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裴執并不是一個膽小的人, 相反,他膽子很大。
可在謝凝面前,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變得特別小心翼翼。時時刻刻察言觀色,生怕惹得謝凝不開心。
謝凝的話一出, 裴執就噤了聲,他彎腰低頭的幅度更大, 讓自己處在一個較低的位置。
他的側臉躺在謝凝的掌心中, 仰頭看向謝凝:“我真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謝凝平靜道:“你說。”
裴執沉默片刻後, 又很小聲地說:“你真不要生氣。”
謝凝:“你先說。”
裴執:“我……”又停住了。
裴執想渾水摸魚, 又或者是在親抱一會兒謝凝, 來舒緩此刻緊張的情緒。
然而,謝凝一根手指抵在裴執的唇邊,阻止裴執靠近親近的舉動。他看起來神情淡淡:“裴執, 你再不說,我真的會生氣。”
裴執:“好吧。”
有些話看似好說,但真到了自己身上,許多言語都變得難以說出口。
裴執就是當下這種情況。他甚至覺得, 他應該一開始就瞞着謝凝,永遠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反正也不會影響他和謝凝之間的感情。
可他仔細思索過後,他還是想告訴謝凝。
一來,是不想讓謝凝認為,他在兒時被友人抛棄。他一直被堅定選擇,裴執也一直在等他, 只是因為意外,他們暫時分別了多年。
二來, 裴執不想騙謝凝。
裴執再次抱緊謝凝,他把臉埋進謝凝的頸窩中,嗅着謝凝身上的淡淡香氣,情緒稍微被撫平。
之後,他放開謝凝,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拿掉手機殼,取出兩張照片。
“寶寶,你看這個。”裴執把兩張照片放在謝凝手心中,他的掌心出了把汗,“你還記得這兩張照片嗎?”
兩張照片?
謝凝定眼觀察,其中一張,是他們上次在夜市約會時拍的大頭貼,他自然記得。另外一張,同樣是大頭貼,但是是兩個小朋友?
同樣是大頭貼,第二張明顯年月已久,整體雖然泛黃但褶皺很小,一看就有被用心保存。
這是兩個小朋友。謝凝仔細看了看,第一反應是陌生、困惑,第二反應是……好像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謝凝用一種半迷惑半詢問的眼神,看向裴執。
如果謝凝的父母在場,他們定能當場認出,照片中其中一個小男孩,就是謝凝的小時候。
家中有許多謝凝童年的相冊,但謝凝很少打開看,看着小時候的自己在鏡頭前穿着各種各樣的影樓服裝,他總覺得有點羞恥,雖然他父母覺得很可愛。
也正因為如此,他看到這張照片的第一眼,只是熟悉,并沒有馬上想起這是自己。
裴執低頭看着謝凝的眼,緊張地問:“怎麽了嗎?”
謝凝說:“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忽的,謝凝眉尖皺起,他的目光定格在照片右方,小男生頭上戴着一頂塑料皇冠。童年的記憶像突然開閘的洪水,猝不及防撲湧了上來,将謝凝淹了個正着。
謝凝猛地看向裴執:“這是我的照片,你怎麽會有……”
“你……”
一個猜想在腦海中浮現,但由于太過巧合也太過荒唐,謝凝第一時間竟有點不敢認。
這頂塑料皇冠,按照謝凝現在的審美以及社會的審美來看,其實并不是那麽精美,反而屬于淘汰的商品。但比起謝凝一開始戴的紙皇冠,還是漂亮了許多倍。
而且小孩子哪裏懂這方面的價值?就算是塑料的,但因為這是生日皇冠,在他們眼中也是足夠漂亮的存在。
這頂皇冠,現在還在謝凝的書櫃裏架着。
謝凝直直地看着裴執,二人說都沒有說話,片刻,裴執反手握住謝凝的手,手指一根根擠進指縫。
十指相扣的同時,裴執說:“是我。”
“跟你一起放學回家、去游樂園、教你打籃球的人……都是我。”裴執見謝凝的瞳孔緩緩放大,他緊跟着解釋,“但我沒有收到你的紙條,我真的沒有。我回學校那天,照常在那顆柏樹下等你,我還趁巡邏的保安不注意,偷偷站在花壇上,這樣就能看得更高更遠,說不定可以提前看到從教室門口出來的你。”
謝凝無聲張了張唇。
他當然知道對方的這些小習慣和小心機,他曾經親眼撞見過,他當時也很好奇地問,這樣真的可以提早看見他嗎?
對方給出的答案是,不會。
但對方依舊會選擇這麽做。因為在等待的過程中,他總想做點什麽快點見到謝凝,哪怕他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寶寶。”裴執輕聲喊,“我等了好久好久,等到之後,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麽。第二天我回學校,去你班級問,我才知道,你搬家轉學了。”
“難怪我去你家門口,你家門是關着的。”
謝凝怔怔地問:“你也等了很久?”
“是,等了很久。我以為我被你丢下,你不想和我繼續做朋友,後來我也感冒了。”裴執說,“我問了很多老師,但都沒人知道你搬的新家,還有新學校,叔叔阿姨後來換了號碼,但給學校留的又是舊號碼……如果我知道你搬家轉學,我肯定會一起跟你轉回去。”
“然後跟你一起念書,在同一個初高中繼續做好朋友,然後一起考同一個大學。”
耳邊的聲音低沉熟悉,因為距離近,謝凝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耳膜顫動,這點振幅似乎擴散到全身,最終集中在心髒口,讓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麻痹感。
謝凝:“怎麽會這麽巧……我們居然上了同一個大學。”
“就是這麽巧。”裴執問,“你記不記得,你和我說過,你的夢想院校是蘭通大學。”
謝凝:“……記得。”
絕大部分小朋友都想過一個問題,以後上京大還是清大。
謝凝不一樣,他的目标一開始就是蘭通大學,因為這是他父母的母校,也是他父母初識的地方。在父母的描述下,他對這個高等院校充滿憧憬。
裴執:“所以我報考院校的時候,有了點參考。”
謝凝的眉尖一下子就皺起來了,他以一種極其不贊同的目光看向裴執。裴執知道謝凝是誤會了,馬上解釋:“不是完全參考,我來這個學校,也是我的綜合考慮。我當時的教練也推薦我來這裏,還有就是京大……我綜合考慮了很多。我不想出省,我爸媽也不想我出省,這個學校也有我爸媽認識的教授和教練,他們也有投資項目,我在這個學校,也是為了方便我未來的發展。”
謝凝:“真的?”
雖然謝凝覺得,只是因為他兒時的一句話,裴執就選擇了蘭通大學,聽起來有點兒戲。
但這又很像裴執能夠做出來的事。這是一種直覺。
“真的,我發誓。”裴執說,“我真的考慮了很多,沒有亂來,我想留在本地,蘭通大學的專業排名在全國也排的上名,以後我留在A市發展,蘭通大學是最好的選擇。A大的該專業排名都比不上蘭通大學,不然我首選A大。”
“雖然……我也确實抱了一點僥幸心理。說不定,說不定就能遇見你呢?”
謝凝姑且相信裴執所言。
裴執選擇這個學校,應該也是綜合了多方面進行考慮,否則……也太蠢了。
謝凝:“萬一遇不到呢?”
裴執:“遇不到就遇不到。”
他說,“本來也沒指望遇見。”
這個世界太大了,只要一分開,再見面的機會就很難,哪怕他們還在一個小鎮上。
但裴執還是抱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希冀,他知道這世上沒有這麽巧合的事,可他總是會忍不住地想。
萬一呢?萬一他運氣比較好呢?
萬一這世上真的有奇跡,又讓他遇着謝凝了呢?
裴執說:“我每年暑假都會回鎮上看姥姥姥爺,但沒一次遇見你。我以為你會回來。”
謝凝詫異:“我确實有回來,但都是在寒假。”
因為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們總會想老家,過年時,他們一家就會回老家過個年。之後再次離開。
裴執懊悔道:“每年寒假我爸媽不想拜年,就會帶我出去度假,早知道我就不去了……不過幸好,還是遇見了你。”
謝凝問:“為什麽不早點說?”
既然在剛上大學時,裴執就認出了他,又為什麽不早點說?
裴執改過姓名,并且十幾年過去,外貌和性格有了很大的變化,謝凝認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可裴執不一樣,裴執明明可以主動告訴他。
裴執揉着謝凝的手指,因為彎着腰,竟顯出幾分弱态。他說:“不敢。”
謝凝不可思議:“不敢?”
“不敢跟你說話。”裴執頓了頓,又說,“而且,就算我一開始跟你說,你可能……也不會把我當回事吧。”
畢竟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
兒時關系再好,長大之後都會變得不一樣,更別提他們這麽久沒過聯系。
謝凝:“你倒是了解我。”
在這些方面,裴執還是很有數的。
裴執說的沒有錯,假設,裴執一開始找上謝凝,告訴謝凝他們是兒時的玩伴,他也不會産生特別強烈的感覺,最多就是驚訝與感慨。
他并不是一個喜歡停留在過去的人。況且,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裴執知道謝凝是一個活在當下、看重當下的人,所以,他也沒有急着去和謝凝挑明這層關系。
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和謝凝建立起新的社交關系。
可惜謝凝長大了,沒小時候那麽好哄好騙了,不再是一點小玩意就可以哄得很開心的小朋友。
裴執說:“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是不敢。”
“一來,我怕你是真的想和小時候的我絕交,我當時……偷親了你,又沒把你哄好。你肯定很讨厭我,所以不想和我交朋友,才不告訴我你搬家了。二來……現在的你,太耀眼了。”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謝凝擡起黑睫望了過去,清淩淩的眼眸中,帶着幾分不解與困惑。
耀眼?
裴執親了親謝凝的手指:“寶貝,你就像天上的月亮,我只敢在湖邊看你的倒影……”
“好好說話。”謝凝面無表情道。
“好吧,很土嗎?我不适合文藝青年這一套嗎?”裴執目露尴尬,他還以為他很煽情,想在謝凝面前賣弄一下來着,“我語文成績還挺好的,以前我寫了一首詩,我班主任還誇我有文采。”
事實證明,第一眼就喜歡的人,之後還會反反複複喜歡。
哪怕隔了很多年,哪怕雙方樣貌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都不會影響最真實的情感。
裴執看到謝凝的第一眼,兒時的那種、想要靠近的感覺又産生了,但這一次,似乎又有點不一樣。這是建立在已經稍微成熟一點兒了的心智下,他不像兒時的他莽撞,現在的他,學會了忍耐和克制。
比起小時候,現在的謝凝看起來愈發漠然。面頰的綿軟嬰兒肥消下,皮相與骨相都是萬裏挑一的優越。
他走路時格外孤高冷傲,目不斜視,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冷漠的眼,萦繞在畔的氣質清雅冷淡,像高懸在夜幕上的皎月,不可接近。
裴執時常會聽到身邊的同學議論謝凝,讨論最多的,還是謝凝那冷豔的氣質、與過分貌美的臉蛋,許多追求者不敢追求,只敢在角落裏偷偷暗戀。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裴執,居然也開始犯怵了。
裴執慢吞吞地揉着謝凝的手指,打算這次一次性坦白完了:“你的換寝,我也做了點小動作。不然的話,你換不到我這裏的。”
謝凝:“……”
他說呢。為什麽換宿舍,會換到體育系,明明當時同學院還有幾個宿舍也是空的。
從藝術系跨到體育系的換寝方式,還真不多見。
謝凝垂眸看着裴執,裴執的神色,看起來似乎正在因他的許多暗中計劃,而感到得意。
裴執又低頭親了親謝凝的手,發出響亮的嘬聲。他又說:“我一直在想辦法跟你獻殷勤。想靠近你,可又不敢跟你說話。”
“所以只敢在心裏想一想。”
謝凝:“在心裏想什麽?說說看。”
裴執:“我真沒想什麽,都是一些正經內容。”
謝凝:“沒有想一些過分的事?”
裴執用一種再正直不過的眼神看着謝凝,他就差發誓了:“我保證,沒有。”
又是保證。
事實證明,裴執的保證啥也不是。每次裴執保證他不會做什麽,最後總會裏裏外外做了個遍,再順便做點別的犒勞下自己。
謝凝:“真沒有?”
裴執:“沒有。”
“沒有在心底裏偷偷喊我老婆?”謝凝問。
裴執眼神微動,他道:“沒有。”
實際上,有的。
不過這是有原因的,他偶爾一次進入論壇,很多人在有關謝凝的帖子底下刷“老婆”。他看着滿屏的“老婆”,莫名煩躁,心想,這群人憑什麽能喊謝凝老婆?
不管,他也要喊。
反正只是心底喊喊,又沒人聽見。這,也沒關系的吧?
謝凝小幅度颔首,倒是也沒反駁,而是繼續往下問:“也沒有在心底裏想着……怎麽剛幹.我?”
又是這種輕飄飄的語氣,和冷淡的表情。裴執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了,他按着謝凝的肩膀,喉結重重滾動,啞聲說:“想,一直在想。”
“現在也在想。”
謝凝:“不準想。”
“想都不讓我想,寶貝,你怎麽這樣。”裴執看着謝凝冷冷淡淡的表情,簡直要被迷死。他用腦袋蹭着謝凝的脖子,跟大狗上身似的,聲音也是含糊的,“寶貝兒……你身上好香。”
謝凝:“……”
裴執的前後反差,太大了。
一直以來,裴執在謝凝心中的形象,就是高冷,話少,不愛搭理人。
謝凝也能理解,他雖然不太關注外界,但也聽說過裴執的專業能力很強,似乎……還在好幾個國家級別的賽事上拿過金牌?具體的他不了解,總之,這種天之驕子帶着傲氣,再正常不過了。
和裴執換到同一個宿舍時,他其實也有點謹慎。換宿舍太麻煩了,他不想後續再有類似的事,也不想出現宿舍矛盾。
所以他很克制地和裴執保持距離,盡量減少交往與交流,不礙着對方的眼。卻不知,他這樣的躲避态度,在裴執那邊,就是反感的體現。
裴執說:“我之前請宿舍裏的人吃東西,你不吃。我給什麽,你都不要。但如果是別人給你,你就會要。”
謝凝解釋:“……我也沒都要。”
一些不是特別貴重,比如特産這些心意為主的東西,他還是會要一下的。
裴執分給宿舍室友的東西,都太貴重了。裴執給另外兩個室友,他能理解,畢竟認識了那麽久,還是同專業同學,他就沒必要了。
謝凝剛搬來不久,裴執順便給他帶一份禮物,也只是礙于室友情分。他也應該自覺一點,主動拒絕這份禮物。
他是這麽想的。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看起來比較冷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不搭理我。”
柔軟的手指在裴執手中,仿佛沒有骨頭,他漫不經心地揉捏着,動作很幼稚,但就是不肯松開謝凝的手。
突然,他有些自言自語道:“有時候我也會開玩笑地想,要是你有讀心術就好了。”
“如果你有讀心術,你就會知道,我有多麽渴望你。”裴執擡起眼睫,面龐湊近,鼻尖親昵地蹭了蹭謝凝的鼻尖,嗓音低啞,“想跟你說話,想靠近你。”
所以他才會像個傻子一樣,在某一夜看見流星時,許下了這樣的生日願望。
謝凝說:“我都聽見了。”
原本,謝凝的确不會和裴執相熟,他對交友沒多少興趣,尤其是像裴執這樣……看起來并不好招惹的類型。
只是在聽到裴執新生的那一刻,他隐約意識到,這個室友……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樣?
謝凝很少會對一個人或一件事産生好奇的心理,但突然降臨的讀心術,以及裴執那反差極強的心聲,讓他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他開始有點好奇。
所以,他的目光有了偏移。
裴執期待謝凝能夠聽見他內心的渴望,希望謝凝能被他吸引。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卻不知道——
在謝凝能聽到他心聲的那一刻,奇跡誕生了。
“聽見?聽見什麽?聽見我的心聲嗎?”裴執輕輕地笑了,“謝凝,你好像也很喜歡我,不然的話,怎麽會用這種話來哄我。”
謝凝:“……”
裴執見謝凝的神情怪異,他伸手捏了捏謝凝的指根:“別生氣了,我不該瞞着你的。”
謝凝:“我沒生氣。”
裴執:“真的?”
“嗯。”謝凝剛應聲,裴執就表現出顯而易見的歡喜。
謝凝反而無奈了:“在你眼裏,我這麽容易生氣嗎?”
裴執糾正:“不是你容易生氣,而是我怕你生氣。”
謝凝:“有區別嗎?”
“當然有,這是不一樣的。”裴執解釋着,“你的情緒,在我這裏很重要。你可以脾氣好不生氣,但我不能惹你生氣。”
“是嗎?”謝凝眼尾微微上挑,“但你老惹我生氣。”
裴執裝傻:“什麽時候?”
謝凝:“你自己知道。”
二人打起了啞謎,幼稚的對話,讓裴執的唇角不由自主上挑。他湊近了,面龐幾乎要挨着謝凝的面龐:“我什麽時候惹你生氣?我亂說話的時候嗎?比如——”
裴執貼在謝凝耳邊,很刻意地壓低嗓音,帶着些故意的喘,“謝凝哥哥,能不能讓我操.操。”
謝凝無語:“你能不能正經點。”
裴執的臉被推開,又死皮賴臉地貼了回來:“我還不正經嗎?叔叔阿姨都很喜歡我,他們還說我是正經人,很有禮貌。”
謝凝戳穿:“那都是演的。”
“以假亂真,就不叫演。”裴執理直氣壯地接話。
謝凝語塞,之後,又覺得有點搞笑。
他居然會和裴執進行這麽幼稚的對話,就像小朋友在鬥嘴。他恍惚地想,他小時候不太愛說話,如他父母所說,性子比較沉悶。
但在裴執面前,話似乎會變得有點多。
也會喜歡像現在這樣,和裴執故意鬥嘴,又或者是,故意逆着裴執的話,故意和裴執對着幹,假裝生氣,再讓裴執來哄哄他。
既然裴執将老底都說出來了,估計現在也沒什麽事兒瞞着他,他是不是也應該,坦誠一點,告訴裴執一些小秘密?
比如……他的讀心術。
謝凝突然正了正色,他将不斷被嘬吻的手指收了回來,雙手捧正裴執的臉,很嚴肅地說:“我也有一件事瞞着你。”
裴執:“?”
他一下子精神了,“什麽事?”
謝凝賣着關子:“有關你的事。”
裴執的表情愈發嚴肅:“我的?”
“嗯。有關你的小秘密。”謝凝想了想,補充道,“也有關我。”
裴執:“我發誓,我沒有別的秘密瞞着你了。”
“不是那些。”謝凝打斷,“你聽我說。”
在四目相對的情況下,謝凝直直地盯着裴執的眼,裴執看起來似乎比他還要緊張,額頭都冒冷汗了。
終于,謝凝說:“我有讀心術。”
“我能聽見你的心聲。”
許久,耳邊鴉雀無聲。
在謝凝懷疑裴執是不是被吓傻了的情況下,裴執突然很冷靜地“嗯”了一聲:“我知道。然後呢?”
這下輪到謝凝怔住了:“你知道我有讀心術?”
裴執唇角輕挑,他彎下腰,仔細欣賞謝凝有些驚訝的小表情,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謝凝的唇。之後,語氣餍足道:“我們凝寶不是一直有超能力嗎?可厲害了。”
謝凝:“……”
謝凝冷着臉推開裴執,一個人坐在了床沿,鑽進被窩,打算睡午覺。
這還不夠,他越想越氣,随手拿起一個抱枕,往裴執身上砸。
裴執連躲都沒躲,佯裝被砸疼了,發出痛苦的呻.吟。之後,又委委屈屈地鑽進被窩,抱住謝凝的腰:“怎麽了寶貝?怎麽突然生氣了?”
謝凝氣不打一處來。
裴執壓根沒相信他說的話。
都這時候了,裴執還想着和他調.情,以為他在和裴執玩情.趣游戲。
謝凝:“我不說了。我困了,我要睡覺。”
裴執:“我們一起睡……”
“不要。”謝凝拒絕,“你去客房。”
裴執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怎麽突然被剝奪了共寝機會。他緊緊抱住謝凝,聲音悶悶的:“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睡,老婆。”
謝凝冷冷反問:“你想要,我就要給?”
不帶一點情緒的質問,居然讓裴執當場有了感覺。
謝凝又氣又無奈,他将手摁在裴執的胸口,似乎要借此拉開距離,一條腿曲起,膝蓋卻不小心不輕不重地磨了磨,惹得裴執瞬間紅了眼。
裴執煎熬極了,他的嗓音瞬間嘶啞:“不是,但是我想……”
謝凝:“不準想。”
裴執:“老婆,我不想,我聽你的話,我不想了。”
裴執低眉順眼的态度,讓謝凝覺得有些好笑,他對裴執的反應再清楚不過,裴執明明那麽想,還裝作不想。
明明一臉憋得慌,眼睛都有些充血了。
謝凝再與裴執拉開一點距離,白皙的、仿佛一掌可握的白足,就這麽不輕不重地踩在那。
花苞一般的指甲蓋透着淡淡的粉紅,每顆腳趾圓潤飽滿,像被白浪洗滌過的貝殼,透着瑩潤晶亮的光澤。
裴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他舔了舔幹燥的唇,想伸手去握住細瘦的腳踝,卻不敢,手掌硬生生停在半空中,頗為渴望又無助地,看着謝凝。
謝凝只是輕輕地碾了碾,仿佛只是調整一下動作而已。他淡淡道:“剛剛不是還很硬嗎?怎麽态度這麽快就軟下來了。”
裴執啞聲反問:“只是态度?”
謝凝裝傻,清淩淩的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地還了回來。紅潤的唇瓣微動:“不然還能是什麽?”
語氣很輕,腳尖卻與之相反,有點用力。
冷白的光照在謝凝的臉上,愈發顯得他膚色瑩白如雪,連帶氣質都更加冷淡。可他那淡淡的眼神,簡直要把裴執燙壞了。
心間的情緒像是被熱水泡開,跟拉了絲一樣黏稠扯不斷。
「老婆怎麽這麽辣啊……」
「不行我真要噴鼻血了,老婆的腳好小好白……看起來似乎比我的手還小。」
「要是老婆肯坐過來就好了。」
「應該不會願意……老婆看起來冷冷淡淡,其實臉皮還是很薄的。估計沒這個可能。」
「不準想了裴執。太變态了。」
「不能再惹老婆生氣。」
沒過多久。
如謝凝所料,裴執的心聲再度響起。
「0.0可以不戴嗎?」
「老婆太瘦了,肚皮好薄,都沒多少肉,估計和平時不好好吃飯有關系。我之後得好好盯着老婆,每頓飯都要親手喂。之後我給老婆做飯,來幫老婆一點點喂飽,全部喂進去,老婆吃飽後肚皮就會一點點鼓起來,跟吃撐了一樣,肚子就不會那麽癟。」
謝凝的手指微微蜷起,他帶着點警告,腳心往下壓了壓:“不準想。”
裴執的喉間溢出一抹悶哼,他啞聲答道:“我沒想。”
“騙子。”謝凝感受到裴執的變本加厲,那就是最直白的罪證。他說,“你還是想了。”
裴執死不承認。
反正謝凝又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一口咬死他沒有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謝凝也沒有辦法給他定罪。
裴執該想的不該想的,都想了個遍,淋浴間、盥洗臺、陽臺、花園、泳池……他越想越熱,體溫越想越燙,連帶着脖頸間的膚色染上紅色,以及青筋都誇張浮現。
盡管到了這種狀況,裴執還是死鴨子嘴硬:“我什麽都沒想。”
謝凝的腳都要被燙融化了,裴執還說沒想。
清雅冷淡的目光緩緩下落,他将腳挪開,相反地,上身突然逼近。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燈光下透着,都能照出一截纖細的窄腰。
在裴執的直勾勾的注視下,謝凝愈發靠近,鎖骨處的扣子完整系着,明明穿得很保守,也沒有露出多少,可就是讓裴執……特別有感覺。
“真的沒有想?”謝凝輕聲問,“沒有想落地鏡、陽臺、花園、泳池?”
裴執呼吸一窒。
他想握住謝凝的手,卻倏然被反的握住。
柔軟纖細的手指,就這麽輕輕搭在他的臂膀上。白皙的膚肉,在裴執深色的皮膚對比下,顯得更加雪白無瑕。
濃密的黑睫下,是平淡如水的眼睛。謝凝說話時,唇瓣微動,小巧的紅嫩舌尖,在唇縫間若隐若現,“比如——”
“在我家的花園裏。因為我平時不愛吃飯,怕我餓着,不戴。又怕我吃不飽,或者吃不下,就親自喂我,直到我因為吃飽,肚皮顯出吃撐的痕跡……”
謝凝說完,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複。
房間裏只有空調運作的嗡嗡聲音。
除這之外,他還聽見裴執那響亮的呼吸聲,以及明顯失态的表情。
謝凝正要正身坐回,裴執啞聲反問:“怎麽不繼續往下說了?”
“要說完嗎?”謝凝的目光帶着幾分嫌棄,若有若無地往下看了一眼,“說完的話,你會更加興奮吧?”
指尖,輕輕點了點裴執的喉結。
謝凝看到裴執的下颌線愈發緊繃,他扯了扯唇角,慢條斯理地補完下一句話,“到時候你要怎麽處理?”
“當着我的面嗎?”
謝凝陡然天旋地轉,他像一只被撲食的獵物,登時處在受制于人的局面。
裴執猛地将謝凝撲了過去,像一只被逼到極致的猛獸,再也克制不住貪婪濃烈的食欲。
裴執發絲淩亂,呼吸亂得一塌糊塗。
聲線也低啞得過分。
“……別說了。”
裴執他……
真的興奮起來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