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章
跟程與梵一起到律所的,還有昨天下單的貓條,她記得自己只買了一盒,為什麽收到的卻是一大桶,再一低頭細看,才發現原來做活動買一送一,商家好大方啊,不過這能賺到錢嗎?
程與梵看着貓條以及手背上的那道疤,不相幹的兩樣東西,卻在此刻成為某種必要關聯。
她想,她去哪兒了?
外面沒有,靳家也沒有,三進三出的宅子大的像個迷宮,自己哪怕順着牆邊走也要迷路,是藏起來了吧,畢竟三進三出的宅子,想要藏個纖弱柔婉的女人不是難事。
後知後覺,程與梵從思忖中恍然,自己不該追的...那行為太魯莽,當時情況已經那樣難堪,如果找到她,自己該說什麽?她又該如何應對?要麽裝作無事發生,要麽反過來自嘲兩句,總之她的個性肯定不要自己安慰,或許反過來,還要安慰自己。
程與梵舒口濁氣,慶幸自己沒有找到。
“好多貓條啊~”
思緒被打斷,陳燃走過去又走回來,兩只眼睛盯着貓條直發綠光,好像她才是那只貓。
程與梵擡眼,瞧着陳燃的手伸過來。
“這得有一百多條吧?”
“差不多。”
“又送朋友?”
“嗯。”
陳燃嘻嘻讨好“老大,反正你都是送人,給我送點呗~”
程與梵看她這‘饞樣兒’,挑眉“想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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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燃瘋狂點頭!
一分鐘後,陳燃拿着十根貓條走出辦公室,程與梵在後面跟了句——
“冰美式,謝謝。”
陳燃嘴角抽動。
晚上八點,程與梵準時到崇明路。
今天不知道海邊在搞什麽活動,五彩缤紛的霓虹印的到處都是,她随意看了眼,那家甜品店好多人排隊,原本大動的食指也只好作罷,想着等會兒喂完貓,看人會不會少點。
來的次數多了,小區裏這些七拐八繞的路段,她現在門清兒,到了路口下意識自動轉彎。
從進來到停車再到上樓,一共用了不到十分鐘。
屋子裏黑着,貓不知道跑哪去,程與梵在牆上摸索,把燈打開。
“貓貓?”不見貓影,程與梵又添了句“開飯了,今天有貓條。”
果然一聲“喵嗚”,白色的小家夥從卧室門縫裏竄出來,扒着程與梵的褲腿蹭個不停。
“不僅是個懶貓,還是個饞貓。”程與梵撕開貓條,送到它嘴邊又拿開“不準撓我。”
小白貓立馬停止動作,喵喵兩聲像是答應,程與梵這才把貓條又送到她嘴邊。
等它吃完,便彎腰抱它,簡直不要太乖巧,程與梵不禁懷疑,這還是那只把自己當主子的貓嗎?
懷了崽子就是不一樣,不用點勁兒都顯沉,程與梵和它聊天——
“你這是懷了幾只?這樣重?”
說罷,便找她的貓碗,明明記得是放客廳,怎麽不見了,于是又對它說:“貓碗在哪兒?”
那貓通人性,呲溜一下又滑走,直奔着剛剛溜出來的卧室門縫來又竄回去。
程與梵沒做多想,也跟着過去,以為貓碗被它調皮拖去裏面,手握住門柄,一推一頓,猛地一個激靈,紮在後頸子裏的汗毛都刺咧咧的豎起——
黑皴皴的影子窩在床頭,散下來的不知是藻還是皮,麻袋一樣抱住身子,說這是個無頭無尾的圓球都可以,偏偏還能動!
大喊:“誰啊?!”
圓球不應她,麻袋裏掏出一只手,咔噠一聲響,卧室的燈頃刻大亮,黑影顯出原形——
時也穿着睡裙,雙腿似蓮合并曲起,藏在裙子裏用胳膊抱着,散下來既不是藻也不是皮,是她烏亮的頭發,兩只眼無辜閃爍,好像在說...你也吓到我了。
程與梵後脊背都凍僵了。
畫面一轉,兩人到客廳。
程與梵解凍,刺咧咧的汗毛趴軟,毛孔裏騰着些溢不出來的水氣,憋在衣服裏驅除秋夜的涼寒。
她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回來了。”時也悶聲,兩條腿細細長長,像兩條大蔥的蔥白,斜疊着坐在沙發裏,纖宛嬌弱,好似春水中的一點光,發熱發涼,而那沙發卻如同某個壯士粗犷的手掌圈成C型,将裏面單薄柔軟的姑娘輕松托起。
睡衣是純白的,似紗非紗,像絲非絲,程與梵不确定這個季節樹上的櫻桃有沒有結果,但她此刻卻好像看見兩顆嫣紅的櫻桃結在樹梢,樹枝一動,嫣紅的櫻桃也跟着動,而自己的眼神也似是不受控的跟随移動。
程與梵眨了幾下眼,目光瞥向別處,落在時也的腳踝。
正色幾分,猜想她興致不高,應該還是因為靳文康的話,于是問她:“你吃飯了嗎?”
時也搖頭,她是真的沒吃,其實被靳老爺子說幾句沒什麽,出道這麽多年比這更難聽的自己聽的也不少,但偏偏是當着程與梵的面被說,時也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後來跟趙烨打斷那通電話後,她氣都氣飽了,況且女明星為了保持身材,一天一杯黑咖啡也不是沒有過,但讓程與梵這一問,肚子卻好像咕嚕嚕的叫喚,時也心情更糟,暗罵:不争氣!
“家裏有沒有現成的?”程與梵問。
“好像有面。”時也赤腳踩地“你也沒吃嗎?那我去煮。”
程與梵跟着過去,從她手裏接過面“我來煮吧,你去把鞋穿上。”
時也像躲着程與梵,立馬就要往外走,就聽程與梵拿鍋子接水,帶着笑氣的聲音追上她說:“你這鍋子底兒結實吧?不會煮着煮着漏了吧?”
她笑裏有晴天,話裏有暖陽,時也一頓,兩只腳忽然落地踩穩,對上程與梵舉着鍋子的滑稽樣,像紅太狼,瞬間陰霾心情一掃而光,跟她鬥嘴——
“你煩不煩,漏了我賠你十鍋行了吧~”
“賠就不用了,一會兒吃光就行。”
說完這句,時也笑裏又有點想哭,程與梵總是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安慰到她。
兩人吃了面,重坐回沙發上,吃飽飯的姑娘不像剛剛看起來那麽柔弱無力了,同樣的坐姿,腮頰有紅暈。
看了眼時間九點。
時也以為又到了程與梵說‘不早了,自己要走了’的時間,卻意外的見她撈過茶幾底下的遙控器遞來——
“上次不是你說的嘛,挑個好看的電影,一起看。”
時也微怔,然後笑開,幾乎從這人手中奪下遙控器。
屋子裏的燈全部熄滅,投屏的光影再亮起——杜拉斯《情人》
這片子她們都看過,大概誰都有這樣的一段時光,在那個年歲尚輕,無需考慮柴米油鹽,時常又有些自憐自艾的呻吟,翻出一部文藝氣息拉滿的片子,帶着探究的眼神,去看看藏匿在靈魂深處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然後便有了那一幕,西貢街頭,一個年輕的中國男人載着一個未成年的法國女孩。
在車裏,他們手指試探,随即藤蔓蜿蜒交纏,兩人不約而同唇微張眼微閉,緋紅快速濡滿雙頰,似乎在和鏡頭外的人預告:靈魂深處的東西就要來了。
是性。
時也手托腮:“我第一次看完這個片子,就記得男演員的屁.股,我在想這麽有名氣的作品,為什麽拍出來這麽色情?我甚至不覺得這裏頭有愛,我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奉為經典?”
程與梵莫名想到先前那兩顆紅櫻桃——“那...現在呢?”
時也:“現在也覺得三觀不正,但是比以前要稍微理解一些。”
“理解什麽?”
“童年之殇,有一些傷痛,是會伴随着年紀成長的,如果你想擺脫就要面對,可是面對...哪有口頭說說那麽簡單。”
“不一定非去面對。如果太難,也可以逃避。”
時也詫異,她看見程與梵的臉被白光攏着,那張本該意氣風發的臉,此刻毫無銳氣,神情裏滿滿的全是鈍挫感。
有那麽一瞬,時也都覺得這不是程與梵,至少不是當初那個教她勇敢,讓她堅毅的程與梵。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我已經很久不勸誰勇敢了,你不用一直記着我的話,我那時候太小,年少輕狂,說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電影的最後,東尼和不愛的女人結婚,簡和她的母親回到法國。
這不是一個好結局,但也不算一個十足的壞結局,大概是因為自傳的緣故,所以不會有那麽悲傷的情懷,就像時也說的‘童年之殇’,如果簡出生在一個正常家庭,結局或許不是這樣,但,如果簡出生在一個正常家庭她也不會遇上東尼。
雖是造化弄人,但一切自有定數。
電影看完,程與梵要走了。
時也又送她到停車場,和上次的心情不同,她們笑着告別,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時也耍了小心思,假裝自己沒站穩,程與梵來扶她,她便趁機拉住她的手。
電梯到停車位,還是那個距離,15米。
時也握住程與梵的手走完這15米,直到到車旁邊。
兩人拉着手,彼此笑望着——
時也問她:“下次還約嗎?”
程與梵:“那你得再挑一部電影。”
做好下次再見的承諾。
時也安心目送她駛離。
回身上樓,時也若有所思,拿起手機搜索:最長的電影
答:《失眠的解藥》,5220分鐘
入v啦~今天三章掉萬字~
時也:5220分鐘的電影,數字我喜歡,時長更喜歡,可以做很多的事嘿嘿嘿...
給個評論吧,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