捎帶到海城的李禾。
海城市公安局立刻就将鄭民逮捕,帶去了刑警大隊。
期間,鄭民拒不認罪,說自己把李禾放在海城客運站就走了,因為答應了要給人帶東西,所以他開的特別急,大概三個小時就到達申城。
但是刑警大隊的人根本不相信他,對他進行了長達七天七夜的刑訊逼供,不讓他睡覺,不讓他眨眼,并且毆打他。
但就算這樣,鄭民都沒有交代。
七天後,鄭民又被帶去了公安廳看守所,在這期間出現了一個自稱是公安廳廳長的人,威脅并恐吓鄭民,讓他趕緊交代犯罪過程,否則立刻拉出去槍斃,還說這案子不開庭,是公安廳督辦。
鄭民依舊沒有交代,他跟那個‘廳長’說,不是自己做的,自己交代什麽?當下‘廳長’沒有說什麽,但給了他一個冷笑,回到牢房後他才明白剛剛的冷笑是什麽意思。
牢房裏有個叫文昌學的人,是犯人裏的老大,他一見到鄭民立馬就和他攀談起來,不僅事無巨細的知道鄭民所犯的案子,就連剛剛那個‘廳長’詢問了鄭民什麽,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文昌學告訴鄭民最好趕緊交代,這樣可以少吃苦頭,鄭民還是那句話,說我沒有犯罪,讓我交代什麽?!
文昌學陰森森的龇牙,亮出拳頭來,說他不識好歹,看來不給點顏色瞧瞧是不行了。
就這樣文昌學指使監獄裏另外兩個犯人開始毆打鄭民。
最後鄭民因為受不了被其天天毆打,在精神恍惚裏寫下了犯罪過程,但令人可笑的是,這份犯罪過程,是文昌學幫他寫的,鄭民全篇一字不落的抄下。
雖然鄭民被迫抄寫犯罪過程,但他在暗中偷偷保留了文昌學讓他抄寫犯罪過程的字條作為證據。
因為寫了犯罪過程,頭兩天鄭民都是在安穩中度過,直到第三天,有一個自稱省級的公安部領導又來提審鄭民。
鄭民以為看到希望了,就和他講述自己的遭遇,那位領導的确拍桌子表明要嚴查這件事,于是問他有沒有證據,他就把那張暗中藏着的字條交了出去,結果...從此後再無音訊。
他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但在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海城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弓雖奸殺人罪判處鄭民死刑,半年後海城高院終審改判死緩。
說到這裏,鄭民泣不成聲——
“他那麽大的官,為什麽要騙我一個小老百姓?我真的是把他當救命稻草去抓住,他讓我口述經過,他幫我來寫,寫完了給我看,可是那個字太潦草了,我根本看不清,他說他讀給我聽,我真的信他了,我真的是以為他是幫我的,不然我絕對不會簽那個字!你知道判我死緩的法官跟我說什麽嗎?他說誰叫我簽了認罪書呢,他們騙我的啊,是他們騙我的啊!”
見過鄭民後,紀白跟柳宗在辦公室裏研究案情。
“現在情況就是這個情況,我肯定也不會聽他一面之詞,但是我也有我懷疑的地方,你看這個——”
柳宗指着另外一起案件——
“這個也是八年前在海城裏發生的案子,裏面的作案手法,時間,被害人遇害地點,跟鄭民的這個案子,幾乎如出一轍,也是十三歲未成年少女,淩晨在客運站附近遭弓雖奸後殺害。”
紀白皺着眉,深思道:“你不能因為作案手法跟時間地點相同,就判斷兩起案件同一人所犯,客運站魚龍混雜,成天進出的人沒有上千也有成百了,這個頂多算你個人推理。”
“對,我知道的确不能這樣想,但是這件案子有一點很奇怪,這個姜聯1月份被抓進去,4月份就被槍斃了,你我都是搞專業出身,哪怕就是窮兇極惡的罪犯,立即執行死刑也得有一個死刑複核權吧,一審、二審、複核再加上其他一系列環節,整個過程走完最起碼也要半年到一年時間才合乎規矩,三個月就槍斃?就緊跟在鄭民這個案子之後?叫人怎麽能不懷疑?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柳宗摸了根煙點上,愁容不展道:“如果我不知道鄭民的這個事情,就這麽過去也就過去了,但是我現在知道了,那這件事就不能稀裏糊塗的過去!讓一個沒有犯罪的人待在監獄裏坐牢,從死刑到死緩再到無期徒刑啊,你知道這意味什麽嗎?意味着一個人的一輩子就這麽毀了。”
接下來紀白在魯城沒多待,她按照鄭民申訴材料裏的內容,以及鄭民口述裏的內容,依照原本的地址,親自去了茂城,她必須要親自證實從茂城經過海城,然後抵達申城的這段路——
地點、時間、順序。
不差分毫。
與此同時,柳宗不僅以魯城檢察院的名義再次給海城檢察院發公函,還以個人名義寫了一封三十幾頁的長信,他将這封信越級送往海城,希望省級部門的領導能夠關注,從而為蒙受不白之冤的鄭民洗脫冤情。
這是程與梵跟時也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開春後,門前的枝頭冒出新芽,竄了幾朵粉色的花骨朵,小小的,錯落不一的綻在樹梢上,像是有人拿着蘸過糖粉的軟毛筆,趁昨夜入眠時,輕輕點在上面。
許是受到愛情滋潤,程與梵這段時間也是如魚得水,之前的幾個案子都辦的格外順利,孫旭東說就照她這個情況發展下去,不出五年,破格升高夥也不是沒可能。
程與梵笑笑,同孫旭東應聲:“那就借孫總吉言,以後還得承蒙孫總關照。”
此話一出,孫旭東表情實屬詫異,瞧着程與梵,像不認識她一樣上下打量:“你今天怎麽了?怎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嫌棄銅臭味了?”
程與梵倒也實誠:“我想換個大房子,最好能帶花園跟泳池,如果再能有個地下健身房跟空中電影院,那就更好了。”
孫旭東抽了口涼氣,揶揄道:“你這是買房子還是買皇宮?”
程與梵笑而不語。
孫旭東拍了下她的肩膀“行啊,年輕人有夢想好,有夢想才能有動力,到時候房子買了,可得請我好好參觀參觀。”
程與梵順話接下去“一定一定。”
早會開完後,陳燃敲辦公室的門進來。
程與梵看她黑眼圈濃重,像一跟頭兒栽進煤堆裏似的,氣色也不好,便從案前直起肩膀,人往後仰的問道:“你這是熬了幾個通宵?”
“三個。”陳燃轉了下脖子,咔咔直響。
“不要命了,這麽熬?”
“沒辦法啊,最近律所太卷了。”陳燃俯身,手肘撐在辦公桌上“前段時間不是新來了兩個小姑娘嘛,我以為人家是普通人,搞了半天人家國外名校top5畢業,一個留美,一個留英,還分別考了律師執照,之前跟的案子,那翻譯的叫一個溜啊,真的...她要不說中國話,單看譯稿我都以為她倆是外國人。”
程與梵懂了,挑了挑眉:“受刺激了?”
陳燃長嘆一聲,嘴硬搖頭:“那倒沒有,就是有點卷吧,論資歷我來律所時間比她倆早呢,怎麽着混一聲前輩,不為過吧。”
“我看你就是嘴貧。”程與梵拉開抽屜,從裏面拿了個提神醒腦的飲料遞過去。
“謝謝老大——”
陳燃剛伸手過去,程與梵立馬又收回來,擡起頭跟她一本正經的說:“今天別再熬了,聽見沒。”
“我沒事,扛得住。”
“你照沒照鏡子,你那臉跟被白骨精吸了陽氣一樣,你不要命無所謂,但你別連累我,到時候你住進ICU省心了,我被人在外面戳脊梁骨說逼死下屬,你別害我,我還要做人呢。”
“那我就變鬼纏着你呗~”陳燃嘻開嘴,哈哈一笑,趁機拿過程與梵手裏的飲料“師傅,我怎麽覺得你最近變幽默了?”
程與梵怔了下“有嗎?”
陳燃扣開易拉罐,仰頭喝了口“有啊,都會說白骨精吸陽氣了還不幽默?我剛到律所跟你那陣兒,一說見鬼,你就跟我說建國後妖精不許成精,往後不準提鬼,現在倒好,自己提上來。”
程與梵沒說話,陳燃雞賊湊過來“師傅,你....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話音剛落,陳燃的頭上就挨了一下。
“哎呦~”
程與梵拿筆把人肩膀抵開,正色道——
“進來到底什麽事?”
陳燃揉了揉腦袋,這才不再耍貧嘴,回答道:“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周六法援,您去不去?”
“周六?”
程與梵正思索,就見陳燃人畜無害的睜大眼睛說:“您要是有約會的話,那我就自己一個去。”
話音剛落,陳燃腳底抹油,呲溜一下就竄出門口,不怕死的撂下一句——
“千萬別勉強!”
程與梵笑笑,不和她計較,轉念卻考慮這件事,的确是有段日子沒去法援中心了。
下班回去的路上,程與梵繞到花店買了一束百合。
家裏的花基本都是程與梵買的,其實時也并沒有多喜歡花,但因為是這人買的,所以每一束她都很珍貴,原本她是想把這些做成幹花的,後來發現程與梵買的頻率實在太勤,幾乎兩三天就會買,家裏的花瓶,就連拿來當擺設的裝飾瓶,都插滿了花。
程與梵把花給她,然後就去換衣服,再出來的時候,隐形眼鏡就被她摘掉,換成了那個無框鏡。
剛還在擺弄花束的時也,瞬間就被戴眼鏡的程與梵吸引住了,
程與梵漫不經心的伸出手指,抵着眼鏡中間的那條連接架,輕輕一推,便滑上鼻梁。
那一瞬間的動作,讓時也顫了下,似乎眼鏡的作用不是為了看清東西,而是用來成為某種襯托,襯托程與梵纖細的指節,精致的五官。
她游離的輕松自如,那樣随意...便能勾起自己的春/心。
時也手裏的花也顧不上了,跟着便朝她走過去。
褪去灰色西裝,改換成吊帶睡裙的程與梵,身線尤其妖嬈,那些被西裝擋去的弧度,讓時也內心顫動,這些線條的弧度,都在夜深人靜時被自己一遍遍領略。
她曾經覺得程與梵的西裝擋住了那些好風光,但現在又慶幸被擋住,這樣妖嬈有風韻的程律師,應該只有自己見過了。
程與梵拎過筆記本,看着走過來的時也,十分自然的親了親她的唇角。
“今天可能要晚一點看電影了。”
“要加班嗎?”
時也問她。
“嗯。”程與梵說:“有些東西還沒處理完。”
她進書房沒多會兒,就聽見身後的門板被人推開,有個穿着吊帶裙真空上陣的家夥蹑手蹑腳進來,拖着一張懶人沙發,就擺在自己身後。
她回身看去“你幹什麽?”
時也窩進沙發裏“看劇本。”
程與梵能看出來時也是想陪自己“你确定要在這兒看?我今天可能會有點晚。”
“不要緊,我的劇本也很厚,不一定會比你早。”時也回答道。
程與梵沒再多說,點點頭“好吧。”
懶人沙發被時也蹭的挪到了斜角,這個方位,恰好能看清程與梵的側臉。
微微蹙起的眉,無意間手指勾動發絲的随意,露出的耳朵粉的透明,時也癡戀的盯着她游蕩的發絲,不是在她肩頭掃過,而是在自己的心尖掃過。
時也無心劇本,心裏像春風吹起野草,一波湧過一波。
她歪着身子,擰巴出一個妖嬈的線條,恰好被回頭的程與梵看個正着。
時也穿的清涼,又擰成這個弧度,該露的不該露的,都露幹淨了。
程與梵不是木頭,她們在心靈上有多契合,床上就有多瘋狂,如果不是今天的工作真的太多,自己現在就該起身,不掐着她的腰,也該是探進....
從浴室到卧室。
時也又往旁邊挪了點,媚态天然的朝程與梵投望眼,拍了拍那一點點多留出來的位置,嗲着嗓子問她——
“要不要休息會兒?”
程與梵笑意直達眼底,她起身過去,但沒有休息,一手摘掉鼻梁上的眼睛,一手摸了摸時也的發頂——
“沙發太小了,你坐好,我去倒杯水。”
說完,程與梵就去倒水了,摘下來的眼睛被她放在桌子上,直到回來也沒有再戴。
時也臉紅的到脖子根兒。
她覺得自己瘋了...
她承認自己是愛胡思亂想,但也不至于随時随地就想....
哪怕白天一個人在家,自己都沒這樣。
怎麽一見到程與梵,就變禽.獸了?
而且...
她為什麽摘眼鏡...
時也:完了...
真禽.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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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