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五章
面煮好,程與梵叫時也來吃,目光盡量避開,自己是該罰,但狼狽也是真的狼狽。
兩人很有默契,面對面的坐着,對剛剛發生的事情閉口不談。
時也打破沉默,問她:“辛悅是不是去找你了?”
程與梵回神兒,點了點頭:“嗯,她來了,不過...我覺得她還是有些狠不下心。”
“要是能狠下心,何必等到現在?她對工作的那種殺伐決斷,如果能分一點給婚姻就好了。”時也咬斷嘴裏的面條,又說:“說實在話,我真是不太能理解,她為什麽總能原諒一個一直在傷害她的男人?又不是沒能力,需要依附,而且我覺得辛悅也不像那種受虐體質。”
話落,又補了句——
“如果有人敢這麽對我...”時也眼角微眯,瞄向餐桌旁果籃裏的水果刀,表情發狠道:“我不僅骟了他,骟完我還烹了他喂狗!”
程與梵一抖,手裏的筷子差點打掉,連忙扶着碗,往懷裏攏了攏。
時也撐着腦袋:“你幹嘛?”
程與梵:“我...沒幹嘛啊,我吃面。”
牙齒咬着面條,頭低的格外小心。
“你害怕?”
“沒啊,我又不打人,而且我又不是男的,我害怕什麽。”
明明說的是實話,但聽着怎麽那麽心虛?連程與梵自己都有這種感覺,大概是想證明自己沒說假話,隔了兩秒,忽然挺胸擡頭,身底下的椅子腿都擦啦作響。
時也看破不說破,笑了笑,手伸過去替她擦嘴:“慢點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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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與梵心尖一縮,速度果然放慢許多。
吃了兩口面條,又說回辛悅的事兒——
程與梵說:“可能她心裏覺得虧欠吧。”
時也:“虧欠什麽?不能生孩子?”
程與梵:“也不盡然,他倆有校園戀愛做基礎,所以辛悅多少都有僥幸存在,總認為陳豐會改,一切會再好起來。”
“借口。”時也毫不留情的拆穿“男人的借口聽起來總是冠冕堂皇,總是一味地把過錯全推給女人,自己假裝感動,假裝深情,好像一切傷人的行為,都是迫于無奈,他們結婚那麽久,陳豐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辛悅不能生,這多少年了,現在才發作不會覺得太晚嗎?而且...他想要孩子可以離啊,他為什麽不離呢?會不會是他也知道自己沒什麽能力,一旦離了,居所都成問題。”
程與梵不否認這個原因,更不否認這個原因的占比,社會普遍觀點認為女人必須依附男人,無論經濟還是情感,其實反之亦然,陳豐是大學教授沒錯,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也沒錯,但他的經濟負擔太重了,或許他早想過離婚,但是現實的因素讓他望而生卻。
“怎麽不說話?在想什麽?”時也見程與梵一直沒說話,便問道。
程與梵捏着筷子,在碗裏攪了攪:“我想到我以前剛做律師的時候接手的一個案子。”
“什麽案子?很難忘嗎?”
“不難忘,很簡單的一個離婚案,那案子和辛悅的情況恰好相反,是女方可以生,男方不能生。”程與梵問時也“你知不知道克氏綜合征?”
時也想了想:“克氏綜合征...沒聽過,什麽病?”
“一種常見的性染色體異常疾病,又叫無精症。”程與梵和她解釋道:“先天遺傳病且無法治愈。”
“他們是協議離婚,半年後財産方面出了一些問題,男方要求重新分配,女方不同意,就只能走司法程序,男方是我的當事人,我和他全方面的分析過,這個官司絕對不會贏,他不理..無論如何就是要告,結果可想而知,證據不充分,男方敗訴,我當時并不能理解,為什麽男方在明知會敗訴的情況下,還依然堅持要打,後來我才知道,因為男方不甘心,他覺得他們是有感情的,大學談了四年,結婚兩年,除了不能生以外,一直都沒有什麽別的問題,結果呢,剛一離婚,半年不到女方就再婚了,開庭的時候肚子都已經顯懷了,男方不能接受,才鬧了這麽一出。”
程與梵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其實人性在某些方面都是相通的,都是趨利避害的,我不是要為誰說話,我只站在一個中間人的立場,我相信陳豐在最開始對辛悅的承諾是發自真心的,只不過...人性經不起考驗,時間一長,陳豐會覺得自己犧牲巨大,每個一家三口的畫面,都會成為他施暴的理由,所以當辛悅一旦反抗某件事,陳豐就會發作,并且發作的理所當然。”
“服從性測試?”時也只想到這個。
“破窗、服從性測試,包括他去海宇傳媒找辛悅...辛悅掀桌子那次,我有理由懷疑,陳豐是故意激怒辛悅,就像煤氣燈效應,這些應該都有。”程與梵頓了下,又說:“我感覺這個陳豐很會拿捏心理。”
“真可怕...所以說,長痛不如短痛。”
“人性,哪能說得準。”
兩人的話在這裏停了停,程與梵見時也定定的望着自己,這回換自己她問——“怎麽了?在想什麽?”
“沒怎麽,我就是覺得幹你們這一行挺不容易的,成天聽的見的都不是什麽好事兒...”時也想到什麽,眼神比剛剛更加認真,還有些糾結“你...你會不會...”
“什麽?”程與梵也說不上來,心裏竟然有些發慌。
“禿頭啊。”時也放下筷子,一本正經“我告訴你,植發可疼了!”
這個答案顯然在程與梵意料之外,愣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你植過?”
“當然沒有,我天生頭發多。”
“那你怎麽知道疼?”
“百度啊。”
此時此刻,程與梵有個大膽的想法,該不是替自己查的吧?
時也快被程與梵的樣子萌死了,拼命忍笑的嘴角酸到不行,還故意裝糊塗逗她——“怎麽了?禿頭也很漂亮啊。”
程與梵:“....哪漂亮?”
時也跟她科普——“儀琳啊,儀琳小師妹不就很漂亮~”
程與梵:....
十點,兩人準備睡覺休息。
不過程與梵稍微耽擱了半小時,她洗澡慢了些,其實也不是她洗澡慢,是她都洗完了,又折回去用了個發膜。
也不是她想用,主要是這款發膜時也常用,味道清新淡雅十分不錯。
等程與梵再沖完出來,再躺下,差五分鐘十一點。
時也給她留着燈,剛熄滅。
但兩人好像都不怎麽困,十分鐘過去,彼此都還睜着眼。
時也側過身和程與梵貼近,鼻尖蹭着這人肩頭,像小貓喝水似乎的一滾一滾。
“我睡不着...”
“那我給你拿褪黑素。”
“我不吃藥。”
“褪黑素不算藥吧...”
時也無語,要不是燈黑着,非得叫這人看看自己的白眼仁有多大。
“程與梵...”
“嗯?”
“我想給你提個要求。”
“你說。”
“你能不能稍微有點做人家女朋友的自覺性,別每次我說我不想吃飯...你就哦;我說我累了...你就那你休息吧;還有現在...我說我睡不着,你就要拿褪黑素給我吃,你覺得應該嗎?”
程與梵在床板上打立正,偏偏時也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熱氣噴在上面,鼻尖蹭的自己肩頭發癢,一時間讓程與梵有些摸不清,她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程與梵...”
“嗯...”
應該是生氣吧,連名帶姓叫的生硬,但語氣為什麽又軟綿綿的?
“我說不吃飯的時候,你應該哄我,端着碗故意在我眼前饞我;我說我累的時候,你應該抱我,搓搓我的胳膊,揉揉我的腰,然後和我說,這麽累那我陪你休息會兒...”時也停了一下,問她:“所以,你現在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程與梵喉嚨滾了一下:“那我...給你講故事吧。”
時也笑開,抵在這人肩頭的鼻子,瞬間埋進這人的頸窩,輕輕地嗅了嗅,是好聞的味道——
“好啊,那你講,要講到我睡着。”
“嗯,好。”
“還有,我不聽童話故事。”
“好,我不講童話故事。”
第二天,程與梵醒來的時候,時也已經走了。
床頭有時也留的字條——‘我煮了海鮮粥,在鍋裏,你記得吃了再上班。’
這人字跡清新,流暢自然,但總在最後一筆加重腕力,所以清新中又透着股剛硬,程與梵揉了揉腦袋,想到昨天晚上,莫名呼了口氣。
這就是被人管着的感覺嗎?
笑了笑...好像也不賴。
大約半個鐘頭,時也手機震動,是程與梵發來的,一句‘我吃完了’,附帶一個見底的白瓷碗。
時也撐着腦袋,雖然眼皮困到打架,但心裏卻像被太陽照進來,暖洋洋的。
文堯堯拿了個冰袋遞過去,擔心道:“今天起的太早了,你這眼睛都腫成核桃了,下回可不能再這樣了,時間太趕,根本休息不好。”
時也不以為然,她是有這個毛病,睡不好第二天準腫眼睛,這會兒一面拿冰袋敷着眼睛,一面嘴角揚笑:“放心我沒事兒,睡會兒就好了”
随即,文堯堯拿過衣服蓋在她身上,又把遮光簾拉緊了些,确定光透不進來才安心坐回去。
時也閉着眼,滿腦子都是昨天晚上的事。
程與梵給自己講故事,講到最後竟然她先睡着。
時也捏着自己的發尾往這人的鼻子下面掃了幾下,程與梵迷迷糊糊嗯了一聲——
“你睡着了?”
“是你睡着了。”
“是嗎?我...我不困啊。”
接着剛剛的故事繼續講,結果沒講幾句,就又沒聲了。
時也沒再拿頭發掃她,而是輕聲喚着她的名字——
“程與梵...程與梵...你睡着了嗎?”
程與梵睡着了。
時也又氣又想笑——騙子,還說哄我呢。
就這麽靜靜地看了半會兒,忽然,時也撐起胳膊,翻身而上...
她親了過去。
含着這人的唇,細細地吮着...
大概一分多鐘,她才松開,愣楞的盯着那泛着水潤的兩片,喃喃道——“我補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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